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 酒色財權,忠孝情義

作者︰白特慢啊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踏入五境,成就宗師。

最為明顯的標志,就是內外交匯,打破天人界限。

舉手投足之間,與大道共鳴,輕易改變天象。

一雙法眼,更是洞若觀火,遍照十方。

所以,即便相隔數里。

也不影響白行塵,窺見那兩道宛若山岳般巍峨的濃郁紫氣,知曉寧王和懷王已至。

「听說欽天監將人的氣數劃分幾等,其中以金為尊,為紫為貴。」

這位燕王殿下勒住韁繩,那頭神異不凡的高大龍駒四蹄一頓,深深地陷入雪地。

好似撐天抵地的大 ,亦是為之一止,順勢震起層層疊疊的氣浪漣漪。

「寧王、懷王……竟然踫面了?

兩位藩王都是久不入京,鮮少露面。

一個定居于江南之地,號稱富可敵國的財神爺在世,比起通寶錢莊的大老板還要勝出一籌;

一個待在北海之畔,建起一座容納三教九流的白雲城,收羅諸多奇人異士。

他們今次不遠萬里特意趕回,恐怕是听到什麼風聲了。」

騎著血紋大虎的黑衣僧道廣,掐著手中念珠,眯起那雙三角眼,神色晦暗不明。

他的心思敏捷,立刻就有了兩個猜想。

一是聖人即將出關,太子準備登基,繼承大統。

此乃國本大事,關乎朝堂、天下的風雲局勢,誰也不可能置身于外。

所以,寧王和懷王才會借著年關為由,各自入京。

至于其二嘛……

黑衣僧道廣不著痕跡,輕瞥了一眼燕王殿下。

默默地垂下腦袋,不敢多言。

世人都說龍有逆鱗,觸之必怒。

作為白行塵的心月復和謀士,他自然曉得這位燕王殿下最不可提及之處,是什麼。

天底下的四樣好處,無非酒色財權。

另有四樣難處,乃是忠孝情義。

前者,可令父子相殘、兄弟反目。

後者,也能讓人赴湯滔火,不顧生死。

人心之復雜,皆在其中。

「老三、老四上趕著到天京過年……皇兄也修書數封,讓本王回來一趟,難不成?」

白行塵略作沉吟,英武的面龐忽然一抖,罕見透出幾分緊張意味!

好似想到什麼,他 然轉頭望向黑衣僧道廣,雙眸綻放駭人的精光。

冬的一聲,如擂天鼓。

倏然間,霸烈的氣機如大日橫亙,直接撼動深邃虛空。

原本激蕩的風雪,霎時席卷四面八方,如同天崩!

彷如山巒的厚重陰雲,更是被大片天光照破,消散殆盡!

方圓百里之內,赫然顯現一片朗朗乾坤!

這就是宗師的威能。

一念動,天地變!

「殿下這是……」

大 周遭的親衛無不覺得驚訝,心神劇烈顫動,像是壓著一塊千斤巨石。

既懾于武道宗師的可怖威壓,又為燕王殿下如此失態感到疑惑。

尤其是扛大 的王如岳,還有掌軍法的邱復。

這兩人,都屬于燕王府的親信班底。

個個忠心可嘉,勇武過人。

要知道,他們跟隨這位燕王殿下征戰沙場已有數年,從未見過這般模樣的白行塵。

究竟是什麼樣的驚天大事,能夠破掉一位武道宗師、一位景朝藩王的心境?

吼!

