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七章 察德戈里鎮

隨著眾人繼續前行,泥濘的土路不知不覺的變成了光滑而濕潤的鵝卵石,扭曲的樹木則從道路兩旁退去。薄薄的霧氣再次彌漫開來,讓遠方的景象全都變成模糊不清的陰影,而空氣中始終縈繞著一種尸體腐爛後特有的臭味。

既然有尸臭,自然也就會有尸體。得益于敏銳的觀察力,蘭斯洛不止一次注意到了倒斃在路邊的死者,這些受害者的尸首已看上去已經被狼或者別的野獸啃過,不過殘留的箭矢、以及被鈍器砸斷的骨頭,仍在沉默的解釋著他們的死因。

在蘭斯洛以往的認知里,除了傳播瘟疫、污染水源,死尸本身是沒有任何威脅的,但這個規則顯然早就不適用了。那些早已死去的尸體不時會被馬蹄聲驚醒,因為對血肉本能的饑渴而朝他們發起攻擊,對此蘭斯洛全都給予了非常堅決的回應,確保它們再也不能站起。

一片巨大的陰影開始在霧氣中浮現,繼續前進了大約百尺後,城牆的輪廓已經變的清晰可見。黑色的城牆由寬大的石磚砌成,看上去還算堅固,不過高度只有十尺出頭,和雙橋鎮的防御工事完全沒法比。

「就是這了。」卡拉林小聲的對同伴們說道,「關押巴倫德大叔的房子在城牆附近,應該不難找到。」

「咱們快點進去吧!」矮人努力壓低了自己顫抖的嗓音,「無論是誰敢擋在面前,都會被我的戰錘砸個稀爛!」

「再耐心點,我們已經很近了。」蘭斯洛輕聲警告道,「進城後別擺出一副要殺人放火的架勢,給我表現的像個正常人一樣。找到地方後,先設法確認巴倫德大叔的狀態,如果情況允許,再制定一個周密的營救計劃,確保能一次成功,明白麼?」

「知道了。」矮人悶悶不樂的答道,「只要告訴我什麼時候動手就行……」

道路將眾人領到了城牆上一個有著雙層鐵閘的門洞前,兩名裝備了長槍、盾牌和半身胸甲的守衛正警惕的注視著他們,部分原因來自蘭斯洛的坐騎——他們或許不認識夢魘這種生物,但誰都能從燃燒的蹄子和火焰般的鬃毛看出大黑馬的邪魔血統,而將這種生物當做坐騎的蘭斯洛,又該是什麼樣的人物?

盡管如此,當他們騎到守衛面前時,兩人還是舉起了長槍攔在路上。蘭斯洛注意到,他們骯髒的罩袍上畫了一個嵌在顱骨上的戰斧,印象中似乎沒有那個神明有那樣的徽記,

「你們是什麼人?」守衛中一個鼻梁斷了的人類謹慎的問道,「來察德戈里做什麼?」

「佣兵。」蘭斯洛不動聲色的答道,「來這里尋找工作的機會。」

說話的守衛扭頭看了眼自己的同伴,一個有著深褐色頭發的半精靈,似乎對這個答案不太滿意。

「但你看起來像個貴族老爺。」男人有些遲疑的再次開口道,「而且,什麼樣的佣兵會來這個受詛咒的地方找活干?」

「我以前是什麼不重要,而且,我們也不是自願來到這片土地的。」蘭斯洛意有所指的說道,「不過,幾柄可供出售的劍總是能找到買家,難道這座城里根本沒有那種需求?」

「當然不,大人,您一定會找到雇主的,這座城市里有很多人會樂意付錢的。」守衛搖了搖頭,「實際上,破顱者軍團可以立即為您提供一份不錯的合同。我們的總部就在棺材街的廣場上,你可以和主管馬爾科談談,就說是老湯米介紹的,他一定會很高興見到你們。」

「三大幫派?」蘭斯洛皺了皺眉,「這里的統治者是誰?」

「名義上是市長迪迦爾男爵,但他的手下連保護自己的宅子都很困難,實際上的統治者其實是我們破顱者軍團。」斷鼻梁的男人似乎找到了自信,不自覺的挺起了胸膛,「我們是城中的三大幫派之一,而且,正如你所見到的,這座霧之門是我們破顱者軍團的地盤……嗯,入城稅是每人一個金幣…每匹畜生還要額外一個銀幣。」

聞言蘭斯洛胯下的坐騎勃然大怒,張嘴便朝守衛的臉咬了上去。蘭斯洛眼疾手快的一拉韁繩,力道剛剛好讓對方來得及舉起盾牌自保。

夢魘的口中雖然沒有邪魔式的鋒利尖牙,但包鐵的木質盾牌還不足以抵抗它嘴里的高溫。只听 嚓一聲脆響,守衛有些呆滯的看著自己的盾牌,那盾牌的邊緣多了一個巴掌大小的缺口,透過缺口正好可以看見人類騎士坐騎那冰冷的眼神。

「我建議你立即向它道歉。」蘭斯洛伸手順了順大黑馬的鬃毛,「然後再好好回憶回憶,關于入城稅的細節。」

「對…對不起……」男人艱難的咽了口唾沫,「我突然想起來,好像貴族是免稅來著。是這樣的吧,艾木提?」

另一名守衛僵硬的點了點頭,看上去就像個沒有靈魂的木偶。蘭斯洛短暫的注視了一會兒那人,眉頭微微的皺起——在他的靈覺中,半精靈給他的感覺非常奇怪,不像個活人,但也不是不死生物。

「他怎麼了?」蘭斯洛直截了當的問道,「好像從剛才開始就從沒說過話。」

「他總是……這樣。」男人用胳膊肘捅了捅自己的同伴,「說句話啊,你個蠢精靈!」

「我是個守衛。」半精靈的嗓音沙啞又難听,「你們可以通過了。」

說完他直接走到了一旁,扭頭不再看眾人。見狀那個斷鼻梁的守衛只能聳了聳肩,向後退了兩步,把通道讓了出來。

「謝謝。」蘭斯洛點了點頭,輕輕夾了夾馬月復,大黑馬便趾高氣揚的朝前走去,經過守衛時還朝地上狠狠的吐了一口,正是那塊失蹤的盾牌碎片。

盡管這座名為察德戈里的城鎮並不小,但鋪著石板的街道上空無一人,街邊房屋的窗戶全都拉著厚厚的窗簾,安靜的空氣中只有呼嘯的風聲,以及微弱的、方向不明的尖叫。如果不是偶爾有微弱的火光從縫隙中偷偷的窺伺新來的陌生人,他都要以為這是一座鬼城了。

「這地方怎麼這麼古怪……」布魯托小聲的嘀咕道,「我們現在去哪?」

「逛街。」蘭斯洛運起一絲真元,讓聲音直接鑽進伙伴們的耳中,「如果看到了那座房子,不要停下,也不要表現出任何異樣,跟著我繼續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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