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諸般道術,入我囊中

作者︰花淡茶濃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靖室內炭火漸熱。靖室外漫山積雪反射的白光,將上清觀烘托出耀目的神聖。

吳天師看著楊朝夕,楊朝夕看著手中卷軸,這一刻不容過多語言去打擾。

楊朝夕沉浸半晌,這種微妙感覺,似乎又隱隱在心里撬出動靜,封藏著先天之氣的眉關「天心穴」、似乎又松動了一些,引得三道後天之氣蠢蠢欲動起來。

楊朝夕回過神來,見吳天師正看著自己,忙拱手道︰「怠慢道兄了!小道忽有所感,所以失神。這卷《道門內丹說》融萃千年道門修習之法,雖剛剛問世,怕是已經可與歷代道門先賢著述、並駕齊驅了!」

吳天師笑道︰「溢美之詞,可不必再言。然而這內丹修習之法固然珍貴,卻需滴水穿石之功、才能顯出成效來,到時小友恐怕也已是一把年紀了。故而少壯之人重武藝,習練拳腳武技,希求以一當十、以一敵百的法子,也是人之常情了。」

楊朝夕也笑道︰「所以道兄,既然如今著述已成、大事已了,便該考慮教授武藝這等小事了。小道常在觀中、隨時恭候!」

吳天師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楊朝夕,淡笑道︰「自今而後,我便從丹道、方技、數術三門入手,逐次教你一些道門術法。今日開始,我們先學外丹之術,也稱‘金丹術’‘黃白術’。

我道門歷代先人,認為金石堅硬、不易毀損,比之肉身草木等速朽之物,頗有不死長生的藥性。于是便想要將這藥性提煉出來、為人所用,以酬‘不死長生’之志。」

楊朝夕從前也听過一些「金丹術」,多是神乎其神的傳言,可信度終究不高。此時听吳天師說起緣由,不禁喜道︰「道友!那麼只要把這些金石好好熔煉,便可煉成長生丹了!可是,真的有人見過、或者吃過長生丹嗎?」

吳天師呵呵笑道︰「抱有這種想法的,千百年來不知凡幾,也都入土化為枯骨了。金石之性,並非‘不死長生’,而是‘不死不生’!金石不是生靈,自然沒有生死之別,但金石之中多有毒性,貿然服食,有百害而無一利。

我教你這外丹之術,只取藥性溫和的芝草、加以五谷,煉成藥丹。吃下去後,既能強筋壯骨,又不會中金石之毒。不過這鼎爐,須以金銀為上、青銅次之、鐵石為下……」

楊朝夕頓時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道友,你這哪里還是‘外丹之術’?分明就是‘庖廚之術’!這個朱介然師兄便會,我找他去學便可!」

吳天師大笑︰「咱們凡胎,還要留作內丹道術的爐鼎之用。珍之重之、尚嫌不夠,干嘛要用那些毒物作踐自己?你若不喜歡學,咱們再說下門道術……」

楊朝夕忙打斷道︰「學!我學!為何不學呢?說不定你這‘庖廚之術’學了,便能做出更好吃的飯食……呃……藥丹。凡人吃了、縱然不能長生不死,但身心舒暢、延年益壽,總該是有些功效!」

吳天師捋須點頭︰「這便對了!藝多不壓身,多學一門,便有一門的好處。我這‘外丹之術’也有丹方,譬如‘寒食散’,需用丹砂、磁石、曾青、雄黃、白礬五味藥煉制,但只能少量服食……」

楊朝夕已經找來紙筆,將吳天師所說丹方、熔煉之法、所需爐鼎等物,逐一記下。

其後半月間,楊朝夕除了行功、習武、誦經、當值之外,便開始頻繁出入齋院。待借來瓦釜、炭火等物,便跑到觀後四下無人處,嘗試熔煉丹藥。每每弄的滿手滿臉烏黑,屢屢被觀中師兄弟嘲笑。

某日,楊朝夕捧著一顆色彩棕黃、鴿蛋大小的圓球,以及一包黃紙包裹的白色晶砂,跑來找吳天師試藥。

吳天師問清了他使用的材料後,才拿起那輕飄飄的棕黃圓球,咬下一小口,不禁皺起了眉頭︰「小友……你這叫什麼丹?似乎不是我教你的吧……另外,鹽放多了、味道有些苦……」

楊朝夕臉色陰晴不定︰「我這叫‘粟米飽月復丹’,是自己琢磨出來的,吃一丸可抵三日飯食,最是實用……至于鹽,我下次少放點便是……」

吳天師又將那包白色晶砂拆開,用指頭捏了些放進嘴里,倒是眉頭舒展開來,笑道︰「這個又叫什麼名目?倒是比飴糖還要甜一些。」

楊朝夕眉毛一揚,得意道︰「這叫‘甘甜散’!是用薯柘軋出汁水後,再以文火焙煉而成。只需一小撮,便能煩惱盡除、心曠神怡!」

吳天師笑著點點頭︰「不錯,不錯!這一丹一散交給齋院,倒可以給大伙添些口福。」想了想又道,「那金石丹藥的熔煉法子,雖荒誕不經,你若想了解,多看看《抱樸子》《周易參同契》這兩套經卷,便能明白。」

之後好長一段時間,那「粟米飽月復丹」與「甘甜散」,便不時出現在觀中道士、弟子的齋飯中,被眾人津津樂道。而「丹師」沖靈子也名頭大噪、一時無兩。

又一日,楊朝夕被吳天師請到靖室之中,鄭重其事道︰「今日開始,我便教你方技中的神仙術。說是神仙術,其實是驅鬼魅、作僕從,代自己行非常之事、以避凶險之禍。我所精通的,有畫符、扶乩、讖緯三種,畫符須以桃木、精血為最佳,黃紙、丹砂次之,然而‘一點靈光’最是緊要……」

楊朝夕沒有貿然動筆,因為這吳天師畫符實在太快!根本無法照樣模仿。只見他右手持朱筆、左手捻黃紙,信筆而走、一氣呵成,中間無半點猶疑和停頓。一張靈符揮就,超不過三息工夫!

