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礦山,銅殿,天蛇峰主

作者︰白特慢啊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對于紀淵而言,這方似是而非的異世天地。

談不上鮮花著錦,卻也稱不得極為糟糕。

雖說遼東糜爛,可目前尚能保證邊關穩固。

盡管將種勛貴把持上升,寒門貧戶出頭無門。

但並非徹底堵死,仍有各府州的講武堂、文華館不看門第出身,為國選材。

哪怕聖人二十年不上朝,由太子監國治理政務。

底下的國公跋扈,武人自重,藩王心思各異。

看似是暗流洶涌,但只要聖人在位一日,大景的國運就不可撼動。

都道五龍同朝,可是真龍不死,誰敢攪弄風雨?

「屋子破爛幾個洞,風雨漏進來,還能縫補。」

這就是紀淵眼中的景朝。

「換作其他的朝代,應該也不會更好了。

畢竟,像白含章這種儲君,很難再挑出一個。

不惜削掉自己的羽翼,也要剮掉大景的頑疾腐肉,這樣的決心,古今少有。」

陰雲聚攏過來,停歇的風雪復又緊了。

一身氣血強盛的魏揚,臉上帶起笑容道︰

「你之前尋我無果,是因為我托門路找個閉關的地方,煉化那顆金丹去了。

整整一月有余,方才完全消磨丹衣,吸收藥力,祛除深入骨髓的陰寒氣息。」

紀淵頷首,他從見到魏教頭的第一眼就察覺到了。

金丹的厲害之處,在于重塑根基四字。

哪怕體魄轟碎,筋骨斷裂,只要氣息未絕,命元猶存。

一切都能再次生長起來!

不然,怎麼會被冠以「活死人、肉白骨」的稀世珍品!

若非白含章舍得給,憑借紀淵的本事。

想從皇家寶庫里頭拿到此物,還不知要費多少功夫。

至少在很多人看來,金丹遠比元天綱的半部煉字訣價值大。

「恭賀魏教頭,破而後立!經過這一次,日後也許能夠沖擊四境……可惜,我如今有要事在身,沒辦法與魏教頭共飲一杯,慶祝一番!」

紀淵有些遺憾,因為秦無垢和練功突破。

他被迫耽擱一陣時日,再不動身的話,年節之前未必趕得回來。

到時候,萬一錯過與二叔、嬸嬸一起闔家團圓。

那就糟糕了。

「我今日登門面見九郎,就是為了此事。」

魏揚笑了一下,沉聲道︰

「剛回天京,就听到你加封千戶,獲賜蟒紋,當朝怒斥兵部侍郎的事跡。」

紀淵輕咳兩聲,糾正道︰

「我與徐侍郎是很心平氣和的講道理,沒有坊間傳得那麼夸張。」

魏揚不置可否,他親眼見過九郎還為緹騎之時,就敢強壓千戶低頭認錯。

如今身披大紅蟒衣,踩一腳官拜三品的兵部侍郎,好像也沒什麼驚奇。

「你現在當了千戶,肯定是要巡狩府州,兵部透出風聲,極有可能是鎮遼東,對不對?」

紀淵心頭微動,還未徹底定下的一件事,竟然已經私下傳開,連魏教頭都知曉了。

若非白含章的嘴巴不緊,東宮的深牆不高。

那就是內閣、六部當中,有人故意泄露出來。

心念飛轉之間,紀淵輕聲答道︰

「不錯,目前最可能是遼東。」

魏揚眼神堅定,坦誠講道︰

「我早年投軍入伍,在朔風關做個小卒,軍帳之中攢有賊頭八十四顆。

後來跟隨譚文鷹大都督,立下不少功勞,當上游擊將軍,成為飛熊衛!

九郎,我之間的交情不虛,我就干脆直言了,巡狩遼東的差事,不好拿下……甚至會很難辦。

軍中不比朝堂,京城不比邊關。

不管那些武人如何跋扈驕悍,個個都是從死人堆爬出來的狠角色。

大伙兒一起當兵吃糧,養成只听上官號令的習性。

什麼欽差、千戶,根本不抵用。

壓不住發號施令的武侯驍將,他們只當你是個屁。」

紀淵微微點頭,他又何嘗不明白遼東是龍潭虎穴。

可陰市鬼集城隍廟,西山圍場國公府。

那麼坎坷的路,自己都趟平走過來了!

