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佛前戰眾人,言辭利如刀

作者︰白特慢啊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原本大雄寶殿內,虞卿飛和徐懷英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兩人都像打出真火,氣機節節攀升。

一者如神岳拔地而起,一者像江河洶涌澎湃。

彼此針鋒相對,氣機對撞。

恰似驚濤拍岸,震起肉眼可見的激蕩漣漪!

除去玄明、楊娉兒,還有東宮詹事府的一位年輕俊彥。

其余人無不感到肌體微微刺痛,宛若牛毛細針扎在身上。

楊娉兒正想要出聲勸阻,免得文武魁會辦不下去。

卻見倏忽之間,一記元磁天刀宛若驚鴻。

切割大氣,斬開虛空!

半個彈指不到的功夫,就以間不容發之勢,硬生生將這兩人的氣機截斷。

就像雙方揮拳之時,強行被人握住手臂,架開一樣。

這是所有人都未想到的突然變故!

隨後,十數道目光齊齊一轉。

穿過門窗,望向殿外踏雪而來的一襲大紅蟒衣。

「是他?」

「這煞星怎麼來了?」

「涼國公府和紀九郎不共戴天,怎麼會發請帖邀請?」

「真武山,懸空寺,東宮詹事府,還有北鎮撫司……此行真真不虛!」

「……」

自從梟首國公之子,又在朝會丹陛上奚落兵部侍郎,紀淵就徹底名動天京。

尤其在將種勛貴的各座門庭,堪稱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今時今日,任誰都听聞過。

北鎮撫司出了一個桀驁無禮、驕橫囂烈的年輕千戶。

而且深受東宮的信重,儼然成了炙手可熱的新貴人物。

再者,紀淵那襲添兩道紋的御賜蟒衣,極為扎眼。

幾乎可以算得上,獨此一家。

北鎮撫司眾多的千戶,沒見誰有這個待遇!

一眼就能認出!

「不好斗,卻喜解斗?」

玄明雙手合十,誦了一聲佛號道︰

「這位紀施主,倒是一個有趣的妙人。」

「他就是那個紀九郎?宗大將軍第二?」

虞卿飛眉頭微皺,轉過身去,眼神不善。

他快馬加鞭從邊關趕回天京,為的就是跟徐懷英這狼心狗肺的家伙做個了結。

如今莫名被人攪合,心情自然不快。

只是,這位韓國公小世子沒有當場發作。

似有所覺,抬手抓了一把氣流。

幾縷虛無之氣,恍若實質。

摩挲兩下,指掌有些令人麻痹的輕微痛感。

他所修持的巨靈戰體,已經洞開人身大竅,即將開闢氣海。

故而,對于武學氣機最為敏感。

虞卿飛仔細體會後,輕聲道︰

「有些像是神宵道書的雷法,攢簇五行,合和四象,水火既濟,金木交並……但又有明顯的不同,迅疾勝之,凌厲過之!

天京城果真人才輩出,好精彩的一刀!」

手持玉如意的徐懷英也是面色一變,雙眼如蘊熾烈雷光,聲音微冷道︰

「紀千戶發出的這一刀,頗有幾分我真武山《太初金章》的功法意味,不知是何傳承?」

天下武學,如百花齊放,百家爭鳴,流派眾多。

但無論旁門左道,真統傳承,萬變不離其宗。

上乘武功在于根基,外煉筋骨皮膜,內煉五髒六腑。

而神功絕學,則是真意神髓。

全看個人的天資與體悟,決計難以偷師與取巧。

可紀淵適才斬出的元磁天刀,從發勁到運氣,分明像極了《太初金章》真罡篇。

「自學,自悟,自創而來。」

紀淵語氣澹澹,雙手負後,跨過大雄寶殿的門檻。

眸光平靜如湖,掃過在場眾人。

顧盼自雄的睥睨風姿,霎時顯露無疑!

那些將種勛貴,紛紛都像矮了一頭似的,難以忍受。

「文武魁會,的確不同凡響。」

紀淵暗自評斷大雄寶殿的京城天驕。

韓國公世子虞卿飛,鑄體大成的換血三重天。

真武山親傳徐懷英,稍微差了一線。

懸空寺的玄明,也是功力不俗。

至于那位東宮詹事府的蕭憲,與真統弟子、國公世子相比而言,根基略顯不足。

最後掃過跪坐于蒲團,宛如仕女畫走下來的楊娉兒。

紀淵眉頭輕輕一皺,識海之內的皇天道圖,頓時大放光芒。

抖動如浪,映照命數!

楊娉兒

命格︰孤燕飛空

命數︰仙姿(紫)、敬神(青)、陰爐(青)、惑心(白)、酥體(白)、身輕如燕(白)、無子(白)

果不其然,多了一紫一青兩道命數。

「那水雲庵當真有鬼!雖然楊娉兒的氣機內斂,隱藏得很好,可沾染虛空混沌的‘味道’,瞞不過皇天道圖!

