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出戰之人的身形飛起了,但是,卻未能朝著他預想的方向飛出。虎賁校尉在旋轉前行的同時,牢牢地將鏈身挽在了自己的手肘上。盡管越來越多的尖刺刺入了他的手臂,他也絲毫沒有放松。
天狼出戰之人的身體,離虎賁校尉越來越近。或者說,虎賁校尉離他越來越近。
下一刻,一只拳頭朝著天狼出戰之人的前胸砸來。
危急之中,天狼出戰之人伸出左臂相隔, 啦一聲,左臂斷裂。
緊接著,天狼出戰之人覺得胸膛仿佛被一個千斤重的巨錘狠狠砸中,仰天而倒。只是,他的身體,未能完全倒下去。因為,他的右腕被鏈身緊緊地拉住了。鏈身的另一端,是虎賁校尉。
一拳將天狼出戰之人擊倒,虎賁校尉雙手握住鏈身,用力一絞,鏈身斷開,天狼出戰之人的身體終于倒在了地上。
「怎麼可能?」在身體倒地的那一瞬間,天狼出戰之人腦中掠過這樣一句話。
是啊,怎麼可能?
自從叛出大楚投奔天狼以來,天狼出戰之人便知道,在他剩下的所有余生中,他都不可能擺月兌大楚江湖高手的追殺。所以,投奔到天狼的這些年,他不僅一直在繼續苦練,更如他自己所言,在鏈鏢之上下了極大的本錢,以便增加自己的戰力。
他對虎賁校尉說的關于鏈鏢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包括他手上的鏈身一旦鎖緊就不易解開,也包括他在鏈身之上涂了一些毒液。只是,他大大隱瞞了涂于鏢尖和鏈身尖刺之上那些毒液的威力。
那些毒液,確實不是見血封喉的毒藥。只是,他們的藥性,卻比見血封喉的毒藥更快更猛。按照常理,虎賁校尉早該不支倒下了。因為,憑借著這些毒液,天狼出戰之人在投奔至天狼之後,至少已經陰死了三名大楚江湖的外門高手。
這三名外門高手,都常年用各種毒藥和麻藥來浸潤己身。他們雖未練至金剛不壞,卻也離百毒不侵差不了太遠。但就是他們,在中了天狼出戰之人鏈身和鏢尖的毒液之後,也在頃刻之間就失去了戰力。
然而,虎賁校尉不僅沒有倒下,卻在不知道中了多少毒液之後,只用一拳就將天狼出戰之人的左臂打斷,再將他的整個胸膛打塌,讓他用自己的性命湊齊了他所說的天罡之數。
一拳擊斃天狼出戰之人,虎賁校尉將鏈身從手肘和身上解開,扔在地上,一言不發,轉身朝本陣走去。
走回本陣,走到對面牧樊杰等人再也看不到的地方,虎賁校尉身體一晃,咕嘟一聲,將一口涌上來的血給咽了回去。
任重走上前,在虎賁校尉的後背輕輕一拍,虎賁校尉將那口剛剛咽回去的血噴了出來。
「服下。」任重取出一粒藥丸,說道。
待虎賁校尉依言服下藥丸,任重轉過身,對楊昊躬身抱拳道︰「世子,這最後一場,請容我出戰!」
楊昊用神識微微朝對面一掃,點頭道︰「也好。對方既然已經派出了一名非軍中之人,我們也當禮尚往來。」
待任重走出,楊昊傳音道︰「任大哥,這最後一場,也要快。越快越好。」
任重聞言,不動神色的微微點了點頭,加快腳步朝前走去。
天狼陣中,牧樊杰身旁,也走出一人。
見到這人走出,牧樊杰周圍的天狼將兵臉上都露出一些懼意。
這個人,面容消瘦,身著僧袍,短短的頭發中隱約現出幾個戒疤。觀其衣著形貌,居然是一名僧人。
只是,這名僧人的臉上,並無尋常僧人臉上那種悲天憫人的慈悲,而是帶著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死氣。
他的眼中,透著一股詭異的紅色。他的眼神,也似一只隨時在盯著獵物的惡狼,看上去很是嚇人。在他的左右腰間,各懸著一柄短刀。
片刻之間,任重已經來到了中央位置,而那名僧人卻依然在不緊不慢地朝前走著。看他走路的樣子,不像是來參加一場戰斗,反而像是去參加一場盛宴,滿懷著期待。
終于,僧人走到了離任重十余步遠的地方站定。
見任重已將雙刀持在手中,僧人道︰「施主,且慢!」
任重沒有答話,也沒有且慢。刀勢一展,任重直接殺了過去。因為,這名僧人是誰,任重一清二楚。僧人的惡名,任重更清楚。
對于這樣的一個人,對于這樣一個在任重看來都不能算做人的一個人,即使沒有楊昊先前的傳音,任重也必殺之而後快,根本就不會和他說半句廢話。
僧人見任重二話不說就開打,眼中凶光一閃,已將腰間兩柄短刀拔出。幾乎是在拔刀的那一瞬間,兩片刀光同時從僧人的手中暴起。
