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讓出陽原山的鐵礦開采權？」
潘素本來就在糾結，戲志才率先拜訪潘家也落了口實，現在真的是黃泥巴掉進褲襠里-不是屎也成屎了。
現在太守府要收回鐵礦開采權，就更是讓潘素如鯁在喉，想要拒絕的話，又怕秦、蘇兩家從此不再信任他們，或者說，自打戲志才進了潘家以後，潘家就真的成了另外兩家的眼中釘，肉中刺。
以前或許只會小打小鬧，今後那兩家會怎麼對付潘家，這可就說不準了。
畢竟世家中人很小氣，任何能威脅到他們的因素，都會被扼殺在搖籃里。
而戲志才的話無疑就只給了潘素一個選項，除非他能讓出一些利益，讓秦、蘇兩家消除疑心後他們三家在一同抵制朱涵。
可即便如此，他潘家也將徹底失去與秦、蘇兩家叫板的能力，更有可能會從此一蹶不振，與其那樣，還不如直接投靠朱涵來得劃算。
「戲郡丞，我潘家靠著陽原山發家，這是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你們太守府現在說收回就收回，難免有些不近人情了吧？」
只要是跟潘英俊沾邊的事情，潘素就總是有操不完的心，現在這小子給家族帶來了這麼一個災星還沾沾自喜，要不是戲志才還在，他恨不得上去給這小子幾個大嘴巴子。
「不近人情？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潘家主你這話說得可是有些誅心啊，難道潘家已經不受朝廷管制了？還是你們潘家有了別樣的想法？」
戲志才搖頭失笑，說道︰「用陽原山的鐵礦交換鏢局的經營權，潘家主你可一點都不吃虧啊，今後要是做到了全天下，那我們太守府還得潘家主的照顧呢。」
這話怕是你自己說的都不信吧？剛才還要整治秦、蘇兩家，這才多大會兒功夫，就變成忠臣了？
「我潘家可沒有二心，戲郡丞說笑了，說笑了。」潘素訕訕一笑，解釋道。
「既然如此，那還請潘家主你盡快下決定。」
潘素翻了個白眼，說道︰「只要太守府不收回陽原山，那老夫敢保證今後陽原山鐵礦優先供應太守府，我道人縣打造出來的鐵器，也由太守府先挑，如何？」
「我吃飯喜歡自己做，不喜歡下館子，館子里的飯菜雖然好吃，但總歸不是自己的，萬一哪天館子關門了，我豈不是要餓肚子？」
這話也就潘素敢講，戲志才覺得好笑的同時也覺得該給這位老人家下點猛藥了。
「潘家主，你這誠意可是一點都沒有啊，我家太守大人處處都為你們潘家著想，也有意培養潘家子弟，你要是還這麼不敢表態的話，那咱們就沒有談下去的必要了。」
「哎呀，看戲郡丞你這話說的，我們潘家怎麼會沒有誠意呢？只是那陽原山是潘家的老祖宗傳下來的，小老兒實在是不想就這麼敗了家業。」
潘素心中吐槽不已，什麼叫有意栽培？要是真心想要扶持潘家的話，豈會說這些話出來？
「既然如此，那咱們就沒有必要再談下去了。」
戲志才直接起身，淡聲道︰「我先告辭了。」
「戲郡丞留步，留步，總得留下來吃頓飯吧？」
戲志才本來給潘家帶來了希望，現在又不給了，讓潘素一會兒身處雲端，一會兒又急墜下來，其中的刺激也只有這老小子才知道了。
不過潘英俊能把戲志才帶來，說明朱涵傾向于跟他們潘家合作，只要朱涵有這個念頭，那一切都好談，若是能攀上朱涵這條大腿，他們潘家也就多了條路子可走。
「不必了，趁著時間還早，我得去拜訪拜訪秦家和蘇家，想必他們很樂意與太守府合作。」
戲志才冷笑一聲，淡淡地回道︰「在這道人縣，世家可不是只有潘家一戶。」
「哎呀，說笑了，說笑了，戲郡丞你說笑了不是？來來來，快坐下。」
戲志才這招用得不可謂不毒辣，他先是避過了衙門，直接拜訪潘家，給另外兩家造成一種潘家已經投靠朱涵的打算。
隨後趁機收回礦山，潘家同意的話那就被朱涵給釜底抽薪，即便是綁上了朱涵的大腿，他們也就不再說話硬氣，久而久之只能淪為附庸一般的存在。
可若是不同意，戲志才就會扭頭就走，去聯系秦、蘇兩家，潘素現在真的是有些騎虎難下，朱涵給的顯然不值得潘素放棄陽原山鐵礦。
「潘家主有何話要說？在下洗耳恭听，不過那些廢話就別說了，浪費大家時間。」
戲志才嘴角一翹，坐下去後翹著二郎腿輕飄飄地說道︰「不過在此之前，在下可得提醒潘家主一句，太守府對道人縣勢在必得，任何一切反對的聲音，都將會遭到鎮壓，太守大人看好你們潘家，意欲扶持，但你們潘家也得拿出點誠意出來，若是陽原山不產鐵礦的話，那我們連問都不會問一句，可鐵礦關乎著什麼？想必潘家主你也應該心知肚明。」