況且,若非投入四神麾下,她一個此前還手無縛雞之力的國公小姐,怎麼在短短兩月不到,就貫通周身,凝聚氣脈!」

紀淵心念閃動,立刻有了計較,以後要多留意水雲庵。

「今日是小寒山文武魁會,紀千戶你並未受邀,不請自來,未免過于失禮。」

見到每夜噩夢都會出現的那人,楊娉兒縴縴玉手攥得發白,眼底掠過濃烈恨意。

還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畏懼與驚季。

這個身姿挺拔,鷹視狼顧的年輕千戶。

已然成了自己揮之不去的心魔!

在楊娉兒看來,國公府顏面掃地,二哥尸首分離。

皆是拜紀淵所賜!

幸好她氣運驚人,得到大際遇。

入夢離恨天,又敬奉天母娘娘,還得到水雲庵的鼎力支持。

如今也算是有些底氣,跟這個可惡該殺的紀九郎比拼手段了。

「紀兄,他是我請來的。」

跟在後面的洛與貞並未被美色沖昏頭腦,適時地出聲道。

「慈雲方丈念及這座小寒山,是由家父捐于佛門寺院。

所以,才會答應每年在此地舉辦文武魁會。

洛某身為主持者,應當有資格發帖邀請來客。」

楊娉兒美目一轉,瞥見神色憔悴的洛與貞,心中略感詫異。

她分明動用隱秘之術,顛倒迷亂洛三郎的神智。

好將其踢開,一人獨力操持這場文武魁會,完成水雲庵當代素女的首次亮相。

「他怎麼會安然無恙?是誰替洛三郎拔除六欲迷神氣?」

楊娉兒感應之下,發現之前種下的「六欲迷神氣」已經失效。

她不由眉頭微蹙,眸光輕移,猜到是紀淵暗中作祟︰

「真是陰魂不散!韓國公世子性情暴烈,等下不妨挑撥,引兩人相斗……亦或者借徐懷英做文章!」

「楊三小姐似乎不太願意看到本千戶?」

紀淵嘴角含笑,立在大殿門口,頗有些淵渟岳峙的高手風範。

「寒山寺能夠大開山門,也是看在洛家的面子上。

既然與貞兄發話了,親自邀請紀千戶,娉兒怎麼好喧賓奪主。」

楊娉兒眼瞼低垂,也不去看那襲大紅蟒衣,偏過頭望向徐懷英,柔柔說道︰

「只不過懷英兄出身真武山,更是親傳弟子。

眾所周知,大宗大派對于自家功法都看得極重。

這才有了那句古話,法不傳六耳。

紀千戶入席之前,不妨先跟懷英兄解釋清楚。

不然的話,叫外人知道,還以為北鎮撫司的五品命官,

偷學真統武學,平白失了朝廷的顏面。」

她這一番話,配合《素女心經》的仙姿之相,引得眾人連連點頭。

首先是說得有理有據,挑不出半點錯漏。

其次,天京城中的將種勛貴,本就瞧不慣紀淵的狂悖作態。

一個遼東的泥腿子,憑什麼騎到他們頭上來胡作非為!?

文武魁會本就是揚名之地,來往者,無不是六大真統、顯赫豪族之出身。

區區五品的千戶,野路子的傳承,如何配和自己同席而坐?!

「好個牙尖嘴利,挑弄人心的賊婆娘!」

紀淵眸光一寒,明白楊娉兒要借徐懷英、借在場的將種勛貴壓他一頭。

「千戶大人,事關真武山傳承,還請說個明白。

若是一場誤會,徐某願意賠禮道歉。」

徐懷英踏出一步,正色以對。

「適才,本千戶已經回答過了。

莫非你耳背,听得不夠清楚?」

紀淵面無表情,他早已不是誰都能踩一腳的雲鷹緹騎。

如今的紀九郎,身披大紅蟒衣,腰懸東宮令牌。

即將巡狩一地,手握大權。

莫說真武山的親傳弟子。

就是一脈首座前來。

也無需刻意逢迎。

「紀千戶所言何其荒謬!

你那一刀的發勁運力,乃至氣機勾連,都像極了《太初金章》的真罡篇!

凡是太乙救苦天尊一脈的內門中人,皆會修習《電芒淬體功》、《雷火煉身法》,以此打熬體魄,牢固根基。

等到突破四重天,兩門武功相合為一,便是《生息雷罡》!」

徐懷英眉鋒揚起,眼神犀利,直直逼向那襲代表潑天富貴的大紅蟒衣。

「紀千戶說是自學、自悟、自創,且不提是否可能。

徐某就問一句,從何而學?由何而悟?因何而創?」

未等紀淵出聲,旁邊淪為看客的虞卿飛卻是嗤笑道︰

「真武山的傳承,不也是由上古道宗演化。

怎麼就許你家祖師,參悟得出《太初金章》、《黃庭統神經》,卻不許別人有此作為?

