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實在不忍心見到羅九天絕望的樣子,于是站在大廳門口,不敢進去。
大廳中央,擺放著一張半人高的白石平台,平台上靜靜躺著的,正是老羅的尸體。
羅九天緊抱著父親的尸體,失聲痛哭,他們從未見過羅九天這副模樣,也從未想到過會有這樣一天。
眾人的眼圈都跟著紅了,道長嘆了一口氣,背過身,再也看不下去了。
夏花家主和妙真站在他們兩邊,夏花目光濃黑,深深地凝望著羅九天的背影,半晌,輕聲對他們說道,「各位隨我們來吧,讓九天和老羅單獨待一會兒。」
這樣也好。
眾人跟著夏花和妙真走進了建築側邊的一扇門,這房間也是一樣的莊嚴肅穆,應該也是九探用來處理大事的地方。
夏花帶著他們穿過大廳,走向了左手邊的房間,這房間就更像個普通的房間了,兩排高椅整齊地靠牆擺放著,夏花指了指那些椅子,「請坐吧。」
眾人坐下,道長開口問道,「夏花家主,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夏花和妙真看了看對方,二人紛紛嘆息著搖頭,「事情的起因,我們是真心不知,我們只知道……當家合儀進行中的時候,忽然出現了無數個不知從何而來的不速之客,他們輕而易舉地搗開了駐地封門,那小茉莉挺身質問,只來得及問出半句,那些人便抽出各自的武器,一刀襲了過來,于是……」
听到茉莉的名字,小瀾急匆匆站了起來,「那茉莉沒事吧?」
「茉莉……」夏花用力捏著椅子把手,又是一聲長嘆,「性命是保住了,只是……」
小瀾听見前半句話時,已經放下了心,捂著胸口坐回到椅子上,「太好了。」
「只是……」夏花抬起眼皮,一臉不忍,「那雙眼楮,是治不回來了。」
眾人都愣住了。
「眼……眼楮?……」
夏花緩慢而沉重地點頭,「茉莉出身質問時,那群人的第一攻,便直接劃向了茉莉的雙眼,我們和雙趕來的時候,茉莉只剩下一口氣了,雙竭力救治,才終于保下了那孩子的性命,只是眼楮……雙也無可奈何。」
小瀾呆愣愣地坐在原地。
茉莉,看不見了。
「怎麼會……」秦音的聲音也在顫抖,「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
「雙都無計可施,」妙真說道,「那世間便不可能再有人了解其他法子了。」
小瀾兩手蒙住自己的臉,深深地低下了頭。
茉莉再也看不見自己了。
她再也看不到這個世界了。
秦音哽咽著問道,「我們能去看看她嗎?」
夏花猶豫了一下,「可以倒是可以,只是茉莉現在不在主樓中,她正在外面修養,離這里有一段距離……」
小瀾迅速站起了身。
夏花望著他們,又謹慎地往正廳的方向指了指,「你們確定不要留在九天這里嗎?你們應該是九天那孩子最親近的朋友吧?」
也對,現在的九天,最需要的就是他們。
但茉莉……
「我們留在這里陪九天,」道長在小瀾和秦音的肩膀上按了按,「小音,你帶著問靈和小瀾去看茉莉吧,去吧。」
「那我也留在這里吧。」妙真沖著夏花略一頷首。
「好吧。」
三人跟在夏花身後,行走在瓢潑暴雨中。
雨越下越大了,沉重的雨滴一下下砸落在地面上,蒸起了一層層灰白色霧氣,在這種天氣里,傘已經阻擋不了什麼了,但四人沒有說什麼,只帶著一身濕漉漉的衣衫走向了主樓出口。
「夏花家主,」秦音大聲問道,聲音夾雜在喧騰的雨聲中,听起來十分模糊,「那羅叔叔到底是怎麼回事?那群人居然把他殺死了嗎?他們這麼強嗎?」
夏花听懂了,使勁搖了搖頭,「那群人還沒那個本事!」
居然不是這樣的嗎?
小瀾往夏花身邊湊了湊,「那是因為什麼?」
夏花尋思了一會兒,開口問道,「你們可知……五更天的梵天已經修成,御天降世了。」
梵天,御天。
好像在哪里听過這幾個字。
「五更天天元橋末欽!」小瀾喊了出來,又沖著一臉疑惑的秦音和問靈說道,「之前茉莉說過的,五更天的天元,也就是首領,叫橋末欽,茉莉叫他末欽爺爺,她說他正在突破什麼天塹……」
「沒錯,」夏花對小瀾有些刮目相看了,「老橋現已突破完成,五更天創始以來的第二位頂級御天已經出現。」
秦音想起來了,畢竟那件事之前還經她的口轉述過呢(雖然她一點都沒說明白)。
「這是好事啊,」秦音說道,「但這和老羅有什麼關系?」
夏花的表情又凝重了起來,「老橋……並不是自己通過的天塹,而是由老羅肉身引天雷,強行降下天劫,這才……」
「引天雷?!」小瀾和秦音同時喊道。
這真的不是故事里的內容嗎?
听起來太不真實了。
夏花點頭道,「沒錯。」
「我不太明白……」小瀾茫然道,「他為什麼這麼做?」
夏花嘆道,「雖然他們都在說,老羅是為了讓御天半神降臨,以停止八兩水和九探的劫難,才選擇了犧牲,但……其實沒人知曉具體是怎麼回事。」
「合儀的時候羅叔叔不在嗎?」小瀾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份描述中的異樣。
「不在,」夏花果然說道,「奇怪的正是這一點,合儀的前一天,老羅忽然離開了浮宣。」
小瀾和秦音交換了一個眼神。
「他去了哪兒?」
「王鸞城,」夏花說道,「五更天的駐地就在那里。」
這到底怎麼回事?
「這不就等于說,老羅在那群人發動襲擊之前……就去了五更天?」秦音問道,「老羅難道提前知道了會出事?」
「但羅叔叔不至于對付不了那群人啊,」小瀾說道,「如果他沒有離開,憑他的能力,也完全可以保護好八兩水和九探的人吧。」
夏花點頭道,「我們也是這樣的想法,所以我們偏向于認為,老羅應該是有其他急事要辦,只是……我們永遠都沒法知道究竟是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