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6】頭疼

帳外的大風,又呼嘯了起來。

平原上的大風強勁,吹到行營中也勁力不減。那些行營里的諸鬼只要迎風而去,都能隱約感覺道臉頰被大風吹得有點生疼。

草地在風中一陣陣翻滾,遠山中的樹林,也在大風吹過時搖動枝葉。

行營之中,帳篷和旌旗在大風中,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呼呼的風聲,在蕭石竹的大帳外回旋不息。辰若端來了新泡好的熱茶,給帳內諸鬼逐一奉茶後,站到了距離鬼母不遠處的一旁,安安靜靜的站著。

端起了茶杯的蕭石竹,面露悅色。

听到一個好消息,他也很開心,但也沒有失態的手舞足蹈。當即只是都顧不上喝口茶潤潤喉,就對林聰又說到︰「林聰,給阿三傳個話,讓他可以開始在北陰朝的壟斷計劃了。但是不要著急,一切都慢慢來,任何事情任何計劃都力求穩扎穩打,切忌不要冒進。」。

這個計劃,在九幽國中也是最高級別的保密。目前,也只有四個鬼知道全部計劃的內容和步驟,以及備用方案和應急方案等等。其中三個,現在已經坐在這玉闕獵場上的大帳內了。而剩下的那一個,就是蕭石竹提到的阿三。

整個計劃就是讓阿三在暗中,從北陰朝治下各地商賈里,先扶持起一些富商來。讓這些掌控著資本的富商在往後的幾年內不斷的壯大,然後在市場上某些領域一手遮天,再反過來成為北陰朝要把控朝廷財政收入而不可或缺的財閥,再以壟斷的手段抬高北陰朝的物價,拖垮這個如龐然大物的北陰朝,也能借此挑起北陰朝的內亂民變。

這一招心狠手辣,殺人不見血的高招構思就來自于現在滿臉悅色的蕭石竹。

蕭石竹向來有仇必報,既然北陰朝在簽訂了協議後還暗中動手,他就欣然接招。

北陰朝願意悄悄地給他一刀,他也不介意,反手就給北陰朝一槍。

他是絕對不會逆來順受的。

林聰暗暗細思一番,也覺得時機到了,而且北陰朝中,奸 商不少,也很容易被暗中蠱惑和扶持。于是,林聰不由分說的應了下來,打算一會出門去就立馬去辦這事。

「這是一個長計劃,你務必提醒一下阿三,一定要有耐心。」鬼母抿了一口茶,對林聰提醒道︰「要綿里藏針,鋒芒不露,北陰朝察覺到我們真正目的越晚,越是沒法挽回。」。

「是。」林聰應著,牢記于心。

「之後你就把精力,先多用一些到東瀛洲去吧。」蕭石竹接過了話來,繼續對林聰說到︰「從我這兩天和青丘狐王的接觸來看,他如此自信,似乎青丘狐國已經做好了全部的防御和本土作戰的準備了。沒有精準的情報來制定進攻和作戰計劃,我軍會死傷嚴重的。」。

「其實這個計劃已經開始了,很多早已進入東瀛洲青丘狐國的潛伏冷子,已經在幾個月前被逐一喚醒。」趁著蕭石竹說話時喝了口水的林聰,隨之放下了茶杯,給蕭石竹和鬼母交了底︰「如今他們正在暗中偵查的是,青丘狐國每一處關隘要塞,和必爭之地城鎮的物資運輸路線。」。

林聰做事,一如既往的是眼光深遠的,令蕭石竹安心又省心的。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的道理任何世界都通用。只要弄清楚了這些青丘狐國各地的運輸路線,日後兩國開戰就可以先毀了這些路線,切斷敵人的運輸。

一旦運輸都斷了,在前線的敵軍用不了多久,都會很快就軍心崩潰,裝備無物資供應,尤其是弓箭和火銃這一類的裝備,也就會無用武之地了。

敵軍的前線將士也會很快吃不飽,穿不暖,怯戰和厭戰之心隨之而生。

「好,很好,這事情我也全權交由給你來辦,我不會插手和過度干預的。」蕭石竹面露滿意之際,給林聰說到︰「一切安排由你自己決定,我只要結果。」。

「是。」林聰應了一聲,再次悠哉悠哉的喝茶起來。蕭石竹的話,也一字不漏的牢記于心。

「還有一事要你來負責,我不在玉闕城的期間,一旦有變,你和巫小灰要暗中配合,把蕭茯苓扶上王位。」蕭石竹信任林聰,非常信任,是能以命相托的信任。于是不假思索,把自己想好的後路都說了出來︰「不要讓王位空懸,出現列侯紛爭之大亂。也要在如果有人反對茯苓時,哪怕是德高望重的大臣,玄教也可以實施殺雞儆猴的手段。務必要讓我女兒,坐穩了這個王位。」。

