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都市里。
寒風刺骨,路上的行人都腳步匆匆。
啪啪啪~
巷子口偶爾跑過一群小孩子,拿著根兒燃起的香來點鞭炮,听著鞭炮的響聲高高興興的跑開了。
王遠也沒想到能遇見沉二雷,後者現在在開「二雷收購站」,主要負責為幾十家餐館兒供應糧食,肉食和蔬菜等等。
寒暄了幾句兩人就進了餐館,點的菜品很快做了出來,兩人邊吃邊聊。
王遠笑道:「這段時間開收購站怎麼樣?利潤還行吧?」
「確實非常不錯。」
沉二雷很開心,看向王遠的眼神中有著感激之色,要不是當初王遠幫他,他肯定是找不到這麼好的賺錢營生的。
「對了,你之前不是讓我代為收購野味兒和皮草嗎?我收了一部分,你看你什麼時候來取啊?」
「明天或者是後天的吧。」
「行,我的門店開在白霧鄉鄉里了,特別好找到時候我在那等你。」
這時候高高瘦瘦的李紳走了出來,閑嘮了幾句後他就把王遠叫到了旁邊,他願意拿出10萬塊錢來投進餐飲公司。
王遠明白他的意思,他也同樣願意拿出10萬塊錢來投進去,騎著摩托出去轉了一圈,從空間中取出10萬塊錢放進皮包里邊兒,等他回來時就把皮包遞給了李紳。
打開沉甸甸的皮包,只見100捆大團結正靜靜的躺在里邊兒。
李紳震驚無比,他知道王遠能拿出來10萬塊錢,但沒想到王遠不是回家拿錢。
他很好奇王遠的小金庫在哪兒,但王遠自然不會告訴他。
雖然王遠持股餐飲公司49%的股份,李紳持股51%,但分紅的時候都是平均分的,也就是李紳從沒在乎那2%的股份應該多分的錢。
既然分紅的時候是平均分,那再投錢的時候自然也就是投同樣的數額了。
和李紳告別後王遠就騎著摩托車往縣城趕去,他要去看看二狗母子倆有沒有把棉衣賣完了。
縣城。
二狗家。
二狗老媽掀開鍋蓋,只見鍋中的肉已經炖熟了,咕都咕都~一個個氣泡升到表面然後破裂,堂屋中的香氣是越發的濃郁了。
肉色紅亮,在一個個氣泡的擠壓下微微顫動著,看上去就非常好吃,旁邊二狗的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
「媽,媽,媽,這肉可以吃了不?」短短的一句話,二狗吞咽了三次口水。
「叫魂兒吶?別叫了再燜一會兒,多燜一會兒更好吃。」
二狗老媽又把鍋蓋蓋上了,瞬間香味兒消散了許多。
突然院子角落拴著的土狗子叫了起來,汪汪汪~聲音清脆響亮,隨之敲門聲響起。
「砰砰砰~」
「二狗兄弟在家沒?」
「嗯?是小遠來了快去開門兒。」
二狗母子倆一前一後的迎了出來,滿臉笑容,等王遠進了屋也聞到了香味兒,得知鍋里邊兒炖著肉,他瞬間高興的道: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既然炖肉了那我可就不走了啊。」
「不就是多雙快子吧,你想走都不讓你走啊哈哈,趕緊進屋外邊兒冷。」
三人進屋聊了一會兒家常,二狗老媽就從櫃子里拿出一個布兜子,里邊是大量的十元大鈔。
是的,在這個年代10塊的大團結就是大票子了,很多人累死累活的干4~5天才能掙10塊錢呢,所以不是特殊情況身上不會帶著10塊的大票子的。
兜里能有個1~2塊錢就能昂首闊步的走路了。
「棉衣特別好賣,我去縣委大院兒那邊去賣,不到3天就全搶完了。」
「噗~」
王遠剛喝了一口水差點全噴出來,被嗆的直咳嗽,緩了好一陣才震驚道:
「去縣委大院賣棉衣?你不怕被抓起來啊?那地方去不得啊。」
二狗老媽瞬間有點委屈,不說話了。
王遠感覺自己的語氣有點兒沖,連忙放緩了語氣道:「嬸子你別誤會,我也是擔心你們母子倆,這大冬天的要是被抓進局子里邊兒那可要遭老鼻子的罪了。」
二狗老媽笑了起來:「沒事兒俺明白,確實有個年輕的四眼狗不讓賣,最後連警查都喊來了。
我就跟他們哭,說我一個體弱多病的寡婦拉扯著一個傻了吧唧的兒子。
大冬天的再不想辦法掙錢是實在活不下去了,連飯都沒得吃啊……
當時人越聚越多,還有一個大院中走出來的大姐听了我的遭遇,當即也哭了,然後她就大罵那個四眼狗,四眼狗沒敢搭腔灰 的走了。
警查看我可憐,也沒妨礙到誰所以就沒管我。」
四眼狗!?
