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將在‘滴——’聲後開啟語音信箱。」
何奧伸手掛斷了電話。
這是他打的第五個電話了，女兒的電話依舊打不通。
他找了根繩索，將短劍別在了大衣里面，然後拉開了房門。
他一邊向外走著，一邊打通了學校輔導員的電話。
「您好，請問你是？」
有些陌生的女聲從電話里傳來。
「你好，請問是愛麗莎女士嗎？我是愛妮的父親，」何奧語速很快，「請問學校今天有額外的課外活動嗎？愛妮今天好像沒有回家。」
「今天學校沒有課外活動哦，我們六點鐘就準時放學了，也沒有學生留校。」
電話那邊的輔導員快速說道，「或許你可以聯系愛妮的朋友看看，現在這個年紀的孩子正是叛逆愛玩的時候，在家里可以多和她溝通。」
「好的，謝謝，打擾了。」
何奧掛斷了電話。
他翻了一下電話通訊錄，卻發現自己沒有任何女兒的高中朋友的電話。
佩特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和女兒仔細交流過了，在妻子去世之後，他就一直沉迷工作，很少和女兒交流，失業之後又害怕女兒擔心，時間多了，交流反而更少了。
以至于何奧腦海里關于女兒的社交和生活幾乎一無所知，愛妮也基本上不會帶朋友回家，或者她帶朋友回家的時候佩特根本不在家。
而且在妻子去世之後，女兒也很少和佩特說過話了，兩人同處一個屋檐下，卻很少交流。
總之，在佩特的記憶里，對女兒的印象還停留在小學剛升中學的時候，那時候妻子的疾病還沒有爆發，他的收入也不低，家庭還算幸福。
何奧想了想，在下樓的路上給女兒的幾個玩得好初中同學打了個電話。
得到的回復基本都是不知道。
她們大多在初中畢業，進入高中以後就與愛妮減少了聯系，只有一個住在愛妮學校附近的女孩表示，好像之前晚上的時候在學校附近看見過愛妮，還好心的告訴了何奧大概的地點。
晚上‧‧‧
在佩特的記憶里，他每天晚上回來的時候，女兒都關著門睡覺了。
何奧揉了揉眉心，打車前往了學校附近，那個女孩告訴他的地點。
在路上，他再次聯系上了夏娃、
目的地是一個小型的商業街，街道上人來人往，到處都是拿著傳單或者穿著玩偶服招呼客人的少年少女。
何奧走了一圈，並沒有發現女兒的蹤跡。
不過他沒有停止持續呼叫女兒的電話。
終于，在他完全走完商業街的時候，這個電話被接通了。
「喂，」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有些青春稚女敕的女聲，「爸？你怎麼給我打電話了。」
「你在哪兒？怎麼沒回家？」
何奧壓低聲音，有些沙啞的問道。
「爸，你今天這麼早回家？」
電話那頭愣了一下，然後傳來了某種嘈雜的叫喊聲，緊接著愛妮壓低了聲音，輕聲道，「爸，你等一下，我晚上回去給你說。」
「你在哪兒？」
何奧再次追問道。
「都都都‧‧‧‧‧‧」
那邊直接掛掉了電話。
‧‧‧‧‧‧
何奧嘆了口氣。
養孩子真不容易。
然後他拿出一個耳機，帶在耳朵上，輕聲問道，「夏娃，確定好位置了嗎。」
「目標網絡地址對應的現實地點在戴文斯大道37號附近。」
夏娃溫柔的聲音在他的耳畔響起。
戴文斯大道，差不多在學校與家的中點位置。
何奧直接打了個車趕了過去。
從愛妮電話里的聲音來看，她似乎並沒有處在危險當中。
何奧原本緊繃的心稍稍放下。
——
三一便利店
這是一家在全聯邦都有大量連鎖店面的便利店品牌，並且在整個聯邦都具有極高的知名度。
許多上班族都喜歡在三一便利店內買一份快捷便當，以對付一頓飯。
位于戴文斯大道36號的這家三一便利店，便是附近寫字樓的上班族們最常來的便利店之一。
這是里門市少數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
隨著流浪的人越來越多，深夜城市往往便不再那麼安全。
所以一般在深夜仍舊營業的店鋪會承受更高的風險系數。
