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五章 還能說什麼?

傷筋動骨一百天,陳一劍的傷勢原本已經危及生命了,以他自身的條件,能活多久都是個問題,但在雲景的治療下,不大會兒就已經好得七七八八,簡直讓人難以置信,  這等手段超乎想象,醫術高明做到這等程度無可厚非,但能做到這樣立竿見影卻是聞所未聞的事情,然而這就是事實。

大街上不是說話的地方,幾人見面後稍作寒暄,陳一劍便帶著禮物先去走賀喜流程,送完禮,  和林夜星道喜打過招呼,  不久後幾人就聚集在了林家雲景暫時住的那個小院。

林夜星大婚太忙,  無法抽身前來。

讓下人離去後,此地便只剩下雲景他們了,相對清靜且私密。

小院中幾人相繼落座,吃著林家下人送來的瓜果點心茶水,直到這會兒,王柏林他們還有些蒙圈,之前看到陳一劍的時候,是個人都看出他不對勁,簡直病入膏肓快入土的節奏,可這才多久,他居然就跟沒事兒人一樣了,變化太大,讓人有些反應不過來。

感受自身情況,簡直比沒受傷之前狀態更好,陳一劍心頭震撼,  無法揣測雲景的手段,作為多年好友,  他也沒因為好奇而去打听雲景的情況,而是以茶代酒沖著雲景由衷道︰「阿景,多虧你了,算我欠你一條命」

听他這麼說,雲景頓時不高興了,搖搖頭道︰「劍客你這話說的,我們這麼多年的關系,對我來說舉手之勞的事情,你卻如此生分客套,若再說什麼欠我一條命之類的,還當我是朋友嗎?」

對雲景來說舉手之勞,可對陳一劍來講,可是性命攸關啊。

但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若再繼續糾結就太過生分,怕是連朋友關系都淡了,心里明白就好,陳一劍舉起茶杯對雲景道︰「行,那我不說了,我的錯,  以茶代酒給阿景你陪個不是」

「這就對了嘛」,雲景笑著和他踫了一下杯。

王柏林看向周金泰,兩人都是一臉茫然,然後王柏林撓撓頭插嘴納悶道︰「不是,阿景,劍客,你們在說什麼啊,還有,劍客之前怎麼回事兒?」

「那什麼,事情是這樣的,之前我受傷了,然後阿景傍晚治好,就這麼回事兒,現在沒事兒了」,為了避免朋友擔心,陳一劍避重就輕的三言兩語把情況說了一下。

不知道問題的嚴重性,周金泰聞言點點頭道︰「這樣啊,我還以為什麼事兒呢,話說回來,之前劍客的樣子看上去挺嚇人,整得我還挺擔心的,到頭來白擔心一場」

「劍客,不是我說你,明明沒多大事兒,你卻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害我們擔驚受怕,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說吧,要怎麼補償我們?反正讓我們不滿意可不依」,同樣不清楚問題嚴重性的王柏林也跟著嚷嚷道。

陳一劍嘖哈哈一笑道︰「行行行,是我的不對,我錯了,你們要怎麼樣都可以,直到你們滿意行了吧?實在不行,晚上我給你們留個門……」

「滾滾滾,我可不好這口」,王柏林頓時一臉無語的嫌棄道。

到底蘇小葉在邊上,這種玩笑適可而止沒有太過深入。

但玩笑歸玩笑,哪怕王柏林他們不清楚具體如何,可話語間的真心關切陳一劍還是深有感觸的,若不是真心在意,誰管死活?還會話里話外都提及之前自己的狀態?

總之人沒事兒就好,其他都不重要,一個個都放下心來。

周金泰轉而好奇的看向雲景啞然道︰「阿景居然會治傷啊,還有這種本事我咋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多著呢,比如我已經踏足先天境界這種事情我到處嚷嚷了嗎?沒必要,咱可是很低調的」,雲景下巴一抬瑟道,在這幾個好哥們面前自然是怎麼高興怎麼來了,沒必要帶著面具相處。

王柏林鄙視道︰「真的假的,阿景你這還低調呢,我看你是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

「話說阿景都會治傷了,而且效果立竿見影,他還說自己踏足先天境界,老實說,先天境界我听說過,可真沒見過幾個,更別說這麼近距離接觸了……」,周金泰模著下巴看向雲景若有所思道。

王柏林當即打斷他問︰「胖子你到底想說什麼?莫不是想見識一下阿景的手段?我跟你說,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小心阿景一巴掌拍死你」

「去去去,想什麼呢,我就是在想,阿景那麼厲害,能不能幫我把這一身肥肉在沒有任何痛苦勞累的前提下減下去?」周金泰擺擺手後看著雲景期待道。

王柏林當即撇嘴說︰「盡想好事兒,吃屁去吧」

哪兒知雲景卻笑著回答道︰「胖子說的倒不是不可以,我琢磨了下,應該是能做到的,所以胖子你要不要試試?」

幫人減肥而已,這對雲景來說真不是什麼難事兒,而且無痛苦且高效,方法還挺多,比如用先天真氣幫忙燃燒脂肪就最簡單省事兒。

「此話當真?」周金泰眼楮一亮。

王柏林都驚訝了,來真的?