罵誰呢!
王遠前世是戴眼鏡的,所以听到「四眼狗」這三個字兒沉默了一下。
同樣沉默的還有「傻了吧唧」的二狗,他感覺自己一點都不傻。什麼?給狐朋狗友頂罪算是傻?那不應該算講義氣嗎?
王遠尋思著,要是把二狗老媽換成一個大老爺們兒,敢蹬鼻子上臉在縣委大院外邊投機倒把,那百分百要被抓起來的。
一件棉衣賣95塊錢,王遠要90塊,所以兜子里是9000塊錢。
王遠數了一下然後把6千塊錢塞進自己的皮包里,把3000塊錢又遞給了二狗老媽。
她們母子倆要去省城收古董,資金不夠這算是先借給他們的。
王遠剛剛說吃飯其實只是開玩笑,他還是打算離開的,但二狗和他老媽一人拉著他的一條胳膊不讓走,最後盛情難卻只能留下來吃了一頓。
「嬸子,你炖肉的手藝真不賴啊,香軟糜爛味道真不錯。」
「愛吃就多吃點兒,鍋里還多著呢。」
二狗之前跟著王遠去收松子兒,大聚會的時候也听孫大剛等人聊過王遠。
據說王遠背景非常深厚,燕京那邊的朋友都非常多,和很多大的公家單位都能搭上線等等。
二狗回家後又把自己知道的告訴了他媽,所以二狗他媽是深信不疑。
老家這邊兒的很多人非常痴迷「背景」之類的,認為和有能量的人物搭上線是非常自豪與驕傲的事情。
換句話說,二狗老媽潛意識里也非常希望王遠是背景深厚的人物,現在就是領著她去王遠家轉一轉,告訴她王遠家三代貧農,她都不會相信的。
因為她已經把自己綁在王遠這條船上了,如果王遠不夠強,那她們這些相當于在王遠手底下討飯吃的人,都會跟著受害的。
「不用急著去省城的,馬上就是元旦,還有一個多月就過年了,可以過了年再過去。」
「元旦有啥好過的啊俺家不過元旦,離過年還有這麼長的時間呢,在家閑著也沒事兒,所以我打算明天就去省城。
過年可能也不回來了,反正我們娘倆在哪兒,哪就是家!」
二狗老媽笑道,她就像是得了賺錢的癮一樣現在非常想賺錢。
低價收古董,然後加一部分價兒賣給王遠,錢就賺到手里了,並不怎麼累也並不復雜。
王遠大受震動,他覺得憑借這股拼勁兒二狗老媽應該能幫他收上來不少的好東西。
所以他又給了對方200塊錢,就算是提前給的過年紅包了。
離開二狗家後,王遠騎著摩托車直接往家里趕去。
「進價68,刨除提成後賣價相當于90,也就是一件賺22塊錢,相當的有搞頭了。」
到家的時候發現小姨子李萍過來了,她穿著藍色棉襖,灰色長褲,正坐在灶堂前邊兒燒火呢。
而老婆李艷正在包粘豆包,刷刷刷~一個個抱著紅小豆餡料的粘豆包快速成型,在篦子上整齊的碼放著。
「汪汪汪~」
三只狗子本來正趴在李艷旁邊看她包粘豆包呢,看到王遠回了家,立刻歡蹦亂跳的撲上來,大尾巴呼呼呼的搖起來差點把篦子給掀翻了。
「大傻狗,來來來出來。」
王遠看到老婆李艷要發火了,連忙把三只狗子領出屋,然後把他們關在屋門外邊兒。
「小萍,你啥時候來的?」
「來了一個小時了吧,我听我姐說你們跑山獵到一頭超大的黑瞎子啊?」
「是啊,你們包粘豆包吧,我去把錢給他們送去。」
王遠喝了一口水就出門了,咯吱咯吱踩著厚厚的積雪先去了隔壁王 家,王 去了林場他便把2400塊錢給了他媳婦兒。
「大哥慢走啊,我送送你。」
張倩剛洗了頭,披散著的頭發還沒干呢,進一次山就能分到2400塊錢!?
