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彪拿出一兩金錠,放在攤位上,告訴這位老者,他此來的目的。
「這是一金且做定錢,不過在下不是來買小把件兒的,想弄個物件看老先生能否做的——」
一听有金,老者把草帽一掀,明顯是震驚了,這可是定錢,就有一金,在老漢眼中已是天文數字,怕是幾十輩子都賺不回來的財富。
再看來者,錦貂玉鞍,綾羅綢緞,金冠雲靴,明顯是個紈褲子弟,話語間卻頗有涵養,讓人听著如沐春風。
「公子要雕何物?且看小老兒做不做的!」
他也知道能開出金錠的價位,絕對不是刻幾個小玩意兒這麼簡單,若是偽造個官印虎符什麼的,就怕東窗事發有命賺錢沒命花錢。想到這里,這個核桃怪明顯警覺起來,眼神中露出膽怯之色。
皇甫彪自馬鞍上取出一卷孫子兵法,遞給核桃怪,「孫子兵法全書是六千零七十二字,實則不重復者僅有七百六十字,本公子就要這不重復的七百六十字刻印!」
「恕小老兒無禮,印章多選金石為料,因木章遇水變形,但小老兒只會木刻,公子這買賣小老兒怕是接不下!」
皇甫彪听罷不由一樂,這漢字常用者兩千有余,若全用石刻,絕對是負擔不起的,還是要用木頭為主。
「老先生勿憂,只管刻出來就是,其他事情概不追責,但這大小有講究——」
「還請公子明示!」
皇甫彪在攤前與核桃怪對坐,當即把要做的木印構想說了出來。
「每方木印大小必須一致,高五厘,底部見方,寬窄皆一厘半,字刻底部,和普通印章不同,這所刻之字要凸出章面,而非凹陷。」
隨著皇甫彪慢慢敘述構想,核桃怪也知道這活兒講究精細,如同在核桃上雕人臉,整個洛陽城只有他能勝任。
「這無非就是精致一些,小老兒做的。」
皇甫彪听到核桃怪應下,心里大定,也說出了另一個難題。
「這印章頂部還要做特殊凹槽,須能在平整的底板鉚接拆卸,這門技術可能在墨子一門,老先生可會?」
只見核桃怪不由自主地模起了胡須,這是要把印章組裝成版,三兩件鉚釘拼湊好說,幾百件小零件隨意拆卸組裝卻非易事,還要將其固定于一面平板上,除非鉚釘凹槽做在這個平板上。但這麼一來,哪里是平板,已經是一個琳瑯滿目的寶箱了。
「箱?對,可以做一面網格,將木印瓖嵌在每一處格內!」
「不可,每一枚木印必須緊密排列,不可間隔!」
皇甫彪怕浪費紙,這個網格會佔去大量的書面空間,蔡侯紙也不是普通百姓用的起的,若批量印刷,他承擔不起這個成本費。
「木印尾部同一位置打橫眼,用細鐵絲串連,固定于平板之上如何?」
「恐中間的木印鐵絲受力不住,倒置會下垂。」
這明顯不是魯班門里人,不會鉚釘的神技,最後都想到用鐵絲串連之法了,但若木印用榆木制作,木料頗重,木板一翻過來,中間位置就會下垂。
「木印高做八厘,上下各打一眼,縱橫交錯,插入鐵絲,如棋盤一般,如何?」
其實這種做法也不能保證中間的木印不下垂,且打眼大小很難做到一致,必定高低不平,漏印頗多。
「老先生,印象底部不需做鉚釘凹槽了,力求平整即可,可否?」
皇甫彪想到一個好辦法,既然印章沉,翻過來極難固定。何不把紙固定于木板之上,印刷時把帶紙的木板覆蓋在印章之上。這樣的話,只要把木章平整地擺在平板之上,刷上墨汁即可。
「那可以,小老兒做的!」
「大約多久可以做成?」
「以榆木做章,七百六十印,需兩月有余!」
「城西有一處濟世書院,原來是下軍校尉鮑鴻的府宅,老先生可曾知曉?」
「知也!」
「請老先生做好後送于濟世書院,說皇甫彪欽定,即有人將這木章收納,到時候還有十金相贈!」
「公子絕非戲言?」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皇甫彪留下定金,揚長而去,核桃怪還在那十金的震驚之中久久不能平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