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朝。
雲深不知處。
一座仙山,直入雲霄。
仙山周圍,祥雲靄靄,蔚為壯觀。仙山之中,鶴吟鹿鳴,十分祥和。
這處仙山,便是天衍宗的宗門所在。
天衍宗禁地入口外,周正風正恭謹地肅手而立。周正風身旁,還站著一位容貌極是儒雅的中年男子。
這名中年男子,便是天衍宗的現任宗主,曲秀山。
這曲秀山不僅容貌生得極是儒雅,其性格、待人、處事皆同樣溫文爾雅,乃是修行界公認的謙謙君子。
但見禁地入口的禁制上流光一閃,入口打開了。
曲秀山伸手輕輕一引,開口道︰「周師兄,請!」
周正風擺了擺手,同樣伸手道︰「曲師弟乃是宗主,自當曲師弟先請!」
曲秀山微微一笑,不再言語,邁步走入禁地。
周正風亦不再言語,卻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隨在曲秀山身後進了禁地。
二人行了片刻,來到一處洞府前,再度停了下來。
曲秀山面朝洞府入口,正欲躬身行禮,周正風已搶前一步,跪伏在地,叩首道︰「弟子周正風求見師尊!「
見周正風搶前,曲秀山微笑著朝一側讓了讓,待周正風叩請完畢,方自再度上前,朝著洞府入口躬身行禮道︰「弟子曲秀山,求見二師伯!「
隨著曲秀山的話音落下,洞府入口中,忽然探出一只巨大的狼頭。一只巨狼走了出來。
巨狼頭如巨斗,身高過人,體長盈丈,渾身的毛發黑得發亮。其頸間的鬃毛如同鋼針一般,根根豎立,散發著攝人的寒光。
巨狼走出來之後,探下頭,翕動鼻子,分別在曲秀山和周正風的身前嗅了嗅,然後從喉嚨中發出幾聲低沉的吼聲。
「掌門師佷,正風,都進來吧。「洞府中,一個溫潤醇厚的聲音響起。
隨著聲音落下,巨狼轉過身,朝洞府中走去。曲秀山與周正風各自直起身來,隨在巨狼身後,朝前行去。
少頃之後,一處平台出現在一狼二人眼前。平台中央,盤坐著一位身著白袍的男子。
看面向,男子的年歲當與曲秀山相仿。但男子的面容上,卻又透著一種奇異的韻味,其容貌仿似在變幻之中。
走至平台處,巨狼縱身一躍,跳上平台,走至男子身邊伏下,將一顆巨大的腦袋擱在前肢上,閉眼假寐。
「弟子周正風拜見師尊!「周正風再度搶前一步,拜伏在地。
曲秀山也再度躬身行禮道︰「弟子曲秀山,拜見二師伯!」
「掌門師佷不必多禮。」男子一邊微笑道,一邊輕輕抬了抬手,一股無形的力量將曲秀山托住。
「正風,你也起來吧。」托起曲秀山後,男子又一抬手,將周正風也托了起來。
隨即,男子輕揮袍袖,兩只蒲墊出現在其身前丈許遠處。
「掌門師佷,正風,坐下說話吧。」男子示意道。
曲秀山與周正風行至蒲墊處,二人同時又對男子躬身行禮後,坐了下去。
二人坐下之後,周正風也不轉彎抹角,直接將其那一縷元神此前所經歷的事情說了一遍。
「哦?正風,如你所說,那人的神識,比你要強出許多了?」男子听罷,臉上略略露出一絲好奇的神色,問道。
「回稟師尊,弟子曾試圖探查那人的所在,但卻完全無法探查到其神識的源頭。」周正風恭謹答道。
「正風,以你之見,此人的神識與為師相比,如何?」男子微微沉吟了一下,接著問道。
「師尊,弟子」周正風有些猶豫。
「正風,看你這樣子,那人的神識想必要勝過為師了?但說無妨。」男子笑道。
「回稟師尊,此事弟子委實無法判斷。」周正風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緊接著說道︰「不過,弟子覺得,此人的神識,有些怪異。」
「哦?此話怎講?」男子道。
「回稟師尊,若以威壓論,此人的神識,必不低于化神之境。但是,若以那一擊來看,此人的神識攻擊威力,卻又遠低于化神。若是師尊施以一擊,弟子的一縷元神斷然無法抵擋。」周正風道。
「掌門師佷,依你之見呢?」男子轉向曲秀山問道。
「二師伯,這片天地間的化神前輩,屈指可數,且皆與師伯相熟。若想弄清楚此事,只怕還得勞動師伯大駕。」曲秀山沒有直接回答男子的話。
「掌門師弟,師尊的情況,你又不是不清楚?怎麼能讓師尊」男子還未說話,周正風已是惱怒地插話道。
「正風無須著急。掌門師佷所言有理。」男子輕輕抬了抬手,將周正風止住。
「師尊,您」听男子的話頭似乎真有此意,周正風狠狠地瞪了曲秀山一眼,又神情焦急地對男子開口勸阻。
「正風,你的性子,還是這般急躁。這可不好。于修行無益。」男子笑道。
「師尊教誨的是!」听男子說起自身修行的事,周正風連忙趴伏在蒲墊上聆听。
