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都市第一人民醫院。
王遠滿懷期待的帶著李艷走了進去,掛號,開單,檢查,最後是坐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焦急的等待著檢查結果。
與後世的醫院相比,90年代的市級醫院要簡陋的多,牆裙兒是藍色的,牆壁也不是那麼白反而有一點兒灰黃灰黃的。
「燕子你先在這兒等一會兒,我去給你買點兒肉包子來吃。」
「行,你去吧。」
李艷看著王遠跑開的背影感覺一陣甜蜜,但很快又皺起了秀眉,模模自己的肚子輕輕嘆息著。
王遠離開醫院,順著馬路往北走很快來到一家賣肉包子的小店。
小店正好在十字路口人流量很大就是面積非常小,只有十來平米沒辦法堂食,只能外帶。
遠遠的就聞到了肉包子的香味兒,客人已經圍成了一堆顯然生意很好。
「遠哥!!」
店主叫「錢順」之前是一個幫著王遠賣衣服的小弟,王遠現在不倒騰衣服了,錢順就和很多小弟一樣選擇自謀生路了。
雖然錢順只是個非常普通的散貨小弟,加入的也比較晚,但干活兒挺踏實的所以也賺了萬把塊錢。
現在娶了老婆,買了摩托車和房子,開了小店,雖然不算大富大貴但也強過很多人了。
「嗯,老早我就注意到這家店了,原來是你開的啊,給我拿二十個肉包子。」
一個肉包子挺小的,恐怕只有兩個餃子般大,二十個肉包子不算多。
「好 ~好長時間沒見著遠哥你了啊,我還記得上回一起喝酒……」
大家擠在一起沒有排隊,滿臉麻子的錢順便先給王遠裝了包子,一個包子4分錢總共就是8毛錢。
兩人嘮著嗑,王遠還看了一眼旁邊兒和面包包子的錢順的老婆,女人個子很高,雖然沒怎麼打扮但還是挺漂亮的。
小屋里邊兒太熱了,女人的額頭上都是汗珠兒,手上都是面粉便用袖子一抹額頭看的出來女人也是個利索兒能干的。
「錢順你小子撈著了啊,娶了一個這麼漂亮的老婆。」
「遠哥,小芳是我表妹我姥姥給我介紹的。」
女人抿嘴笑著,錢順也是一臉傻笑:「遠哥你就別夸她了,現在天天就給我扎刺兒呢,天天管我這不讓干那也不讓干。」
女人拿著 面杖作勢要懟錢順,其他食客們瞬間也笑起來,天空陰沉沉的,壓抑的空氣都變的歡樂了不少。
王遠接過錢順遞給他的包子,好奇道:「親表妹啊?」
「是啊,我親二姨家的。」
王遠有些驚訝,那錢順和他老婆算是三代以內的旁系血親啊,算是近親。這要是在後世是接不了婚的,不過這個年代就寬松多了。
錢順死活不要包子錢,王遠也沒和他掰扯那點兒錢,抽出1塊錢扔進窗口里就離開了。
錢順打開側門兒,拿著那一塊錢還追了出來,但是王遠已經沒影了。
「沒追上啊?」錢順老婆問了一句。
「是啊,遠哥這個人啊做事很敞亮的,從來不會讓兄弟們吃虧,說實話我都有點想繼續跟著遠哥混了。」
……
王遠回到醫院,又去接了一些熱水回來,和李艷邊吃肉包子邊聊天。
李艷還是有些擔心檢測結果,王遠也只能盡力安慰著,結果下午的時候檢測結果出來了,穿著白大褂的醫生道:「沒有懷孕,腸胃有點不好多注意飲食啊。」
轟!
瞬間就像是有一道晴天霹靂轟在了王遠的頭頂上,所有的希望全都落空了。
李艷搖搖晃晃的要摔倒,幸好王遠回過了神,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把,李艷委屈的有點想哭,那麼多苦藥湯子都白喝了嗎?罪也白受了嗎?