「雙方達成合作的前提，就是相互信任，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戲郡丞你說的這些我都懂，要讓我們潘家放棄陽原山也不是不可以，但太守府總得給條營生的路子讓我們走吧？」
潘素苦笑連連，暗罵今天這是個什麼事情，剛才戲志才要走，他本是不想再留的，可潘英俊那小子總朝他使眼色，看那樣子還挺著急的，潘素也就拉著戲志才再聊了一會兒。
「不是已經給了你們潘家在代郡醉仙釀的銷售權了嗎？況且太守大人也同意讓你們入股鏢局，我們太守大人是靠什麼起家的，潘家主你難道不知道？」
說實話，朱涵對潘家作出的承諾也太大了些，不過千金市骨的道理他懂，他也想通過潘家向周圍那些還處于觀望狀態的人好好看看，跟著朱涵混有肉吃有湯喝，跟朱涵做對就只有一個下場。
不管潘家同不同意，今後的道人縣中只會有一家人，一個聲音，就看潘家能不能把握住了。
「這個…這個…此事事關重大，戲郡丞可否稍等片刻，待老夫喚來家中族老商議過後再給戲郡丞答復？」
潘素猶豫了一下，醉仙釀有多火爆他不是不知道，其實潘素也挺心動的，不過要拿鐵礦來交換的話，他又有些舍不得，畢竟醉仙釀再好也只是酒而已，鐵礦可是重要資源，誰攥在手中，誰在當地就有話語權。
可看戲志才的那個樣子，人家似乎是等不及了，潘素心中好奇之余，也想把這件事往後拖一拖，說不定朱涵明天就會加注了不是。
「可以，本官給你們一個時辰的時間討論，過時不候。」
戲志才雙手環胸，瞥了眼潘素後就開始閉目養神起來。
「一…一個時辰？未…未免太過緊張了些，戲郡丞可否再寬限一點時間。」
潘素聞言後一張老臉頓時難看起來，戲志才這咄咄逼人的態勢讓他恨的牙癢癢，你說你才剛來，就能這般目中無人？當真以為潘家是軟柿子，想捏就捏了。
可人是潘英俊帶來的，潘素還要問一問這小子是不是答應人家什麼了，從朱涵準備讓潘英俊出任縣長一事來看，這小子肯定是把潘家給賣了，就是不知道賣了個什麼價錢。
「潘家主，你潘家可沒有什麼族老長老什麼的，整個潘家的大小事情，你都可以一個人說了算，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我可以給你們時間，趕緊把你的大兒子叫回來商量。」
戲志才不耐煩地催促道。
「戲郡丞，看來你對我們潘家很是了解嘛。」
潘素聞言一愣，先是不動聲色地瞪了潘英俊一眼後，笑道。
「我既然敢來，那明天過後，這道人縣就得姓朱，潘家主，你還是抓緊時間去商議吧。」
一個小縣城的家族都敢跟太守府討價還價，可見這外來的和尚難念經啊，戲志才在煩躁的同時，也生出了一點不耐煩。
「好…好吧，還請戲郡丞稍坐片刻，我等去去就來。」
潘素也很反感戲志才的強勢，但作為一個家族的掌舵者，他在沒有弄清楚里面的門道前，是不會表現出來的。
潘家書房，潘素神情復雜地看著潘英俊，沉聲道︰「說說吧，你都答應人家什麼了？」
「朱涵意欲推我為縣長，協助潘家打壓秦、蘇兩家，他們兩家若是識相的話，那還可以安安穩穩地做個富家翁，若是不識相，那今晚過後，便不會再有秦、蘇兩家。」
潘英俊絲毫不怕潘素的凝視，輕笑著回道︰「我大哥和我，父親你只能選其中一個。」
「老二，雖然你懂隱忍，人也很聰明，但你這樣做會把潘家帶入萬劫不復之地的。」
「戲志才剛才可是說了要收回礦山，你知道這對潘家來說，意味著什麼嗎？」
潘素嘆息一聲，皺眉問道︰「你剛才說若是秦、蘇兩家不識相就會不存在，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
潘英俊攤著手，冷淡地回道。
這時，聞訊趕來的潘熙也進了書房，對于這位始終冷著臉，對誰都是一副死魚臉的大哥，潘英俊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父親。」
潘熙問候了潘素一聲後直接找了張椅子坐下。
「你來了，事情是這樣的….」
對于自己這個兒子，潘素也很是頭疼，能力強歸能力強，就是太過冷血了一些。
「不知你怎麼看？」
「二弟，太守府的兵馬是不是就在城外？」
潘熙仔細地听完後，略一沉凝，就抬頭看向潘英俊，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