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章 這些夠了麼

作者︰冰融相濺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這已是修路的第四天了,一條陡峭的碎石路通向西山的坳口,「之」字形的路面上不是巨石林立,就是多有塌陷,每年的雪山融水總會將山上的碎石帶落下來,修路工要做的就是搬移巨石、補上塌陷。約三十里長的山路上,共有四百余人在勞作。

工錢基本由修復路線的長短而定,當然,也要看個人的工作量。賀齊舟第一天賺了三兩多,一個人大概能頂八個熟練的牧人。而那些犯人的工作量最多只及得上牧人的一半。這還是在一只手臂不敢發力的情況下完成的。

第二天是五兩,賀齊舟覺得這已經是自己的極限了,再多的話傷勢很可能無法控制。他選的都是鑿石、搬石這些最苦最累的活,像那種扛擔、夯實路面這種需要多人協作的活基本都不干的,因為錢賺得太慢了。

第三天拼到了五兩五錢,其實活並沒有多干多少,主要是那名武察司監工見賀齊舟如此拼命,不好意思再壓這個新人的工錢。這個病鬼模樣的年輕人,力大無窮,一個人足以抵得上十個熟練工,而且人還特別和氣,更有兩次在落石下,救了幾名修路的牧民。因此,賀齊舟賺得這麼多,非但沒有招來牧民的忌恨,反而一直有人替他在監工面前說好話。

這一天,那塊數千斤的大石才鑿去四分之一,一股暈炫直沖腦門,賀齊舟不得不盤腿坐下,運功抵御身體的不適。只是運著運著,人便失去了知覺。等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躺在簡陋的大石屋里了,腦袋仍像是要脹裂一般。

「大哥,他醒了。」

聲音是那個叫柏崇的小子發出的,賀齊舟艱難支撐著坐了起來,石屋是宿舍,十人一間,屋中除了自己,還有柏崇和辛樂山。

「辛大哥,是你救了我?」賀齊舟問道。

辛樂山搖了搖頭道︰「兩個牧人輪流背你回來的,因為是我介紹你去做工的,所以監工讓牧人來找我。這里是高原,不比平地,你最少要休息半個月,否則小命都可能丟了。」

賀齊舟一想還要讓家人、小雪他們多擔心半個月,急忙搖頭道︰「我沒事,調息一會就好的。」

「你這是病了,很多初上高原的人都會得這個病,不是光憑功夫就可以解決的,更何況還有這麼重的傷。你身手這麼好,弄個一百兩還不容易嗎?何苦去拼那個命?」辛樂山問道。

「正如你所說,我不知道這里誰善誰惡,也不知道該搶誰、騙誰,再說,如果是搶來騙來的銀子,你還願意幫我開路引嗎?」賀齊舟道。

辛樂山搖了搖頭,道︰「的確不會,說不定直接就將你交給武察司了。這樣吧,明天我帶你去見個人,如果他願意幫你,我就替你想辦法。」

「太好了,謝謝辛大哥。」

「你也別抱太大希望,就看你有沒有緣分了。」辛樂山道。

「大哥,義父最恨的就是京官!」柏崇提醒道。

「他是個好人,讓他踫踫運氣吧。」辛樂山拍了拍柏崇的肩膀。

「放心吧,我這人最不缺的就是運氣!」賀齊舟喘息著說道。

……

一天一夜,除了喝過一次湯藥外,賀齊舟就一直迷迷糊糊地在昏睡,隱約感到同屋的牧人來了又走,卻一點都不知道時辰。直到辛樂山再次登門,這才強撐著起來,勉強跟著對方往小城的東南角落走去。

