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都市。
學府大街南邊一塊地塊正在動工,挖地基,運建材,大量的工人在埋頭勞作著。
新鮮的泥土被挖開暴露在空氣中,瞬間一股混合著濕氣的泥土芳香味飄散開來。
路過的行人很多都停下自行車,好奇的看過來。
「這里是要嘎哈啊?」
「听說是要建新的招待所,前幾天還有好幾個官兒過來看了呢。」
「屁的建招待所,是要建飯店!」
……
王遠騎著摩托車路過這里的時候,緩緩放慢了車速,這塊地要建的飯店是歸他和李紳所有的。
小餐館子沒啥技術含量,這一年多時間以來就像是雨後的蘑孤一樣一個個的冒出來,在夸張的地段,百米範圍內甚至能有十來家餐館。
所以利潤是越來越低了。
正好之前王遠和李紳一人出資10萬塊,打算提高一家餐館的等級——晉級大飯店!
計劃蓋成的飯店將會有5層,放在後世根本不算什麼,但在這個年代的林都也算是相當了不得得了。
負責看現場的是李紳的一個小弟,挺著肚子背著雙手,看周圍的人都帶著一股蔑視與神氣。
不過看到騎著摩托車路過的王遠,瞬間不敢神氣了,連忙跑過來打招呼:
「遠哥你來看看啊,施工進度可快了,放心吧我一直盯著他們呢。」
「嗯挺好的。」
王遠干脆停下了摩托車,對方都巴巴的跑到跟前了那怎麼著也要和對方搭幾句話,他感覺這樣做更有禮貌,不至于讓人厭惡。
「辛苦你了啊,每天幾點開始施工啊?」
「不辛苦不辛苦,每天早上5點半開飯,6點準時施工。」劉勇點頭哈腰的掏出一盒華子,抽出一根來遞給王遠,然後還給他點上。
那股諂媚勁兒讓周圍的人直皺眉頭,然後就是震驚的看著王遠,紛紛猜測他的身份。
抽完一根煙,和劉勇嘮了幾句後王遠就騎著摩托離開了,絕大部分人都不願意跪舌忝別人,但絕大部分人都願意接受別人的跪舌忝。
雖然王遠知道劉勇是在刻意的巴結自己,但並不反感,甚至覺得……嗯,確實挺舒服的。
再說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生存之道,劉勇還是李紳的小弟,所以即使他內心深處看不上劉勇但也不會去職責對方。
騎著摩托車來到自己買的小院子,遠門上有孫大剛貼上的春聯,鮮艷的紅色看上去就讓人覺得喜慶。
吱呀~
打開破舊的院門後,王遠把摩托車推進院子里,牆角陰涼中還有一些沒有化掉的殘雪,涼風吹過,湖窗戶的塑料布在嘩啦啦的抖動。
「春天到了,窗戶上的塑料布也快該揭下去了。」
王遠在院子里轉了轉,這院子就相當于是他的第二個家一樣。
「改天有時間可以帶著李艷來這住一住,在市內玩一玩。」
王遠鎖好門去找了孫大剛,然後把兄弟們都聚集了過來,晚上從餐館中整來好酒好菜,然後一起熱熱鬧鬧的聚會。
春寒料峭。
屋外明月懸空,寒風陣陣。
屋內燈光明亮,氣氛非常熱烈,一些人賺到錢後就開始在親戚朋友中顯擺,導致很多待業的小年輕也想和王遠混。
所以這次聚會直接來了40多個人,呼喝吵鬧聲不斷。
很多人都要給王遠敬酒,王遠沒什麼架子來了就都是兄弟,為人也敞亮豪爽,所以贏得了大家的一致尊敬。
不過也幸好王遠的酒量好,再加上有孫大剛幫他擋幾下,所以雖然喝的臉龐通紅但並沒有徹底醉過去。
吃好喝好之後,王遠給大家說了接下來賺錢的方式——鄉下,一個屯子一個屯子的去和農戶們簽訂買雞合同。
「這個活兒涉及到往鄉下跑,是不容易的,所以在金錢方面我也不虧待大家,月薪保底500塊,獎金另算!