太霸道了,徐懷英!

照你這麼講,以後我見到真武山的弟子,就指認他偷學兵家武廟的‘春秋刀’,要求個說法,如何?」

一場了結恩怨的搏殺被攪局,虞卿飛本來感到不悅。

再加上紀淵頂著一個「宗平南第二」的名頭,無疑觸了他的霉頭。

若非徐懷英當面,根本騰不出手,胸中早就燒起無名火了。

但沒成想,這個半道殺出的紀千戶。

的確符合傳言之中,桀驁驕狂的性情。

完全不把真武山放在眼里,更視眾星捧月的徐懷英,彷若無物!

這讓虞卿飛本來那點惱怒,瞬間煙消雲散,甚至主動站出來幫腔。

「虞二郎你不要摻和,這樁事干系不小,倘若紀千戶今日不能給個明確說法,

我就要上報師門,請青玄九陽上帝一脈的首座下山。」

徐懷英大袖一揮,橫眉冷眼,儼然不想善罷甘休。

《太初金章》,乃是門派真傳才能修習的神功。

幾大篇章,幾部道書,皆是不錄文字,不付諸于扣。

依靠心心相印之法,防止外泄流露。

可如今……

「用真武山首座壓我?以為五境宗師出面,本千戶就要俯首稱臣?」

紀淵冷然一笑,體內十道氣脈錚錚作鳴,散發極為磅礡的威勢。

「不妨問問你身後的楊三小姐,宗師之身、國公之位的楊洪,是否做到此事?」

此言一出。

大雄寶殿內。

頃刻變得鴉雀無聲。

「紀九郎,你好大的膽子!五品千戶,直呼當朝國公之名!」

楊娉兒臉色大變,終究是沒忍耐住,怒聲呵斥道。

若非《素女心經》還未大成,她一定要將其拿下。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狠狠地羞辱!

「紀大人好硬的骨頭,連五境宗師都壓不下去!

徐某只希望,等師門給予答復,首座入京之後,

紀大人仍然有這麼硬的骨頭,而非全憑一張嘴!」

徐懷英眸光澹漠,平靜說道。

如果紀淵執意不交待,他也毫無辦法。

畢竟,身為真武山的親傳弟子,不可能當眾襲擊北鎮撫司的千戶。

當今的玄洲天下,十之八九都是朝廷的疆域。

縱然六大真統,也無法對抗滾滾浩蕩的人道洪流,亦要屈從于皇朝威嚴。

「紀兄,你剛才那話,確實有些僭越了。

涼國公怎麼著也是從龍功臣,皇親國戚,豈能這般無禮?

大家同為東宮門下,同為太子殿下辦事,

不如給我幾分薄面,給懷英公子回個話。

彼此都有台階下,沒必要鬧得太僵!」

隸屬東宮詹事府的蕭憲長身而起,趕著出來打圓場。

其人氣質文雅,風度翩翩,給人極大地好感。

他覺得以自己的地位,自己的分量,應當能夠說服紀九郎退上一步。

「敢問,你是哪位?」

紀淵並不買賬,斜睨一眼問道。

雖然跟太子白含章來往頗多,他卻很少進出設在東宮的詹事府,更別提打照面了。

這人,自己真不認識。

「你……在下蕭憲,乃東宮九品舍人。」

蕭憲額角青筋一跳,臉色漲得通紅,強忍怒意,自報名姓。

「詹事、少詹事、府丞、主簿……舍人,才不過九品的虛餃,這里哪有你說話的地方。」

紀淵眉頭微皺,堂而皇之念了一遍詹事府的官位品秩。

而後看也不看蕭憲,直接說道。

「紀九郎,不要以為自己辦了幾樁好差事,就可以目中無人了!

若非太子殿下惜才,你能這般橫行?

為了抖威風,招惹真武山,到時候替你處理麻煩的,還不是東宮!?」

蕭憲放在天京,也算是翹楚人物,乃儒門學宮弟子,修身養性的功夫頗為了得。

可今天卻被紀淵幾句話就氣得破功,再也不復之前的文質彬彬。

「我與太子的交際,跟東宮的來往,不是你這等仗勢狂吠之輩可以明白。

正如井蛙不可以語于海,夏蟲不可以語于冰,你心中滿是鑽營攀附,所以眼見都是賣身投靠。」

紀淵嗤笑一聲,繼續望向徐懷英,一字一句道︰

「你問我從何而學?由何而悟?因何而創?

我也如實答你,從氣而學,由心而悟,因道而創!

可滿意?你若不信,大可把你家首座搬出來。

本千戶倒想看看,真武山的宗師,能在天京城掀起多大的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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