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前往神明道

葉中折的信相當工整,工整到每一個字都仿佛用尺規寫成,刻板的如同機械一般。

「敬拜清風真君︰

听聞清風真君前來此處,在下倍感期待。上次見到清風真君時,清風真君還只是個孩童,但我們相談甚歡,一起度過了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沒想到再次踫面,你已經成為真君,而我還是一個廟祝。一想到在下這些年來蹉跎了歲月,辱沒了時光,就感覺心有戚戚,忍不住潸然淚下。

這次來信,是請清風真君與我一同敘敘舊,大家放下成見,一起聊聊陽神世界的走向。我感受到這個世界的脈絡有所改變,應該是某個人用了化果為因,改變了過去所致。神明道有神明道的考慮,神明道也有神明道的底牌。更別忘了,莊無妄還跟魔天尊在一起,若我們願意,讓全力支持魔天尊,也是可以的。

若您自己無法前來,那麼請自己的弟子來一次也是極好的。我最近請神佔卜了一次,感覺王這個字與我有緣,不如請個帶王的弟子過來,這樣就挺不錯的。

期待您的佳音。

葉中折。」

看完這封信,王懷冷笑一聲,感覺這個葉中折真是瘋的不輕。

「掌門,他居然說跟你在你穿的時候就認識了,我這就烙個油餅過去,問他食不食?」

鐘清河嘆息一聲︰「我也感覺他挺有病的,不過這次他還真沒有說錯,我穿的時候,確實就認識他了。」

王懷差點問出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不過感覺這種問題潛藏著莫大的危機,所以還是放棄了。

跟自家掌門聊天也是一件挺讓人心累的事情,不曉得什麼時候就觸犯了禁忌,之後就是卡察一聲了。

還好鐘清河望著遠方緬懷了一會兒,這才說道︰「葉中折這個家伙……怎麼說呢,他在天命司的時候,研究神明過火,整個腦子都壞掉了,做出什麼事情我都不吃驚。而且我之前看你寫的報告,葉中折之前應該通過其他渠道進入了陽神世界一次,聯系到了無面星君,並交換了對方的一張臉。」

「葉中折對自己的臉面十分看重,但居然不要臉也要去換得一個目標,可見這個目標確實十分重要。王懷,我不會強迫你去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但你若能跟林秋水一起探查一下葉中折的虛實,我會十分欣慰。」

「為什麼是跟林秋水一起?」王懷問道。

「葉中折和林秋水同為陽神殘念,彼此之間應該可以有所共鳴,獲得一些信息。」

「這樣啊。」

王懷思考了一下,感覺自己最近也沒有太重要的事情,確實可以走一趟。

而且自己正好要去拐賣雲淚娘娘,順便試試看能不能再渣幾個神明道的神明過來,實在不行給神明道添添堵也可以。

思考清楚後,王懷點頭說道︰「行吧,我做好準備就出發。」

「嗯,只帶林秋水就行了,其他人不要多帶。你有《太上忘情訣》,林秋水為陽神殘念轉世,都對神明的侵染有克制作用,其他人帶多了反而不妙。對了,你之前從萬年前帶回了丹藥,可以暫時讓人獲得法力,這種丹藥還有剩麼?」

「有。」

將裝著丹藥的玉瓶交給鐘清河,王懷看到鐘清河直接將一瓶丹藥全部吞下,體內的丹田似乎發出一聲悶響,周身的法力淺淺的膨脹了一下,之後就沒有動靜了。

看到這一幕,王懷感覺有點懵。

自己神通境時,一顆丹藥就足夠自己的法力充盈,一瓶下去怕是會死。

不過看自家掌門的表現,一瓶丹藥也只是恢復了一成法力,可見真君體內的法力雄厚,不可用常理衡量。

真君,果然都是怪物。

而鐘清河靜靜的吐出一口丹毒,運轉法力的時候就明晰了丹藥的構成,其中的變化,笑著說道︰「盤古木、晶石、獸血……這丹藥的構成倒是有趣,回去之後我就找真鼎閣的人煉制一些,之後應該會有奇效。」