沒道理,這一次知道幾分險惡,就要開始畏首畏尾。

想坐穩千戶的位子,立下足夠的功勞。

必須降龍伏虎,按住四侯八將。

再者,依照白含章的性子。

他沒有十拿九穩的把握,不會率先用遼東開刀。

這些心思迅速過了一遍,紀淵嘴角含笑問道︰

「魏教頭也是來勸我縮起腦袋的?」

魏揚搖頭,迎著風雪回道︰

「無論九郎應不應下這份差,我只求一件事,讓我打個下手。

魏某這輩子年過四十許了,本該待在講武堂了此殘生,再沒心氣和奢望。

幸而,結識九郎,又承蒙你相贈金丹,祛除寒毒,重塑根基。

這是再造之恩,也是故友之情。

我乃換血三次,煉化金丹,淬煉筋骨完全,成了六次。

想跟在九郎身邊做個親隨,不知可否?」

紀淵愣了一下,似是感到意外。

按照魏教頭換血六次的武道境界,飛熊衛的精銳出身。

哪怕再次投效入伍,做個守備、總兵綽綽有余。

況且,煉化那枚金丹之後,氣血由衰轉盛,平添幾成沖擊四境的可能。

進入兵部,做個五六品的散階武官完全不成問題。

「魏教頭……」

紀淵並無收攏人心的意圖,聲音淡淡道︰

「一枚金丹罷了,遠不足以你為奴為僕。」

魏揚卻不以為意,好像沒覺得給個少年當親隨有什麼恥辱,正色道︰

「我熟悉邊軍的情況,又懂得行伍的風氣,更不會拖累九郎,隨行遼東有何不妥?

至于名頭,這些又有什麼所謂?你不是刻薄的惡主,我也並非算計的凶奴。

憑我的武功、還有出身,從軍無非重頭熬起。

即便托關系走門路,也很難從兵部弄來候補實缺。

反而是九郎你如日中天,聲勢無兩,倘若巡狩遼東成行,立下潑天大功。

我也能沾沾光,不是麼?」

魏教頭的這番話有理有據,讓紀淵一時之間給不出反駁。

首先,他確實欠缺幾個鎮得住場的得力干將。

裴途、李嚴、童關這三人,終究底蘊薄弱。

武功和手段,都難以支撐大局。

魏教頭換血六次,又是飛熊衛軍,做過游擊將軍。

既然馴得服朔風關的悍卒,相信也能鎮得住驕橫著稱的遼東虎狼。

「教頭你都這樣說了,那我便不作小女兒態。

巡狩遼東的時候,必定將你名字添在名冊之中。」

紀淵頷首一笑,得到魏揚的隨行,便就等同如虎添翼。

像他這種遼東泥腿子,沒什麼底蘊的小門小戶。

想要尋個值得交托後背,辦事願意出力的心月復干將,幾乎不可能。

更別提如魏教頭這種換血好手,衛軍之中的中堅精銳。

「九郎此行是往哪里走?」

定下親隨之事,魏揚眉頭舒展,又問道。

「龍蛇山。我前不久入手一份陣圖,可用煉成道兵。」

紀淵也未隱瞞,直接說道。

「龍蛇山……講武堂取得名次的考生、還有投效行伍的衛軍種子,都要去。」

魏揚心頭「咯 」一跳,他進朔風關之前,就上過龍蛇山。

整整挖了三月有余的精鐵礦,熔煉兵材粗胚。

那種每天拉風箱,鑿山石的艱苦日子,至今還歷歷在目。

「正好!九郎,你我同去如何?

樹大招風,你雖在天京出人頭地,卻也得罪許多有頭有臉的權貴。

龍蛇山遠在武州,孤身一人出城跋涉,難免有些凶險。

干脆跟我一起,互相有個照應!」

魏揚思索片刻,當即說道。

「恭敬不如從命,我叫管家牽一匹好馬來。」

紀淵求之不得,立刻招呼道。

……

……

武州之中,數十條礦脈盤踞,宛如巨獸匍匐。

當中最為出名的,便是朝廷派重兵駐守的龍蛇山。

其勢險峻,拔地而起,高有五六百丈。

終年都是烈火熊熊,濃煙滾滾。

幾座山頭匯聚在一起,幾乎要將穹天都給遮蔽住了。

再大的風雪,都不能靠近半分。

立足高處,放眼望去。

只會看到漫山遍野,人頭攢動。

數以十萬計的化外蠻夷,罪囚之後,以及披堅執銳的高大甲士。

都在龍蛇礦山忙碌著,行走著,營造出熱火朝天的嘈雜景象。

叮叮當當的鑿山敲石聲,還有嚴厲冷漠的呵斥吶喊。

哪怕相隔好幾里遠,都能清晰听見。

往高處走,營帳座座,大旗獵獵作響。

四周的崖壁路口都架設床弩,扼守必經的要道。

由此可見,此處守衛之森嚴,攻打之艱難!

位于營帳中心,大旗下方。

竟有一座銅殿聳立!

