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伐毛洗髓

作者︰花淡茶濃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麟跡觀前院,客房木榻之上,沖靈子楊朝夕行功不輟,進益神速。身上的那些刀傷、擦傷,早在不覺間結痂月兌落。頭上、身上毛孔之中,卻滲出許多污垢來,覆在身上,氣味著實不敢恭維。而昨日被救回弘道觀時,黃碩、卓松燾兩個師兄幫他做的身體擦洗,算是前功盡棄了。

「原來修道不光能以氣使力,還能排濁清垢。只是須得盡快洗個澡,不然別人聞到,便都要避之惟恐不及了。」楊朝夕心中既有了計較,便打定主意,無論現居何處,一會都要設法討些熱水來,好好沐浴一番。正這樣想著,叩門的聲音卻從外間傳了進來。楊朝夕略整了下衣冠,便蹬上雲履,過去開門。

門外是位溫婉可人的女道士,手中拎著暗紅的木匣︰「師弟安好!我奉元夷子觀主之令,給你送些午齋過來。若還需要別的物事,可告知于我,我好著人安排。」

楊朝夕行了謝禮,才接下木匣,接著卻似連珠炮一般問道︰「這位師姊,不知如何稱呼?這里又是何處?我家觀主公孫真人和三個師兄去了哪里?可否給些熱水?我想沐浴一番,此時身上氣味、卻是有些失禮……」

這女道士自然聞到了他身上令人窒息的異味,方才已是在強行忍受。這時听他提起沐浴之事,又問了一連串的問題,便張口道︰「我道號水希子,這里是麟跡觀……嘔~~」水希子羅柔話剛開口,卻再也忍受不住,吐了楊朝夕一身五彩斑斕。

楊朝夕也是愣在那里,尷尬不已︰「小道失禮了……煩請師姊先給在下些熱水……冷水也是可以的,再要一只木盆,我便先沐浴吧!」水希子又干嘔幾下,眼淚鼻涕都流了出來,此時形象卻也沒好到哪去。听楊朝夕這樣說,便連連點頭,捂著嘴迅速撤走,卻是一刻也不能待下去了。楊朝夕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道瘦小身影,在穿門而入的秋風中凌亂。

過了許久,卻是朱介然、卓松燾、黃碩三位師兄回來了。朱介然提了兩桶水、一冷一熱,卓松燾、黃碩卻抬了一只大木盆,在客房中放下。卓松燾笑道︰「听聞沖靈子道長要沐浴,咱們弟兄便搶著把水送來了。怎麼樣,有沒有很失望?」

楊朝夕一臉無奈︰「行功之前是‘清者自清’,行功之後卻是‘濁者自濁’。也不知道怎麼搞的,這功法卻好像把五髒六腑的渣滓、都給清理出來了。只是搬運到身體外面,氣味卻著實令人難堪。」

朱介然距離楊朝夕稍近一些,已經捏住了鼻子,聲音逼仄地說道︰「楊師弟難道是剛完成了一次‘伐毛洗髓’?!這委實有些太不可思議了!」

「朱師兄,什麼是伐毛洗髓?」黃碩也捏起了鼻子,與卓松燾、朱介然一起退到窗口通風之處,才拋出心中的疑團。

「伐毛洗髓說簡單些,便是月兌胎換骨,也可以說楊師弟身上舊的骨血筋膜,其實也都換了一遍。而換下的骨血筋膜,便腐朽成污垢、排出體外,所以濁臭燻人。」朱介然仍然捏著鼻子道,「只是,若能做到伐毛洗髓這一步,至少須貫通三處丹田、打通任督二脈,小周天循環暢行無阻,進入築基階段。修道至這等層次,整個洛陽城中、怕是也沒幾個道士可以達到。」

「若真這般厲害,豈不是咱們三個聯手、也不是楊師弟的對手?」卓松燾也有些不敢相信,跟著發問到。

「倒也沒那麼夸張。築基階段,只是修道之人逐步將凡胎調整到闢谷狀態,以作藥爐;同時以小周天循環運行,來積蓄淬煉出足夠的後天之氣,以為爐火。藥爐和爐火都具備了,才能試著去突破到‘煉精化氣’階段。那時再采一道先天精元(男為先天陽元、女為先天陰元),以先天之氣淬煉成丹母,便可以開始‘封爐、煉藥、止火’等步驟,最後練就內丹。」

