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此子恐怖如斯,一家人整整齊齊

作者︰白特慢啊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好徒弟,你醒了?」

等紀淵再次睜開雙眸,一張枯瘦干癟的老臉映入眼簾。

嚇得他渾身一激靈,險些揮拳砸過去。

原因無他。

殺生僧本就長得比較磕磣。

委婉一點可以說是慈眉善目,

刻薄一些完全當得起鵠面鳩形。

加之天色昏暗,乍看之下真有幾分駭人。

「咳咳!大師……這天怎麼黑了?」

紀淵忙把身子往後一仰,避開殺生僧異常火熱的殷切眼神。

這位面容枯瘦的老和尚盤坐于地,不住地搓著手。

好似玉匠看到一塊極品料子,迫不及待想要精心雕琢。

「你參悟武學,沉浸玄妙,自然不曉得外界時間流逝。

好徒弟,你當真了不得!

短短幾個時辰,就從二代祖師的十四字真言里頭,領會到《不動山王經》的心法要訣!」

殺生僧兩眼直勾勾盯著紀淵。

經過數個時辰的真火煉身。

自家徒弟肌體表面泛紅。

好似煮熟的龍蝦。

但筋骨血肉反而更加精純,更為凝練。

安靜地坐在那里,彷如一尊栩栩如生的羅漢金身,有種八風不動的禪意。

換成其他的通脈二境,至少要被燙下幾層皮肉。

「不瞞大師,我適才反復誦念真言,的確略有所得。

依靠個人的自悟,不負所望,終是承繼二代祖師創下的橫練之法。」

紀淵坦然以對,語氣誠懇。

此時,燃髓命數的效用早已過去。

這一次參悟《不動山王經》,大約耗去五個月左右的壽元。

破妄命數逐漸沉寂,右眼的那抹青色隨之斂沒。

本該遭受如墜地獄,火海熬煉的劇烈痛苦,悉數都被斬殺干淨。

「只是有些耗神,叫人疲累得緊。」

紀淵眉頭微皺,像是幾天幾夜沒有睡覺。

心念忽然放松下來,油然生出濃濃的困意。

他深吸一口氣,提振精神,內觀自身。

似有成百上千的龍蛇文字,浮動于心間。

宛若一尊尊姿態不同的大羅漢,熠熠生輝。

越是仔細體悟,揣摩精神,越有種自己也成佛了的虛幻錯覺。

仿佛端坐虛空中央,任憑萬千劫難加身,亦無法摧撼其心。

「九郎!你果然是真正的蓋世奇才!

歷代師祖都難以入門的橫練絕學,今日終于遇到緣法,尋見正主!」

看到紀淵眉宇間的濃郁佛性,殺生僧心中驚喜交加,枯瘦老臉上浮現一抹罕見笑意。

他這一脈共有三門絕學,分別為《不動山王經》,《六滅破戒刀》,《斷三世如來身》。

皆是難學難精的艱深武功。

極重心性和悟性。

稍有不慎,修持不足,就有可能走火入魔。

故而,殺生僧選擇衣缽傳人要求極高。

往前數幾代。

縱然天才般的根骨。

三年入門,十年入土,亦是常見之事。

「大師過譽了,我不過中等之才。

全靠勤能補拙,才能有今日成就。」

紀淵很是謙遜,若無皇天道圖提供的小小幫助。

想要掌握《不動山王經》,也沒想象中那麼容易。

由此可見,創法的二代祖師,當真是個妖孽。

這門橫練之法,首要條件是擁有虯筋板肋的強橫體魄,才能撐過可怖的真火熬煉。

同時必須具備殺滅痛苦的心性,頓悟禪機的智慧。

如此方可參透那十四字真言,領會真正的心法要訣。

「估計那位二代祖師是個眉清目秀,虎背熊腰,一拳打死妖魔的大和尚。」

紀淵收斂雜念,不再維持五心朝天的姿勢,緩緩地起身。

四肢百骸,筋骨血肉,莫名有種內外通透的輕盈之感。

原本超出武道境界的虯筋板肋,像是徹底被降伏,融入到肉殼當中。

變得如臂指使,不復之前稚子揮動大錘的力不從心。

虎嘯金鐘罩,龍吟鐵布衫兩道內氣。

宛如水火之氣,盤踞在腰胯兩處。

三陰戮妖刀如蛟龍潛淵,藏在手脈與陰脈,默默積蓄。

不動山王的龍蛇經文,坐鎮于心脈中央,統攝一眾內氣。

「以前學得太雜,總歸失之精純。

與旁人對戰,靠得也是命數加持。

以強絕體魄、遠超自身境界的氣血、氣力碾壓過去。

看似是以弱勝強,實則以強擊弱。

倘若踫到同樣積蓄深厚天驕種子,卻不好說。」

紀淵眼中閃過了然之色,十五條命數遠遠不夠,還需更多。

六大真統底蘊深厚,兵部更是天驕輩出。

相比起這些龐然大物,他簡直弱小可憐又無助。

必須盡快打破上限,升級命格,爭取點亮更多命數星辰。

「大師,我又悟了。」

紀淵一臉認真地說道。

「……」

殺生僧心下一驚。

這就是蓋世奇才的絕品資質嗎?