「掌門英明。」

鐘清河笑了笑,之後素手輕揮,三個光圈憑空出現,之後罩到王懷頭上,消失不見。

「這是我的獨門術法,也是小神通一門,名為三持。一持本心,一持本意,一持本源。說的明白點,就是可以護住你的神智,讓你可以抵抗神明的侵染。你這次前往神明道,能知曉葉中折真正想干什麼最好,無法知曉也無妨。只要能將葉中折的注意力集中在你的身上,就算是成功。」

「弟子明白了。」

在王懷即將離開時,鐘清河忽然叫住了王懷,認真的說道︰「王懷,你很聰明,很多事情也有自己的考量。但在神明道這件事情上,請一定要听師父的勸。無論你看到的神明道有多好,神明道有多門的開明,他們都是一群必須消滅的人,必須覆滅的組織。」

如此嚴肅的鐘清河,王懷還是頭一次看到。

不過既然讓掌門師尊如此慎重,王懷也清楚其中的分量,于是再次點頭道謝,之後就著手進行準備去了。

知道王懷又要出門,鐘月雖然十分不舍,但這是自家女乃女乃的命令,最終也只能認了。

不過王懷臨行前,她還是狠狠的壓榨了王懷七次,直到王懷表示「女俠,再繼續就只能走膀胱了」才停止。

靠在王懷懷中,鐘月看著窗外升起的朝陽,依依不舍的說道︰「王懷,早點睡吧,你之後還要早起呢。」

「姐,你覺得我睡不著的原因是誰?」頂著黑眼圈的王懷無奈的問道。

「咱們同門之間,不要分那麼細。你的就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

「你是山上走下來的強盜麼!」

鐘月不滿的爬出被褥,通紅的眼楮盯著王懷,然後輕咬著王懷的脖子說道︰「你讓讓我會死麼?」

將輕咬換成輕舌忝,她小聲說道︰「小心神明道,神明道的神明最擅長在不知不覺間蠱惑人心,甚至讓你認為自己的心智從來沒有改變過。我們天仙雖然在這里死不掉,但這種蠱惑心智的方法最難防,你要萬分小心。」

「明白了。」

「離出發還有一個時辰,你再努努力,之後還能睡半個時辰。」

「師姐!我已經很累了。」

「你確定?」鐘月掀開衣服,露出下面光滑可愛的山峰。

「……怕了你了。」

等到馬車準備好,一切準備就緒,納戒中儲備好糧食和水,王懷才打著呵欠坐上馬車,跟眾人揮手道別。

馬車的車夫是神明道的人,看起來不像是廟祝,更像是農田中的稻草人。

對方身體瘦削,身上披著一身長袍,長袍應該是仔細洗過,但還是散發著一股濃郁的羽毛被打濕後的臭味。

接到王懷和林秋水之後,這名車夫直接駕馭著黑色的駿馬離開此處。

剛剛離開夜鶯城,馬車上的晶石燈便亮起,驅散了周圍的妖獸,讓馬車可以順利的駛入小道,奔赴神明道的中心。

馬車里只有王懷和林秋水兩人,一時間有點安靜。

王懷已經做好了林秋水詢問自己的準備,沒想到林秋水一路上一直在看鐘清河給的道書,一句話都沒說。

認真中的林秋水別有一翻魅力,蹙在一起的眉頭配合宛如星辰的眼楮,讓她有一股生人勿進的高冷,又自帶一翻知性的魅力。

若是戴上眼鏡,綁上麻花辮,那絕對是班長中的班長。

清純的外表配合魅惑的本性,反差萌拉滿,萌點十足。

「師弟……」

「嗯?」

「你把心里話說出來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戴上眼鏡開始……眼鏡我曉得,你在蓉州搞出來的新玩意。麻花辮又是什麼?」

「那個……」

「算了,別說了,我在看書,你保持安靜就好了。」

說完之後,林秋水繼續學習道書,略顯冷澹的態度讓王懷有點意外,但又有股不太一樣的感覺。

過度熱情的林秋水是挺好,不過冷澹的林秋水好像也挺可愛的。

王懷靜靜的坐在原位,也取出山川四季圖的碎片,仔細揣摩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王懷突然感覺馬車一頓,似乎壓到了某個石頭,整個馬車都為之顛簸了一下。