沒錯,整個七八百步見方的寬闊大殿,居然都是由純銅鑄造。

屋檐之上,瓖嵌各色金屬點綴,好似滿天繁星閃爍。

按照常理論之,這種地方根本不能住人。

一旦遇上暴雨天氣,吸引雷火電芒。

滾滾如輪劈打而下,那就只有死路一條!

因為,再怎麼強橫的肉身,再怎麼堅固的體魄。

也不可能直面天威,硬抗雷霆!

那是天人合一的五境宗師,才能踏足的領域!

況且這樣一座容納百人的寬大銅殿,所消耗的財力絕非一個小數目。

要知道,景朝的錢幣可都是銅鐵鑄造。

為了減少這項支出,聖人和太子不斷推進寶鈔。

甚至扶持起了通寶錢莊,遍布天下府州,履行兌換之責。

踏踏踏,急促的腳步響徹,一名甲士雙手捧著紅漆印信,進入冰冷肅殺的大殿。

他猛然單膝跪下,奉上天京而來的一封密報。

上首擺著龍虎太師椅,一名頜下三縷黑須的中年男子端坐不動,好似閉目養神。

周圍立有一座碩大的圓球,好似特別打造的鐵籠一樣,將他罩在里面。

這人身在軍營之中,不著鎧甲頭盔,反而是金邊刺繡的雲紋錦緞袍。

年紀約莫三四十左右,身材極為壯碩,面相帶有濃烈煞氣,一看就是狠厲的性子。

他叫趙垂,乃龍蛇礦山三大坐鎮將軍之一。

平日把守天蛇峰,執掌生殺大權。

「是徐的來信?我這個同窗無事不登三寶殿,居然想得起他還有個待在礦山的老友,呵呵。」

趙垂低低笑了一聲,眼眸開合之時,閃爍出刀劍般的鋒芒。

隨手抹去紅漆,抖出密報信件,粗略掃視幾眼,不禁發出渾厚笑聲。

「好個徐老六,自個兒吃了癟,讓一個小輩羞辱,卻叫我給他出頭?痴人說夢!」

趙垂只看完開頭,就感到荒謬無比。

他鎮守天蛇峰多年,的確不能擅離職守。

可這並不代表,自己會差勁到最近朝堂上發生過什麼大事,都被蒙在鼓里。

「北鎮撫司的紀九郎,東宮的心頭肉,太子的馬前卒,誰人不知?

我要是膽大包天,竟敢動手割這塊肉,張口吃這個卒,下場能好到哪里?」

趙垂冷笑,心想身為同窗的徐真能坑人,狗急跳牆到連這種餿主意都想得出來。

「嗯?涼國公?不行,就算徐老六扯國公爺的虎皮,這樁事也沒法兒做!

太子是儲君,除非我是十條命,十顆腦袋。

否則,浩蕩天威,不可觸怒!」

看到第二張信紙,趙垂有一瞬間的心動。

鎮守礦山是個苦差事,長年累月無法擺月兌。

這輩子都封侯拜將無望,更不可能真正步入兵道巔峰。

為將者,統帥一方,為侯者,守衛疆土。

不管是哪一個,都比掛個將軍名號的礦山監工強得多。

以涼國公的通天手段,把趙垂調入軍中再簡單不過。

甚至無需請示內閣和東宮,兵部可以自行決斷。

但……

燙手的山芋難下口。

冒著得罪東宮的後果,討好涼國公,最終下場如何?

兵部侍郎兼同窗老友的徐,已經給出答案。

「任你舌燦蓮花,我也不可能應下。

委實是其中干系巨大,摻和不得。」

趙垂連連搖頭,若不是瞧在同窗的情分上。

掃過開頭的時候,此事就做罷了。

拈起最後一張信紙,上面只有筆跡潦草的幾句話。

「燕王將至……借刀殺人……可保月兌身……國公爺重重有賞」

趙垂猛地攥緊手掌,真罡霎時噴薄,將這封密報震成齏粉。

深吸幾口氣,平緩心緒之後,卻久久未能平靜。

「同為一屆的講武堂考生,我的武功境界不比徐老六差。

他因為有個好岳父,就成了狀元,我只是個探花。

從軍更是如此,走通門路之後,一句話就補了西南的肥缺,做到都司。

我苦熬十年,不過才爬到把總的位子。

如今,若非得罪東宮,徐老六仍舊是正三品的兵部侍郎。

老子卻在礦山養老,撈軍功的機會都沒有。」

趙垂抿著嘴唇,面皮不住地輕微抖動,默默想道︰

「如果燕王殿下,真的要來……加上徐送來的那件東西,或許可行!」

ps︰雖然是晚了點,但承諾實實的,這波可沒有畫餅嗷,堅決跟狗哥做切割~

ps2︰作息又崩壞,陷入黑暗輪回了,我哭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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