朱介然松開捏著鼻子的手、奢侈地吸了口氣,接著道,「這後面的境界,卻大都是傳說了,歷朝以來,能修煉至‘煉精化氣’階段的,說是鳳毛麟角、也不為過。楊師弟以少年之身,進入築基階段,淬煉凡胎、以至于伐毛洗髓,也算是天縱奇才。但距離登峰造極,卻依然是長路漫漫。」

「朱師兄,那我還是不要修行下去了。你說這麼多,我都沒怎麼听懂,不過‘闢谷’是知道的,便是不吃不喝。那人生在世,還有什麼樂趣可言?」楊朝夕已將身上道袍盡數月兌下,赤條條地泡進大木盆中,房中的尷尬難耐之氣,才淡下來許多。

卓松燾卻沖到大木盆前,在他額頭上打了一個暴栗︰「說什麼呢!多少人求而不得的境界,在你這里、卻還不如口月復之樂。若叫觀主听見,定要責罰于你!快把你這一身的羊羶氣洗掉,我們好做干干淨淨的師兄弟。」

楊朝夕癟著嘴應了一聲,卻趁卓松燾不防,掬起一捧洗澡水,向他身上潑去︰「卓師兄,咱們有福同享,便也跟你分一些羊羶氣!」說完大笑。

卓松燾躲避不及、被潑濕在了袍服下面,卻如小便失禁一樣。于是神色一怒,又沖到大木盆前,一手將楊朝夕的腦袋按進了水中,嘴里笑著叫囂道︰「你先自己嘗嘗咸淡!」

楊朝夕人小力微,便被按住嗆了幾口洗澡水。再掙出來時,卻也不惱怒,又是一捧洗澡水潑出。卓松燾閃身避開,這水便潑中了朱介然下,連累著雲履和襪子也被打濕。朱介然便將臉色一沉、也加入戰團,一時間客房內,嬉笑之聲不絕于耳。

三人正玩鬧間,卻听見黃碩「呸、呸、呸」地將嘴里的食物吐了出來。然而嘴里卻依然又麻又苦,右手上卻還抓著一只、咬過幾口的蒸餅。

楊朝夕三人便停下手中動作,向黃碩看去。黃碩便苦著一張臉道︰「這齋飯有些古怪……」

卓松燾也將信將疑地走向那木匣︰「誰叫你偷吃楊師弟的齋飯?這叫現世報……粟米飯看起來不錯……唔……噗!這味道……有毒……」

卓松燾一面奚落黃碩,一面也拿起木勺,舀了粟米飯塞進嘴里。卻陡然覺得一股嗆人的辛辣之意、直沖泥丸宮,連雙眼和鼻孔都要噴出火來。而這邊楊朝夕、朱介然、黃碩看著他「痛哭流涕」的表情,盡皆肆意狂笑。

卓松燾忙從房中找來瓷碗和清水,幾番漱口,情況才有所緩解。一臉郁悶地瞪向楊朝夕︰「這事卻是因你而起。一定是前兩次得罪了那花希子師妹,人家這回報復你來了。我和黃碩師弟既代你受過,你便只說如何補償我們吧!」

楊朝夕擺出一副賴皮模樣︰「補償嘛!那木匣里的吃食便都賞給你們了,畢竟師兄弟一場,有福同享……」話沒說完,卓松燾便同黃碩都撲上來,將楊朝夕按在大木盆中一頓揉搓。四個師兄弟前幾日都在緊張不安中度過,這時湊在一處玩鬧,卻是前所未有的輕松愉悅。

楊朝夕清洗完身體,便用氣味不大的外帔將全身擦干。又將這副臭氣燻天的道袍、扔進木盆里洗涮,復又撈起擰干,在客房里尋些地方搭起晾著。自己則裹了一床蠶絲被褥,窩在木榻上閉目養神。月復中依然饑餓,不過剛才那一匣子吃食,卻已托朱介然師兄送回齋院了,此刻也只好硬捱。想起朱介然師兄方才「伐毛洗髓」的一番論斷,雖不明就里,卻也覺得自己委實有幾分厲害了,心下不禁沾沾自喜起來。

卻說公孫真人吃過午齋之後,便與元夷子觀主說明原委,自行出觀去了。據朱介然師兄听到的只言片語,應當是去拜訪洛陽各處道觀,欲將修習多年的「公孫劍法」傳遍諸觀。至于是否順帶了結一些舊日恩怨,便不得而知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那一匣子被朱介然送回去的古怪吃食,卻不料被觀中那位道號風夷子的監院吃到。這女道長素來嚴厲,脾氣秉性皆是不好相與,于是才領受了監院之職。吃到這又苦又麻的蒸餅、以及辛辣異常的粟米飯,如何肯善罷甘休?便將典造道士一個個叫來喝罵,一番追究細察,便將羅柔和崔琬這兩個始作俑者拎了出來。待問明惡作劇的因由,也是又氣又笑,只好狠狠責罵一番,又責令二人重新拿了齋飯,給前院楊朝夕這邊賠禮道歉。