找農戶簽合同這個事兒,忙活一個月就行,之後會有貨從關內運來,咱們繼續賣貨。」
王遠的空間就像是移動的火車皮,再加上這個年代倒買倒賣是真的賺錢,所以他斷不會放棄這門生意的。
有錢不賺是王八蛋。
兄弟們其實不太願意往鄉下跑,他們都是城里人,對農村的很多事情都不是太適應。
不過顯然,如果不幫著王遠買雞,那就相當于不想跟著他一起玩兒了,那以後賣貨的營生也大概率要和他們無緣了。
所以除了幾個新人猶豫不決外,其他人直接答應下來。
時間流逝。
幾十個兄弟在一個月的時間內,不僅跑遍了林都的鄉下,還去附近的一些縣市的鄉下去收雞。
中間也遇到了一些人員的盤問,不過有「華夏最美邊疆公司」這個殼子在,其他人也無可奈何。
私人倒買倒賣是違法的,但國企和集體企業就不是違法的了,算是正經營生。
進入到1988年的4月份,兄弟們都停止下鄉後,王遠手里多了3萬4152統購統銷合同。
這就代表著有3萬4152戶農民家庭,願意利用閑暇時多養一些土雞,等把土雞養大了就賣給他的公司。
這個農戶總數不算特別多,歸根結底還是這個年代的東北農村,很多人家是相當富裕的。
不屑于去養個幾十只雞,或者是百十來只雞去賺那點錢。
這也在情理之中,王遠也不在意。
不過這個年代農村的貧富差距已經慢慢拉開了,尤其是兒女都成家後分出去單過,留下的老年人們都比較貧窮。
年輕人家庭看不上那百十來塊錢,但老年人家庭就不一樣了。
身體機能的下降讓很多老人干不了多少重活兒了,收入自然也是銳減,養雞對他們非常有吸引力。
稍稍養多一點,養雞一年獲得200~300塊的收益,基本上就夠他們這一年都過得非常好了,畢竟在農村絕大部分東西都可以自給自足,根本不用花錢。
重生以來,王遠一直想在自己賺錢的同時,多幫幫那些農村中相對貧窮的家庭,養雞項目他就覺得挺合適。
收完了雞,王遠就又去了津門一趟,買了大量的衣服,鞋帽回來讓小弟們開始售賣。
小弟們也開始不再窩在林都,而是開始以省城哈市為大本營,遍布整個東北的售賣東西。
豐厚的利潤讓更多的人願意加入進來,慢慢的幫王遠散貨的小弟竟然多達了幾百個,甚至有的小弟——比如瘦高個唐軍,開始聰明的發展下一級的散伙人員。
比如每賣出去一件衣服,王遠給小弟們提成2塊錢。
而唐軍不自己去賣了,他開始招募一幫小弟幫他賣貨,他一件提成5毛,剩下1毛5的利潤留給下邊的小弟。
看似每件衣服的利潤減少了,但因為有大量小弟幫他賣貨,出貨數量大大增加,所以唐軍的也能賺不少錢。
為此。
在1988年6月的一天,孫大剛氣休休的來到了王家屯兒,找到了正在養雞場南邊的西瓜地中,耪(pang)地的王遠。
天上日頭正盛,騎著摩托車趕過來的孫大剛是滿頭大汗。
「小遠,唐軍兒真的是太無法無天了!他根本就沒把咱們放在眼里啊!一件衣服提成2塊錢這是你定下的,結果他要再抽5毛錢,只給底下的兄弟1毛5。
這不是公然違抗你的話嗎?他天天啥活兒都不干,這不是壓榨下邊兒的兄弟們嗎?」
王遠用長柄鐵鋤後退著耪地,一些5~10厘米高的小草被割斷了根睫,在炎炎夏日下很快就會被曬干的。
王遠特地和爸媽又要了1畝地,是的只有1畝。
地太多了他嫌太累,一畝地剛剛好。
反正也不指望著土地掙錢,純粹是為了玩兒。
經過和老婆李艷的勞作,這一畝地被種上了西瓜,甜瓜,草莓,孤娘兒,甘蔗,花生,玉米,紅薯等等以及一些花卉。
並且在這1畝的的四周圈上了板杖子,在四個角上還栽上了四棵買回來的大桃樹。
「走吧剛子,咱們去地頭上聊。」
王遠穿著黑短褲,黑背心,脖子上嗨搭著一條汗濕的毛巾。
扛著鐵鋤小心的從地里出來,孫大剛跟在他的身後,看著西瓜地里長著的一個個花皮大西瓜,也不由的稱贊一句:「這西瓜長的真大,有30斤了吧?」
「有了,現在還沒熟呢,等西瓜熟了個頭還要大。」
兩人從籬笆小門離開這里,直接坐在地頭上聊天。
天空湛藍,白雲悠悠,道路旁邊的草棵子里邊兒有大量的蟲子在窸窸窣窣的叫喚著。
王遠接過孫大剛遞過來的煙,點燃後吸了一口:「大剛,那你覺得對于唐軍這種情況,應該怎麼辦?」
「我……」
孫大剛坐在右邊,看著前邊一米外正在搬家的蟻群,目光漸漸鋒利起來:
「讓唐軍交出他手里的兄弟們的名單,這些兄弟由咱們統一管理!