不過這些店鋪也會獲得那些深夜仍舊在工作或者深夜才下班的人士青睞，收入也不算太差。
畢竟附近已經沒有其他店鋪開門了。
「您好，4.9聯邦幣，含稅一共是5.19聯邦幣，您是刷卡還是電子支付？」
澹金色的麻花辮順著左肩垂倒胸前，面容可愛，皮膚白皙的少女將手中的貼著折扣標簽的便當遞給身前帶著鴨舌帽的中年男人。
少女站在那里，就自然有一股青春靚麗的氣息彌散開來，即使便利店看上去有些老土的藍白色的簡約工作服也無法掩蓋。
中年男人看了一眼少女，拿出了一張十聯邦幣的紙幣，遞過去。
少女看到這張紙幣明顯一愣，但還是笑著接過了紙幣，
「收您10聯邦幣，找您4.81聯邦幣。」
隨著她在電腦上輸入，收銀機下面的紙幣盒子彈出來。
她的動作並不熟練，過了好一會兒，才找出四張1聯邦幣的紙幣，一個50分，一個25分，一個5分和一個1分的硬幣。
她把這些錢疊起來，和便當一起，遞給中年男熱。
「謝謝。」
中年男人接過便當和錢，看了一眼少女以及收銀機，轉身離開。
緊接著，下一個顧客過來結賬。
過了好幾分鐘，少女才處理完所有的顧客。
她長長的舒了口氣，半靠在收銀台上。
「累啦？」
一個穿著工作制服，看起來三十多歲的女子從庫房里走出來。
「沒有，」少女搖搖頭，「但是剛剛有個顧客用紙幣，我已經好久沒有遇見紙幣付款的人了，找零就找了半天。」
「沒辦法，」女子笑了笑，走到少女身旁的另一個收銀台旁站著，「這種人還是很多的，以後習慣就好，有些人就是不喜歡刷卡或者電子支付。」
說著，她看著少女，「你今天什麼時候下班？」
「到十二點。」
少女輕聲道。
說著，她看了一眼手環上的時間，現在已經十一點了，馬上就可以下班了。
「你是兼職吧？」女子看了一眼手環，「以後不要排這麼晚的班了，女生晚上值班不安全，早點回家去，我先下班了。」
「能有份工作我就很開心啦，」
少女乖巧的點點頭，「謝謝琳娜姐。」
「你這小姑娘嘴真甜，總之還是注意安全。」
女子笑了笑，和少女告別，換了衣服，收拾東西向著便利店外走去。
一般晚上夜深的時候，為了節約成本，便利店里只有一個人值班。
女子今天是有些事情，額外加了一會兒班。
整個偌大的便利店，空蕩蕩的就只剩下了少女一個人。
「唉‧‧‧」
她嘆了口氣，看著手環上那一連串的未接來電，眉頭皺成了‘川’字。
「結賬。」
一個沙啞的聲音突然在她耳畔響起，與此同時，一個包裝好的便當被擺在了她的面前。
「您好，」
少女立刻打起精神，看向前方。
在她面前的，是一個渾身籠罩在黑色兜帽下的人影，她看不到對方的臉頰，也看不到對方的表情。
而且‧‧‧
這個人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她完全沒听到腳步聲，也沒有看到人影，甚至連門口歡迎光臨的感應器都沒有響過。
該不會是遇見了不該遇見的東西了吧‧‧‧
少女突然感覺有些後背發涼，但是她還是硬著頭皮拿起便當掃了碼，「您好，19.9，含稅一共21.09，您是刷卡還是電子支付。」
「刷卡。」
黑影緩緩抬起手，一只宛如皮包骨的慘敗手掌露了出來，而在這手掌之上，還捏著一張黑金色的信用卡。
黑影握住信用卡在刷卡機前刷過，驗證了身份。
滴——
伴隨著一聲輕響，付款成功。
少女心中一松。
她總有一種感覺，眼前的兜帽身影用手中的信用卡，都能割斷她的脖子。
而在這種想法浮現的時候，她赫然注意到，那張信用卡上，真的有某種殷紅的斑點，只是掩藏在了黑色的卡身里，沒那麼容易被認出。
在看到這斑點的一瞬間，她 地收回了目光。
後背開始浸出冷汗。
這時候黑影也抬頭‘看’了一眼少女。
但是他並沒有說什麼，而是收起信用卡，拿起了便當離開了
「呼——」
少女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然後她抬起了手環，打開了星座運勢，「今天是不是星座運勢不好‧‧‧‧‧‧」
不過她並沒有看多久，很快，又有一個客人走進了店鋪。