明明只發呆了片刻。

武學理解居然又有精進?

「果然不出老衲所料,孟玄機那個老鬼一把年紀還喜歡扮女敕,絕不會做沒有原因之事!

尤其是學了扶龍的手段後,整日躲在社稷樓盤算陰謀。

他一定是看中九郎驚世駭俗的絕頂悟性,所以搶先下手,將其收為弟子!」

殺生僧渾濁的雙眼倏忽一亮,宛若電光閃過。

隨後低垂眼簾,收住心頭嗔怒之念。

他打定主意,以後出門化緣。

但凡遇到欽天監的人或狗,直接用拳腳招呼。

打不過孟玄機,難道還治不了他的徒子徒孫!?

……

……

與此同時,九重樓上那頭青玉獅子,莫名打了個冷顫。

那層厚如大氈的細毛,又是洋洋灑灑落下大片。

「咦?」

打坐練氣的孟玄機倏地睜開雙眼,心血來潮掐指一算。

然後用憐憫的眼神,望向一無所覺的自家坐騎。

「老爺,你平白瞧我干嘛?」

青玉獅子疑惑問道。

「我剛才想到你最近都待在樓內,少有出去放風。

這幾天不如多出去走走,別悶出什麼毛病來了。

總是吃了睡,睡吃,遲早像皇後娘娘養的那頭狸奴,把睡覺的床榻都給壓倒。」

孟玄機貌似好意的叮囑道。

「老爺真是暖心,時刻惦記著俺,嗚嗚嗚……」

青玉獅子感動得幾乎流淚,把不出欽天監半步的念頭拋之腦後。

也該去天京城外的幾座山頭,看望下那幾位好妹妹了。

老爺不近,但它卻不能辜負了九頭獅子的上古血脈。

一定要好好地努力耕耘,開枝散葉。

……

……

翌日,天剛蒙蒙亮。

紀淵喝了三四碗紅棗枸杞粥,以及嬸嬸特地熬煮的十全大補湯。

默默運功,消化了一陣子上涌火氣。

而後與二叔一同出門,去北鎮撫司點卯。

按理說,他作為正六品的百戶。

已經不用像緹騎、小旗那樣,隨時听候吩咐。

但北鎮撫司前日剛抓了鹽幫、漕幫、三分半堂的一批人。

為了掩蓋清查域外爪牙,江湖余孽的真實意圖。

只能借著先前那個掃黑除惡的名頭,繼續抓人。

又因為此事是紀淵與秦無垢發起,他倆自然不可能當甩手掌櫃。

「九郎啊,你最近風頭太盛了,攪得天京城不得安寧,可得注意一些。」

長街上,紀成宗提醒佷子道。

「像是漕幫、鹽幫,每年給戶部各級官員,還有各府州相關的小吏,輸送多少銀子?

好幾千萬兩的大生意,讓北鎮撫司弄沒了。

那些鑽進錢眼里的家伙豈能不惱、豈能不怒?

