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

作者︰牛奶糖糖塘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晨曦中,巨大的虎牢關城門關閉著,如同蟄伏的巨獸。

城樓上,無數守軍肅立于此,因為太早,虎牢關下寂靜無比,千余騎士的馬蹄聲變得格外清晰。

驟然看到這麼一支千人的騎隊要過虎牢,一干門吏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正想去派人去詢問。

卻見…煙塵滾滾之中,一桿碩大的「漢」字黑色軍旗映入眼中,千人的漢庭北軍在皇甫嵩的帶領下,出現在了虎牢關下。

狂風嘶吼,瘋狂的拍擊在旗幟之上,發出爆裂的鳴響,一時間,方圓數里都跌蕩著這股響聲。

「快開城門,是‘玉林柳郎’!」

「他是陛下新任命的南陽太守,此番漢庭北軍護送其南下抗擊瘟疫!」

「快開城門,鳴鑼示意!」

虎牢關上的守軍早就守到了消息,更是對這位「玉林柳郎」大義赴南陽之舉欽佩不已。

「嗚嗚嗚!」

「嗚嗚嗚!」

一時間,號角聲吹響。

伴隨著號角聲,是城樓上虎牢守軍齊聲的高喊。

「玉林柳郎必勝!」

「玉林柳郎必勝!」

此間聲浪一聲比一聲高,一聲比一聲齊,震耳欲聾,震天動地!

而漢庭北軍沒有停歇一絲一毫。

只是舉旗示意,表示漢庭北軍行事,而後一路越過嵩山山脈。

為首的將軍皇甫嵩看到虎牢關時的情景…

不由得回頭,去望向馬隊中間位置的馬車處…那是柳羽所在的馬車。

皇甫嵩口中喃喃。「這般年紀,卻‘俠’名在外,有如此人望,不簡單哪!」

不由得,皇甫嵩更高看了柳羽一分。

「噠噠噠…」

馬蹄聲駛動!

「得得得…」

戰馬的嘶鳴聲偶又傳出,

千人隊伍一路南行,帶著無數人的希望與期盼向南繼續行進。

太陽已經升起,玉林觀院落中,小女娃刁秀兒「咯咯」的笑聲再度傳出,任蔓開始領著觀中道人去做一天的活計。

無數流民也會參與進來…

說是流民,其實…他們在這邊已經有了房子,有了穩定的飯食,有了新的衣裳。

他們已經把玉林觀當成了家。

甚至越來越多的精壯男人參拜過老子,拜入了天師道,成為了一名最低階的「鬼卒」,去執行各式各樣的任務。

不光是流民…

因為玉林觀主大義赴南陽的舉動,越來越多的百姓也紛紛投身玉林觀。

一部分是來替玉林觀主焚香祈禱,也有一小部分…不遠百里、千里而來,只為拜入天師道,成為了玉林觀中光榮的一員。

這倒是使得…玉林觀中「坤道」任蔓一下子忙碌了起來。

既要負責教中事物,又要操持著收攬教徒,忙的不亦樂乎。

唔…

輕輕的一聲呼氣。

一方廂房內,關羽睜開了眼楮,看到窗外已是過了晨曦,驚覺不對…連忙問道︰「這是幾更天了?」

「已經辰時了。」一旁照顧他的徐晃連忙答道。

昨日,關羽「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五十軍棍下來…

哪怕是洛陽令、司隸校尉司馬防特地囑咐過衙役手下留情,但畢竟是軍棍,自是少不得好好的休息一番。

故而…

昨夜上了藥睡下後,徐晃特地沒有去喊關羽,讓他多休息。

「辰時?那柳觀主不是已經走了?」

要知道,除了五十軍棍的懲罰外,他還被派往南陽…抗擊瘟疫!

