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六章 巨蛞蝓和白龍

下方,體型超巨的無邊生物在地上爬行,消耗著星球的質量。在高空中,又有更多怪物呼嘯靠近。

「我們該管那個叫什麼——天帷巨獸嗎?別開玩笑了!」蓮華焦慮地在不同模式的面板上切換,沙華給所有傳感器中標出的敵人打上熒光記號,它們密密麻麻。

徐澄望了眼泡泡繪制的航線,這里是從大雪山到克里木半島之間遼闊而猙獰的不毛之地,草原和沙漠疊加在一起,形成一片供巨獸吞吃的虛無荒原,迷霧重重,令人頭皮發麻。

「翼手怪和燃燒之眼!」沙華聲音發抖地叫喊起來。

她也不想給其他隊友增加壓力,但她感覺自己實在太倒霉了。

翼手怪們從迷霧中俯沖下來,它們有刀尖狀的翅膀,體態如蛇,三稜形的下巴顯得格外凶殘,光禿禿的血肉畸形腫脹。

它在月復部拖著幾十上百條蠕動的觸須,在它飛行的時候,這些觸須飛快抖動,一旦被它抓住,下場絕對淒慘。

另一種叫「燃燒之眼」的怪物則慢慢地在空中漂浮,像是巨大的眼球,在禁區中時常可以看到它們在空中靜默佇立,其目光足以催人發狂,使人靈魂坍塌。

「被它看得太久會融化、發瘋——快走呀!」泡泡擔心萬分,心驚膽戰。

三頭燃燒之眼循聲飛來,用巨大的扇狀觸須在身後拍打空氣,慢慢地逼近巡天者,凝視穿梭機上的人,目光落在駕駛員徐澄身上。

它們的視線仿佛能穿過機體,將其撕碎,亟待將獵物撕碎、麻醉,再用觸須拖進自己眼部下方隱藏的血盆大口中,一點點吞噬殆盡。

冥宮巧向四面八方飛來的怪物們射擊,試圖逼退越來越多的翼手怪,但它的射擊不頂用,還要仰仗徐澄的高超駕駛技術才能突出飛行怪物的包圍。

當它看向徐澄時,卻意外地看到她心不在焉。

「快醒醒!」冥宮巧催促。

「呱呱……」徐澄茫然地回復。

被三頭燃燒之眼注視,她的心靈遭到了更高層級的干涉,靈魂幾乎從身體里被拖出去。

她可以看到最下面就是那攀附于大地上的無邊巨怪,還有周圍三頭格外冷酷的燃燒之眼,它們彼此的心靈鏈接構成一張大網,幾乎要把徐澄的意志給吞沒。

徐澄的靈魂出竅,被轉移到另一個容器中,幻視到其他靈魂正在遭受奴役和處決。

燃燒之眼們用它們的目光攝取徐澄的靈魂,然後交給某些更高級、更聰明的怪物,這些高級生物看起來像身體延長的蚊蟲,從頭部蔓伸出上萬根邪惡須枝。

它們正在——正在一座大型網路中心里。

徐澄被捕捉的靈魂漂浮在圓柱形容器里,看到有史以來最為驚悚的場景︰十幾頭如蟲如蟻的修長怪物正在人類搭建的網路設施中工作!

它們拿自己甲殼狀的鉗子和肢體敲打鍵盤,用自己細長的柱狀眼緊盯熒幕,由于身體尺寸不匹配,需要用力彎下腰來工作,以可怕的速度學習、理解、消化和破解人類的所有科技,以狡猾的手段竊取人類科技和網路控制權,並用它們的語言和習慣來改寫並殖民這個星球。

整個房間里充斥著外星生物病態的喃喃細語。

時至今日,它們已有能力訪問災後世界的數據和系統,窺視各地的攝像機和顯示器,靜靜地觀看人類的生活,甚至假裝成人類參與社交。

到處都是被束縛的可憐靈魂,幾乎無法逃月兌,被這些怪物檢查和掃描,人類的學識和秘密無所遁藏,供這些外星生命考察和學習,它們的工作極其熟練,仿佛這里並非它們嘗試奴役的第一個星球。這一幕在徐澄心里影響深遠,將在未來無數個夜晚折磨她的神經。

