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4】回信

這屋外的風雪,越來越大,鋪天蓋地的。

宮外城中,也都已經是滿地積雪,瓦上烏黑。

在出城去,冥道被黑雪覆蓋,有如一條條筆直的黑線,橫亙在風雪中的曠野上。

整整齊齊修建在靈渠兩岸的農田之中,也落有了不少的積雪。

在回看宮中,殿堂樓閣之上,玉瓦上積雪讓往日的晶瑩剔透,都暗藏在了雪下。

一輛車輦停在了中樞院的院門前。

拉車的是兩只健碩的全身青黑色大牛,這種名叫犀渠的獸魂擅奔又能負重,用來拉車再好不過。

車上長方形的車廂,也是青黑色的玄水玉制成的,不懼刀斧火焰。外形上四四方方的,四柱上支撐著前高而後稍低一些的車頂,四周環以紅玉朱闌。嵌琉璃門窗,垂穗子,裝飾華麗。

頂上前方,左右各懸掛著兩個銅鈴,龍形飾立在風鈴頂部,而風鈴也在風中輕輕地搖曳著。

這就是蕭石竹在宮中走動的車輦,倒也不是他自己造的,還是從宮中庫房里找出來的古神制造之物。

辰若已經登車,在車廂里安置下了小火爐,讓車廂里暖了起來,才下車而來。

蕭石竹手拿著林聰的奏本,帶著鬼母走出院中,登上了車輦。

待到他們在車中坐好,鬼母伸手一拉手邊垂下的絲線,外面的一枚鈴鐺隨之響起。

金累持戈上前,走到車頭在前開路。車上車夫揚鞭,駕車跟著金累一路向前,朝著內庭而去。

辰若和青嵐帶著幾個侍衛,就緊跟在車輦後面。

若是過去,中樞院到內庭的這點路程雖然不近,但蕭石竹要是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更願意自己走走路,走著回去。

奈何今日風雪太大,他從黃泉回來後這體虛懼冷,實在是受不住這風中刺骨,這才叫來了車輦代步。

車夫把車駕得很穩,坐在車內的蕭石竹一點也沒有感覺到顛簸,還有閑心,又翻看起了手中林聰的奏本來。

也不會搖搖晃晃地覺得奏本上的字晃眼。

車上已經擺上了素天居,給他蕭石竹配制的靈藥。主要是改善體質的,暫時維持著著他鬼命的靈藥,用得都是一些補藥和奇藥。

鬼母拿起了藥壺,往琉璃碗中倒了一碗藥湯,把碗遞到了蕭石竹的身前。

合上了奏本的蕭石竹,注視著這個造型猶如盛開的花朵碗里,一動不動,連一點漣漪都沒有泛起的深色藥湯,聞著淡淡的藥味兒,慢慢地皺眉起來︰「這藥喝了總是犯困,能不能免了一天的?」。

「喝了吧,犯困你就睡。」鬼母倒是不和蕭石竹討價還價,卻是溫言道︰「還要處理什麼事務,我都可以代勞。」。

此話要是別的冥王听了,鬼母會被立刻拉出宮門去處死的。可蕭石竹听了,卻心頭一暖。

這些年,多少事務都是鬼母幫襯著他完成的。可偏偏這鬼母不但能力出眾,而且就算手握重權,卻也未曾和他離心離德。

這才有了九幽國朝堂上的日月同天。

「辛苦你了。」蕭石竹不再抵觸藥湯,接過藥碗,一飲而盡。

咕嘟咕嘟幾下,這藥碗中的藥湯已經一點不剩。

「也沒有外人,說這話做什麼?」鬼母接過藥碗,拿出自己的繡帕,仔仔細細的幫丈夫,把掛在嘴角上的藥湯擦掉。

「好,下次不說了。」在鬼母面前的蕭石竹,多數時候很是乖巧的。

他放下了手中林聰的奏本,接著又道︰「你看林聰選的這幾個要拔出的北陰朝情報點,如何?」。

鬼母沉吟了起來。

片刻過後,才緩緩開口,道︰「雖然與我們的風穴(九幽國的情報點稱謂)名字不一樣,有很多稱謂和別名,因此很難分辨它們這些點的主次輕重。但是林聰些在奏本上的這幾個點,從位置上來看,它們對于北陰朝來說還是比較重要的,拔出了它們,北陰朝在鳳麟洲中,即是聾子,也是瞎子……」。