若是柳觀主先走了?那他…

關羽「嗖」的一下子坐了起來,

似乎…昨日的軍棍,只是過了一夜,那撕心的疼痛就渾然消失了一般。

「柳觀主是走了…」徐晃如實道︰「柳觀主說長生你剛被執行了五十軍棍,不能長途奔襲,故而讓我在這邊守著你,讓你修養十天、半月再過去,也不算違抗聖旨,他身邊有陛下派來的一千漢庭北軍,料得無事。」

此言一出…

關羽的眼眸剎那間凝起,他埋怨似的望了徐晃一眼,「唉」的一聲嘆出口氣。

當即就去穿衣。

徐晃不明所以,連忙問道︰「長生?你…你這是何故?」

「公明你…你…你糊涂啊!」關羽語氣冷然,「你可知…柳觀主因為救我,得罪了多少權貴?此番赴南陽那瘟疫之地,便是遭了奸人的道,公明你糊涂啊?你怎知漢庭北軍中沒有那些奸人的爪牙,柳觀主南下抗擊瘟疫已經十分不易,若是再被身後捅上一刀,那…那可如何是好?」

這…

關羽的話讓徐晃啞口。

見關羽還在穿衣,徐晃連忙道︰「那這樣,我去追上馬隊,我來保護柳觀主,長生,你的傷尚未痊愈,權且在這玉林觀歇息半月再去。」

「那怎能行?」關羽那綠色的長袖一甩,「大丈夫立于世當義字為先,柳觀主救我一命,關某就當護他一世周全!」

言及此處…關羽已經提起了佩刀,推開門就要往馬廄處牽馬。

徐晃連忙追上。

「長生,可你的…你的?這要奔襲至南陽,那傷口不得裂開了?」

「哈哈!」關羽腳步不減。「義字不可違,君恩不敢忘,臀可裂開,恩義卻不可不還!」

說話間,關羽已經挑好了一匹馬,翻身上馬。

渾然沒有半點因為軍棍,而臀部劇痛無法駕馬的模樣!

徐晃無奈,也挑了一匹,翻身而上。「長生,我是服了你了…」

「哈哈哈…」

關羽大笑,笑聲尚未落下,兩人四目交匯,兩騎絕塵揚長而去!

——瘟疫,南陽。

此刻,整個大漢所有人都在密切關注著南陽的瘟疫。

自然也包括一個南陽人。

準確的說,他是一個出生在南陽,卻因為機緣巧合,因緣際會,搬入了洛陽的南陽人。

——何進。

此刻的他坐在洛陽北街的府中,隔著窗子望著穿城而過的洛水,發出了一聲幽幽的長嘆。

因為「左祖有社,面朝後世」的洛陽布局,凡是最頂級的氏族、豪門都會居于洛陽的南街,即穿城而過的洛水南岸。

由此也能看出…

坐落于洛水北岸的何家,充其量只能算是次一級的家族,甚至…「次一級」的家族都不配。

「唉…」

何進幽幽的嘆出口氣,坊間都在傳著瘟疫籠罩下,南陽的慘狀,這讓何進不由得遐想連篇,他會想到,他小時候住在南陽時的情景。

何進出生在屠夫家庭。

少年時,他的父親便教他如何屠宰,說這輩子只能靠這個吃飯。

但是,何進不甘心…

他從小就羨慕世家大族的小孩子能讀書,可他的母親告訴他,他們是庶民…庶民是沒有機會讀書的。

何進那時候不服氣…就說憑什麼一起玩的小凳子可以讀書?

母親連忙捂住了他的嘴,讓他別瞎說。

什麼小凳子?

…人家是鄧家的大孫子,鄧家是中興漢室的功勛之臣,雲台二十八將里面南陽九將之首。

全憑著他們…南陽才能成為天下第一郡。

乃至于,鄧家的孫女,可是皇後…千萬不能說什麼「小凳子」!

小時候的何進不服氣,憑什麼…他們何家就不是雲台二十八將呢?

看起來,是老祖宗不爭氣!

要是何家也能出個皇後就好了,他何進就是氏族子弟了,也可以跟小鄧子一樣去讀書了,只是…有這麼可能麼?

根本沒有,何進能做的只有日復一日學習屠宰,幫著父親添補家用!

幾年後…

何進的母親去世,父親給他找了個後娘,何進完全沒辦法接受這個後娘,而且這個後娘還帶著個兒子,叫做朱苗。

只不過,嫁進門後,改成了跟父親姓,改叫何苗…

後來父親與繼母又生了兩個妹妹,何蓮與何梅。

何進對這兩個妹妹還是有些感情的,畢竟是同一個父親,可對何苗這個異父異母的親兄弟,無論如何,他都接受不了。

幾年後…何進的父親也死了,何進繼承了父親,成為了屠夫,養活了一家人,養活了後媽與異父異母的弟弟,還有同父異母的兩個妹妹!