楊朝夕只好拿過那寫好的靈符,細細揣摩了許久,才拿了紙筆,慢慢練習起來……

又是一日。楊朝夕還在靖室畫符,吳天師信步過來,笑道︰「今日開始,我要教你數術。這一門所含龐雜,有星象、歷法、佔卜、堪輿、望氣、相面、讖緯等等,不一而足。老道精通堪輿、望氣、相面三項,其余也知道一些,咱們便從你感興趣的‘排兵布陣’、‘呼風喚雨’教起。

‘排兵布陣’就是陣法之術,其中蘊含五行六甲、九宮八卦的推衍之理……‘呼風喚雨’屬于望氣之術,不過是提前觀望日、月、星、雲,再結合地形地勢、四時規律,預判雨、雪、風、澇、旱、蝗等天災罷了……」

楊朝夕埋頭記錄了片刻,忽然問道︰「小道我記得,前段時日在演武場前,我家公孫觀主曾言,道術歸總起來有‘道統、長生、陰陽、岐黃’四門功課。為何道友你所教的,便只有三門?而且名目也不一樣?」

吳天師正滔滔不絕地說著,被他一問,才停了下來,想了半晌才道︰「你家觀主畢生所學,都是與救世濟民相關的道術,對于一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他一來從不肯信,二來也不肯在那些務虛之事上浪費時間。于是才從‘丹道、方技、數術’三門諸術里,挑出些實用的學問,重新歸為四類,便是你們知道的那四門功課了。」

楊朝夕偏著頭,也想了一陣子,又問道︰「難道這麼多道術中,不光有真假、好壞,還有虛實之分?」

吳天師笑了笑,隨口答道︰「自然有虛實之分。陣法可決勝敗,堪輿可定陽宅陰宅,岐黃之術可救死扶傷,這些自然是務實。然而望氣、相面,本無多少定法,運用之妙、存乎一心,便是務虛;另有讖緯之學,斷言後世興衰,也是務虛。」

楊朝夕順著他的話頭,接著發問道︰「務實便如何?務虛又如何?」

吳天師愣了一下,才沉吟道︰「務實令人身安,有良田、美池、桑竹、車駕,便不會為衣食住行擔憂,從而知榮辱、守禮義。

務虛則令人心安,譬如讖緯之學,說是預測禍福,其實是猜度人心,知道人希望什麼、恐懼什麼,便將推測而來的福報和禍事,提前告知于人。人若深信不疑,他日事到臨頭,必會自己尋些痕跡、強行歸因,以為事情應驗。實際上,人也只肯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東西……」

楊朝夕默然,心知吳天師所言,雖近乎淺白,卻是難以辯駁的至理。人之性情,有忠厚、有狡詐、有跳月兌、有沉悶,然而總有一個無形的「道」字,將這性情各異之人,全都網羅其中。

半晌,吳天師才又嘆道︰「務實、務虛,本無高下。然而世間之人,遇到難題,卻多半會避實而就虛……」

楊朝夕仍舊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將吳天師教授的諸多道術,連同這一句話,牢牢地記在了心里。

上清觀中諸般事務,經過九月十五的改弦更張後,觀中道士、弟子也漸漸適應。井然有序的修道日子里,授業師傅傾力教授,觀中弟子各求所好,各人身上的文武藝業,也在奔騰的時光里、與日俱增。

公孫真人每日晨課已不再帶著一眾道士、弟子演練「翠雲道功」,轉而開始仔細教授起「公孫劍法」來。每教一段時日,便要讓演武場中道士、弟子互相拆招印證,眾人手上劍術,也因悟性高低,以快慢不等的速度、日益提升。

楊朝夕、朱介然、卓松燾、黃碩四人,因曾隨公孫真人去洛陽論道演武,紛紛自覺站出來、將在洛陽客居期間學到的「奪槊拳」教給眾師兄弟。

楊朝夕最為慷慨,因在麟跡觀客居多日的奇特經歷,反而學到了更多武技。于是,諸如「落雨驚秋劍」「新荷殘夢劍」「勞燕分飛劍」「靈蛇化蛟槍」之類、學得半生不熟的兵器技法,他也拿了出來、通通演示一番,供一眾師兄弟們參詳。

這一舉動,造成兩個後果︰一是眾人對他客居麟跡觀之事,更加艷羨;二是更多的師兄弟站了出來,將自己家傳的拳法、兵器技法當眾演示,供大家挑選修習。

這般互通有無、和樂融融的修道歲月,徹底替代了從前刻板、嚴肅的道觀氛圍。讓更多上清觀弟子,在藝業精進的同時,也漸漸感受到一份與有榮焉的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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