楊朝夕裹著被褥、捱著饑餓,卻是無事可做。只好又將腿盤起,開始行功練氣︰吸氣緩緩,吐氣綿綿,收攝心神,意念凝聚……定心之境、守一之境、存思之境,層層深入,卻是一氣呵成。比之從前,不知快了多少。三處丹田中的後天之氣,宛如三條蛟龍躍起、纏作一股,向會陰俯沖而下,然後向上、游過督脈諸穴,從百會穴處折返而下,又向下游過任脈諸穴,從會陰再游回三處丹田……

如此這般運行數個周天後,時間才不過半個時辰,而自己卻已感覺到靈台清明、觸覺敏銳、目力漸廣、耳力漸長!伐毛洗髓的事情,卻是沒有再發生。微微而過的秋風,將千萬根寒毛吹得顫動,自己縱然緊閉雙目,卻也根根入感。客房外游廊上兩個女子的竊竊私語,自己卻也能听到大半。再睜眼去看時,窗外一棵棗樹上掛著零落的黃葉子,葉面上的脈絡也都清晰異常。

然而那兩個女子口中所言,似是與己相關。只听見一個女子道︰「羅師姊,這壞點子可是你想出來的,若論起來,你便是主犯、我只是個從犯。況且……我與那沖靈子本就不睦,便不進去了。你一個人進去,也是一樣……」

那邊羅師姊也道︰「自然不一樣!崔師妹,我便是為你出頭,才想的這個主意,結果被風夷子那個瘋婆子責罵不說,你還不領情。若細細再論,你才是主因,我只是順水行舟的作為罷了。所以還是你一個人進去,這樣方才顯得出咱們麟跡觀的誠意……」

兩人站在游廊下爭辯了半天,卻誰也說服不了誰,听得楊朝夕暗笑不已。那羅師姊突然道︰「咱們便爭到明日,怕是也沒什麼結果。這齋飯眼看著便要涼了,只好咱們兩個一齊進去,放下齋飯,低個頭、賠個禮,這事情便算是揭過。以後彼此眼不見為淨,也就是了。」兩人計議已定,才並肩向這邊客房走了過來。楊朝夕便也散了後天之氣、睜開眼楮,專心等待起二人來。

這時那羅師姊和崔師妹已經站在房外,叩門之聲悅耳響起。楊朝夕仍舊裹著被褥,光著腳開了房門。迎面看去,卻是一愣,上午吐過自己一身的水希子羅柔旁邊,赫然站著花希子崔琬!正瞪圓了一雙杏目,有些心虛地望著他。細細的「一」字眉向中間擠了擠,薄唇微動,卻是什麼話都不肯說出來。

羅柔便抿嘴笑道︰「沖靈子師弟,上午齋院那邊典造師妹下廚失手,將調料放錯,所以……所以重新給你備了些齋飯,還請多擔待些!」說完,悄悄伸手捅了崔琬一下。

崔琬眼中波光流轉,睫毛翻飛了幾下,才吞吞吐吐道︰「沖靈子……我們不是故意那般。監院師傅也已責罵過了……你便吃了齋飯,好好將養……」說著便上前一步,將木匣遞了過去。

楊朝夕見二人皆已道歉,便不願再繼續深究。況且觀主在此做客,若鬧得不可開交,也是頗為失禮。于是接過木匣,轉身向一旁的木案上放下。就在這轉身之間,變故與尷尬陡然發生——那崔琬方才走上來的一步,卻是無意間踩中了被褥一角。楊朝夕轉過身去時,被褥便被這一步拽落下來、掉在地上,光溜溜的身體整個暴露出來!

「啊!啊——」兩道驚呼,幾乎同時響起。

楊朝夕第一反應便是跑上前去、一把將被褥撈起,慌張地往身上裹。那崔琬卻誤以為他是要沖上來折辱自己,想也不想地掄起了右臂,「啪——」的一聲脆響,將楊朝夕幾乎打懵。卻也將羅柔驚得清醒過來,忙拉起崔琬,扭頭便跑。

楊朝夕反應了一個呼吸,才想起什麼,對著剛跑掉的兩道身影喊︰「喂!你們不是來道歉的嗎……這一巴掌算什麼?我特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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