只是…

何進總是感覺,他們不把自己當親人,想想也是,弟弟和兩個妹妹都是後媽肚子里生出來的?怎麼會與他一條心呢?

之後,就是突然有一天,官差闖入了何家,強行帶走了大妹妹何蓮。

後來,何進才發現,自己的妹妹成為了皇帝的女人。

再後來,官差又一次出現,這次沒有闖入,而是恭恭敬敬的請何家人去洛陽居住。

何進仔細問過才知道。

原來…大妹妹成為了貴人,乃至于…何進也被選為了郎中。

那時候的何進整個人都懵了,就像是自己在做夢一樣。

他不明白妹妹為什麼會進宮?

也不明白,為何皇帝放著那麼多的世家大族的女子不選,選了他何進的那個…不識一個大字的妹妹為貴人。

直到如今…何進還是沒有明白。

但他明白的是…

他這個「郎中」的官餃,按理說是要去給皇帝做隨從的,可…事實上,他從未見到過皇帝,他的官餃就像是一個虛餃一般,只是享受每月的俸祿,而沒有對應的權利,好像只是為了讓他們一家人能生活下去。

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麼?

何進不懂…

望著洛水中的因為風吹過而蕩起的漣漪。

何進又一次「唉」的一聲嘆出口氣。

總歸,他們一家子搬到了洛陽,否則…如今南陽瘟疫肆虐之下,還不知道…他們何家是何光景?

「  …」

就在這時,何家的大門外突然傳來清脆的敲門聲。

何進披著衣服從坊間中走了出來,「別敲了,別敲了,你特女乃女乃的這是催魂兒呢?」

沒有讀過書,何進自是一嘴粗鄙之言。

他嘟嘟囔囔地走了過去,門剛一開,卻看到一個沉穩的老者,還有一個身材挺拔,樣貌英俊的男人。

「兩位是?」

何進並不認識這兩個人,不過看他們衣著華貴,這個時代…能穿上絲綢的人,也不是他這個階別能夠接觸到的。

當然,何進的語氣有些露怯…畢竟他這個「郎中」在洛陽這種地方,可不是啥大官。

「咳咳…」

中年男人輕咳一聲,語氣卻很客氣。「在下袁家袁隗,這位是我的佷兒袁紹,字本初。」

呃…

此言一出。

何進的瞳孔一下子瞪大,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麼?

袁家,袁隗?

那不就是…當朝太傅,四世三公…當世最頂級的氏族汝南袁氏的袁隗麼?

至于他的佷兒袁紹。

給予其評語的名士…那足足有一籮筐。

要知道,這些評語…庶民出身的何進是不可能求到的,哪怕是一條也不可能。

當即…

何進渾身發顫,第一次見到這麼大,這麼有名的人物。

「你…你們…」

一句話都磕絆了起來。

說起來何進今年也三十多歲了,雖然比袁隗要小,可長袁紹十歲也是有的,可此番…面對這個小自己十歲的貴公子,只覺得…自己骨子里的那份卑微,不斷的拍打著腦殼,讓他渾身露怯。

「想來,閣下就是何進,何郎中吧?」

袁隗笑著問道。

「正是在下。」何進連忙學著讀書人的模樣拱手。

「那…何郎中的家人呢?」

袁隗再度問出一句。

「噢…」因為是當朝太傅,何進也不敢隱瞞,當即輕聲道︰「這宅子就我一人住,我與弟弟已經分家,繼母…自然是住在他的宅子里,至于…兩位妹妹,一位在皇宮中做貴人,一位也住在苗弟的宅子中。」

