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听到這句話，何奧稍微愣神，旋即笑道，「我怎麼听說他還在這里，他是家人來接他出的院嗎？」
艾倫特就是當初殺死杰斯妻子蒂妮的那個精神病殺手，杰斯當初還是看到了一些關于這位殺死妻子的凶徒的資料的。
「您的消息可能落後了，」護士露出一個溫和甜美的微笑，「艾倫特先生完成了治療，自行辦理了出院，我們這里還有出院記錄。」
她抬起手環，展開一頁出院記錄給何奧看。
「那可能是我消息落後了，」
何奧瞄了一眼那個出院記錄。
艾倫特在維克精神病院的消息是索恩告訴他的，索恩和眼前的護士，有一個人在撒謊。
不過何奧並沒有立刻在這個問題上深入，而是繼續說道，「那就麻煩你先帶我參觀一下。」
「好的。」
護士保持微笑，轉過身去，「您跟我來。」
何奧注視著她的背影，緩緩跟上，這時候他才注意到，這個護士穿的是一雙白色的尖底高跟鞋。
高跟鞋踩在大廳光潔的地板上，發出砰砰的清脆聲響。
何奧收回目光，看向兩側。
周圍的病人和護士似乎都沒有注意到兩人一般，依舊在做著自己的事情。
直到高跟鞋護士走到他們身旁，他們才會自然的讓開一條路來，讓何奧和高跟鞋護士通過。
遠處的電視里傳來球賽解說熱烈的歡呼聲，但是坐在電視前的觀眾卻保持著出奇的靜寂。
這里的人很多，每個人都在做著自己的事情，但是本應喧囂的場景，卻安靜的仿佛落針可聞。
隨著兩人繼續往前，何奧目光落在一個坐在角落里，似乎有些精神恍惚的病人身上。
這個病人坐在電梯間和大廳的交界處，一直昂著腦袋，似乎處于一個意識不清的狀態。
但是何奧注意到，在護士目光看向另外的方向的時候，這個病人放在大腿上的手的手指會翹起來，而且翹起來會恰好是指向何奧的那根手指。
他似乎在試圖吸引何奧的注意力。
于是何奧在護士走過了這個病人之後，緩緩靠近了這個病人。
而隨著何奧的靠近，這個病人渾濁的眼楮眨動了一下，然後將目光一點點移向何奧，微微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麼，但是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杰斯先生，」一個聲音出現在何奧的耳畔，「您有什麼事情嗎？」
何奧抬起頭去，正好看到護士略帶疑惑的目光。
他剛剛展示的慈善基金管理界面有他的名字，這個護士只是掃了一眼，就記住了上面的關鍵信息。
「沒什麼事。」
何奧配合的收回目光，跟著護士繼續往前。
「杰斯先生，前面坐電梯到三樓，三樓就是我們的醫療設備科所在的地方，醫療設備科也是我們醫院最需要資助的地方。」
護士微笑著點點頭，轉身繼續帶著何奧往前。
在何奧眼角的余光中，而那個目光渾濁的病人則再次發散了視野，回歸到那混沌的狀態。
他微微張嘴，模仿著剛剛病人的口型，那個病人說的話是，‘快走’。
「杰斯先生，您剛剛有說什麼嗎？」
停在電梯前的護士按亮了電梯，轉過頭來，笑著看著何奧。
「我感覺你似乎對醫院很熟悉？」
何奧笑著回答道。
「也不算熟悉，」
護士靦腆的笑了一聲，這時候電梯門打開，她帶著何奧走進了電梯，「作為前台，總得對醫院有些了解，有病人家屬問到了，也能快速做出回應。」
「你很盡責。」
何奧笑著肯定道，電梯門關閉，電梯上行，伴隨著微微超重的感覺作用到身體上，他繼續問道，「現在醫院里病人多嗎？」
「不多，」護士輕輕搖搖頭，「醫院運行這麼久以來，病人來來走走，一直在醫院里住著的病人並不多。」
電梯抵達三樓，兩人走出了電梯，進入了一個亮著明亮光輝的走廊。
「看起來你們醫院的治愈率挺高？」