這個答案,雖然只是鬼母自己的推斷,但也是深思熟慮的結果。

從林聰在奏本上,標明了的要鏟除的各個北陰朝據點所在地來看,這些情報點在鳳麟洲,連成了一個巨大的網絡。

每個點之間互通消息非常便利,對外傳遞情報,那可也是非常快捷的。

這些情報網絡雖然不是針對于九幽國設下的,但鳳麟洲有著九幽國的同盟,顓頊和應龍率領的軒轅軍殘部。

現如今還不是一統冥界的時候,蕭石竹清楚,鬼母也清楚。

只要顓頊他們還在鳳麟洲鏖戰,哪怕還是和如今一樣的山里打個游擊,九幽國在西境的壓力就會減輕。

北陰朝在鳳麟洲扶起來的那些個傀儡冥王,對九幽國就無暇顧及。

而且,顓頊和應龍,也能牽制住大量的玄帝軍和酆都軍,不斷的消耗著北陰朝的物資和錢糧。

幫助了顓頊和應龍,就是幫助了九幽國。

「是啊,沒了這些情報網和點,酆都在鳳麟洲是聾子瞎子,那在鳳麟洲中指揮大軍的北陰朝鬼將們,也成了聾子和瞎子。」蕭石竹點頭一下,贊同了鬼母的推測︰「顓頊和應龍的日子,會好過一些了。」。

「這個情分,等到林聰拔出了這些點後,還得給顓頊和應龍得知得知。」車子停了下來時,鬼母這麼說到︰「也好讓他們知道,欠了誰的情分。」。

「主公,**,絕香苑到了。」車外的青嵐來到車門附近,輕聲說到。

蕭石竹默不作聲的拿起了奏本,和鬼母相繼下車。

這才下車,就看到了素天居弟子素素,就站在了絕香苑大門口,恭候著他們了。

國師盈盈不再國都,這素天居的一切事務都是交由了這個弟子來打理的。包括如何給蕭石竹配藥,也是素素負責。

「何事?」蕭石竹走到門口,問了素素。

「大王。」素素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做了一個把脈的動作給蕭石竹和鬼母看,他們夫婦就知道,素素是來給蕭石竹看病的。

「來吧素素。」鬼母叫上素素這個孩子,帶著她跟上了蕭石竹,朝著絕香苑內主樓那邊緩步而去。

入樓而去,蕭石竹就往窗下水池邊上的搖椅上一坐,素素坐到了他身邊,兩只縴細手指一伸,不偏不倚的搭在了他的脈搏上。

這一搭之後,素素皺眉起來。

「如何?」鬼母把辰若和青嵐都留在了樓外,跟了進來就急切的問到。

「大王近日倒是沒有如何耗費心力,這心情心境也是不錯,沒有太多的衰悲激動,倒是個好事,對病情有利無害的。」素素收回手來,面含淡笑︰「還得繼續保持這樣的心境,才能越來越好啊。」。

此話也不全是真話,至少根治蕭石竹如今的病癥,素素就全無辦法。

這麼說,也多少有些寬心蕭石竹的意思。

至于蕭石竹丟在了黃泉中的鬼命壽數,已經不是素素能力所及之事。

「四個時辰後,我再配藥送來。」起身的素素,對蕭石竹和鬼母行了一禮,就退出了主樓。

蕭石竹也隨之起身,打著哈欠伸了個懶腰。

這藥是喝了,還就真的困倦了。至于醫生大夫的話,蕭石竹听了照做就罷了,其他的他也懶得操心。

倒是這藥,讓蕭石竹漸漸地覺得自己的眼皮,都有些沉重了。現在,他還真的想去躺一會兒。

他邁著緩步,走向了床榻那邊,鬼母去叫來了辰若,給蕭石竹準備了溫水,洗了洗臉和手腳後,屏退左右。

隨後就幫著蕭石竹褪去了鞋襪,讓蕭石竹平躺倒了床榻上去。

「一個時辰後,把茯苓喚來,再把我叫醒。」緩緩閉上了雙目的蕭石竹,對鬼母說到︰「她替我去開的鬼民大會,這會上有些什麼事情,鬼民提到了什麼,我還沒有都了解清楚,得再問問。」。