听到這兒,袁隗意料之中的點了點頭。

「何郎中不請老夫進去坐坐麼?」袁隗的語氣始終客氣,完全沒有當朝太傅的那種高高在上的架子。

「噢,請,請…」何進連忙請袁隗、袁紹二人步入正堂。

袁紹左右環望,整個宅子清簡的很,便是袁府的佣人房也比不上,很難想象…這是何貴人兄長的宅府。

況且…何貴人可是為陛下生下「唯一」一個活著的皇子的。

「咳咳…」

就在這時,袁隗開口了。「何郎中啊,看起來…你與你繼母,你弟弟的關系並不太好!」

這…

何進沒有開口,只是低下了頭。

袁隗卻笑了,笑的意味深長。「何郎中,你一定疑惑,為何當初會有官差搶走了你妹妹何蓮,你也會疑惑,為何那麼多美人,陛下唯獨選你妹妹做貴人?為何又只有你妹妹為陛下誕下一位皇子。」

「咳咳…」袁隗又咳出一聲,眼眸眯成了一條縫。「你如果有興趣,那老夫今日就把知道的,全部都講給你。」

洛陽通往南陽的官道上。

按照陰歷,已經到了五月,正常的五月份,天氣往往會格外的酷熱,可小冰河期下的五月又有些不同。

比如在漢末的某個年份,就出現過炎炎夏日,冰雹下的大如雞子。

小冰河期…最直觀的感覺就是,晝夜溫差極大。

午時酷熱,黃昏驟冷!

而五月的到來,也標志著野草會瘋漲,各種野生動物也會大量繁殖,比如蛇、蟲、鼠、蟻什麼的,在漢代,這些統稱為蟲蠡(li)。

為了躲避這些蟲蠡,這個季節經常會有祭祀神靈的活動,在手臂上系上五彩絲線,來保佑自己躲避這些蟲蠡的傷害。

這個時候,也可以用之前燒好的草木灰,把秋冬季節的衣物或者皮毛制品藏起來,草木灰不僅可以防蟲,還可以防潮。

只不過…

柳羽的馬隊,一路上倒是沒有見到農人們手臂系上五彩絲線的祭祀,反倒是有許多道人在主持百姓們符驅邪,要用這種方法讓他們百病不生。

這些道人均不是天師道的服飾,那麼…多半便是太平道的行為。

利用瘟疫…

他們可沒少收攬教眾!