何奧跟著護士順著走廊往前，一邊打量著兩側的房間，一邊問道。
「也不是很高，但是我們有比較特殊的治療方法，所以很多病人都能快速的出院。」
她快速走到附近的一個房間前，推開了房間門，「現在是夜班，我們的工作人員比較少，所以只能由我全程帶著您參觀介紹了。」
「好的。」
何奧點點頭，「麻煩你了。」
「沒事，」
然後護士開始依次給何奧介紹各個房間里的設備，
「這個房間放的是精神糾正儀，是用來給精神失去控制的病人做精神引導，這種設備很貴，並且損耗率很高，經常會被病人弄壞‧‧‧‧‧‧這個房間里放的是一些拘束用具，用以管制部分具有暴虐傾向的病人‧‧‧‧‧‧」
何奧一邊听著護士講解，在給予驚嘆和贊同的同時，一邊繼續問道，「我听說你們這個醫院是十幾年前才建立的，好像是一座舊化工廠改建的？」
「這我倒不清楚，」護士微笑著搖搖頭，「我是最近幾年才來這里工作的。」
她走到下一個房間，繼續介紹里面的設備，「這里面的是生物反饋治療儀，我們醫院一共有三台，這一台是備用的，其他的兩台都在治療室里。」
「這設備損耗大嗎？」
何奧輕聲問道。
「不大，」護士走出了房間，「生物反饋治療儀是比較耐用的設備，不是消耗品，不過現在最新款的，適合檢測精神病人的腦電波和肌肉狀態的生物反饋治療儀價格很高。」
「听起來你們醫院的治療設備並不怎麼富裕。」
何奧和護士再次走到了走廊上。
「是的，所以我們還是比較期待能得到您的幫助的。」
護士臉上掛著笑容，與何奧繼續往前走，「這樣我們也能幫助更多的病人離開瘋狂的世界，」
她看了一眼手環上的時間，又看向何奧，「我們院長還要一段時間才到，我帶您去參觀一下我們的病房？」
何奧看了一眼長長的走廊，後面還有許多門關閉著，「那些房間沒有醫療設備了嗎？」
「沒有了，」
護士搖搖頭，面帶笑容回轉身向著電梯方向走去，「那里面堆放的都是一些不怎麼稀缺的設備，以及一些雜物。」
「好的，」
何奧點點頭，轉身走回電梯，在回去的路上，他繼續詢問道，「那你們醫院這麼多年，有一直待在醫院里沒有出院的病人嗎？」
「好像沒有吧？」
護士仔細思考了一下，「您的朋友艾倫特先生就是在我們醫院待的最久的病人了，他在我們醫院待了三年，直到去年才出院。」
「那你對艾倫特的過去有所了解嗎？」
兩人停在電梯之前，何奧問道。
「艾倫特先生來的時候，我剛入職沒多久，我知道他是被法院轉移過來的，似乎是犯了罪，所以他在我們醫院里接受的是最嚴格的管制，」
護士按亮了電梯，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他在院里呆了三年，期間精神狀態一直不怎麼好，不過在去年他終于出院解月兌了。」
「那他還蠻幸運的。」
何奧思索著點點頭。
「杰斯先生你們關系這麼好的話，或許還會再遇見他也不一定。」
護士笑了笑，帶著何奧走入了開啟的電梯，「目前我們醫院的病房，只有六樓以及九到十三樓的病房有病人居住，七樓和八樓是檢驗科室和醫生的辦公室。」
「六樓的病房和其他的病房有什麼區別嗎？中間還隔了七樓和八樓。」
何奧看向電梯上選樓層的屏幕。
「六樓的病房都是強制病房，住著一些不太‘安全’的病人，他們大多比較極端，容易傷到人，像是您的朋友艾倫特先生，之前就住在六樓。」
護士一邊解釋，一邊按亮了9樓的電梯。
「那我可以參觀一下六樓嗎？」
何奧笑著問道，「我想去看看艾倫特之前生活過的環境。」
「您確定？」
護士注視著何奧，「六樓的環境，可能不太好‧‧‧‧‧‧因為我們醫院的特殊性，您知道的，精神病院總會有些采取強制措施的地方。」
「我理解的。」
何奧輕輕點頭。
他的目光依舊注視著電梯樓層按鈕，這個電梯上並沒有四樓和五樓的按鈕，三樓過後就是六樓。