「石渠驛」!賀齊舟總算看到了一間瓦房,大門邊的木匾上清清楚楚地寫了「石渠驛」三個大字,門口豎著有幾根拴馬樁,兩匹驛馬正無聊地繞著馬樁跺步。

「我帶你找的人就是本鎮驛站的驛官,脾氣有點壞,他如果願意幫你,什麼都好說。」辛樂山道。

「哦,謝謝辛大哥了。」

「不用客氣,如果你要找的不是姓姜的就好了,但他又偏偏最恨人說謊,所以……看緣分吧。」辛樂山自己都覺得賀齊舟的希望不大。

兩人走入驛站,外院是馬廄,養著幾匹老馬,見辛樂山帶人過來,兩名正在喂馬的驛卒向他點頭示意。

辛樂山點個頭算是回禮,還未走到里院門口,暴烈的罵聲就傳了出來︰「滾滾滾!不見!京城就沒一個好官。」

「義父,他的確是好人,還救過兩個修路的牧民。」一向防著賀齊舟的柏崇居然也為其說起了好話。

「不見!」

「大伯,在下至少算是半個好官,真的有急事相求。」賀齊舟急忙叫道。

「當官的誰會說自己是貪官、庸官,滾!」里院又傳來叫罵聲。

「賀兄弟,還是走吧。」辛樂山搖了搖頭,對著里院說道︰「師父,那我下次再來看您吧。」

賀齊舟情急之下,又吼了一句︰「我可是奉旨到此驛充當驛卒的!」

「別開玩笑了,哪有皇帝封驛卒的?」辛樂山拽著已經有些失態的賀齊舟往門外走去。

「等等。」里院又傳來老者聲音,賀齊舟仿佛還听到對方喃喃而語︰「難道皇帝幫我們平反了?」

「小子,皇帝有沒有再說什麼?」老者開口問道。

賀齊舟一見希望來了,急忙說道︰「倒也沒說什麼,可他指定要我到這個驛站恐有什麼深意吧,大伯,要不我們參詳一下?」

「小子,老子生平最恨別人撒謊,如果你和我胡攪蠻纏,小心我讓人把你扔到山里喂狼!」

「行行。」賀齊舟急忙叫道。心中卻想,老子才不怕狼呢。

賀齊舟被辛樂山帶入里院,小院里放滿了各色盆景,中央一把搖椅上,躺著一個五十余歲的老頭,柏崇正在替老者捶腿。若不是頭頂一片湛藍,白雲好似伸手便可觸及,賀齊舟還以為自己回到了江陵。

頂點

「說吧,犯了什麼事?求我何事?為何皇帝要指定你到此處當驛卒?」

賀齊舟不敢再隱瞞,道︰「我叫賀齊舟,是刑部主事,因為上書削藩,被貶謫至此,到石渠充當驛卒確實是皇帝的意思。我想取得去土玉渾的路引,到那里找齊國質子秦王姜竹。」

「大哥,刑部主事是幾品官?」柏崇問道。

「我也不知道。」辛樂山道。

「笨蛋,六品。」老者怒道︰「你是皇親國戚嗎?」

「不是。」賀齊舟答道。

「幾歲了?」

「十九。」

「十九歲,還六品,就算如此,皇帝為何要管你一個區區六品小官的死活?來人,把他給扔出去!」老者的臉一下子黑了下來。

「等等,你一直在等皇帝的特赦嗎?你當這驛官幾年了?」賀齊舟忽然想起,說不定皇帝將自己打發到此處還真有深意。

「辛樂山。」

「師父,我在。」

「把他扔出去,我不想再見到此人。」老者道。

「再等等,上書削藩後我查辦了左都御史。」賀齊舟估計對方和削藩案無關,急忙回想最近發生之事。

「瘋子!」老者嗤笑一聲,揮了揮手,都懶得開口了,一個六品刑部主事還能查辦二品的御史,那不要笑死人了。

辛樂山見狀,急忙拖著賀齊舟往外走,萬一老者要他痛下殺手,他還真下不去手。

賀齊舟渾身使不上勁,只能由得辛樂山將自己拖出門外,口中還在作最後掙扎︰「左都御史名叫柳晉安……」

「他不是樞密院的嗎?」老者問道。

賀齊舟眼前一亮,柳晉安任職樞密院只有不到兩年的時間,正時查辦西風口一案的時候,急忙說道︰

「柳晉安沒多久就從樞密院調任都察院了!」

「他是因為二十年前的西風口一案案發才狗急跳牆的!」

「您到這里是不是十七八年了?是不是受當年西風口案的牽連?」

賀齊舟不停地叫喚,希望老者留下自己,可轉眼間就被辛樂山拖到了驛站門口。

「樂山。」里院傳來老者的叫聲。

「在,師父。」

「把那位公子請進來。」

賀齊舟忽然覺得自己狂跳的心一下子平靜下來,原來還真與此案有關,那就有希望了。

喝下一碗藥,坐定後的賀齊舟平復了一心情,開口說道︰「當年西風口偵騎案的元凶就是柳晉安,他利用親信假傳敵情,以此來謀害楊征將軍。大伯,這個案子的幕後真凶還未找到,您能不能和我說說您是誰,當年在您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賀齊舟喝的藥在小城中很常見,內地來的犯人有時要連喝幾個月才能適應當地的環境,一碗藥下肚再加上心情有所好轉,感覺輕松了很多。

「你到底是誰?皇帝為什麼要讓你去查案?當年這麼多人都沒查到,憑什麼你就查到了?」老者還是有點心存戒備。

「我叫賀齊舟。」

「你說過了。」

「楊征是我義父,是我自己要查的!我得到副樞密史、兵部尚書張致仁的鼎力相助;刑部侍郎萬志遠幫我調取了刑部密檔;我還從唯一的活口葉敘那里找到了破綻;柳晉安是我的同鄉,沒人想到他會背叛我義父,當初他又是主辦官員,所以查不出結果。這些夠了麼?」賀齊舟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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