通過車簾,看到這一幕,柳羽不由得搖了搖頭。

而打敗太平道最好的方法,就是以天師道的名義戰勝瘟疫,讓太平道這些無用的祈福胎死月復中。

「呵呵…」

淺笑一聲,柳羽淡淡的道︰「想不到,這麼快就要與太平道抗衡了。」

念及此處,柳羽將目光收回,眼眸下移…移動到馬車內的一方特殊的桌子上,一路走來,他可閑不住,《傷寒癥》與《金匱要略》合計共五萬多字。

就是放眼前世,網文作者里…每天碼字一萬多的的牛女乃糖…都需要四天才能完成。

更別說是柳羽一個字一個字寫,這是一項大工程。

當然…

柳羽每寫完一卷,就派人傳給後面馬車中的張仲景,那里有他獨自一人在細細的鑽研。

——「立春正月節斗指艮,雨水正月中斗指寅。」

——「驚蟄二月節斗指甲,春分二月中斗指卯。」

此時的張仲景正一句句的掃過《傷寒癥》上的文字,這一句…是記載的傷寒與節氣病癥有關的醫理。

張仲景是敏感的…

這幾句話就夠他細細的揣摩許久。

只是,下面的內容更加精妙,讓他忍不住去看,去思索。

——春氣溫和,夏氣暑熱,秋氣清涼,冬氣冰冽,此則四時正氣之序也。

——冬時嚴寒,萬類深藏,君子周密,則不傷于寒。觸冒之者,則名傷寒耳。

——其傷于四時之氣,皆能為病。以傷寒為病者,以其最盛殺厲之氣也。

張仲景的眸子徒然睜大,他的嘴唇囁嚅著,顯得有些踟躕。

「竟…竟還能利用四時的規律來治愈傷寒?」

這本只是個設想,可接下來的內容讓他愈發的目不暇接。

——凡傷于寒,傳經則為病熱,熱雖甚,不死。若兩感于寒而病者,多死。

——尺寸俱弦微者,厥陰受病也,當六七日發。以其脈循陰器、絡于肝,故煩滿而囊縮。此三經受病,己入于腑者,皆可下而已。

——傷寒傳經在太陽,脈浮而急數,發熱,無汗,煩躁,宜湯。

這是醫理的分析…

更是輔以具體的案例。

這種書籍往往是「醫者」最喜歡看的,也是市面上極少流傳的。

要知道,醫學博大精深,難度也是與博大成正比。

後世總是說「勸人學醫,天打雷劈」,這不是說學醫不好,而是指的學醫太難…

如果僅僅是單純的理論,那會很難去理解、體會…

可若是配上具體的案例,那…

張仲景的眼眸中在放光。

——「黃苓加半夏生姜湯主治,若有嘔吐,則輔以黃連湯!」

——「黃苓、生姜、黃連…」

他已經開始揣摩起一些藥方,甚至…將他過往見過的一些病癥,與這《傷寒癥》、《金匱要略》中的醫理去結合。

「這個藥方對應的癥狀很普遍,若是有效,當能解決三成以上的傷寒病患!」張仲景喃喃自語。

越往下看,他越覺得自信了許多。

這兩本書就好像是他的摯友一般,每一句,每一個詞,甚至每一次用藥…張仲景都能從中看出自己的診療習慣,用藥手法。

這兩本書就好像是為他自己量身定做的一般,他的感覺就四個字「得心應手」…

許多其中的醫理也與他這些年探尋的治療傷寒的醫理能夠互相佐證。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剛剛吟到此處…

「轟隆隆!」

連續不斷的聲響傳出,儼然,馬隊中的馬車被逼停了。

緊接著周圍傳來宣泄聲。

「官爺給點吃的吧…」

「官爺,求求你,留下點兒吃的吧!」

原來…已經進入了南陽地界。

無數流民堵住了馬隊前進的路,這些流民習慣性的伸手向過路人乞討,這是他們唯一能活下去的希望。

只是…

不少流民臉上都泛綠,身上也有多出一些黑斑,儼然…他們已經被疫癥傳染。

他們似乎知道自己的情況,一個個默契的並不靠近馬隊,也不知道是害怕那些騎士手中的刀劍,還是…本能的卑微。

這便是瘟疫…

往往一場大瘟疫下,會接連出現許多全新的問題。

比如,家里的勞動力一旦染上病癥,那麼一個家庭頃刻間就崩塌了,為了治病,他們不得不將家存的谷子賣掉,可這些錢對于治愈瘟疫而言,杯水車薪。

就連許多窮人想要賣掉孩子,既解月兌自己,也解月兌孩子,卻也不可能!

瘟疫之下,就連奴隸買賣市場也慘淡的很,那些地方豪門一來怕傳染,二來連他們自己都要減少不必要的開支,省下來錢接濟宗族親友。

又哪敢再多養活人呢?

不過是剛剛進入南陽地界…

官道周圍,已經滿是乞討的人群,而這些人群的後方,更多的是奄奄一息靠在樹下,饑寒交迫之下,被傷害折磨…在等待中即將餓死、病死的窮苦大眾。

柳羽下了馬車。

迎面看到的便是一個老女乃女乃帶著三個瘦的不成人形的孩子,老女乃女乃那連痛苦都失去的臉上,悲傷不再,好像只是為了一口氣的存在而備受煎熬!

呼…

來此之前,柳羽就想象到這里或許很慘。

可事實上,這里的淒慘情況,比他想象中還要慘五倍、十倍!

柳羽抬頭望向那附近城郡之上的士兵,他們像是城門磚一樣看著城外聚集的窮苦人。

這些窮苦人不可以進城,名義上是防止疫情擴散。

實際上…則是為了不打擾城中的達官貴戚、氏族豪門。

于是…這些窮苦人,患了疫癥的人就被趕出城外,任由他們自生自滅,無人問津!

——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

這是曹操《蒿里行》中的句子,柳羽原本只以為…唯有屠城才會釀出如此慘狀。

可…事實上,瘟疫下的慘狀,比屠城更慘無數倍!

「咕咚!」

劉羽咽下一口吐沫,他抿著唇口中吟出了老子的那句話︰「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似乎覺得這一句還不過,他語氣凝重,又吟出了孟子的一句。

「天地間百姓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

只是…

可惜聖人不在,真理不存。

誰又能想到。

他柳羽…已經成為這些百姓心目中唯一的真理與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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