「二師伯,周師兄古道熱腸,這些年為宗門之事費心極多,以至于耽誤了不少修行。弟子慚愧!」曲秀山也在蒲墊上欠身道。
「正風就是這個心性。「男子呵呵一笑,示意周正風坐直身體,然後道︰」此事你們無須再煩心了。我自有計較。「
說罷,不待曲秀山與周正風二人答話,男子復又開口道︰「宗中的修行資源還可堅持多久?「
男子這話一問出口,始終掛在曲秀山臉上的微笑立即變成了苦笑。
「二師伯,築基和練氣弟子的修煉所用,倒還充裕。輔以聚靈陣法,三五十年之內,當可無憂。師兄弟們和金丹弟子的修煉資源,就有些吃緊了。依弟子的估計,金丹弟子所用的丹藥,至多還可堅持十年。師兄弟們所用的丹藥,最多只可堅持三四年時間。這也是師兄弟們修為進展緩慢的主要原因。弟子慚愧,一直無法給師兄弟們提供足夠的丹藥。」曲秀山滿臉都是愧疚之色。
「掌門師佷無須自責。俗語有雲,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此界壁障未除,宗門諸多手段無法使用,只能坐吃山空。掌門師佷勉力維持了三十年,已經做得很好了。」男子勉勵道。
「師尊,以您的判斷,此界的壁障何時才能去除?這般緊緊巴巴地修煉,弟子著實心焦得很。」周正風接話道。
曲秀山點了點頭,對周正風的話表示認同。
「去除一界的壁障,談何容易?「男子笑道。
男子此言一出,周正風和曲秀山的臉上頓時都露出失望的神色。
「掌門師佷和正風也無須心急。我的修為,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恢復了。」見到二人臉上的失望之色,男子又笑道。
「真地?!師尊,那太好了!」周正風大喜道。
曲秀山的臉上也露出喜色。
「二師伯,只是不知其他幾位化神前輩如何。」曲秀山心念一轉,問道。
「此界對化神修士的壓制都一樣。我的修為既然快要恢復了,其他幾位料想也是一樣。」男子道。
聞听男子此言,周正風與曲秀山臉上的喜色更甚。
「這可太好了!「曲秀山右手成拳,在左手掌心輕輕一擊,喜道。
「師尊,如此說來,此界的修行資源很快就可以用了?「周正風也喜道。
「不錯。待為師與其他幾位道友修為恢復,共同開啟引靈大陣,此界的修行資源便皆可為修士所用。「男子道。
「太好了!太好了!「周正風幾乎激動地從蒲墊上站起身來。
見男子和曲秀山都笑吟吟地看著自己,周正風老臉一紅,連忙坐正身體,朝男子俯首道︰「弟子無狀,請師尊責罰!「
「你們辛辛苦苦地熬了這麼些年,眼見苦盡甘來,心有所喜,亦是自然。何來責罰一說?「男子笑道。
「師尊,弟子不苦!您這三十年才受苦了!」周正風真情流露,紅著眼眶道。
「好了,正風!你也是修行了幾千年的人,怎麼還做起這般小女兒狀了?」男子又笑道。
「二師伯,周師兄所言甚是。這三十年,您為此界壁障所困,著實受苦了!弟子忝為宗主,卻無法為師伯分憂,委實慚愧。」曲秀山也極為誠懇地說道。
「掌門師佷,正風,我與諸位道友當初自願前來此界,便知有此一劫,你們無須如此。」男子說罷,正了正臉色,接著道︰「掌門師佷,我有幾句話,尚需掌門師佷留意。」
「二師伯請指教!」曲秀山坐直身體,也正色答道。
「此界修行資源開啟之後,各大宗門之間,免不了會有一番爭斗。雖然仙道盟屆時會居中做一些調解,但機緣之爭,乃是修行界自古有之的常態。掌門師佷還需早做準備,爭取為我天衍宗多謀機緣。」男子道。
「弟子明白!」曲秀山神色莊重地答道。
「凡世之事,這幾年莫要再插手了。似今次之事,無須再為。這等事,于我天衍宗聲名有損。」男子接著道。
「二師伯教訓的是!弟子定當謹遵教誨!」曲秀山拱手道。
「宗門這些年招收的弟子,還請掌門師佷這幾年多費心。對一些優秀的築基和練氣弟子,尚需加大力度培養,以備不時之需。」男子又道。
「二師伯請放心!這些年有周師兄和各位師兄弟傾心傾力,宗中已有不少築基和練氣弟子成長起來了。等到引靈大陣開啟,這些弟子當可于機緣之爭中一展風姿。」曲秀山道。
「那就好。」男子贊許地點了點頭,舒展了一體,說道︰「我與正風數年未見,想和他再聊一聊。掌門師佷宗務纏身,就請先去忙吧。」
「是!」曲秀山聞言,立即從蒲墊上站起身來,對著男子躬身一禮道︰「二師伯,弟子告退!」
隨即,曲秀山又對著那只閉眼假寐的巨狼躬身一禮,然後緩步退下平台,轉身離去。
走出禁地之後,曲秀山的眼底閃過一絲陰霾,旋即身形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