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寫字樓是現代城市發展的縮影。
鱗次櫛比的寫字樓不斷向天空生長，他們與月亮和星星好像盡在咫尺，卻永遠觸踫不到。高樓的頂尖越是佔據著制高點，越象征著金錢與權力。
晚上八點半寧海市，高聳的寫字樓里依舊燈火闌珊。努力生活的人們不進則退，歇息時分，透過落地的全景玻璃窗俯瞰眾生百態，繁華的街道上車水馬龍。下班的和夜晚出門娛樂消遣的人們都在路上，穿行林蔭大道，城市的夜景讓人沉迷。
恆川資管的信用管理部此時只有宋禾婉一人。
這個部門確實和其他部門不太一樣，恐怕全恆川不加班的部門只有他們這里了。
簡知言一天沒有見到宋禾婉，因為她連中午吃飯的時候都坐在工位的電腦前，邊看材料邊往嘴里塞吃食。
他知道她明天有很重要的研究匯報要做，也心里明白她素來要強，既然要做是一定要把事情做好做得漂亮的。
可是，時間已經不早，一天不見，甚是想念。
又過了半個小時。
簡知言終于按捺不住心情，關了電腦，收拾好東西，來到另一層的資管信用管理部。
女生的臉小巧精致，尤其是這般全神貫注忙碌的側顏甚是好看，整個人散發著耀眼的魅力。
簡知言就靜靜地坐在一旁，沒有打擾宋禾婉。過了好一陣子，宋禾婉才隱隱發覺周圍有些不對，她一抬頭看到簡知言正目不轉楮的看著她。
「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說一聲？」宋禾婉問。
「沒多久，看你在忙就沒有打擾你。」他停頓了幾秒，又幽怨開口說道︰「我也沒有什麼事情，只是一天沒見，有些想你了。」
見少年的眼神痴迷的看著自己，宋禾婉又不禁覺得臉頰發熱。他這人啊，無形之間的撩人，最為致命。
宋禾婉沖他莞爾，「不好意思啊，讓你等久了，我都完成，我們這就回學校吧。」
「好。」
走出寫字樓，夜晚的街道上依舊燈火通明，織就一身光彩奪目的黃金霓裳。人來人往，掩飾夜色鬼魅，倒是難得能欣賞到的城市夜景。
夜舞笙歌，少年不懼歲月長。
兩個人肩並肩，一路走回校園里。剛走到宿舍區，宋禾婉便看到迎面而來的張妍伊張老師。
眼下正是寒冬，張老師卻穿著毛拖鞋在校園里走著。宋禾婉見狀，心下不禁產生幾分疑惑。
「張老師。」宋禾婉上前打招呼。
張妍伊停下匆忙的腳步，她圍著羊絨圍巾，蓋住了嘴巴，只露出半只鼻子的位置。加上橙黃的燈光昏暗，看不太清楚她的神態。
她停頓了一下，認出是宋禾婉，頗為吃驚。「宋同學？簡同學？你們假期沒回家嗎？」
「過年的時候回去了，找了一份實習，節後就回來了。」宋禾婉笑了笑，又問道︰「老師，您怎麼也在學校？」
張妍伊愣了一下神，似乎還沒有想好說辭。
頓了頓，她開口說道︰「哦，我愛人出差了，我出門把鑰匙落家里了，就來學校住幾天。時間也不早了，你們趕緊回宿舍休息吧。」
她看起來匆匆忙忙的樣子，宋禾婉見她腳上連襪子都沒穿，便也不再和她過多攀談。對著張妍伊甜甜一笑說︰「好的，宋老師晚安，有時間我去看您。」
「老師再見。」簡知言淡淡開口說道。
「嗯，好的，再見。」
張妍伊走出很遠，宋禾婉心里仍然畫了一個大大的問號。她總覺得張老師看到他們之後似乎很慌張，還特意遮了遮圍巾，似乎在掩蓋什麼。
怪她，每天只顧著忙自己的事情，忘了張老師那邊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真的需要盡快去弄明白當年的真相了。
第二日一早，宋禾(本章未完！)
第57章 真是個玄學
婉早早來到會議室，提前拷好好她的t，準備匯報。
9點30分，信用管理部的人陸續走進了會議室。一個，兩個，三個……最後整個部門的人都走了進來。
凌翊竟然把所有人都叫來听宋禾婉匯報了。
「開始吧。」凌翊瞥了一眼，見人全都到齊，對宋禾婉說道。
宋禾婉點開t的第一頁，正好開口——
「我听說我們這個標的，老凌你就找了個實習生匯報啊，我可得過來听听。」一個身材矮小精悍的中年男子推門走了進來。
來人正是固定收益部的老大，部門負責人邱志厲。
走進來，他拉出一個空著的座椅自己坐下。「我听人說你們想斃掉這個項目，我這不得自己過來听听是怎麼黃的嗎？可是，老凌你這也太不重視我了吧，就找個實習生研究這麼大一筆投資啊！」
讓宋禾婉負責康洋建設研究報告的事情只有當天評審會的幾人知道，再退一步講，最多也是部門里的人知道
之前建築行業一直是王濯負責，「外人」並不知道其中具體情況，那是誰會跑去和投資經理說呢？凌翊心中打了一個問號。