林聰才听到此話,頓時有些不鎮定了。手微微一顫,茶杯險些沒有端穩,不少茶水潑灑而出,淋在了他的虎口上。

林聰顧不上手上被燙得陣陣發疼,驚慌失措的目光眼中迸出,看向了不以為意,依然面色平靜的蕭石竹。

而鬼母也用驚慌的目光,看著蕭石竹。

這都是蕭石竹這番話,說得好像是在交代遺言一樣。

「我是說如果。」蕭石竹平靜的語氣說著,又轉了一下手上的鹿角扳指,把扳指上雕刻精美圖雕,從手心內轉朝了外面。

「林聰你去忙吧。」頓了頓聲,蕭石竹瞥了一眼林聰因為潑灑的茶水,浸濕了大片的衣袖︰「先去換一套干淨的衣服。」。

林聰只得從命,放下茶杯,行了一禮後退了出去時,蕭石竹也給辰若打了個手勢,示意她也出去。

辰若見了,一言不發的跟在林聰後面,離開了大帳。

兩鬼才走,鬼母就雙眼紅了。眼中的驚慌失措,已經化為了擔憂。

蕭石竹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把鬼母攔在了自己的懷里。

他知道自己要去冒險,不得不去,而且他沒法給誰保證,一定能活著回來。就像他要求,所有遠征的士兵,上戰場一定要留下遺書一樣,是戰爭永遠都沒法預判死活安危的。

而且戰場是冰冷的是無情的,更是充滿變數的,這些對于打了不少戰的蕭石竹都一清二楚。

他不想在這個時候給鬼母什麼信心滿滿的保證,他說不口,也不願意這樣來欺瞞哄騙鬼母。

他只想再去戰場之前,給自己的親人,留下點美好的回憶。

帳外又刮起了大風,這次的風聲斷斷續續的,但每次都悠長尖銳了,好似有人在風中傷心哭泣

東瀛洲,嵎夷谷。

風蕭蕭,雨淅淅。

漫天細雨如絲如線,不斷的落在山谷之中。

雨霧迷濛中的嵎夷谷兩側山脈的外側,山谷的東西兩面,在今日的風雨中又留下了不少的血腥味和焦痕、彈坑,以及碎裂的岩石。

從清晨開始,山下聯軍就對這個山谷的北面和東西面,這三個方向不斷的發起同時進攻,雖說規模沒有昨日的正面進攻大,但小股襲擾的敵人,更是難纏。

他們在山林岩壁間,躲閃著九幽國駐軍的精準射擊。在留下了一具具尸體後,依舊沒能佔領山中任何一處要塞和險要之地。

但是,戰斗時間確實比昨日大規模進攻還要長。

雨霧之中的聯軍敵人,忍著風雨下陰冷不斷對山中各處九幽軍,發動進攻。可是今日的聯軍敵人非常機靈,每每遇到九幽軍還擊,他們就打一下就跑,退到九幽國軍手中火銃,射擊不到的地方。

等到九幽國軍停下了反擊,敵人又反撲上來。

每次如此,留下幾具或是十幾具尸體後又撤走。然後再來,又逃走,反反復復十幾次,到了中午過後,聯軍才鳴金收兵,之後幾個時辰內,敵人都沒有再發動任何進攻。

九幽國也付出了一百多人犧牲的代價。多數的還是才初上戰場的新兵,打中敵人後一陣興奮激動,不顧掩護和躲閃,被敵人的弓弩擊殺的。

嵎夷谷中不再有槍炮和廝殺聲,只有那風雨淅淅瀝瀝,沖刷著山坡上留下的鬼血。

血腥味似乎淡去了一些,但依舊漫山遍野隨風飄散,飄得到處都是,整個山谷的氣氛更顯得壓抑了。

山中一些九幽國的新兵,聞著風雨之中已經不再有的清新,而是令人作嘔的血腥味,變得麻木。

面無表情的他們,環抱著火銃,靠坐在戰壕里,又定上架起木板這雨的地方。

老兵們倒是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氣味,時不時的走過來,和新兵們聊聊天,也能緩解一下他們的壓抑。

沒有人喜歡戰爭,九幽國的鬼兵也是一樣的,他們遠在玉闕城的主公蕭石竹也是一樣的。

若是地府不是如今模樣,這些士兵應該又在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吧。而蕭石竹,應該是那種一百年後,服從叛軍,按他身前積德和缺德量刑後,進入輪回的人魂。

但他們都沒法再活在理想之中,他們都必須拿起刀槍,直到開創一個美好光明的未來為止。

蕭石竹了解這點現實,這些戰場上九幽國軍的新兵蛋子也了解。麻木只是他們在驅散對戰爭的恐懼前,必須走過的過程。

一旦過了這個心理過程,他們將成為在開拓光明未來道路上,一個個無畏的戰士;就像是現在和他們正在閑聊的那些老兵一樣,生死看淡,堅定的走在改變地府和開創光明未來的道路上。