鬼母應了一聲,把錦被取來,幫蕭石竹把被子蓋上

這人間十里不同風,百里不同天,陰曹地府亦是如此。

玉闕城的大雪下了整整七天,也還沒停。倒是朔月島那邊,已經是七日的晴天,今晚還是一個大晴天。

星辰明亮,夜空明淨。

朔月島四周波濤,也不洶涌。

夜幕下,臨近海岸的海水也溫柔多了。白天時分,數尺高的大浪,已經不見。

潮來潮往,輕輕地拂過朔月島的每一寸海岸沙灘。

再往島上深處去,就听不到這令人安寧的潮汐聲了。

除了風聲過後,田地里的寂靜,每一座城鎮都無比熱鬧。

夜晚的鬼市,嘈雜不減,比白天有過之無不及。

朔月島上諸多城鎮,已經盡數完成了重建,再次恢復了生機和繁榮。這夜里,當然也有鬼要熱鬧熱鬧,夜間的鬼市,自然也成了這些夜貓子們消遣的地方了。

各大城鎮,都是燈火輝煌,一片明亮燦爛。

小虞山城的鬧市,也比其他城鎮要熱鬧得多。自山腰之下,多有人聲鼎沸,熱鬧非凡的地方。

倒是半山腰之上,寧靜得多了。

英招那個府邸,正好在半山腰上。高牆深院之中,也不受鬼市熱鬧的影響。

府邸深處,有一間小院。院中翠綠竹林繁茂,百草奇異。院中只有一間青磚碧瓦的小屋。

那便是英招在府中的書房。

今夜這屋中,也是燈火通明。

英招用過晚飯後,自己就來了書房之中。

現在的英招,正跪坐在書房里的床榻上,手中提著長筆,盯著身前案幾上,鋪開了空白信紙,沉思著要寫點什麼。

影兒端著茶水和果子,走了進來。

「你在給兒子寫信嗎?」放下了手中茶水和果子的影兒,也曲起了四蹄,跪坐到了英招對面,看了一眼英招一字未寫的白紙。

影兒還以為,英招這是在措辭,要如何給遠在境外征戰的兒子寫信。

想不出來怎麼寫信的英招放下了手中的長筆,他輕嘆一聲,拿起了手邊一封信遞給了影兒︰「給兒子的信件,我已經讓信使帶走了。我是在想,怎麼給陸吾回信。」。

「你那個三弟啊。」影兒拿著手中信左瞧右看,卻遲遲沒有拆開信件。

畢竟這封信,肯定是陸吾寫給英招的。也算是有隱私的,說不定還涉及了國家之事,影兒可不敢輕易拆開細看。

「看吧沒事的。」英招抬起茶杯,對影兒說到。

有了他這句話,影兒才慢慢地拆開了信件,就著油燈的豆大燈火,細看起來。

可是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影兒頓時是心驚膽顫,手心冷汗直冒,眼中泛起的恐懼瞬間布滿了雙眼之中。

拿著信件的雙手,更是控制不住的顫抖連連。

信件確實是陸吾親筆,字跡一模一樣,不過是其中內容,讓影兒看得毛骨悚然罷了。

影兒的手顫抖幾下,手中信件月兌落,落在了案幾之上。

那陸吾公然在信件之中,要英招和他一道諫言主公蕭石竹,立儲之事。而且要盡快完成此事,迫不得已可以對主公蕭石竹施壓施壓。

都知道,蕭石竹現如今只有一個兒子,那就是庶出的蕭茯雷。

本來嫡庶在蕭石竹看來也沒有什麼,只是這蕭茯雷不過也是還未完全斷女乃的小子,這麼快,陸吾就要催促蕭石竹立儲,目的不就是選了蕭茯雷了嗎?

當年蕭石竹要立蕭茯苓,他陸吾是急于反對的,理由居然是蕭家的江山,不能拱手給了日後他人的子嗣。

如此勉強倒也說得過去;雖然蕭石竹還是想要立茯苓,可大臣們都借此為由,據理力爭,倒是讓蕭石竹此事只能耽擱了。

如今蕭石竹才從黃泉回來,茯雷的母妃涂瑤清死期將至。

這青丘狐國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和九幽國開戰只是時間問題。

在這個節骨眼上,陸吾公然站出來要蕭石竹立蕭茯雷為太子,其目的已經是一目了然。無非就是因為如此一來,蕭茯雷日後連個外援都沒有,靠山更是談不上。想要穩定儲君之位,只能依靠陸吾等這些當初要立儲的大臣了。

這是連影兒都能一眼就看出來陸吾私心,也正是影兒心驚膽戰的地方。

蕭石竹最煩的,就是臣屬干擾他的家事。

當年蕭茯苓年少不懂事,偷了城中一家人的雞,被蕭石竹親自執鞭抽打,並且帶著蕭茯苓去給那鬼民道請賠償之時,也不是沒人覺得蕭石竹管教孩子太過。更何況翁主是他這個冥王長女,高貴得很,尚且不必如此低聲下四。

可為蕭茯苓說話的那幾個人後來如何呢?不是因為芝麻大小的事被降級的,就是被安排到了遠離朝政中心的地方去做事了。

蕭石竹向來覺得,自己的家事無需他人插手。更何況蕭茯苓那已經是偷盜行為,天子犯法尚且也庶民同罪,更何況他要讓蕭茯苓知道知道,除了在戰場上可以不擇手段之外,對待鬼民,是不能觸踫任何律法的。

所以那些想要拍蕭茯苓和鬼母馬屁,借機說好的大臣,一個也沒有得到獎賞。反而被蕭石竹,收拾了一遭。

此事影兒也是知道的。

可今日的陸吾,膽子可比當年的那些鬼官們要大的多了。

陸吾居然不但要插手蕭石竹的家事,還隱約有效忠新君的打算,可蕭石竹還活得好好的呢,簡直是吃了龍肝鳳膽,太膽大妄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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