收獲頗豐,懷揣著滿心喜悅,江流沉沉睡去。
翌日。
被客廳里嘈雜的聲音給吵醒。
穿著睡衣的江流,睡眼惺忪的起身,剛推開門,看著滿客廳的人,他突然愣住了。
客廳里爸媽都在,兩人前些日子就已經放年假了,這幾天一直忙著置辦年貨,像這樣呆在家里的情況並不多見。
除此之外,沙發上還坐著其他人,其中就有大伯二伯兩家人。
不過真正讓江流意外的,是這一次,就連大伯家的那個小子,也就是江流的堂弟也在。
印象中,兩家人其實已經很久沒有來往過了。
江父當了老師,一直兢兢業業,而大伯家當年則是趕上了時代熱潮,下海闖蕩,賺了不少錢,一直不怎麼瞧不起江父,兩人還起過爭吵。
雖然後來投資失敗,又灰溜溜地跑了回來,但兩家後來就一直不怎麼來往了。
就是不知道這一次,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
「上學這種東西,總歸還是強求不得的,還是要看孩子的意願,不願意讀,怎麼都沒用,不如早點出去謀生,老在家里啃老也不好。」
「哎,你說這孩子,以前多聰明啊,成績又好,又听話,怎麼就說不讀就不讀了呢?游戲害人啊!」
「是啊是啊,害人不淺吶!雖然小孩子貪玩很正常,但是終究還是要家里人管一管才行的。」
兩家親戚,你一言我一語的,心中各懷鬼胎。
而江父坐在中央,緩緩點了根煙,煙霧繚繞間,臉色明顯有些難看。
因為在外人眼中,他們的這些話都是事實。
好巧不巧,正好這時,江流就一臉困倦地從臥室里推門而出。
得,這回是撞槍口上了,躲都躲不掉了。
「爸、媽、大伯、二伯、大伯母……」一串人叫下來,江流臉上的笑容有點尷尬。
而客廳里,所有目光都落在他一個人身上。
兩家人互相看了看,正要開口。
江父突然板起了臉。
「還穿著睡衣,成何體統……滾回屋去,一會兒再收拾你。」
客廳里其他人都錯愕了一下。
這時候別人不懂,但是江流懂,老爸這是為了保護他,畢竟不知道為何,似乎今天自己才是主角。
「沒,我听听有啥事兒吧。」假裝听不懂,江流在茶幾上拿了個橘子,平靜地說道。
江父的眉頭皺了皺。
「還敢說啊?」二伯母白了他一眼,「你呀,你是真不懂事,就不能好好听你父母的話,好好讀書不成嗎?」
「哎,也別太難為孩子,那不愛學習是沒那個智力,也不是他不願意學啊,是卻是學不來。」大伯母看似居中調停,實際上卻是陰陽怪氣個狠的。
你丫的才沒那個智力!
江流心里月復誹道,卻也疑惑了起來。
不至于呀,雖然兩家確實是不大對付,但像今天這般咄咄逼人,倒是很少見。
他腦海轉得飛快。
自己也的確沒有和父母說過自己現在的收入,具體多少他們也沒有過問,在親戚和外人眼里看來,只知道自己休學了,天天在家里玩游戲,至于後來出去沒有,干什麼去了,都完全不知情。
不過那也頂多是背地里議論幾句,里子不要,面子上還是得做一做。
但今天似乎面子里子都不準備要了。
況且父母沒有和自己說今天會有親戚要來,恐怕是兩家自己就找上門來了……
不速之客啊!
「這樣吧,老大那邊正好有個廠子,里面有熟人,要不明年開年,讓你家小子去跟著那邊的師父學一段時間?以後也好混口飯吃。」
「對了,老三啊……听說你們學校的老師,每年都是指標的吧?」二伯有意無意地問道,「正好小豪明年六月也要中考了,雖然他成績一直都在中等偏上,但就怕發揮不好啊……」
一時間,江流全明白了。
江父是在市里一所最好的高中任教,學校的老師確實都有一定的指標,不管是中考後的錄取,還是中途的轉校,只要有指標,就能夠硬擠進來。
印象中,這個指標的數量並不多,每個老師每年只有一個。
自己或者親戚家有子女的,都會想方設法弄進去,而沒有的,就會把這個名額讓出來,掛牌出售,美其名曰‘擇校費’。
而就算江流休學去打職業之後,江父也一直沒有把這個名額賣出去,哪怕今年一個名額已經快兩萬塊的價格了。
至于為什麼不賣,江流其實也猜得出來。
自己的父母雖然同意了自己去打職業,但也隨時給自己留著退路。
萬一那天打不了職業了,想要回來繼續讀書,靠著這個名額,可以省下很多時間和事情。
想到這里,江流還是有點感動的。
哪怕父母並不理解自己選擇的路,但始終在以他們的方式支持著自己。
「名額有是有……」江父猶豫了一下,他看了一眼身旁的江流。
事實上,他的心底也沒底。
從支持江流休學時開始,這注定就是一步險棋。
萬一真的如兩家人說的那樣,日後總得想辦法謀生吧?
「老三你難道忘記了嗎?當年你是上中專那會兒,家里都窮得揭不開鍋了,爸又摔斷了腿,還是我冒著大雨,挨家挨戶去敲門借錢,給你借學費……」大伯開始打起了感情牌。
「借錢,那也是咱爸的意思,而且那個錢最後包括利息在一起,也是我去還的,我剛參加工作那會兒,前兩年的工資,也全補貼給你家了。」江父淡淡地回答道。
「老三,話不能這麼說,再怎麼說,咱也是一家人吶!」二伯母趕緊出來打圓場,「這胳膊肘還能往外拐不成?再說了,江流都已經退學了,這名額……」
「咳!」江流猛地咳嗽了一聲。
現場的氣氛頓時尷尬了起來。
「這名額我是留給江流的,你們得問他的意見。」江父沉默了片刻,索性把這個決定權,丟給了在旁邊瘋狂使眼色的江流。
至于江流怎麼想的?
其實也很簡單。
有系統,都打職業去了,肯定不會回來繼續讀書了。
至于名額嘛?
讓,也可以。
但就憑他們這態度,以為隨便給點甜頭,就能拿捏自己一家的態度。
是不是有點想太多了?
而此時的江流已經剝好了橘子,看著終于圖窮匕見的眾人,臉上終于露出了微笑。
「吃橘子,來,都是一家人嘛,吃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