張倩簡直要高興的跳起來了,王 在林場累死累活的干兩年也掙不下這麼多錢啊。
「不用送了你回去吧,外邊兒冷你剛洗了頭別再感冒了。」
王遠離開後又去了三叔家,閑聊中知道李萍來了,王虎瞬間那個高興啊,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後邊兒了。
他放下2400塊錢又往吳遷家走去,王虎則找了個借口去了王遠家。
來到吳遷家的板杖子外邊兒,王遠直接大喊:「吳遷在家沒?」
「誰呀?」
屋門吱呀~打開,走出來的是吳遷的老婆徐娟,她的雙手沾著面粉好像是正在和面呢。
「是王遠哥啊,吳遷拉著爬犁進山了,有啥事嗎?」
「熊膽賣了我把屬于你家的那份錢拿來了。」
既然吳遷不在家所以他就沒有進屋,免得被人說閑話,把錢給了徐娟後就離開了。
吳遷不在家也是好事,免得吳遷鑽了牛角尖死活不要錢,到時候更是麻煩。
右邊兒鄰居正要抱木頭柈子做飯,看到這一幕不由得羨慕的喊道:「喲~進一次山能掙這麼多錢啊,不就去了幾天嗎?小遷兒還真的能打到東西?」
鄰居老太太那種羨慕嫉妒恨的眼神兒,酸酸的語氣讓徐娟非常不舒服,不過她這個過門兒沒多久的小媳婦不想得罪人,所以只能道:
「俺也不知道給錢就要唄,反正人家不會白給錢。」
鄰居老太太氣夠嗆,自己起早貪黑的種地才掙多少錢啊,自己吃的苦受的累比這些小年輕大多了,怎麼反而小年輕們掙錢這麼輕松呢?
冬天天黑的早。
天剛擦黑的時候王遠家就吃了飯,王虎想和李萍多待一會兒粘著不走,所以就和他們一起吃的。
吃完飯後就沒事兒了,打開電視機調了調台發現也沒什麼好的電視劇看,最後王虎提議打牌。
「家里還有牌吧?要不我回家拿去。」
「不用還有牌呢,咱們玩兒啥?」
「打百分會不?」
洗牌,抓牌,叫分……打牌確實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窗外寒風陣陣,雪花飛舞,而王遠四個人坐在溫暖的屋子里,一直玩到夜里將近10點鐘。
三叔看到王虎沒回去,拿著手電筒來找他了,直接把他叫回了家。
王遠拿著手電筒把他們送出去,然後回來後把屋門插上:
「咱們也睡覺吧,明兒個我還要去白霧鄉一趟。」
「嗯去白霧鄉嘎哈啊?」
「還記得上咱家來過的沉二雷不?他收了一些皮草要賣給我。」
「對了,那個熊膽賣了多少錢啊?」李艷把褥子,被子都鋪好,把搭腳被蓋在下邊。
她睡中間,王遠睡右邊,李萍睡左邊。
「9300塊錢,算上熊掌,熊皮一共9600塊錢,四家均分一家正好2400塊錢。」
「多少!?」
坐在炕上翻《西游記》的李萍驚呆了,她知道王遠他們賺錢很厲害,但沒想到這麼厲害啊,瞬間看王遠的眼神都變了。
王遠笑道:
「別嚷嚷,和其他獵人比這個收益不算太高,要是賺不到錢,那誰還冒著生命危險往老林子里邊兒跑呢?吃不好睡不好凍的要死,真的是老遭罪了。」
「俺還是覺得挺高的。」李萍都囔著。
「哈哈,獵人干的也是技術活兒,槍法不準的干不了。況且光槍法準還不行,還要能吃下那份兒苦去,這種人太少太少了。」
熄燈後鑽被窩,窗外寒風呼嘯,屋內幾人很快進入了甜美的夢鄉。