徐澄往上看,想努力回到自己的身體里,而一個研究員已經看到了被抓住的徐澄,迅速地蠕行過來,移動時用自己的爪子快速敲擊地面。

呱呀——要趕緊回去、回去!徐澄都快嚇暈了。

「小呱!小呱!」泡泡撲過來,搖晃著在座位上失魂落魄的徐澄。

徐澄的靈魂听到呼喚,不知為何,竟爆發出極快的速度,颼颼地往回歸返,鑽進自己的軀殼里。

當她看到巡天者的情況時,心都快從嗓子眼里飛出了,它落得好快,幾乎要撞到地面那頭無邊巨獸身上!一想到要和那頭怪物相接觸,難以抑制的恐懼和惡心感便涌上心頭。

沖!

徐澄咬緊牙關,迅速拉動操作桿,平衡方向舵,調節引擎功率, 力讓穿梭機掉頭向上拉起。

她冷汗直冒。

「剛才是怎麼了?」冥宮巧追問,它必須提防這種機長忽然失控的情境。

「呱呱——」徐澄驚慌失措,她想到之前看到的東西,這些怪物,禁區之內暢行無阻的外星生命,它們就像解剖尸體一樣解剖著人類文明,「聰明的外星人……」

「在我的檔桉庫中,確實記錄著更恐怖的情形︰這些禁區生物還臣服于一些更高級、更聰明的東西,一定要避免它們的精神影響。」冥宮巧警告。

徐澄幾乎要嘔吐了,還好她學習了呼吸法。太陽波紋的光華在她的經絡當中涌動,喚醒徐澄自己的生命能量。

氣息每完整周轉一圈,她的心情就平復一些。炎多不止代表太陽,更象征著宇宙中的無數恆星,為每個星系提供動力和熱,代表著最大程度的光明和希望。

她望向天空中狂暴飛行的翼手怪和那些靜默注視的燃燒之眼,之前就是那巨大眼球怪的精神注視,加上地上巨獸的精神干擾場,直接將徐澄的靈魂「偷走」了,她可不能讓這種事再次發生。

「呱!」徐澄讓泡泡抓住她的肩膀。

泡泡嚇呆了,但還是照做。

感受到肩膀上泡泡小手的分量,徐澄忽然信心爆棚,她 力拉動操縱桿,以她自己都沒想過的速度和精確度駕駛巡天者。

從徐澄的靈魂中綻放出一股異樣的光芒,足以讓遠處釋放邪惡凝視的燃燒之眼們感到訝異和震撼!

它們的觸須飛快擺動,朝彼此傳遞著莫測的信息,竟是齊齊拉開距離,暫不敢凝視徐澄的靈魂了。

就在這時,地面上的巨蛞蝓忽然動了起來。

從地上發出一陣陣極度響亮、詭異的巨響,足以讓穿梭機上的人們渾身發抖。它驚人的身體開始移動,仿佛整片黑色大地都忽被掀起,並朝巡天者撞去。

「快走!」蓮華撕心裂肺地喊。

「太倒霉了!」沙華哀鳴。一定是因為她的厄運魔力作祟,這樣一頭巨獸憑什麼會對她們的小穿梭機感興趣?

當巨蛞蝓移動的時候,強烈的能量和勁風掃過巡天者,令整個機體都嗡嗡作響了一陣,徐澄頓時感到穿梭機的速度在下降。

徐澄的心一下沉到了肚子里,她的神經幾乎要燃燒起來,死命操作巡天者。

帶大家離開禁區、活著離開!

就在這時,一道白色的火焰劃過下方的空氣,一條巨大的白龍忽從雲端降落,仿佛是突如其來的存在,沙華事先沒有得到任何警報。

這頭龍有著衰老蒼白的鱗片,翅膀伸展得足夠寬,幾乎能覆蓋住地面上那頭怪獸,它的兩眼輪廓巨大,完全鮮紅,浸透著難以言喻的死仇與瘋狂,它的吼叫聲撕裂了時空的現實,神話般的爪牙撕裂下方巨獸,每個動作都令大地隆隆作響。