最怕的就是有了希望,結果希望還破滅了,剛離開醫院李艷就大哭了起來,王遠嘆息著也只能抱著她離開了。
經過好長時間的勸解之後李艷才看開了許多,不過等到了家她又裝作沒事人的樣子,不想讓別人看到她的脆弱。
小丫頭在門口 達了好幾圈兒了,看到王遠兩口子回來了,她也趕緊邁著小短腿跟了進來:
「二哥,二哥,你們嘎哈去了?我等了你們好久哎。」
「你別像個跟屁蟲一樣的跟著我行不行,又去哪兒鬧騰去了,看你這臉和小花貓一樣。」
「和小花,小魚她們跳皮筋兒來著。」
王遠先給自己洗了把臉,又洗了洗毛巾給小丫頭擦擦臉,小丫頭用力閉著眼楮就像是受刑一樣的讓王遠給她擦臉。
「行了擦干淨了,去玩兒去吧。」
小丫頭跑出了屋門,很快她的大喊聲從院子里傳來,原來她之前在菜畦地頭兒上種下的西瓜籽都發芽了。
王遠走到地頭兒上,只見一叢叢的西瓜苗子長的還挺喜人,有幾棵長的很快,已經有將近半米長的瓜蔓子了。
「長的太密了,養分不夠間間苗吧。」
「別拔,別拔~哇~」
看著王遠彎腰就要拔她的西瓜苗兒,小丫頭瞬間急的直跺腳,最後哇的一下子哭出來了。
「你這小丫頭啊又欠揍了是不是?給我憋回去,不許哭。」
李艷這時候快步從屋里走出來,扒拉開王遠把小丫頭抱屋里去了。
王遠煩躁的揉揉頭發,最後干脆也不在家待著了,出門兒去養雞場抓了兩只飛龍,去柱子家找柱子喝酒去了。
又在家待了兩天,王遠辭別老婆李艷去了省城,找到管理養雞合作社的孫大剛,把近期養雞合作社收上來的雞蛋都帶走了。
黑省農村養雞的太多了,雞蛋價格大跌現在收購價是4毛8分錢一斤,而燕京那邊兒的零售價已經達到了9毛8分錢一斤。
王遠知道自己是拿不到9毛8分錢的價格的,但肯定要比4毛8分錢高的多,所以把養雞合作社收上來的50萬斤雞蛋都帶走了。
辦公樓內。
王遠拍拍孫大剛的肩膀,後者穿著灰色的中山裝,戴著一副眼鏡,看上去少了幾分匪氣多了幾分文化人的樣子。
「這段時間你干的很好嘛,我做主這2萬塊錢是給你的獎金,這3萬給下邊兒的其他員工分一分,剩下這3萬帶著兄弟們吃吃飯,跳跳舞,或者是組織一些小活動買買獎品之類的吧。」
王遠打開皮包,把一摞摞的現金拿了出來,兄弟情義也不能當飯吃,大家辛苦的工作就是為了錢。
王遠自己賺大錢了也會讓跟著他的兄弟們喝口湯。
孫大剛很高興,眼楮放光他感覺自己沒有跟錯人。
進入九十年代後各種大哥都開始冒頭,但是很多大哥根本不給小弟錢,甚至還要從小弟們那兒扣錢花——小弟們跟著這樣的大哥混幾年,最後都是一場空,像夢一樣。
「對了小遠,有幾件事兒我要和你說一下。」孫大剛認真的道:「亞運會咱們要不要捐錢?有人過來了明里暗里的都想讓咱們捐錢。
還有就是雞西那邊兒有個屯子都在養兔子,一個屯子養了不少兔子啊,我想去那邊兒看看去,合適的話就和他們簽合同。他們只管養咱們只管賣。
還有綏化那邊兒養 子的,規模很小,我尋思著可以和養殖戶談談,他們放心大膽的養就行不用擔心賣不出去。
……」
把所有事情說了一遍,孫大剛點了一根煙後吸了一口道:
「前幾天我去了dq市一趟,那邊兒捐款熱情更高,有顫顫巍巍的老太太把好不容易攢的幾十塊錢都捐出去了,還有很多小孩子把一毛兩毛,甚至幾分錢的鋼兒都捐出去了。
說實話,我這心里邊兒挺不得勁兒的,也挺震撼的,捐款現場的人啊烏央烏央的,哎~」
亞運會這事兒真的是舉國關注,但是亞組委的錢不夠。
王遠打听到的消息是,中央財政只給了亞組委8.5億人民幣,但是想把亞運會辦好了,預計花費是20億人民幣。
缺口太大了。
發行體育獎券,銀行貸款,地方財政投入,募捐等等,把各種能搞錢的招兒都用上了。
