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場大雪下來,地面上的積雪非常厚實。
尤其是坳子等低窪的地方,冷風把一些散雪全吹過來了,窟察~要是一不小心踩下去冷不丁的能陷到大腿根兒。
「小心點兒啊,我記得右邊兒有一道小溝,咱們往左邊兒走。」
大雪封山,一些小溝小洞的全被積雪抹平了,看上去和平整的地面兒一樣,幸好王遠這些本地人對周圍環境比較熟悉,哪有溝哪有洞都能記個七七八八。
「嗯,吸~林海雪原真漂亮啊,真美~」
一顆顆老松覆蓋著厚厚的積雪,樹冠的潔白與樹身的青灰混為一體,成片的立在山巒上就像是一副富含韻味的水墨畫。
置身在廣袤的林海雪原中,瞬間感覺大自然是如此的壯闊,人類是如此的渺小。
一些小煩惱真的是不值一提,心也跟著開闊起來。
一路上聊聊小時候的趣事倒也輕松自在,踏著厚厚的積雪穿過一片老林子,爬上一處山坡後終于找到了第一個夾子。
這個夾子下在兩棵大松樹之間,還沒被觸發,但是有細小的腳印兒從西邊兒過來,繞過夾子之後又往東邊兒去了。
王晴瞬間笑了:
「二哥,這些小腳印兒是兔子的吧?她真聰明啊知道這里有夾子還特意繞過去了。」
「哎~傻兔子。」
雖然嘴里罵著傻兔子,但王遠明白很多野兔子是非常警惕,非常聰明的,為了安全起見野兔子有按照原路返回的喜歡——畢竟走過一遍的路大概率是安全的。
所以獵人就可以利用兔子的習慣,在兔子跑過的道路上下夾子。
聰明的兔子能發現情況不對,傻兔子就發現不了,踩上去基本就被夾住了。
把夾子挪到兔子跑過的道路上,偽造好兔子的腳印兒,把他們自己的腳印兒都掃一掃兩人便離開了。
繼續往西北方向走,很快大狼「汪~」大叫一聲,直接躥了出去,另外兩只獵狗緊隨其後。
「嘿!看見啥了?跟上跟上。」
王遠兩人連忙追著獵狗跑,呼哧呼哧~哈出的白氣瞬間變成了冰晶,趟開的雪粒子像扇子一樣往前散開,嘩啦啦的響。
「二哥,二哥……跑慢點兒,我跟不上了。」
「你真的太缺乏鍛煉了,堅持一下。」
王遠把背著的獵槍端在手里,想等王晴但是不敢等,要是遇見的黑瞎子或者是野豬之類的,早一秒開槍就能讓獵狗們安全許多。
三只獵狗都是他從小養到大,感情深厚,又做各種訓練,耗費大量的時間,精力要是因為疏忽損失一只,那就太可惜了。
不久之後。
在一個下坡處繞過一棵大松樹,王遠懸著的心瞬間放松下來,只見三只狗子跑回來了,大狼和二狼的嘴里還分別叼著一只沙半雞。
只有三狼嘴邊兒還掛著羽毛,但是沒叼著雞,想來是沒逮住。
「三狼,看你肥的跑不動了吧?抓只雞都抓不住。」王遠拍了三狼的狗頭兩下,後者滿臉諂笑委屈巴巴的看著他。
王遠又鼓勵的模模大狼和二狼的狗頭,夸贊了幾句,用隨身帶著的草繩綁上雞帶著他們離開。
相處的時間長了,狗子們能輕易的分辨出王遠的語氣,表情,甚至能理解一些簡單的話。
辦的好就夸,辦不好就罵,也能激勵狗子們更好的捕獵,獵狗們還是非常希望得到主人的夸贊的。
王晴呼哧呼哧~大喘著氣終于跟來了,臉龐通紅,腦袋嗡嗡的本能的就想摘帽子,但是最後還是忍住了。
「身體太弱了啊,跑這麼一小段兒路都連呼哧帶喘的。」
「奇了怪了,在學校我也經常鍛煉啊,偶爾還跑三千米呢。」
「平地和下了雪的山窪子里邊兒肯定不一樣啊,走吧,今天有沙半雞吃了。」
兄妹倆繼續走,不久還遇到了打灰鼠子的劉輝。
劉輝是帶著他表弟過來的,他親姑家的表弟來他家走親戚,這是大早上的帶他來玩兒來了。
筐子里有4~5只灰鼠子,收獲算是不錯了。
「回聊啊,我們還要看看其他的夾子去呢。」
「行啊慢走啊,我們也要回去了。」
與劉輝表兄弟倆分別後,王遠兄妹倆繼續走,到了新的位置後發現還是沒夾到東西。
王晴笑道:「對了二哥,我好長時間沒見過劉輝了,感覺他和以前不一樣了啊。」
「那不一樣啊?」
「嗯……有胡子了?哈哈。」
「歲數長了有胡子了也正常啊。」兩人繼續在山林子里邊兒走著,王晴沉默了一陣,抬頭看著一棵棵高大的松樹突然道:
「我要是沒念大學的話,現在應該也說婆家了吧?留在農村過一輩子和咱媽那一輩兒一樣。」