至于陳一劍則並不奇怪,哪怕如今他才後天中期修為,也已經能搬運血氣控制體型了,雖然不知道先天境界的手段,但想來幫人減肥再簡單不過。

雲景似笑非笑的看著周金泰道︰「當然是真的」

「怎麼弄,你給我說說唄,若是可以我還真想試試」,周金泰興致勃勃道。

雲景故意嚇唬他,說︰「很簡單啊,我把你打暈,然後一刀一刀幫你把肥肉割掉,再給你把傷治好,你感受不到痛苦,醒來自然就瘦下來了,到時候保管你覺得自己簡直換了一個人」

「算了算了,我還不想死,如今這樣挺好,顯得富態,胖可是有錢人的標志,你看窮人家有幾個胖子的?」周金泰頓時嚇住不敢再提讓雲景幫忙減肥的事情。

雲景卻意猶未盡道︰「我是認真的,胖子你如果想的話說一聲,保管給你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我開玩笑的,那什麼,如果我瘦下來了,你們就不能親切的稱呼我為胖子了對吧」,周金泰繼續擺手道,嚇得連接口都找好了,這種時候腦筋轉得賊快。

蘇小葉坐在雲景邊上也不多話,看著雲景他們聊天打屁覺得很有意思,她本身就幾乎沒有這樣能輕松聊天的朋友。

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總之在刻意引導話題之下,關于陳一劍之前的狀況倒是勉強糊弄過去了,畢竟他的傷勢都已經過去,說再多都沒太大意義。

他的傷雖然被雲景治好了,可到底是如何造成的?

氣氛融洽輕松下來,雲景這才適時看向陳一劍問︰「劍客,你那到底是怎麼搞的,能說說嗎?若需要幫忙盡管吱一聲,不過丑話說在前頭,哪怕我們關系好得親如兄弟,但違背道德原則的忙我卻是不會幫的,了不起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若是不方便透露就算了,當我沒問」

「阿景這話我贊同,咱都是度過聖賢書的,人生在世行得正坐得端,無腦幫忙只會害了別人」,王柏林在邊上深以為然道。

關系歸關系,大家都是讀過書的,原則還是分得清楚,有福可以同享,有難也可以同當,但不會幫你做惡事,也不會拉你下水走上邪路,這才是真正的朋友。

所謂一句義字當頭就不不管不顧啥都幫忙干的關系只是虛假的朋友。

被雲景問及原委,陳一劍稍微沉吟後道︰「沒什麼不能說的,你們也知道,這段時間我不是去了一個鏢局嘛,跟著走鏢,然後前幾天的一次押鏢就出事兒了,押鏢路線和時間信息泄露,被人盯上埋伏了,一次廝殺下來,當時一起的二十多個鏢師死了大半,鏢也丟了,我受的傷也是這麼來的,大概就是這樣」

听他這樣的回答,雲景等人也有些糾結。

這種事情吧,怎麼說呢,挺正常的,押鏢本就是一個高風險行業,可謂刀尖舌忝血掙得血汗錢,收入高,風險也大,出事兒是難免的事情,只是不知道會發生在何時何地。

這麼說吧,客人的東西都需要請鏢師護送了,風險可想而知。

「江湖危險啊,這碗飯可不好吃,尤其是鏢局這種買賣更是江湖中的高風險,人沒事兒就好」,王柏林沉默片刻看向陳一劍安慰道。

盡管事情已經過去,但陳一劍還是有些心有余悸,勉強笑道︰「這種事情吧,在所難免的,再如何準備充足,都不知道意外會什麼時候到來,入行的第一天就明白這些事情了」

「這些事情我們都明白,不用多說,只是然後呢?」周金泰開口問。

陳一劍看向他愕然道︰「什麼然後?」

「就是你們這次押鏢的後續啊」,周金泰當即道。

然後陳一劍說︰「胖子你說這個啊,走流程唄,這一行有這一行的規矩,押送的東西丟了,過了時間,該陪多少陪多少,只是這趟出事兒的鏢太貴重,鏢局都得傷筋動骨,當然,如果後面想辦法把丟失的東西找回來,應該能挽回一部分損失,但一次押鏢失敗,對鏢局名聲打擊可不小,這些無需我操心,此外出事兒的鏢師,受傷的治傷,花多少都算鏢局的,沒能回來的,也有豐厚賣命錢,大概就這樣」