當她抬起頭的時候，客人已經走進了店鋪深處。
這時候已經晚上十一點半了。
也就在這時，一個穿著黑色大衣的人影走了過來，他並沒有去貨架，而是徑直走到了收銀台前。
「打開收銀機，快。」
這個人背對著監控攝像頭，將手從大衣中拿出，掏出一把漆黑的小手槍。
少女一瞬間呆了一下，沒反應過來。
「打開收音機，快，把所有的錢都拿出來，老子說的話你沒听見嗎，婊子。」
那個男人看了發呆的少女一眼，用槍比劃了一下。
他這句話讓少女回過神來，她看了一眼這個搶劫的男人，輕輕點頭，伸手去開收銀機。
「這樣才對嘛，」男人笑眯眯的看著少女精致的側臉，他這時候才有空仔細看少女的臉頰，「待會兒打開收銀機，你也跟老子走一趟。」
少女顫抖的看著他，小心翼翼的緩慢輸入數字。
「怎麼這麼慢？」
男人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非銷售狀態下，要輸入員工編號‧‧‧」
少女顫巍巍的答道，與此同時，她另一只手去按向收銀台下方的報警按鈕。
「掃這個，馬上就能開。」
一個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與此同時，一個便當從身後越過少女的身軀，放在收銀台上。
還有一個！是剛剛進來的顧客！
對方乘著她注意力被吸引的時候，從另一邊翻進了收銀台。
「噓，」身後的人抓住了少女的伸向報警按鈕的手，「想活命就配合一點。」
少女听著這個聲音有些耳熟，但是來不及細想。
她顫抖著開始給那個便當掃碼，打開收音機的錢箱。
收銀台前拿著槍的男人視線一直在她的臉蛋和胸口來回，臉上還掛著下流的笑容。
這一刻，少女回想起了那些她曾看過的，女孩被歹徒殺害，拋尸在陰暗的小巷的新聞。
她的身體不由的顫抖起來。
現在夜已至深，街道上空空如也，
這個時間點，已經不會有客人進來了。
即使有客人進來，看到這一幕，也未必會救她。
「快一點。」
身後的人催促道。
少女一點點的拉開了錢箱。
那個拿槍的男人迅速把錢箱里的錢搶了個精光。
「走吧。」
站在少女身後的人看著隊友搶了錢，松開了鉗住女孩的手，緩聲道。
「別急，哥們。」
拿了錢的男人把槍口對準了少女，「小妞，跟兄弟我走一趟吧。」
他的食指按在扳機上。
少女呆呆的看著那冰冷的槍口，看著男人極具侵略性的目光。
兩滴淚水順著眼角滑落。
「喲，哭了，」持槍男人哈哈大笑，「你這樣一哭，我興致更高了。」
「有多高？」
一個冰冷的聲音突然在他身後響起。
少女的目光看向男人的身後，面容一呆，然後臉上浮現驚喜又擔憂的表情。
「來了個多管閑事的。」
那人啐了一口，轉身把槍指向身後的人。
那是一個披著大衣，看上去四十多歲，面容有些憔悴的中年男人。
「就你這樣，還想英雄救美？」
持槍男呲笑一聲，槍口對準身後人的腦袋，「給你三秒鐘，滾。」
「爸，快走！」
被挾持的少女忍不住喊道。
「咳咳——」
何奧虛弱的咳嗽了一聲，然後看了一眼持槍男，「已經很久沒有人用槍指我的頭了，你剛剛說你興致很高，我可以送你去一個夠高的地方。」
「喲，很久沒有人用槍指過你的頭了，這麼說你很厲害哦？我倒要看看，是你快，還是我的槍快。」
持槍男人完全轉過身，向前一步，槍口幾乎抵在何奧的額頭上，他的手指按在了扳機上，「殺了你，老子照樣蹲幾年就出來了。」
漆黑的扳機緩緩下壓，「去死吧，狗東西。」
就在這瞬間，他面色一黑。
噴涌的鮮紅噴涌而出，遮蔽了所有人的視線。
持槍男人瞪大眼楮，呆呆的看著何奧平靜的面容，巨大的疼痛感一瞬間傳入了他的大腦，來自深淵的恐懼布滿了他的內心。
「天堂夠不夠高？」
何奧平靜冰冷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我忘了，你這種人，會下地獄。」
鮮血濺在這個他有些蒼白的臉頰上，映襯出別樣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