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打不倒我的,會讓我更加強大

作者︰牛奶糖糖塘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烏桓人開始進攻了。

血色殘陽布滿長空,也染紅了這片即將到來的沙場。

「咚咚咚!」

涿郡城外,鼓聲如雷,數不盡的烏桓人如潮水般涌向城牆。

這些年與漢族通商、通婚,這也讓烏桓掌握了一系列漢族的攻城方法,比如…雲梯,比如投石車!

而這些,統統都作為如今最鋒銳的槍矛!

「殺進去!」

「血洗涿郡!」

「搶錢,搶糧,搶女人…

一時間…喊殺聲交織在了一起。

無數胡人眼中泛著嗜血的光芒,架起了雲梯,舉著盾牌,瘋狂的沖擊著這座邊陲…最重要的城郡。

「廣陽」、「漁陽」、「上谷」、「代郡」已經完全被切割!

整個幽州,涿郡不會再有支援了!

敵眾我寡…這仗怎麼打?

似乎…正是因為意識到這點。

涿郡官兵的士氣低落,他們已經遇見到了,未來…城破人亡的畫面!

張讓怕的要死…

這一刻他才發現,任你有通天的權利,可依舊不能確定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他蜷縮著身子,琢磨著…怎麼逃命!

可憑著他的智商…根本想不出,逃遁的方法!

只能是人在城在了麼?

好在…陶謙已經回過神來,從驚訝中走出的他,又變成了那個「威風凜凜」的一方刺史,正在調度各方兵馬駐守各個城門。

年輕時的陶謙還是很硬氣的…之前是慌了神兒,如今是拼死決議!

可…

士氣的低落,並不是一個幽州刺史的決計…就能夠激昂起來的。

如今…將士們心頭的恐慌遠遠要大于誓死守衛的決心!

「諸位…听我一言!」

這種人心惶惶的時候,依舊是劉備站了出來。

「你們多半也知道,我劉備是經由玉林柳郎…也就是天師道大祭酒舉薦,才來此涿郡抗擊瘟疫。」

劉備站在高處,扯著嗓子大喊道︰「我來此的前一夜,玉林柳郎就算到瘟疫勢必會被根治,而根治過後,烏桓人也會趁勢進擊!」

「我劉備之所以沒有告訴大家,是因為…這一切都是在玉林柳郎的計劃之中,他與掌管大漢軍務的橋太尉,聯合起來布下了一個局,就是要引烏桓人南下,然後大漢驍騎將其聚而殲之!」

「已經到今天這一步了,我劉備索性就不裝了,雖然烏桓南下的時間比柳觀主預測的早了一些,可十五日,只要我們能堅持十五日,大漢的兵馬就會馳援而來!」

「到時候,烏桓人困馬乏,這便是我們反擊的機會…當年冠軍侯霍去病帶八百驍騎就能夠橫掃大漠,讓匈奴人的王庭焚毀,封狼居胥…如今是在幽州,這是大漢的地方,敵軍遠途而來,且胡人擅野戰不善攻堅,我們如何就不能守得十五日!這是天賜功勛于諸位呀!」

「昨日我也已經派簡雍去秘密聯絡埋伏在冀州的兵馬,料得他們將問詢而動,即刻就會支援而來!」

劉備的聲調一聲比一聲高…到得最後,他幾乎是撕心裂肺的在喊。

關鍵是每一句話飽含著濃郁的情緒,幾乎就要淚灑…

就像是「真的」一樣…

當然,這是假的!

可如今的情形,涿郡的官兵需要一個希望,需要懷揣著這麼一個希望…需要帶著立功的憧憬去抵御強敵,去打這場艱難的戰役!

劉備必須撒這個謊!

听到這兒,張飛眼珠子連連轉動,最終定了下來。

他好像想明白了什麼。

「原來…當初玉林柳郎屏退我們,唯獨留下玄德你一人,就是為了…為了告訴玄德這個計劃呀!」

「玄德啊,你瞞俺張飛瞞的好苦啊…」

張飛這大嗓門宛若咆哮一般…

此言一出,原本就信了幾分的一干涿郡官員,這一刻更添得了幾分篤信。

再加上…

劉備這段時間,無論是封城也好,無論是領「大夫」治愈城內傷寒患者也罷,他在百姓中、官員中樹立起了極強的威望。

如今振臂一揮,出于對他為人的信任,大家願意相信這是真的。

更何況…城內還有數不盡的天師道鬼卒!