「四樓和五樓好像因為改造難度太大，一直是封閉的，從醫院建立起就是封閉的，」
護士微微笑了一聲，伸手按亮了六樓的電梯按鈕，「我帶您去六樓看看。」
「好的。」
何奧輕輕點頭，他的目光落在護士精致的護士裙和緊繃的絲襪上。
雖然聯邦的部分美容醫院會讓前台護士打扮的性感美麗一點，但是絕大多數醫院的護士的服裝都是樸素而簡單的。
這樣打扮一是為了避免過分艷麗的裝扮影響病人的狀態，也避免使用這些裝扮對于某些過敏或者脆弱病人造成二次傷害。
二是精致干練的裝扮可以塑造雇員的專業性，增加病人的信任，提升醫院的口碑。
第二點某種意義上比第一點更重要，因為對于聯邦的醫院來說，病人就是顧客，越多的顧客選擇他們，他們的營收也就越高。
當然，許多醫療財團的也會針對醫護雇工的服裝進行二次設計，以增加辨識度和美感。
但一般不會往性感的方向增加。
此刻何奧眼前這位護士小姐，有些過分的性感了。
這種性感的護士裝，在杰斯的記憶里，一般會出現一些特制影片中，嗯‧‧‧‧‧‧有時候妻子蒂妮也會試試新的服裝。
電梯緩緩上行，很快抵達了六樓。
這一次，隨著電梯門的打開，出現在何奧眼中的不再是明亮的燈光，而是有些昏暗的走廊。
一個個漆黑的鐵門密密麻麻的排列在走廊的兩端，門上用鮮紅的油漆涂著這個門所屬房間的編號。
這種門似乎是特質的加厚門扉，看上去異常的堅固，至少對于普通人來說是這樣。
門的上端開著一個長方形的小窗，小窗上用一根根豎著的鋼條焊接成類似于防盜欄的柵欄。
這些鋼條挨著異常緊密，只留下一些可以勉強伸出手指的縫隙。
「這里的環境並不太好。」
護士帶著些許歉意的說道，但她並沒有按下電梯的其他樓層，只是靜靜的注視著何奧。
「確實。」
何奧點點頭，走出了這個電梯。
他順著走廊一路往前，注視著那些柵欄窗戶。
這層樓似乎只有走廊亮著燈光，所有的門後都是一片漆黑。
隨著何奧的走動，那些‘居住’在門後的人似乎也听到了聲音。
他們緩緩靠近了門扉。
在昏暗的燈光下，柵欄式的窗戶後面，一張張神色各異的臉頰顯露出來。
「救我！！！」
一個有些癲狂的聲音出現在何奧的身側，他看著何奧行動的步伐，雙手的手指勉強的伸出了窗戶。
「救我！！！」
他張開嘴巴，露出粘稠的唾液。
一雙泛著血絲的眼楮瞪大，直愣愣的注視著何奧。
「你過來‧‧‧‧‧‧你過來‧‧‧‧‧‧我告訴你這座醫院的秘密‧‧‧‧‧‧」
他嘶啞的聲音如同破鑼在作響，卻仿佛有蠱惑人心的力量。
何奧停下了腳步，看向這個呼喊他的男人。
這個男人的鐵門上涂著他的房間號，07。
在他思維之中，似乎出現了某種隱隱約約起伏的思緒，這種思緒潛藏在他的靈魂深處，如同水滴潤濕泥土一般，一點點的浸潤著他的靈魂。
這思緒並不來自于呼喊他的男人，何奧也尋不到這思緒的出處。
它似乎一直潛藏在何奧的靈魂深處，慢慢的壯大，直到此刻，終于到了能被何奧察覺的地步。
砰—
一聲極其輕微的聲響在何奧身後傳來，那是電梯門關閉的聲音。
何奧回頭看去，跟他一起上來的護士並沒有跟著他一起出電梯，他剛剛也一直沒有听到那個護士高跟鞋踩在地上的腳步聲。
整條走廊空空蕩蕩，只剩下電梯門口的顯示器閃爍著淡淡的微光，顯示著電梯正在下行。
「嘿，你過來！你過來！」
那躲在07號病房鐵門後的身影驟然晃動了一下鐵門，發出劇烈的聲響，將何奧的目光吸引到他身上。
他看著何奧，沙啞的笑著，「你放了我，這個醫院里的人都是劊子手，你放了我，我帶你一起殺光他們，殺光他們！！！嘿嘿哈哈！！！」
何奧緩緩的走到這個門前，注視著這個男人。
他調動神識，視野穿過了鐵門，看到鐵門後這個男人的能量運行線路。
這是一個超凡者。