隨後,馬車似乎飛到了半空中,然後開始不斷下墜。

這次下墜的高度明顯高于馬車之前起來的高度,讓王懷懷疑馬車是不是落入了懸崖。

立刻做好了準備,他直接將林秋水護在懷中,渾身上下肌肉凝為一體,準備應對接下來的沖擊。

但馬上,馬車下降的速度突然降低,之後更是如同羽毛一般輕柔,緩慢的落到地上。

等到馬車平穩落地後,王懷這才松了口氣,隨後探出車廂,看看外面到底怎麼回事。

雖然王懷已經見慣了大場面,但看到外面的情況後,他還是驚訝的叫出了聲。

神明道這是將大本營搬到陽神世界了麼?

神明道的定位與天命司類似,不過一個在明,一個在暗。

一個得到大周的支持,一個則籠絡了大周所有的黑暗信仰,彼此互為光暗。

馬車所在的地方似乎已經是另一個空間,整個空間一眼望不到盡頭,似乎無窮無盡。

觸目望去,到處都是高聳入雲的神祠,這在大周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因為大周不會讓神權如此發展,甚至凌駕于皇權之上。

林秋水也從馬車中探出頭,貼著王懷的臉看著遠方,然後感慨道︰「難怪神明道怎麼剿都剿不滅,原來他們真的有其他空間作為大本營。」

「其他空間?」

「嗯,師弟你沒有發覺,你的法力慢慢回來了麼?」

王懷這才感覺這里的法力十分充沛,體內原本虧空的法力在這里不斷的得到補充,讓他清楚的感受到這里並非陽神世界,而是另一處空間。

難怪神明道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在陽神世界內進行布局,他們果然已經找到了其他進入陽神世界的方法。

但他們居然就這麼大咧咧的將這個秘密暴露給自己,葉中折究竟在想什麼?

發現王懷已經開始苦思,林秋水握住王懷的手,關切的說道︰「師弟,不要想的太專注,你越是專注,越可能落入葉中折的陷阱中。那家伙超乎想象的卑鄙,有些時候順其自然,反而會更好一些。」

王懷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檢閱了一下自己的金手指次數,目前還剩兩次。

如果情況不對,那麼就果斷使用金手指,看穿對方的企圖後跑路就行了。

停穩之後,馬車繼續前行,但馬車的車夫似乎在這一刻活了過來,咳嗽了幾聲後說道︰「歡迎來到神明道。」

「你會說話啊!」王懷驚訝的問道。

「陽神世界的法力不足,我也只能少說話,積累力量。不過來到這里,我自然可以開口了。兩位是葉大人請來的貴客,在神明道駐留期間想做什麼都可以,想看什麼都可以,我們神明道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王懷看著馬車車夫,忽然問道︰「你也是個神明?」

「呵呵。」車夫輕笑了兩聲,「算是吧,我是個車夫,行走與陰陽兩界,穿梭于萬世之中。雖然沒什麼能力,不過倒也逍遙自在。神明道給了我一個安身之所,我就給他們拉拉車,算是貢獻一點力量了。」

笑過之後,車夫繼續說道︰「王懷,我知道你不喜歡神明道,但不妨給神明道一個機會,看看神明道到底是怎麼運作的。這地方的的優秀超乎你的想象,值得你去了解。」

「……我盡量。」

車夫笑著點了點頭,隨後就不再言語。

馬車繼續行駛,不多時就來到一處恢弘的廟宇之前。

在廟宇前方,葉中折親自守在這里,沒有五官的臉依舊如同雞蛋一般,散發著光潔的色彩。

看到從馬車上走下來的王懷,葉中折夸張的張開雙臂,拍著王懷的肩膀,親切的說道︰「沒想到來的是王懷你,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退後半步,王懷離葉中折遠了一點,然後不爽的說道︰「少來,你不就想讓我來麼?」

「想讓你來和你真的來了是兩回事。好了,不用擔心太多的問題,邀請你們過來就真的是聊聊天,大家一起商量一下之後的問題罷了。來,請。」

葉中折的臉上浮現出一道陰影,隱約像是在笑。

盯著葉中折,王懷也冷笑了一聲︰「最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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