「誰問你這個了,我還不知道行有行規啊,我問的是你,出了這樣的事情,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周金泰搖搖頭道。

對于這個問題,陳一劍笑了笑沒說什麼,意思差不多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

王柏林糾結道︰「劍客你這是打算一條道走到黑啊,我們四人從小一起長大,劍客,听一句勸,收手吧,得到的教訓還不夠嗎?真不希望哪一天我們四人就突然少了一個,真的,之前雖然沒多問,但我們也知道,這次若不是阿景,你這後果不堪設想啊」

「我不是听不進去勸的人,也明白你們的好意,更知道你們真心對我好,可人這一聲啊,總要有自己的堅持不是嗎,不管結果如何,這樣的人生才有意義,否則人活著圖什麼?胖子喜歡吃,不讓他吃比殺了他還難受,林子喜歡風月之事,阿景喜歡享受生活,其實都差不多的」,陳一劍猛然飲下一杯茶坦然道。

王柏林急了,瞪眼道︰「那能一樣嗎,我們這算啥,你那可是在玩命!」

「怎麼就不一樣了呢,你們能從你們的愛好中得到快樂,我也是一樣」,陳一劍搖搖頭笑道。

周金泰和王柏林面面相窺,然後同時看向雲景說︰「阿景,我們說不過他,你來勸勸他」

不待雲景開口,陳一劍當即看向他道︰「阿景,你在我們幾人里面是最聰明的,也是本事最大的,我知道,你一旦開口,必將能說出無數讓我心服口服的話,所以,我請你別勸,好嗎?用你當初的話來說,一個人若是沒有了追求,那和行尸走肉有什麼區別,我想過自己的人生,而不是活給他人看,不管我們過什麼樣的日子,走什麼樣的路,實際上都不影響我們之間的關系不是麼」

「……你這都把我所有的話堵死了,我還能說什麼?」雲景無奈道。

哈哈一笑,陳一劍說︰「多謝阿景,否則你一旦開口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你們啊,哎,算了,我也不管了,愛咋咋地吧」,王柏林直接往椅子上一攤一臉惆悵道。

周金泰拍了拍陳一劍的肩膀道︰「作為好兄弟,我們是真心希望你好,但話都說道這份上了,老生常談也沒什麼意義,只希望將來一切順利,等到我們老了的時候,還能像現在這樣坐一起喝茶聊天」

「為了將來還能像現在一樣聚在一起,我們都要好好的」,陳一劍灑月兌道。

王柏林撇嘴道︰「以目前的情況看,這句話劍客你最沒資格說」

「好了,話題扯遠了,還是那句話,我們之間,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盡管支會一聲,將來的事情誰說得清楚呢,盡量過好當下就好」,雲景如是道。

大家都已經長大,該懂的道理都懂,明白自己想要什麼,過什麼樣的日子,做出任何決定都需要自己去負責買單,當時間過後,回首過往,依舊覺得不負此生便足以。

就拿陳一劍向往江湖這件事情來說,他明明已經得到了足夠的教訓,依舊還在堅持,還要堅持,他自己清楚這條路有多難走,有多麼凶險,始終如一,可以說他傻,可以說他不知悔改,但這是他發自內心想要的生活,他能從中得到他想要的,是他自己的人生,別人終究只是他生命時光中的點綴。

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關于陳一劍這次出事兒的後續,他自己沒提,自然是不想把自己的遭遇帶給雲景等人,以他們這樣的關系,原則還是分得很清楚的。

只是他這次運氣好被雲景救了,可下次還有這樣的好運嗎?畢竟江湖這條路始終伴隨著刀光劍影的。

但話又說回來,誰的人生又是一帆風順的?哪怕是雲景,從不主動惹事兒,遇到事情能避則避,不依舊經歷了不少凶險嗎,只是他自己能夠應付罷了。

將心比心,若是把雲景的遭遇告訴他們,他們還不是一樣的心情,甚至更加無力只會徒增煩惱,陳一劍說白了也就江湖邊緣人物罷了,接觸的也是同層次的存在,所經歷的才哪兒跟哪兒啊。

