墊腳。
跳躍。
順著節奏和韻律，左腿，一蹬，李整個人就已經竄了出去。
盡管沒有預判也沒有提前移動，但潛意識里的暗示，確保反應速度的及時——
此時，他終于想起來了，在比分平局或者破發點的時候，丹尼爾非常喜歡發外角，不管一區還是二區，都是如此。
由丹尼爾利用大外角將場地拉開，同時，斯泰克順著外角方向移動，封堵直線，確保對面接發球的一方回斜線；但真正的目的，確實急停急轉，虛晃一槍，緊接著就朝著中場移動，進行攔網截擊。
整個布局非常清晰，即使效果可能有所差異，但往往都能夠制造足夠優勢，為後續得分完成鋪墊。
屢試不爽。
相同的戰術，斯泰克和丹尼爾已經配合數次，此時此刻，又故技重施。
一蹬！
一沖！
整個反應速度完全跟上，李就看到，斯泰克果然朝著左側的直線方向移動，身影一晃，橫向跨了一步，但緊接著左腿就蹬地剎車，反作用力推動著身體朝著中路移動，如果李回斜線，那麼就送上門。
那麼，李呢？
注意力，高度集中，因為反應速度的及時，兩個橫向大跨步就已經順利到位，身體完全舒展開來。
就連正手的引拍動作也早早完成，擁有足夠的時間和空間完成揮拍。
僅僅只是提前毫厘之差，在電光火石之間，也能夠發揮出難以置信的效果，整個擊球都變得從容起來。
蹬地！
轉體！
發力！
「啊！啊啊啊！」
李從丹田深處爆發出所有能量，揮拍速度完全提升起來，手腕一甩一帶，拍頭速度也提升到自己能力值的極限。
放手一搏！
揮拍！
擊球！
砰！
順著身體橫向移動的慣性沖勁，李將自己整個人拋了出去，身體重量和慣性力量全部疊加在一起。
直線，長劍出鞘。
呼。
網球，拉出一條筆直筆直的線路，貫穿全場。
萬籟俱靜。
全場視線，全部凝聚在那一條浩浩蕩蕩拖拽出去的流星尾巴之上。
斯泰克正在移動的身體，滿臉錯愕，試圖急停急轉、二次啟動，但右腿才剛剛蹬地，就注意到網球已經形成突破。
丹尼爾的發球動作都還沒有恢復，目瞪口呆地看著擊球線路，世界好像進入了慢速運轉，十倍百倍地慢了下來。
噌！
觸網了。
李試圖提速，整個擊球壓得太狠，以至于拋物線沒有完全拉起來，網球踫撞在網帶上，速度減緩。
機會？
斯泰克快速移動，橫向跨了一步，然而……還是沒有能夠追上，只能眼睜睜看著網球持續往前沖刺。
網帶，沒有主場優勢，反而是削弱李擊球的力量，導致回球快速下旋，宛若墜落的火星一般斷崖跌落。
嗖。
網球的下墜速度明顯加快，就連拋物線都被壓縮起來，一個眨眼，就已經落地，砸在雙打線外側的邊線上。
而後，又旋轉著躥了出去。
砰！
網球撞擊在底線廣告牌之上，發出一聲悶響。
斯泰克在移動，丹尼爾也在移動，但所有的所有全部都是慢動作，似乎還能夠看到狂風流動的軌跡。
下一秒，網球就已經落到了地上，咕嚕嚕地滾了出去。
邊裁，快速閃開位置，避免被網球砸到，但沒有忘記本職工作，雙手合攏，目光堅毅，毅然決然地做出一個「界內」手勢。
全場，萬籟俱靜。
然後呢？
斯泰克和丹尼爾都依舊在移動，全場觀眾依舊屏住呼吸，意識陷入短暫的空白，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
所以，接下來呢？
耳邊，傳來主裁判的聲音——
「比賽，華夏（game，a）。」
結束了。
比賽，就這樣結束了︰
「7︰6」、「7︰6」、「6︰7」、「3︰6」、「6︰4」。
最終，繼第一場單打之後，雙打比賽也激戰五盤，以李和張擇的勝利告終，這也標志著第一天的比賽全部結束。
華夏，三戰全勝。
同時，這也意味著在戴維斯杯亞太區一組的首輪比賽，華夏已經輕取新西蘭確保勝利。
結束了……
就這樣結束了。
李僵硬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回球，大腦一片空白，甚至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完成擊球的。
膝蓋一軟，精疲力竭，深深的疲倦洶涌而上，小腿劇烈顫抖起來，就再也無法支撐身體，整個人蹲了下來。
滿腔熱血持續涌動著，身體微微發燙，似乎胸膛里有一口火山正在井噴，幸福和滿足就這樣充盈起來。
笑容，綻放。
至少，李是這樣以為的，他以為自己展露出燦爛的笑容，但事實上，淚水卻無法控制地奪眶而出。
整個人，就這樣軟倒下來，呈現大字型地躺在地上。
他知道。
自己的表現有些夸張，這只是一場戴維斯杯的雙打勝利而已，但他的表現卻好像職業生涯在大滿貫賽場首次突破一樣。
然而，即使知道，也依舊無法控制。
這是一場勝利，一場代表國家的勝利，一場艱苦卓絕的勝利，一場燃燒自己的勝利，他，沒有留下遺憾。
在他的職業生涯里，有著太多太多遺憾，太多不足太多錯過太多失望，他以為自己不在乎，因為已經習以為常，一直到現在，他才知道，並非如此。
他依舊有夢想，他依舊想戰斗，他依舊熱愛網球，他依舊渴望在這片球場上奔跑。
他，依舊沒有投降。
李雙手捂住自己的臉頰，就這樣放任淚水決堤——
就一下下，就今晚的一下下，他允許自己軟弱片刻。
嘩！
全場，涌動，尖叫聲、歡呼聲、扼腕聲、嘆息聲，全部交織在一起，浩浩蕩蕩地宛若暴雨一般宣泄而下。
孔雀藍的夜色，妖冶而絢爛地綻放開來。
今夜，如此燦爛！
高文整個人一蹦三尺高，高高地跳躍起來，揮舞著拳頭，燦爛的笑容就如同孩子般，忘我地不斷呼喊著。
「贏了！」
就只有一句話，一遍又一遍、一遍再一遍，似乎已經喪失語言組織能力，只是歡呼著吶喊著釋放著。
abs球場可以看到奧克蘭當地的華人觀眾，正在肆意揮舞著鮮艷的五星紅旗，那面旗幟比任何時候都更加鮮活也更加絢爛，浩浩蕩蕩地點燃整個球場。
高文經歷過勝利的時刻，經歷過冠軍的時刻，經歷過歷史的時刻……但所有的所有，和這一刻都不同。
那是一種語言所無法描述的亢奮和激昂，從靈魂深處爆發出一種自豪感，然後就在胸膛里炸裂開來。
原來，這就是為國出征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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