劉備已經派人去告知張玉蘭,讓她以「這種說法」去宣揚,讓百姓們不要恐慌,讓百姓們協助官兵守住這涿郡!

如今的涿郡,已經不再是一座城池,而是幽州最後的一星燭光。

當然…十五日…

劉備也不知道,十五日之後會是什麼情形?

現在已經考慮不了那麼多了!

「拼了!」

「守城…」

「烏桓人若入城,那定然老少不留,無論如何,我等需堅守住!」

百姓中、官兵中、官員中…

一個又一個的聲音接踵而起,里面有天師道安排的「托兒」,更多的卻是涿郡人由衷的吶喊。

邊陲的百姓都知道這麼一個道理。

一旦胡人攻破了這里,整個涿郡城內不會有一個人幸免,他們雖沒有領略過烏桓人的手段,但烏桓人與鮮卑人同屬胡人一脈,料想差不了多少!

涿郡這城牆保護的,不只是自己,還有妻兒老小!

所有人…所有人都沒有選擇,也不該去擔心、恐懼,更不能抱有絲毫的僥幸,必須…拼了!

大地在震撼…

那猶如潮水一般的鐵騎,瘋了一般的朝著涿郡城門處狂奔,烏桓人也開始用投石車…對城內拋擲巨大的石塊兒!

或許…一些官兵會再度膽怯,可無論是不是不安,是不是恐懼于自己的未來,可只要遠遠的看到…那城頭上的劉備,大家就會信心十足!

十五日…

堅守十五日…劉備的身姿仿佛就是為了提醒大家堅持住!

越來越多的百姓跟在劉備的身邊,這些都是張玉蘭派來的玉林觀的鬼卒…劉備帶著這些鬼卒去訓示一處處城門,每到一處就留下一批…讓他們協同守軍作戰!

劉備的身邊前呼後擁,儼然…他的風頭比幽州刺史陶謙還要大,大十倍不止。

張讓心里發毛啊…

這群愚蠢的百姓信了劉備的話,可他一個字都不信…

若是要殲滅烏桓騎兵?陛下怎麼可能不告訴他張讓呢?

陛下都要喚他一聲「阿父」的呀…

騙子…整個涿郡所有人都被劉備給騙了。

想到這里,張讓跑到陶謙身邊︰「陶刺史,這劉備滿嘴胡言亂語…你可莫要信他什麼朝廷圍剿烏桓的計劃!」

原本對張讓異常「敬奉」的陶謙,這一次直接甩給了張讓一個冷臉。

「張常侍,本刺史不知道劉玄德口中的話是真是假,可本刺史知道,若然沒有他方才那番話,涿郡官兵、百姓的心頭早已崩塌了!」

「真的也好,假的也好,如今的劉玄德是所有涿郡中人心中的‘光’,張常侍還是不要肆意議論,否則…他日被人割去首級,如今這情況下,本刺史可沒功夫去調查!去為張常侍平冤昭雪!」

呃…

張讓一愣,他感覺喉嚨處一緊,像是有刀懸在腦門後…這一刻,他感覺自己待在這兒,簡直不如狗!

不光是陶謙…

所有人似乎都在孤立他,所有人似乎都圍在劉備的身邊。

之前那些喊自己「干爹」,心甘情願做自己干兒子的「官員」,如今對他是唯恐避之而不及…

這特喵的什麼事兒嘛!

其實這很容易理解,太平盛世…人都會從長遠打算,你張讓是中常侍,是十常侍之首,是宦門的領袖,是陛邊的人,討好你…好處大著呢。

再不濟能離開這邊陲…

可…現在,都什麼時候的天兒了!

生死一線…必要的時候,都會拿你張讓當盾牌?

誰還奉承?巴結你這麼個閹人呢?