「唉，對，就是這樣，」07號男人看著何奧走近，開始有些癲狂的發笑，「你再近一點，你看到了那個門把手了嗎，擰開他。」
然後何奧看了他一眼，停在了原地。
「近一點，再近一點，」那門後的身影再次用力的晃動著門扉，「你相信我，我是和你一起的，打開這扇門，我們都將獲得自由。」
而何奧依舊站在原地，安靜的注視著他。
在夜之眼的視野下，那鐵門背後籠罩在黑暗之中的男人軀體清晰的展現在何奧的視野中。
那是一具扭曲的，血肉和骨骼交織在一起的軀殼，密密麻麻蠕動的血肉已經爬滿了牆壁。
「你開門啊。」
男人唯一留下的類似人類的部分，就是這顆人類的頭顱，以及頭顱旁，只展現了一半的手指，這扭曲恐怖之物就隔著薄薄的鐵門，由血肉和骨骼支撐起來的頭顱注視著何奧。
這是一個已經完全瘋狂的超凡者。
隨著何奧停下腳步，男人越來越暴躁，他憤怒的搖晃著門扉，已經伸出鐵門的手指向上延伸，露出手腕下的蠕動的血肉。
「你為什麼不開門，」他嗤笑一聲，頭顱如同撥浪鼓的圓球搖晃起來，「你會消失的，所有人都會消失的‧‧‧‧‧‧嘿嘿哈哈‧‧‧‧‧‧」
何奧收回了目光，扭頭看向鐵門後的其他的面容，神識的力量蔓延開來。
這些已經有些失神的面容大多仍舊是正常的人類，並且仍舊是普通人。
這座‘監獄’，並不止關押超凡者。
確切來說，何奧眼前這個已經瘋狂的超凡者才是少數，其他大部分都是普通人。
不知道這個超凡者是進來之前就瘋了，還是進來之後才陷入的瘋狂。
從神識的反饋來看，這個超凡者的能量強度處于D級和C級之前，在瘋狂之前，應該是個D級的超凡者。
何奧的目光落在那扇寫著號碼的鐵門上。
這扇鐵門雖然看起來像是定制的加厚加固了的，但是材料並不特殊，並非那種超強的能抵抗超凡的堅固合金，依靠D級的力量應該可以輕易的撞開。
他思索了一下，向前一步，手放在了那門把手上，輕輕向下擰動。
「對，對，就是這樣，打開這扇門，」那門後的超凡者再次沙啞的嘶吼起來，「讓我們殺光這個醫院的所有人，讓他們都成為我們的一部分。」
那黑暗的房間中，遍布屋子的血肉興奮的顫抖起來。
然後何奧松開了手，他後退到了走廊上，離開了門前。
門把手回彈回了原位。
「你開門！！！你開門！！！你在戲耍我！！！」
門後的超凡者劇烈的吼叫起來，「我要吃了你，把你撕碎，把你揉成肉沫！！！！」
何奧沒有搭理他的嘶吼，而是看著那道鐵門，若有所思。
鐵門沒有上鎖，輕輕一擰就可以打開，鐵門的材質也並不好。
鎖住這些門後的人的，並不是有形的監牢，而是某種無形的東西。
何奧抬起頭，短時間開啟超憶，看向走廊里的其他門扉。
然後他的目光就頓了一下。
在昏暗的走廊盡頭，最後的編號為47的房間，鐵門並沒有被關緊，而是虛掩著，就像是被關閉了一樣。
何奧快步走了過去，停在了這個門前，然後思索了一下，推開了這扇鐵門。
一個空曠而漆黑的小屋子出現在他的視野中。
屋子里的裝飾異常的簡單，只有一架空蕩蕩的床，一個馬桶，以及一團雜亂胡亂的丟在地上的被褥。
何奧的目光掃視了一眼這個屋子，然後他在那團被褥遮擋的牆壁上看到了某種似乎用堅硬物體刻出來的文字。
他蹲子，看向那些文字，閃爍著冷光的匕首從他的袖口中滑落，無聲而自然的落入門口的黑暗中。
那文字分為上下兩句，上一句是，
[我們都會消失]
而下一句，則被堆疊起來的被褥遮住了。
何奧思索片刻，猶豫了一下，把鐵門推開到底，走進了屋子，撥開了那床被褥，下半句話顯露出來，
[成為它的一部分]
吱嘎——
打開的鐵門被某個外力拖曳，驟然關閉。
整個屋子里的光輝迅速暗淡。
——
鋒利的刀刃卡住了尚未合攏的門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