早上。
三人坐在桌子旁吃著早飯的時候,村里的大喇叭又開始響了。
「……別進山偷樹了啊,堅決不允許偷樹……上邊又下來人抓來了,讓人打你一槍你想想你家這日子還過不過……」
李艷把包好的雞蛋遞給王遠,她覺得自家老爺們兒賺錢這麼厲害,應該好好補補。
「今年也有偷樹的啊?」
「哪年沒有呢?」王遠吃著雞蛋,然後喝一口大碴子粥:「今年的松木價格好像又上漲了,瘋狂的價格就是勾引著人們去干啊。」
「你可別去啊。」
李艷擔心的看了王遠一眼,她感覺自家老爺們兒膽子不是一般的大,而且做人做事讓人琢磨不透,很多時候她都猜不到王遠在想些什麼。
「胡思亂想啥呢,人可比野獸難對付多了……好了我吃飽了,你們老實兒的待在家里吧我走了啊。」
王遠把粥碗一推,然後抹了抹嘴穿上大衣就往外走。
「你中午還回來不?」
「恐怕回不來了,晚上能不能回來還不一定呢,你們該吃吃該喝喝不用等著我。」
王遠一只腳都邁出門兒了,又回屋把掛在牆上的獵槍背在身上,隨著八三年的遠去一些小青年又開始咋咋呼呼的得瑟了。
當然也和失業率太高,很多年輕人無所事事以及一些老板發財了,開始收攏小弟有關。
突突突~
騎著摩托車出了屯子後一路行駛,等到了白霧鄉的時候已經快上午10點鐘了,清冷的陽光照在雪地上,反射的白光晃人眼楮。
與之前相比,白霧鄉的糧站旁邊兒蓋起了兩棟二層的新房子,除此之外北街還開了七八家店鋪,剪頭發,榨油,修鞋,飯館,肉鋪,小賣部等等應有盡有。
「呼~白霧鄉這邊兒也在慢慢改變啊。」
王遠往右邊的胡同看去,看到幾個小孩子在用鞭子抽陀螺,便過去問了個路。
瞬間孩子的指引往西行駛,走了30來米後往南拐,很快看到了「二雷收購店」。
店門上面有個木頭招牌,筆走龍蛇的寫著「二雷收購店」幾個字。王遠不懂書法看不出來好壞,他感覺二雷可能是找鄉下的書法先生寫的。
一些鄉下的老人半輩子都生活在建國以前,是念過四書五經,考過試的。
「小同志,你要賣啥東西嗎?」
二雷媳婦兒正拿著個破爛笤帚掃雪呢,笤帚可能是被狗咬的,頂頭的高粱穗子都被咬爛了就剩下一個光禿禿的笤帚把。
「嫂子,你仔細瞧瞧我是誰!?」王遠熄了火,一抬腿下了摩托車。
「哎呀媽呀,是王遠!
真的是稀客啊趕緊進屋暖和暖和。」
「好好好,後邊兒的院子是你家的不?我把摩托推進去。」
「是,從右邊兒的大門能進去,我去給你開門。」
兩人一前一後的往右邊兒走,邊走邊聊,二雷老婆個兒不高,干活兒非常利索走路也超級快。
「嫂子,你這笤帚怎麼就剩下個把了。」
「哎呀糟心死了,孩子他爹不知道從哪里整了幾條狗來,天天鬧騰的不行,這不一個好好的笤帚就這麼給咬爛了,這可是新笤帚啊。」
二雷老婆心疼的不得了,打死那幾只狗子的心都有了。
這邊兒有個黑色的小鐵門,兩扇對開,上面還有去年沒撕干淨的福字,這種2米多高的小鐵門對于後世來說就太矮了,但在這個年代已經算是相當好的了。
吱呀~
打開院門兒,瞬間幾只狗子嗚~一下子就湊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