接下來他們不再聊這些沉重的話題,說些開心的,其樂融融時間也就不知不覺過去了。

期間林家下人中途來打擾了一次,伴郎的服裝已經做好,讓雲景試穿一下,款式是綠色布料的文士服,沒什麼可改的,雲景衣服架子的身材穿什麼都好看……

待到夜幕降臨,幾人聚在一起喝了些酒,中途林夜星也來了,第二天林夜星大婚,正事兒要緊,他們喝得盡興也就各自散去休息了。

夜間清寒,天上的月亮很圓,很亮,雲景並無多少睡意,讓林家下人送來一壺茶,慢慢品著。

倒不是他在為白天陳一劍的事情糾結,那些都是個人私事和生活,再好的關系人家不提也不好主動插手干預,總不能去幫他把仇人砍了吧,這點雲景完全能做到,甚至舉手之勞而已,可然後呢,要不要一直給他保駕護航?要不要給他人生都規劃了?那樣一來陳一劍還是他自己嗎?

每個人都是有血有肉的個體,而非他人傀儡。

當然了,作為朋友,若陳一劍開口,在不違背道德原則的情況下,雲景依舊會義不容辭的。

之所以沒有多少睡意,雲景只是入冬以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養成的觀察夜空習慣而已,從夜空的情況來看,依舊沒有半點下雪的征兆,暖冬不知道還要持續多久,甚至大概率會一直持續下去……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兒!

相較于其他也就無關緊要了,當然,一碼歸一碼,不能混為一談。

蘇小葉還不曾離去,在邊上陪著雲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兩人在一起就很開心。

夜深了,待到蘇小葉也去休息,林家的下人‘恰好’給雲景再一次送來了醒酒湯。

雲景留意到林星語如同昨晚一樣在院子外的陰影出偷偷觀望,也沒打算去拆穿她,雲景‘當著她的面’把她親手熬的醒酒湯喝完。

林星語沒有如同昨晚那樣在雲景喝完後‘偶然’經過這里,而是帶著愉悅的心情離去了,想來今夜能有個好夢吧……

隔天一早,林夜星大喜的日子。

雲景早早起來,推開窗一看,不出意外,又是一個‘好天氣’,無風無雲,蔚藍的天邊一輪紅日冉冉升起。

林家早在天還沒亮之前就喧鬧了起來,在為接下來的迎親做準備,鑼鼓喧天,嗩吶這種牛虻樂器歡快的曲調蓋過了其他。

沒有鞭炮聲,倒是有爆竹,雖然雲景多年前就把火-藥整出來了,但想來普及成鞭炮還有不少年月。

「景哥哥,起床了嗎?快點啦,等下就要去接新娘子了」,雲景還沒來得及洗漱,就听到蘇小葉迫不及待來到院子外的催促聲了。

站在窗邊,雲景揮揮手道︰「馬上,很快就好」

說著就穿衣下樓洗漱,蘇小葉則已經進入院子等候了,不停的催促,整得好像她自己成婚一樣。

林夜星的妻子沈輕柔家在北方,萬里之遙,當然不是迎親隊伍跑去北方接新娘子的,實際上沈輕柔早就一同來到了新林縣安置在一處單獨院落,說是迎親,不過只是走個過場罷了,但該有的流程還是要有的。

穿好伴郎服飾,雲景和蘇小葉一同出門。

催也沒用,時間還早著呢,至少得先吃飯吧,然後迎親隊伍出發之前還有一些流程要走的,並非一幫人出發跑去把新娘子帶回來完事兒,不過那些流程自有林家安排,無需雲景等人操心。

吃早餐的時候雲景王柏林他們又聚在了一起,沒提昨天的事情,而是在興致勃勃的討論今夜鬧洞房的事情,王柏林提議提前埋伏在新房里,在林夜星洞房的時候跳出來嚇他一激靈。

可拉倒吧,新房再大能裝下幾個人?最多听個牆根猛然給他打開窗吹吹風……

吃早餐的時候林夜星專程來給雲景敬酒,一再囑咐接下來的迎親若是遇到刁難請雲景多多幫忙出力,還給了個大紅包呢。

時辰差不多的時候,雲景去和其他伴郎匯聚,加上他一共十二人,寓意一年圓滿,其中有幾個雲景認識,是當初秀才科舉的同年,其余的則是林夜星的親戚,清一色的綠色文士服,站一起十足的一排綠葉。

隨著一聲及時到,啟程迎親的司儀聲響起,迎親隊伍啟程出發。

林夜星一身大紅喜服,胸前一朵大紅花,坐下白色駿馬,身後跟著八抬大花轎,再後面是伴郎團,更後面則是龐大的迎親隊伍。

大婚之日,林夜星可謂春風得意,隊伍走街串巷喜糖喜錢往外撒,專門繞城一圈,這才朝著新娘子所在的地方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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