「咚…咚…」

就在這時,一塊兒巨石砸下,就砸在劉備的身前。

一名甲士正在給劉備領路,可頃刻間…他被炸得血肉模糊。

所有人都愣住了…

更有膽小的驚叫出聲。

唯獨劉備…這一刻,他的眼眸瞪得碩大,他的牙齒微微咬了下嘴唇,下一刻,他便深吸一口氣,蹲子,一邊手扶著巨石,一邊大聲道︰「快,拉他出來!」

這麼一句話…

無數人才反應過來,大家有人搬石塊,有人去拉那血肉模糊的身子,最終將人拉回。

看著這個前一刻還生龍活虎,下一刻就已經沒有面目的尸體。

劉備拳頭握緊,他長身跪立,深深的鞠了一躬,「你不會白白死去,涿郡古城樓上會永遠刻出你的名字!」

這麼一句話後,劉備直接爬到了巨石之上。

他抬眼望向城樓下那烏桓人的投石車,那蜂擁的胡騎。

「哈哈…」

他大笑出聲,「只有這點能耐麼?來呀…有能耐把我劉備也給砸倒!」

轟隆隆…

無數巨石紛紛落地,灰塵之中,那傲然佇立在石塊上的劉備依舊巍然而立,很多人無法在煙塵中看清楚他的樣子,但…他那長長的手臂,碩大的耳垂,這些特點…無疑都變得高大了許多!

這一刻,仿佛這個涿縣縣尉…才是這幽州真正的主心骨!

劉備那巍然不動的身姿就仿佛在講述一句話——

——打不倒我的,都會讓我變得更加強大!

洛陽,皇宮司馬門外。

子時一刻。

距離幽州涿郡向外送信已經過去了三天。

這一夜,本是再尋常不過的夜晚,只是在司馬門外,一方不起眼的官署依舊燈火通明!

今夜乃是三公之一的太尉橋玄值夜…

司馬門外是有規定的,每夜必須留下三公中的一人值夜,當然…說是值夜,未必不能休息。

反正有文吏守在太尉府,就算是收到緊急的文書,文吏也會根據輕重緩急…選擇是否第二日再報于當值的三公官員。

可…橋玄睡不著…

一方面是他年齡大了,老年人睡覺本身就少,二來…南陽的局勢也時時刻刻揪著他的心。

蔡邕似乎是知道今日橋玄當值…特地趕來,與他在太尉府喝茶一敘。

「橋子也在擔心南陽的局勢麼?」

「蔡子不也擔心麼!」橋玄感慨連連。

蔡邕頓了一下,輕聲道︰「橋子覺得,柳羽提及的那…土葬引發瘟疫的說法,可否屬實!」

唔…

橋玄微微一怔,旋即眼神變得堅毅了許多。

「這小子素來做事縝密,可不是個會編出個如此理由的人,再加上,他既能默寫出《傷寒癥》與《金匱要略》,料來對這瘟疫的成因定然也是知悉的。」

「我也這麼認為。」蔡邕一捋胡須,感慨道︰「可…公然與‘入土為安’作對,這次…怕南陽的局勢,究是他玉林柳郎…也並不輕松了!」

提及此處…

兩人均呷了一口茶…索性不再言語,靠著牆壁假寐。

子時已經過半,到了老年人…犯困的年紀了。

突然…

外頭傳來急匆匆的腳步,接著便听到信使的聲音。「急報,急報…百里加急!」

橋玄與蔡邕均是猛地睜開眼,一雙眼眸中滿是擔憂…

出了啥事兒?

能出啥事兒?還不是南陽的暴亂?

這幾乎都是意料之中,板上釘釘的事兒了。

門外有幾名年輕的值守文吏,他們似乎注意到橋玄與蔡邕這邊的動靜,急忙起身,「學生去看看。」

過不多時,文吏手中多出了一封奏疏。

「多半是南陽來的吧?」

橋玄一邊感慨,一邊接過奏疏,打開一看…

可就這麼一看…他整個人石化了一般。

不是南陽的暴動,而是…而是幽州。

奏報的內容十分簡單,有數萬烏桓騎兵里應外合,迅速的佔據了幽州各個要道,直逼涿郡!

等到發現的時候,已經兵臨城下。

而幽州外圍的城郡,如「廣陽」、「漁陽」、「上谷」、「代郡」幾個城池,均被切開與涿郡的聯系。

烏桓人的目的極其明確,就是攻下涿郡,徹底斷了幽州各郡的希望…然後順勢佔據幽州!

看到這里,橋玄已經是倒吸一口涼氣。

而蔡邕急問道︰「可是…南陽暴動了。」

「不!」橋玄的聲音冷冽至極。「是…是幽州涿郡!」

「瘟疫?」

「不是瘟疫,是烏桓南下劫掠…里應外合,佔據了幽州的各個要道,將整個幽州分成了無數塊,妄圖拿下涿郡,以此逼迫幽州諸郡投降!烏桓人的野心好大!」

橋玄的話讓蔡邕渾身一哆嗦…

這…

這事兒太大了!