「差不多吧,咱們屯子和你一茬的差不多都結婚了,有的都有孩子了……不過念了大學也挺好的啊,你是咱爸媽的驕傲,也是是咱們屯子,咱們鄉,乃至咱們全縣的驕傲……」
王遠笑著道:
「你應該不知道吧,咱爸媽去鄉里趕大集去,不認識的賣菜的老姨都會問:
你家姑娘是不是考上清華了啊?真好啊咋教的啊~俺家那丫頭片子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
「驕傲嗎?呵~」
王晴微微低頭滿臉苦澀,竟然大聲的背出了著名愛國詩人「艾青」的詩:
「黑的河流,黑的天。在黑與黑之間,梳的,密的,無千萬的燈光……」
關于艾青,王遠記憶最深的還是他寫的那首《大堰河‧我的保姆》,王晴就像是瘋了一樣的大喊:
「二哥,你能理解我們的痛苦嗎?你明白嗎?我們也想為咱們的國家,為咱們的民族做事啊,再苦再累吃糠咽菜都不怕啊……可是這一切值得嗎?值得嗎!」
王晴整個人非常痛苦,崩潰大哭。
每個年代有每個年代的痛苦吧,後世的大學生可能更多的關注對象,愛情,賺錢之類的,這個年代就有一些差別……
這個年代的大學生的地位是真的高,也非常驕傲的,很多張口閉口「我們大學生要怎樣怎樣」,讓人覺得有點裝批。
但是驕傲的同時,很多大學生對自己的要求也很高的,覺得自己就應該玩命兒學習,為國家,為民族做一些事情,志願相當大的。
但是用辯證的思想來看,好與壞並不是一成不變的,好心也可能會辦壞事。
王遠微微沉默一番,才開口道:
「小晴啊,你覺得自己是大學生,想為國家,為民族做一些事兒這當然是好的,但是你也不用背負太多……
我也不是故意打擊你,雖然無數人會羨慕稱贊你,但是說實話,一個普通的清華學生對整個國家來說,太渺小太渺小了……把那份心兒放在肚子里,踏踏實實,勤勤懇懇做事兒就行了。」
王晴瞬間一陣沉默。
這和她學長學姐們說的是非常不一樣的。
「你剛剛問我值得嗎?當然值得啊,沒有完美的人,也沒有完美的國家……即使你看不上很多人的所作所為,但也不用去否定整個國家。
我覺得你可能是在燕京,在學校待久了,接觸的人就那麼一小撮兒,想法也受那麼一小撮兒人影響著……
你應該去各地多走一走,看一看,听一听,想一想,咱們華夏普羅大眾中有很多有趣,可愛的人的。」
王晴瞬間一陣沉默。
走到最後一個放夾子的地方,王遠瞬間興奮的蹦高,夾子夾住了一只野兔子。
「又是沙半雞又是野兔子的,今天的收獲真的是絕了啊!走,咱們回家!」
兩人帶著狗子回了家,正好吃上熱乎乎的早飯,大碴子粥配上小咸菜,還有上回剩下的小酥肉,酸菜炖肉和白菜豬肉炖粉條等等。
並且上回剩下的肉餃子也被老媽煎了煎,焦香焦香的味道非常棒。
王遠好長時間沒在老媽這院兒吃飯了,邊呼嚕呼嚕的吃飯邊道:
「好家伙,我妹妹回來了吃的就是好啊,天天都整這麼多菜啊。」
「你這孩子啊……」老媽笑道:「你在家吃的多好啊,看你妹妹瘦的,再學校吃不上喝不上的,回來還不得補補啊。」
老媽把菜里的肉夾到靠向王晴的一邊兒,王晴抿嘴笑著也不言語。
王遠道:「吃不上喝不上?你們都不知道我妹妹在學校天天下館子,吃的比咱家里好多了。」
王晴瞬間大笑了起來。
老爹老媽滿臉質疑,完全不相信王遠的話。
吃完飯後又嘮了一會兒,王遠便從炕席上掐了一小段葦子桿兒,便剔牙邊回自己那院兒了。
李艷自己在家炒了兩個雞蛋,熥了包子和粘豆包正吃著飯呢,小丫頭王婷很不老實,在李艷懷里扭來扭去的還伸著小胖手去抓前者的頭發。
「伊呀~」
「你這小丫頭片子啊,讓你媽我好好吃頓飯行不行?正好小遠你可回來了,幫我抱著她我的頭發都讓她薅光了,這麼小我也不能打她。」
「等她再大一些就能打了。」
王遠抱過來小丫頭顛著她逗她玩兒,不一會兒小丫頭玩累了就睡著了。
「上山一趟又沒打到啥獵物啊?」
「噯!?放我娘那院兒了,逮住兩只沙半雞,一只野兔子。」王遠一拍腦袋,真的是疏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