如果他不交,那就斷了他的貨源!他不是咋咋呼呼的牛批啊,有本事他自己聯系火車皮,自己去關內買衣服。」
唐軍的一大幫兄弟是他自己發展來的,具體有誰也只有他自己知道,王遠知道有這些人,但具體是誰並不知道。
王遠之所以一直沒管唐軍,就是因為唐軍的行為對王遠是有很大益處的,每多賣出一件衣服,王遠就能多賺20~70塊錢。
衣服種類不同,進價不同,利潤也有很大差距。
王遠吸了一口煙,吐出一個煙圈後緩緩道:
「唐軍那個瘦高個的性子,你也應該有所了解,根本就不受威脅的,如果讓他二選一恐怕他會選擇不再和咱們合作了。」
孫大剛緊緊的蹙著眉頭:
「不和咱們合作,他就是死路一條!他搞不定火車皮的,光靠著一個個人去背貨,那根本就是死路一條搞不起來的。」
孫大剛一直以為王遠是用火車皮把貨物運進關外的,雖然他從沒有親自見過運貨物的火車皮,但心中的想法卻是從沒動搖過。
這一切更讓孫大剛覺得王遠高深莫測了,他懷疑王遠背後的能量一定非常非常大。
這讓他更加堅定了要和王遠混的想法。
王遠把煙頭扔在地上攆滅,說著:
「唐軍自己搞不定貨,咱們要是也斷了他的貨源,那他就廢了。
不過咱們也沒佔到好處,少了唐軍之後散貨的速度恐怕要下降兩三成,利潤同樣要下降兩三成。
到時候唐軍輸了,咱們也輸了,沒有贏家。」
孫大剛急了:「那要咋整,不能就這麼一直縱容他吧?」
「唐軍現在在吉省吧?你回去後以我的名義發電報讓他回來,是時候對咱們的團隊進行調整了。」
「行!我這就回去給他發電報!」
「不急大中午的,吃了飯再走吧。」
「額……不會添麻煩了吧?」
「這有啥麻煩的?走,咱們回家。」
王遠扛著鐵鋤,孫大剛推著摩托走在田間小路上,微風習習,花香陣陣,非常享受。
遠處還有頭上包著頭巾的村民在地里勞作著,遠遠的看到王遠和孫大剛後,直起腰來大喊道:
「小遠,你家來客(qie)了?那不包餃子吃啊?」
「哈哈,市里的一個朋友來找我玩兒了。」
兩人又走了一百來米,突然看到妹妹王小蝶正蹲在路邊掐花呢,她穿著粉色的上衣,藍色的褲子,看上去是小小的一只。
三只狼狗在她旁邊走來走去,不斷地追著撲稜蛾子打鬧著。
道路左邊是一望無際的大豆,右邊是比人還高的高粱,風吹過,一棵棵高粱踫撞間發出沙沙沙的聲音。
「汪汪汪~」
三只狗子率先發現了王遠,立刻蹦蹦跳跳的跑過來。
小丫頭听到動靜後往這邊一扭頭,看到王遠後立刻邁著小短腿往這邊跑:「二哥!俺來找你玩兒來了。」
道路上有一個小坑。
小丫頭沒有注意,直接被絆倒在地上,膝蓋被磕疼了立刻哇哇大哭起來。
王遠連忙快走幾步把她抱起來:「好了好了,別哭了,我給你打他。」
他踩了好幾腳地上的小坑,小丫頭一抽一抽的真的不哭了,梨花帶雨,最後冒出一句:
「土坑又不疼,踩它有啥用啊。」
「哈哈,小時候你摔倒了,女乃女乃不就是給你踩土坑嗎?」
「我現在長大了。」
小丫頭女乃聲女乃氣的道,她最近有點厭煩別人說他是小孩子了,只是那種女乃里女乃氣的口音,別人一听就知道是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