而這麼大的事兒,又到了這太尉府,必須…必須即刻去處理啊!

「速速去請楊司徒,袁太傅…曹司農…」

橋玄當即吩咐文吏…

而更關鍵的是…是告知天子啊!

這麼大的事兒,得讓天子知道啊!

「陛下多半已經睡下,我等進不了皇宮,速速去稟報西園校尉府,請…請蹇校尉趕來!」橋玄繼續吩咐道…

一干文吏听著這些吩咐,已是匆匆離去。

橋玄的額頭上卻是冒出無限的、冷然的汗珠…

他的眼中帶著幾分急躁,急的是團團轉。

終究,他努力的背起手,抬起頭眺望著如磐的黑夜,緩了半晌,才定下神兒來。

「蔡子,老夫記得…那劉玄德,應該在涿郡吧?」

「沒錯…」蔡邕頷首道︰「劉玄德可是玉林柳郎選去涿郡的人,且涿郡就是他的家鄉!」

呼…

橋玄輕輕的呼出口氣。

「唯今,也只能希望…這劉玄德能多抗住一些時間了。」

「涿郡在,幽州在,涿郡亡…幽州淪陷,那整個北境均是平原,可就是任由胡騎馳騁了!」

胡人強在騎兵!

漢人強在步弓!

只要不是一馬平川的平原,漢人均有把握利用地形與胡騎周旋。

可若是完全開闊的平原地帶,那騎兵是無敵的!

南陽,距離那所謂的「討個說法」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整個南陽似乎有一只看不見的手在推動著…一個巨大的陰謀。

偏偏…

就在這個陰謀推動的關鍵時刻。

南陽發生了一件怪事兒。

各個城郡的郊外,原本是祥和寧靜的村莊,忽然間…這股平靜被打破了。

至于緣由…

大概是在六、七天前,村莊當中還是什麼事兒都沒有,眼看著秋收在即,百姓們也都如同過年一樣喜氣。

除了家中有人因為瘟疫而死,被火葬的人,胸腔中壓抑著無限憤怒外,其它的一切如常。

可突然間…

這所謂的「一切如常」被一件無法解釋的事兒打破了。

那是六、七天前,一個村里的孩童在村口的位置玩鬧,其中一個差不多六、七歲的男孩兒在追跑的時候,忽然被腳下一塊兒凸起的石頭給絆倒了。

原本這只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怪就怪在,這邊兒原本沒有石頭啊!

村落的小孩兒天天在這邊玩兒…周圍的一草一木熟悉的很,哪有石頭,哪有花草,他們一清二楚…更何況是村落處出現的石頭,平時不可能沒有注意的。

可偏偏…許多村落都出現了這樣的事兒…

孩子們也沒有在意…

第二天,事情突然發生了變化,村落的孩子們照例往村口玩,可他們突然發現,昨天那塊兒突然出現的石頭,從地里…冒…冒出來了!

就像是小荷才樓尖尖腳…

孩子們這下害怕了,紛紛回去告訴家長。

但家長們依舊沒有在意。

知道第三天過去了…

村口的這塊石頭又高出來一節,並且上面還有字。

孩子們哪里認得這些字…紛紛回家告訴家長。

這下…各郡都有數不盡的百姓去圍觀。

果不其然…這石頭上真的有字!

這下…所有人都慌了,聯想到之前…地里面突然出現石頭,石頭自己會長高,還確實有字,這…這也太詭異了吧?

于是這事兒就傳揚出去了…

事情越傳越廣…每個縣城都有這麼一個村子,而附近的村子更是圍過來許多人。

有族老解釋說,這必定是上天的指引…

而石碑上的字,所有農人都認得…便是「入土為安」的「土」字…

一時間,大家伙議論紛紛,少不得把這詭異的事兒與廢除「土葬」推行「火葬」聯想到一起…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可偏偏,沒有一個人敢去挖出這塊兒石碑。

古人是信奉天的,天降旨意…慢慢長出,誰敢逆天而行?

第四天…下了一場透雨,當農人注意到這石碑時,它又長出來一大截…第二個字,第三個字均出現了。

分別是——「葬」和「不」…

土葬不…不什麼呀?

所有人都好奇到了極點…各郡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直到第六天…

第四個字總算出現了。

便是…一個「寧」字!

——土葬不寧!

這四個字,瞬間…就在農人中炸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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