借著這片刻時間,徐澄加快速度,努力帶她們逃出生天。

「我們快離開那怪物的範圍了!」蓮華大叫,幾乎要喜極而泣,只要再飛2000米,地上蠕行的巨型蛞蝓就將被甩在身後,白色巨龍也看不見了。

那頭古老而瘋狂的白龍是誰?它為什麼要和巨蠕蟲搏殺?這些念頭在她心中打轉,須臾間就被眼前更嚴峻的現實所取代。

「吼!」翼手怪們從地上的迷霧中騰空而起,猶如一大群被驚動的飛鳥,直撲巡天者而來。

「呱!」徐澄讓大家抓穩,對付這一波又一波的怪物,禁區內危機四伏,只有最勇敢的人願意離開安全區。

她先加速,緊接著突然轉向,慣性讓機組成員們東倒西歪,心跳忐忑。徐澄將穿梭機向下扎入迷霧,灰白武器在機翼之間呼嘯滾動,周圍死寂的曠野中站起成百上千個皮膚蒼白的死者,死死看著突然降向禁區的巡天者。

「為什麼要降下來啊!」蓮華大叫。

徐澄默不作聲地操作,翼手怪們從上方直降下來,瘋狂追趕巡天者,而徐澄照舊俯沖,前擋風玻璃與地面的距離越來越近,好似下一秒就要狠狠撞上去!

緊接著,徐澄在距離地面僅僅10米的地方 力剎車,隨後以極怪異的姿勢將艦艏抬高,又如炮彈一般將自己往高空射去。

「嘎!」

「嗷嗷——」

「吼!」翼手怪們被巡天者「v」型的驟降和彈射給拉扯了,它們有的想要落下去,有的想要往上飛繼續追趕,頓時陷入混亂,彼此撞擊在一起。

冥宮巧將機炮往後擺,朝混亂的翼手怪們開火,一連串子彈轟向它們,在它們潰爛的皮膚上打出醒目的傷口,徹底讓它們失去了追擊的能力,其中有一頭受傷後摔到地上,迅速被周圍爬行的白色尸體們淹沒並撕成碎片!

徐澄將穿梭機往上抬,機組成員轉頭看,迷霧、巨獸和怪物們都被遠遠拉開,各自都難以置信,高爆的腎上腺素讓她們渾身發抖,面色通紅。

「做到了!」蓮華激動不已,「我們飛過了那只巨獸!」

「嗚嗚……」沙華背靠座椅,用手擦汗。

「飛出去啦!」泡泡精神振奮。

「出色的技巧……」冥宮巧判斷。

徐澄深呼吸,學習過呼吸法之後,每次呼吸對她來說都意義非凡,總能讓她感到心態平靜、力量倍增。她精準地掌握著穿梭機的動力/推力比,確保它在空中姿態平穩。

當他們還激動不已的時候,冥宮巧听到引擎中發出異樣的聲音,頓時讓蓮華進行檢查。

經過檢定後,徐澄發現機體受損嚴重。

當巨型蛞蝓移動的時候,它身上散發出的異常能量場損傷了巡天者。不僅如此,徐澄剛才那驚人的戰術動作雖然甩掉了所有怪物,但也叫引擎過載,以至于出現反常高溫。

整個機體動力室的防火設施已是自動開啟,力求讓過熱的引擎降溫。

「呱呱——」徐澄意識到巡天者需要待機和修理,但她們正飛行在禁區上空,哪有地方供她們休整?若是在和平時代,她大可以降落到最近的機場,讓冷卻液將發動機降溫到合適的工作溫度。

但現在,她必須硬著頭皮將巡天者開到塞瓦堡,沿途不能有任何停下。

希望那里的人們還活著,而那里有足夠的機械師能把巡天者修好……

……

另一邊,塞瓦堡。

加布麗艾拉少校在舊堡壘指揮地堡里寫著文件,她字斟句酌,希望第一次寫就將文法調整到最好,不至于浪費寶貴的墨水。

一個叫彼得羅夫的軍官敲了敲門,得到少校的許諾後進來,他將瓖有紅星的帽子摘下,拿在手中。

「少校。」他謹慎地說,「——自從上次入侵事件之後,戰友們的士氣更加低落。從彼得堡再也沒有消息了,甚至其他地堡也已經有6個月沒有發來一絲一毫的電訊,很多人開始覺得……我們是不是被遺忘了?」

「我們沒有被遺忘,我們只是被孤立了,路線不安全,但信使們會來的。」加布麗艾拉鎮靜自若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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