所以亞運會的爭議是非常大的,不僅僅是民間有人支持,有人反對,就連亞運會主席陪著一些老干部看新建的體育場館時,都有老干部直接說:
「有這麼多錢還不如好好改善人民的生活呢,蓋這麼大的體育館有啥用啊?」
……
「捐一萬塊錢吧,意思意思算了。」王遠笑著道:「與其捐那麼多錢,我感覺還不如給和咱們合作社簽合同的農戶們多分點兒錢呢。」
「哈哈,小遠你說的也有道理。」
王遠臨走時又交代了孫大剛一句:「去下邊兒收雞鴨鵝也好,牛羊豬也罷,不要死命兒的壓價兒,價格兒適當的給高一點兒。
很多村民確實嘴笨不怎麼會說話,也不會談價兒,但是把價格壓的太低的話,他們可以直接撂挑子不養了。」
「不養了?」
「對啊,養殖戶們兒又不是死傻瓜,合不著他就不養了啊,到時候咱們也跟著吃虧。」
「我明白了。」
為了趕火車王遠都沒和孫大剛一起吃飯,坐上火車眯了一會兒就睡不著了,煎熬了許久最後在燕京火車站下車。
「燕京大街上的車又多了啊,那邊兒是新建的小區啊,燕京的房價是不是也要慢慢的開始騰飛了?」
王遠走在大街上,與記憶中幾年前的燕京相比變化太大了,大街上跑著的汽車中,黃色的津門大發多了起來。
看著還挺鮮艷的。
很多時髦的女人已經開始燙頭,穿短裙,高跟鞋逛街了,一雙雙大白腿頗為吸引人的目光。
而有一些小販的打扮和民國的時候差不多,黑色軟帽,對襟灰布衣裳,王遠不由的想到了電視劇里民國時期喬裝打扮的特務。
「改革開放,新舊交替,其實變的不僅僅是人們的衣裳,還有思想觀念,以及虛無縹緲的命運啊。」
王遠打車去了鄭廉家,鄭廉的老婆也燙了卷發,正拿著自制的小噴壺在院子里澆花兒呢。
鄭廉有錢了就自己出錢買了一套四合院兒,兩進的院子除了他自己一家之外,還請了兩個老嫂子幫著做做飯,洗洗衣服,打掃衛生之類的。
「鄭廉和幾個朋友去密雲那邊兒打獵去了,你先坐一會兒吧,喝茶不我去給你倒茶。」鄭廉老婆做事周到讓人挑不出毛病來,對王遠還是挺熱情的。
「嫂子你別忙了,我剛喝了不少水現在根本不渴……密雲那邊兒有啥獵物啊?」
「有野豬,好多好多野豬啊,俺娘家的棒子都讓他們快禍禍完了。」
鄭廉老婆坐在王遠右邊兒,他們都在院子里,陽光撒在臉上暖洋洋的感覺很舒服。
快晌午的時候,鄭廉帶著幾個人終于回來了,風塵僕僕,未見人先听到了笑聲。
「小遠來了!啥時候到的啊?看我們打回來的野豬!」
大野豬有200來斤,灰色的豬毛上沾著不少泥巴,豬牙潔白而鋒利,雙眼怒瞪,腦袋和身上有好幾個血窟窿現在已經死透了。
「厲害!在密雲哪兒打到的啊?」
「雲蒙山南邊兒,本來還能打到一只野豬,結果那只野豬受了傷了卻沒死,跑沒影兒了。」
鄭廉感覺非常可惜,帶著王遠幾人進屋,相互介紹後很快就聊了起來。
王遠和其他幾個人沒什麼交情所以聊的都不深,吃過飯之後已經下午2點了,其他人都告辭離開了。
喝的醉醺醺的王遠和鄭廉都睡了一覺,等醒來時已經下午4點了。
鄭廉老婆在燒火做飯,王遠和鄭廉在院子里 達,水缸里的荷花開的正艷,不遠處鳥籠子里的畫眉鳥也在啾啾的叫著。
鄭廉這段兒時間往日本倒騰化妝品,女包,女鞋等等,賺了不少。
不過日本房地產泡沫要破裂了,很多日本人一貧如洗連吃飯都是問題,鄭廉整的一些東西不怎麼好買了他也不打算干了。
「我從內蒙草原運來了一些屠宰好的羊肉,還有一些從黑省運來的雞蛋,能不能想辦法在燕京賣出去?」
「小意思啊,包在我身上,只要質量沒問題那就不愁賣。」鄭廉眼楮放光:「羊肉可是好東西啊,還是內蒙草原那邊兒的羊肉。」
合作很多次了所以鄭廉很信任王遠,王遠說是從內蒙草原運來的,那肯定就是了,鄭廉也不想探尋王遠到底是怎麼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