「老邱你可別誤會啊，這個項目我可是自己親自出馬看的。這不就是太重要了嗎，把我們全部門都叫來了，特意拿這個當個典型案例說呢，順便考驗一下咱們實習生的水平而已。」凌翊笑容滿面，一副開玩笑的語氣對邱總說著。
「老凌你可別蒙我啊，是不是看我對信評不了解，在這搪塞我呢！」邱志厲看著一臉老實人模樣，實則精明非常。
他平日里向來對所有人都是嘻嘻哈哈的，經常互開玩笑，稱兄道弟，但在工作上從來不含糊，沒人能糊弄得了他半分。
「我這哪敢蒙你啊，你是領導，我們不都得為你服務嗎！」
凌翊開始給邱志厲戴高帽，兩個人雖說都是平級，不過，平時在高層的眼中，固定收益部這種為老板賺錢的部門，自然是比信用管理部這種「攔著老板賺錢」的部門，要吃香、受重視的多。
「哎呦，不敢不敢，咱們凌總一聲令下，我們還哪敢買這買哪的，不都得听你指揮嗎？」兩個人開始商業互吹。
但實際上，信用管理部在恆川資管中得話語權並沒有這麼大。
要是在其他資管公司，或許信評、風控否決的項目，投資經理就不會再投了。但在恆川，投資經理十分強勢，很多時候，被信評斃掉的項目他們仍然會堅持投資。
只是，出了事，倒霉的仍舊是信評罷了。
他們信評研究員要反復寫報告、寫跟蹤、去測算、去盡調、去盯著投進去的錢什麼時候能還回來。而投資經理卻可以拍拍，一身輕松，啥事沒有。
為什麼？
因為上層不會在乎那些，他們只記得賺錢時的收益，在出事的時候就會責備信評和風控部門——為什麼當初不堅持意見不讓公司投資？怪他們堅持的不夠堅定。
在市場上沒有出現信用事件之前，很多金融機構里都是這樣的情形，風險控制並不被重視。
「那邱總有什麼問題提出來，咱們隨時溝通。」凌翊說。「宋禾婉，你開始吧。」
「康洋建設，從公司的發展進程來看歷史比較悠久，已經成立了50余年。公司的業務以建築工程為主，並涉及酒店餐飲、房地產開發、勞務服務等業務，其中建築工程為公司收入和毛利潤的主要來源，佔比達95%以上。經過研究，我認為公司存在以下問題。」
「第一，抽逃實收資本。根據國家企業信用信息公示系統現實，去年4月，康洋建設已經將實收資本變更為0元，但這一信息並沒有在公告中披露。」
「第二，疑似存在無法支付債務而進行債轉股。去年6月，康洋建設引進了2名戰略投資者，彰龍實業和華(本章未完！)
第57章 真是個玄學
建集團都是以對公司的債權轉為持有公司的股權。」
「第三……」
「……」
「第十，擴張步子太大，不當的重大資產收購以及後續不順的資產處置，快速放大了康洋建設的負債規模，極大惡化了負債結構。2年前，康洋建設受讓了五洲商業有限公司90%的股權，這次資產重組雖然使康洋建設資產規模大幅增加，但也承接了原五洲商業的所有債務，其承接的債務中有大量的高息類資金，使負債結構惡化。」
「綜上，我們認為康洋建設公司管理混亂，財務報告存在造假嫌疑，債務負擔過重且現金流十分緊張，債務的接續能力極弱，風險不可控，不建議投資。」
宋禾婉一連串報告了康洋建設十條風險問題，整個會議室里鴉雀無聲。
眾人心思不一。
王濯︰她說得有道理，這個問題確實有，那個問題我之前沒發現。
他越听越一身冷汗，他一個干了這麼多年得老信評人，真的還不如一個新來得實習生干得認真。
凌翊︰還不錯，沒給信用管理部丟臉。
邱志厲︰听她這說得也太嚴重了吧，真有這麼差？
「咱們這位小朋友說得很不錯，我還是有個疑問。」邱志厲開口說道，「目前市場上可沒有違約的先例，你們就能判斷康洋建設一定會違約嗎？」
沉默了很久。
凌翊開口說道︰「倒也不一定很快就會違約，我們現在分析出來康洋建設是存在很大的違約風險。以他目前的情況，只要市場經濟環境有一點惡化、銀行收貸這類事情發生，他靠自身的情況肯定是沒法兒還上錢的，他也沒有什麼有用的資產，融不到錢接續債務的。」
「那如果經濟環境沒有什麼問題呢？銀行就正常借他錢呢？這目前看也沒有什麼征兆會發生你們推測的這種情況吧。」
呵，這可真是個玄學。
宋禾婉不禁對信用評估的工作產生了一絲同情，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還會叫人心存幻想去投這個標的。
「黑色星期五」之前，難道有人會百分之百的肯定這一天一定會發生嗎？
宋禾婉無奈地說︰「邱總，但凡有一點風吹草動，康洋建設一定會成為市場第一家違約的主體。而且，從最近監管部門的口徑來看，您不覺得正在從嚴管理嗎？」
她頓了頓又說︰「尤其是財務造假的問題，一旦有苗頭泄露，評級機構一定第一個調級，那時銀行必然斷貸。」
第57章 真是個玄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