更何況,三分半堂後頭隱約還有兵部的影子……總之,九郎你萬事小心。」

紀淵輕輕頷首,並未多說什麼。

二叔不知曉內情,所以才有此擔心。

換做往常,正六品的百戶和正五品的千戶,觸動戶部、兵部的利益。

若無靠山撐腰,頂住壓力。

恐怕抓多少人就要放多少人,討不到半分好處。

但眼下情況卻不一樣,即便沒有秦無垢和敖指揮使的這層關系。

只何雲愁是域外爪牙這一樁事,便足以引起東宮重視。

任憑戶部的大人上多少折子,那位太子殿下都不會理睬。

哪怕是正二品的尚書呈遞的奏章,最多也就得個「留中不發」的結果。

「太子甚至可以借這個機會,看一看戶部到底爛成什麼樣子。

到底多少人收了漕幫、鹽幫的錢,是國之蛀蟲。」

紀淵眯起眼楮,那位東宮儲君的手段,比起聖人要柔和很多。

向來是春風化雨,左右制衡,把弄權術的極致。

盡管打了漕幫、鹽幫,但那些存有干系的官員,暫時應該不會動。

多半要留到秋後算賬,逐步清理。

這也是一部分將種勛貴,認為太子溫良軟弱,不如燕王殺伐決斷的原因。

市井坊間,也常說最肖聖人者,莫過于燕王。

「不知道那白行塵又是什麼樣的命數?」

紀淵思忖道。

猶記得聖人臨朝之時,曾以重典治國,絕無什麼法不責眾之念。

每一次貪腐大案被查出,都殺得人頭滾滾,要掉幾百顆、幾千顆、乃至上萬的腦袋。

黑龍台的卷宗有明確記錄,郡縣之官,雖居窮山絕塞之地,去天京數萬余里外,皆悚心震膽,如神明臨其庭,不敢少肆。

「聖人是嚴刑峻法,太子是高薪養廉……算是一張一弛、一文一武,各有利弊。」

紀淵別過南衙當差的二叔,步入北鎮撫司,坐到正堂之上。

以往他當緹騎的時候,只能立于下方听候差遣,如今卻輪到自己抽簽派事了。

「當真三月河東,三月河西,莫欺少年窮。」

紀淵無端感慨一句,隨即依照名冊點卯。

「只差了童關一人?可人有知道,他為何不到?」

李嚴連忙上前,拱手稟報道︰

「童關乃屬下分管的緹騎,他前日……受了些傷,尚在家中好生休養。」

紀淵嗯了一聲,也沒放在心上。

親自審問了幾個何雲愁、雷隼的心月復,便就日上三竿。

他正欲轉回後堂,余光卻瞥見一條人影踏入衙門。

臉色蒼白,似有病色。

「小的童關前來點卯,見過百戶大人!」

這人腳步虛浮無力,呼吸急亂。

從衙門到正堂,短短數百步就已經額頭冒汗。

可見氣血極其衰弱,堪稱是半殘之身。

「你因何受傷?」

望向拖著羸弱之軀也要過來點卯的童關,紀淵眉心微微一熱,似有些許反應。

「小的前去兵部傳信,一時失言惹惱了四品武官羅龍羅大人,所以得了一些教訓。」

童關氣血上涌臉色漲紅,低頭咬牙說道。

「羅龍?」

紀淵覺得此人名字頗為耳熟。

「這位羅大人有個三弟,叫做羅烈。

本來在漕幫做個供奉,結果與唐怒、周笑一共被抓。

下詔獄,挨了幾輪拷打人便沒氣了。」

裴途及時地稟明道。

「羅烈……他可是通脈二境的武者,詔獄的手段這般酷烈麼?」

紀淵眯起眼楮,看到裴途有些躲閃神色。

心如明鏡一般,猜出前因後果。

林碌和漕幫的頭目勾結,設計謀害自己。

放在人多嘴雜的北鎮撫司,並非什麼隱秘。

紀淵是裴途的上官,且交情非同一般,算得上倚重心月復。

漕幫這艘大船陡然傾覆,羅烈掉到北鎮撫司的手里。

身為小旗的裴途,當然要為自家百戶出一口惡氣。

這便是權勢的好處。

許多事無需出面、無需親手,甚至無需動念。

底下人就會妥當辦好。

「兵部的羅大人死了兩個弟弟,卻要拿我北衙的緹騎撒氣,未免過于霸道。」

紀淵眸光泛冷,手指叩擊桌案,淡淡道︰

「更何況他一個換血三境,羞辱小輩,算什麼本事?

童關是吧?你且回家講養身體,不用再來點卯,抓藥治傷的銀錢掛本官的賬上。」

他沒有怪罪裴途自作主張,羅烈那人本就記在小本本上,遲早要了結恩怨。

至于羅龍?

殺弟之仇,而且還是兩份。

怎麼看都算不共戴天,難以洗刷。

「羅大人與他兩個弟弟的感情如何?」

紀淵屏退眾人,單獨留下裴途,輕聲問道。

「平日里三兄弟少有來往,但羅龍是個孝子,侍奉臥病在床的老父,極為听從老娘的話。

那羅老太又是個幫親不幫理的主兒……」

裴途雙手垂立,站在堂下忐忑說道。

「看來是不能善了,不願罷休的話,本官就送他一家團聚。」

紀淵眉毛一揚,收斂殺心,淡淡道︰

「對了,你與李嚴以後多關照一下那個叫童關的緹騎。

他是個人才,值得栽培。」

裴途點頭稱是,心中卻露出幾分疑惑。

童關?

那小子平日里悶葫蘆一個。

武骨也是平平無奇。

不聲不響就被紀百戶一眼相中?

日後怕要飛黃騰達。

「下去吧。」

裴途告退之後,紀淵獨坐于正堂上首,靠在那張寬大的椅子上,忍不住說道︰

「此子恐怖如斯!小小的北衙,竟然冒出一個封侯的氣數!」

皇天道圖輕輕抖動,綻出一片光華,勾勒數行字跡。

童關

命格︰白虎餃刀

命數︰掌兵(青)、奸賊(青)、權臣(青)、強運(青)、乖戾(白)、龍精虎猛(白)、筋強骨壯(白)、仗義疏財(白)、運極必反(白)、大事惜身(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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