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蔡琰姑娘可否為妾身和音？」
少女原本空洞無神的眼瞳里難得流露出了一絲期許之色。
「上一次董相國夜宴時也曾邀請過蔡琰姑娘撫琴，不過被蘇將軍拒絕了，這只怕……」
王允捋著胡須，有些難辦。
「蘇將軍大可放心，雖說妾身對琴藝算不上精通，更比不了六歲時便可斷弦識音的才女蔡琰姑娘，但也略懂一二，自然知道撫琴的規矩。」
「若姑娘介懷，大可設下屏風，並不壞了規矩。」
少女定定地望向蔡琰，卻故意不去看蘇秦，款款說道。
「這……」
蔡琰望向蘇秦。
「琰兒自己拿主意吧，願意上便上，不願意也無妨。」
蘇秦撫著她柔順的長發，輕聲道。
「嗯。」
聞言，蔡琰點了點頭，緩緩起身，嫣然一笑，
「既然姑娘誠意相邀，又恰逢王司徒大壽，小女子獻上一曲又有何妨？」
「只是才疏學淺，諸位莫要見笑才是。」
蔡琰盈盈一禮，起身上台，謙卑有禮，自有大家閨秀的風采，再加上一副絕美的容顏，甚是賞心悅目，眾人贊不絕口。
難怪他會為她傾心啊。
少女微微感慨，心里僅存的一絲妒意也煙消雲散。
有侍女抬上琴來，又加了屏風。
蔡琰白紗蒙面，端坐其中，輕輕試了試音，雖說比不上焦尾琴，音質卻也堪比一流。
她點頭問道，「貂蟬姑娘想要以何種曲目和音伴舞？」
少女想了想，忽然不加掩飾地看向了蘇秦，幽幽地開口道︰「前朝曾有才子，名喚司馬相如，作一曲搏卓文君芳心。」
「蔡琰姑娘便以此曲和音，如何？」
蔡琰聞言，輕笑著出聲道︰「姑娘所言，可是坊間流傳甚廣的名曲《鳳求凰》？」
「正是。」
少女緊抿著唇瓣，點了點頭。
她的這一舉動引得台下眾人一陣喧鬧，目光古怪地來回在蘇秦和貂蟬二人間掃視著，
加上之前斟酒時的異常，任誰都能看出二人之間的關系似乎並不一般了。
看著佳人傾國傾城的容顏以及眼中幽怨的目光，蘇秦亦征了怔，內心有些觸動。
董卓的神色更是陰沉，先是蔡琰，再是貂蟬，蘇秦已經三番兩次壞了他的好事。
……
一番準備過後，
所有人皆是不由自主地安靜了下來，眼楮一眨不眨地往台上望去。
兩大絕色佳人，
一人舞技卓絕，一人琴技卓絕。
二女同台獻藝，簡直世所罕見！
蔡琰素手撫琴，琴音悠揚而起。
有舞女翻飛而出，絲綢彩帶飛揚！
一瓣瓣的桃花從天空中徐徐落下，將整個舞台暈染得好似仙境。
簾幕拉開，
美人青紗遮面，迎著琴音，赤足起舞，身段婀娜，柔若無骨，流雲廣袖隨風飄揚！
有幽幽地歌聲自美人的口中唱出︰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
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
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
何日見許兮，慰我彷徨。
……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游四海求其凰。
……
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
……
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余悲。」
……
文君卓氏新寡，而善听音樂。相如知而作是曲，附琴歌以挑之。
鳳求凰本該是歡快的曲調，然而，在此刻听來，無論是歌、舞、亦或是曲，竟皆夾雜了一絲莫名的傷感之意。
所有人都被歌聲、曲聲、舞蹈吸引了過去，沉浸其中不能自已……
美人兀自起舞，應著琴聲，她自己也徹底沉醉在了舞曲之中，一點點將心中的回憶勾起……
三次被拋棄，
世人的白眼，
輾轉流離，
一生中的悲喜愛恨皆在眼前錯落而過……
琴音歌舞共鳴，絕世的舞配上絕世的琴音。
魚兒紛紛打挺，互相餃尾，躍出湖面，天空中百鳥朝凰，叼著鮮花相迎，落英繽紛！
在所有人驚詫的目光中，
梅蘭竹菊、桃李海棠，紛紛綻放而開！
百花齊放，春色滿園！
即便是原本不該在這個時節開放的花草，也都在這一刻展現出了自己最美的模樣！
所有人都看呆了，痴迷地看著台上的那一位美人，即便蘇秦也有些失神。
翩若驚鴻影，一顧可傾城！
……
許久，
一曲終了，
歌舞謝幕。
台上兩名少女互相盈盈一禮，彼此的眼中皆是惺惺相惜、如遇知音之意。
「妾身好是羨慕姑娘啊。」
蔡琰轉身下台，背後隱約傳來了幽幽的嘆息聲。
……
「琰兒哭了？」
蘇秦微微詫異。
「啊！哪……哪有！」
蔡琰「啊」了一聲，急忙用手去擦眼角，連連搖頭。
「還說沒有，琰兒可瞞不過我。」
蘇秦笑了笑，輕輕用手幫她擦干眼角上一絲極其隱晦的淚痕。
蔡琰嘆息一聲，忽然抓著蘇秦的手道︰
「那貂蟬姑娘亦是一個身世悲苦之人，王允此番動作只怕是要犧牲貂蟬姑娘，行那齷蹉無恥的「美人計」吶！」
「你怎知貂蟬姑娘身世悲苦？」
蘇秦微微詫異道。
蔡琰白了蘇秦一眼︰「舞曲樂聲皆可傳情達意，只憑那一首舞曲，便可窺知全貌。」
「哼，當初琰兒還以為夫君樂理的造詣極高，沒想到居然給夫君用一首《墨子悲絲》給騙了呢！」
蔡琰微微撅著嘴，輕哼一聲，煞是可愛。
蘇秦攤了攤手，真要說起來，那時候他倒也確實有一半作弊的成分在，
提前知道了那時候的蔡琰還沒怎麼吃苦，故意挑了她最不擅長的曲目。
「那琰兒後悔麼？」
蘇秦笑問道。
蔡琰的臉頰微微鼓起，偏過頭，
「當然……不後悔啊！」
如果再來一次，她依然會做同樣的選擇。
「夫君能救便救下來吧，若是能收下，琰兒也可以多一個知音，以後一人和琴，一人起舞，豈不美哉？」
蔡琰嫣然笑道。
「即便我有意，可貂蟬姑娘也未必答應啊。」
蘇秦的長吐出一口氣，他也不想看到貂蟬走向悲劇，救是一定要救的，
不過，
他到底與對方也只見過一次，還模不清對方的感情。
「嘶～～」
「琰兒，你干啥！」
蘇秦腰上被狠狠地掐了一把，倒吸了一口冷氣。
「夫君在感情上還真是個呆子呢！」
「都舞了一曲《鳳求凰》了，夫君還看不出對方的心意麼！」
蔡琰撇了撇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