黑衣僧道廣胯下那頭血紋大虎,許是受到刺激,發出震天的咆孝。

那頭極為高大的神異龍駒,悶聲悶氣打了個響鼻,噴出一道滾燙的白氣。

好像頗不耐煩,揚起蹄子就要踹翻聒噪的血紋大虎。

「莫要跟這孽畜置氣……」

黑衣僧道廣連忙雙手合十,喝止暴躁的龍駒。

他可知道,燕王殿下的這匹坐騎來歷不小。

昔年涉水而至,主動背起剛會下地走路的白行塵。

當著聖人的面前,認其子為主,一度傳為奇談。

尋常的換血三重天,鑄體大圓滿,真個廝殺起來,都不是這頭龍駒的對手。

那一記馬蹄踏下,縱然是十萬大山那些成了氣候的大妖,照樣要粉身碎骨。

欽天監擬定的異獸榜單上,龍駒的排名頗高,並不輸給監正豢養的青玉獅子。

「殿下切勿自個兒亂了陣腳,未必如你我想得這樣。」

黑衣僧道廣輕嘆一聲,拍了拍胯下的血紋大虎,靠近了些,低聲道︰

「無論是聖人出關,亦或者,皇後娘娘病危……殿下都改變不了。

寧王、懷王,他們之所以未過城門,反而在前面等候,說不定是想看看殿下的反應。」

白行塵面色陰沉,那身霸烈如驕陽的強盛氣機,幾乎難以遏制。

不由自主向外散發,有種迫人的感覺。

風雪散盡,這位殿下殿下一言不發。

手掌握緊韁繩,勒住龍駒。

深邃的眸光,直直射往天京城方向,隱含著一抹擔憂與驚惶。

「讓幾位藩王齊聚天京,絕不只是因為年關,既然燕王收到太子的來信,寧王、懷王估模著也差不離。

除去聖人出關,唯有皇後娘娘病重,才能如此興師動眾。」

黑衣僧道廣勸說兩句,心思如浪潮起伏不定。

白行塵不願奪嫡,其中最大的原因,便在于皇後。

他心如明鏡,看得透徹。

自己所效忠的燕王殿下,酒色財權,只好一個權字。

而忠孝情義,則重一個孝字。

所以,只要皇後娘娘在世一天。

燕王白行塵,絕無可能與一母同胞的太子白含章反目成仇,徹底擯棄那份兄弟之情。

「若真如此,未必算得上壞事。」

黑衣僧道廣暗自思忖。

于他看來,想要成為人間至尊,總要舍棄許多不必要的身外之物。

縱觀古今三千年的史書,就連慶皇、盛帝這樣的蓋世豪雄,也不能避免。

「和尚你說得對,胡思亂想沒有意義。」

白行塵收斂心緒,抖動韁繩,催動胯下龍駒。

「是該見一見老三、老四,看他們這幾年過得如何。」

燕王身後的那桿大 烈烈飄揚,復又如同大岳橫移,緩緩地行進。

數里開外的官道之上,各有氣度的兩位青年坐在剛建成不久的茶寮當中。

簡陋的木桌,擺著三只缺口的茶碗,旁邊是一個火爐、一只銅壺。

一個系著玉帶,著明黃袍服,眉宇間有股子天然的貴氣,叫人不敢小覷。

另一個則是磊落青衫,玉冠木簪,一派難掩的風流,像是瀟灑不羈的俊逸儒生。

寧王,懷王,他們恰似兩條真龍會面,濃烈的氣數如狼煙沖天,遍照百里。

倘若有善于觀氣的欽天監中人在此,甚至無需施展道術,洞開靈目。

接近五十步內,就能清晰感受那股噴薄欲出的金黃龍氣。

彷如實質,肉眼可見!

「老二總是來得晚,讓人等他。」

貴氣無比的寧王揭開銅壺蓋子,撒入一把細碎的茶葉,又給火爐添了幾塊炭,煮出沸水。

「從小到大,便如此了。一件事交給咱們,太子辦得最妥善,三皇兄最挑不出毛病,我就最馬虎。

至于二皇兄嘛,他每次都不慌不忙,但也從來不出差錯。」

懷王輕輕笑了一聲,似是自嘲。

「聖人常說,老四你年紀最小,心思最重,欠缺幾分沉穩。

這些年,你做了個白雲城主,在東海穩定局面,把什麼迷魂灣的七十二路水匪,黑鰲島的三十六海盜,都治得服服帖帖。

可見有了足夠的長進。」

寧王掃過桌上的茶碗,發覺其中一只沾了灰塵,不由眉頭微皺,取出帕子將其抹去。

然後,擺放對稱,這才覺得舒服。

「比不得三皇兄降伏江南七府數百富商的手段,如今朝廷七成的賦稅,皆要依仗三皇兄。

我在東海都有听聞,說是沒了寧王,邊關的糧草、皇城的用度,都成問題。」

懷王手指屈起,輕叩桌面,含笑說道。

「這等誅心之論,老四你還是少說為妙。

咱們兄弟一東一南,隔得遠,沒什麼大不了。

可要落到太子殿下的耳朵里頭,難免有些猜忌。」

寧王眼角一跳,語氣澹澹道。

「三皇兄多想了,太子向來寬厚,怎麼會容不得幾句閑言碎語。」

懷王搖頭道。

「東宮都對勛貴動刀子了,遲早也會朝藩王下手。」

寧王面如春風,話音卻很冷。

「這是你我心知肚明的事情,何必裝來裝去,互相試探。

老二乃一母所出的親兄弟,也許容得下,保得住王爺的位子。

可你跟我,跟東宮的關系是近是遠,難道心里沒數?」

懷王面皮微微一動,眼光閃爍幾下道︰

「涼國公找三皇兄你了?」

寧王反問道︰

「難不成沒尋你?那個北鎮撫司的千戶鬧得這麼大。

又是光天化日闖入國公府,砍了楊榷的腦袋,又是在朝會上羞辱一位兵部侍郎。

最後還得了繡蟒、賜座的封賞,那些從龍的功臣,淮西的勛貴,豈能不慌?」

懷王如若刀裁的眉毛挑起,低頭道︰

「東宮這二十年來,抬舉太多寒門子弟,

如今又為了一個遼東軍戶,把涼國公府的顏面都踩干淨了。

難免會寒了一眾老臣的心。」

寧王抹了抹茶碗的缺口,似是有些不順心,輕聲道︰

「三哥今日跟你交個底,說句實心話,我不想爭,也爭不過。

且不提太子,就談老二,手握衛軍,又是武道宗師,咱們誰能斗得過他?

我的就藩之地在江南,魚米之鄉,富庶無比,這輩子做個富貴王爺、逍遙閑人,足矣。

但就怕太子……想要成大事,做聖人。」

懷王抬頭瞧了一眼,似是觀察神色,半晌後道︰

「不止是三皇兄擔心,淮西勛貴也怕,邊關武人也怕。

戎馬半輩子,打拼下來的基業,所圖的就是一個後人安穩和子孫富貴。

可就連這點要求,東宮好像也不願意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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