趁著停戰,本地的指揮將領春寒也把一條軍令,傳遍山中各地,傳得讓山中駐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這條軍令就是,此時嵎夷谷已經是九幽國的領土,既然是九幽國境內,那就人在山谷在,死守倒底,絕不後撤。

這條軍令,讓那些新兵蛋子們振奮了。他們中一部分鬼兵,因為這條命令,緩緩地從麻木中緩過神來,眼中又有了斗志和信仰的光。

而在山谷北口外,聯軍大營里的玄目並不知道此事。

他坐在了自己的大帳里的帥案後,怒色五官間浮現,滿臉鐵青。

身前左右的那些手下將領,都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前地面,默不作聲。

憤怒之余,玄目還很是頭疼。

今日天亮後,一個上午的時間他下令軍隊發動了大小十幾次進攻和襲擾,死傷了一萬多鬼兵的代價,也沒有攻陷九幽國在山谷中任何駐守點就算了,關鍵是折騰了半晌,回來的幸存士兵,居然沒有一個從九幽國的防御工事上,找到弱點的。

要只是士兵如此無眼界,玄目也不至于如今這樣,氣得七竅生煙,恨不得口鼻噴吐烈焰,以此來消除心中怒火。

關鍵是參與戰斗的領兵將領們,都異口同聲的告訴他,九幽國的防守滴水不漏,山谷已經固若金湯等等。

言而總之,總而言之,就是打不上山去,也滅不了山中駐扎著的九幽國大軍。

而且,這個無用的結果,還是犧牲了一萬多名鬼兵換來的,玄目就更是頭疼了。

「怎麼都不說話?」

玄目怒目環視著身前眾人,那些他手下的左膀右臂們,怒聲質問到︰「你們都啞巴了嗎?」。

玄目面前的諸鬼,還是一言不發。面對玄目的質問和憤怒的目光,他們唯一做的是把鬼頭垂得更低了。

他們這裝啞巴的舉動,是讓玄目更是火冒三丈,當即揚手起來後,重重地落下,狠狠地拍了桌案。

砰的一聲悶響,在大帳中響起,驚得玄目身前諸鬼都身子一顫。膽小的一些鬼,還差點被這忽然起來的響聲,嚇得跳了起來。

這麼一整驚嚇,倒是還真的把其中一個鬼,嚇得一個激靈,心中忽生一計。

整個鬼是左邊那排鬼中,一個穿著文官長袍的人魂,站來出來,趁著對怒火未消的玄目微微行禮之際,眼珠子快速一轉,說到︰「回將軍,雖然我不知道敵人在山中布防有什麼弱點,不過我倒是有一計,可以獻給將軍你找到擊破敵人的辦法。」。

玄目听到此話,臉上怒氣開始漸漸消散。看向直腰起來的那個人魂,眼中多了一分期待︰「快說。」。

「敵軍遠道而來,四方沒有後方,所帶物資必然不多。」這個人魂緩緩地把心中所想娓娓道來,殊不知自己想得挺美,就是不太了解九幽國︰「就算用空騎兵運輸物資,又能帶來多少,更何況空騎兵也要長途跋涉,越過我軍主力大軍的封鎖,又能運送來多少物資呢?如此,九幽國軍在此必定不能久戰。」。

這個人魂一番看似合理,但對于九幽國來說是錯得離譜的分析,玄目居然也思前想後一番後,完全相信了。

並且,玄目之前的頭疼,也因此得到了緩解。

于是,他示意那個人魂繼續說。

「不只是吃喝所用,就連他們的武器彈藥也有耗盡的時候,補給又困難,到時候九幽軍就是一支陷入困境的孤軍了。」人魂清了清嗓子,繼續在他鬼的注視下,娓娓說道︰「我軍只需要困守不攻,切斷九幽軍他們的與外界的聯系,守株待兔,必然是能獲得意想不到的大好收獲的。」。

玄目耐心的听完他的話後,皺起眉頭陷入了沉思。

他之前的頭疼和憤怒,早已不見了蹤影,現在的玄目,重獲了理智。

按著那個人魂部下提出的建議,玄目反反復復腦中演算許久,也覺得此計確實可行。

于是,玄目點頭一下,道︰「嗯,確實可行。」。

今天是跨年夜,起床難呼哧呼哧,加班加點的趕出這麼幾章不是為了選勞模。只是為了再次祝大家今晚跨年之後,來年天天開開心心,快快樂樂,心想事成,想月兌單的月兌單,想月兌貧的月兌貧,一切的遭心事都在新的一年里煙消雲散,一件不剩。一切的好運,接踵而來,擋都擋不住。好了,不扯了,我跨年去了,各位我們來年不見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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