天狼陣中,許多天狼兵將的臉上都露出了驚色和懼色,甚至是崇拜之色。
僧人的凶名,他們自然比任重更清楚。只是,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只是知道僧人的凶名,卻從來不曾見過僧人的出手。
此刻,遠遠地站在僧人後方的本陣之中,他們覺得,自己看到的不僅僅是刀光,而更似是天威。
天狼神山之上才會顯露的天威。
這些天狼將兵看到的沒錯。
僧人使出的,確實是天威一般的刀法。
他的刀法,名為風雪,正是大成于天狼神山之巔。
為了練成這門刀法,僧人在天狼神山之巔上苦修了二十年。
這二十年,僧人從來不曾下山。渴了,他就吃天狼神山之巔經年不化的冰雪。餓了,他就吃能夠從天狼神山上獲取的一些食物。
果實,樹根,苔蘚,動物,僧人都吃過。
到後來,他開始吃人。吃能夠于神山之中抓到的采藥人、登山人、獵人和任何人。
也正是從那時起,僧人的凶名開始從天狼神山之中傳于世間。
再後來,僧人刀法大成下山,成為天狼皇室供奉。
僧人是貨真價實的僧人,有戒疤,有法號,有正兒八經的佛門出處,但他修的,卻是紅塵道。
紅塵中人會做的一切,僧人都會做。而且,與絕大多數的紅塵中人相比,僧人還多了兩樣。
僧人殺人。
狼主讓僧人去殺的任何一個人,僧人都會去殺。
狼主沒讓僧人去殺人的時候,僧人還會自己去找人殺。因為,用僧人自己的話來說,他的刀法,需要殺人。
嗜殺之外,僧人還有另外一樣。那就是,僧人吃人。
盡管成為天狼皇室供奉之後有享用不盡的美食,但僧人還是在繼續吃人。
一開始,僧人還只是吃那些被他殺死的人。這幾年,僧人竟然開始吃活人。因為僧人覺得,活人吃起來才更新鮮、更美味。
而且,僧人的口味也變得越來越挑剔,挑剔到只吃人心與人肝。不僅如此,僧人吃肝吃心還只吃那一小塊最女敕的肝尖與心尖。
更要命的人,僧人的胃口很好,一餐可以吃掉很大一碗心肝,而且隔三岔五地就要吃上一碗。為了湊滿一大碗心尖肝尖,僧人往往要連剮好幾個活人才能吃得盡興。
根據任重從洪老蔫那里得到的情報,僅僅是最近三年,被僧人活剮的奴隸、俘虜和無辜之人就以千計。
僧人先前之所以似赴宴一般地走來,正是因為他打算先殺了任重,然後再把任重的心肝挖出來,帶回去好好料理一番吃了。吃了那麼多人的經驗告訴僧人,越是高手,他們的心肝越健康越美味。
殺了那麼多的人,更吃了那麼多的人,僧人的刀法不僅和他的凶名一樣變得更為凶狠,也像他的眼神那樣變得更為詭異。
兩片刀光起處,風雪乍起。
風,不僅是罡風,更是腥風。
雪意,在刀光起時就迅速化作血意。
腥風裹著血意朝任重卷過去的時候,僧人盯著迎面沖來的任重,舌忝了舌忝嘴唇,就像一只餓狼看著就要被捕殺的獵物那般舌忝了舌忝嘴唇。
任重的手中,也迸發出了刀光。
與僧人的那兩片刀光相比,任重手中的刀光顯得很是有些單薄。
任重手中的刀光,甚至都不能稱之為片。
任重的刀光,只有一道。
盡管使的也是雙刀,但任重手中的刀光,確確實實只有一道。
一道奔雷。
剎那間,刀光撞在了一起,爆出一團更為刺眼的光芒,使得雙方陣中的許多人都不由自主地眯了眯眼,側了側頭。
詭異的是,雙方如此凌厲的刀光相撞,卻沒有發出許多人想象中的暴擊聲,甚至好像根本就沒有任何聲音。
待到眾人再睜開眼,任重已經與僧人已經靜止在場中,背對背錯身而立。
誰贏了?
許多人心中幾乎同時泛起這個問題。
又過了幾息之後,任重收刀入鞘,轉身朝本陣走去。
僧人還是靜立的場中,彷佛在一動不動地看著任重的背影。
待任重走出數步之後,一陣風吹過,天狼陣中,響起一片驚呼之聲。因為他們看到,當風刮起的時候,場中的僧人終于動了。
僧人變成了兩個人。
準確地說,僧人變成了兩片人。
整整齊齊的兩片。
整整齊齊地隨風倒在了地上。
一刀。
只是用了一刀,任重就將僧人劈成了兩半。因為,這個人,任重一定要殺。因為,楊昊交待過,這一戰,要快,而且是越快越好。
所以,第一刀,任重就出了全力。
這一刀一出,不管對手如何出招,不管對手如何招架,任重都有足夠的信心將對手斬于刀下。因為,風雪即使再強,又怎麼可能擋得住奔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