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91章 戰前

關姬說完,再次掃了一遍下邊。

看到眾人臉上多是憂慮之色,並無驚慌之意,當下暗暗點頭。

雖然在座的人年紀都不算大,甚至可以說還很年青,但都算得上是一時良才。

只听得她繼續開口說道︰

「我受君侯之命,暫領護羌校尉府諸事,在此緊急之時,還望諸位能齊心協力相助,以待君侯歸來。」

說完,她干脆利落地一抱拳,煞是英姿勃勃。

張嶷等人連忙還禮︰

「但請關將軍下令,某等皆願听從號令。」

關姬這才繼續說道︰

「君侯離去前,曾有言,他已讓參謀部與秘書處定下預案,若是有賊人來犯,當如何應對。」

說著,她的鳳眼含著精光,掃向公孫徵與張星憶。

公孫徵連忙起身︰「確實如此。」

張星憶則是福了一福。

「張將軍和句將軍乃是軍中主將,煩請兩位將軍按戰時軍令,召回所有休假軍士,隨時听令出征。」

「諾!」

「安撫民眾,與那些工坊管事交待諸種事務,秘書處不可出紕漏。」

張星憶連忙低頭順眉地應下︰「下官明白。」

關姬把目光落到趙廣身上。

趙廣早就等得不耐煩了,一看到終于等到自己,連忙坐得筆直,臉上露出渴望之色。

「趙廣你領騎軍,楊千萬與霍弋為副將,立刻出兵,經陰渡口,進入河西,蕩平武威陰縣的曹賊。」

此話一出,舉座皆驚。

祖厲就在平襄的北邊,原本並不是屬于隴右,而是隸屬武威。

後來隨著大漢護羌校尉府的正式恢復,魏國不得不放棄已經成為了孤城的祖厲,退回大河西邊。

而祖厲又是絲綢北路的必經之地,故魏軍在大河西岸的陰縣駐有守軍,以防漢軍渡河,襲擊武威的心髒姑臧。

關姬的安排,就是讓趙廣領軍渡河,攻下大河西邊的陰縣。

「阿姊,為何不是去隴關或蕭關,而是去西邊?」

腦子簡單的趙廣月兌口而出地問道。

關姬看向趙廣的冷眸頓時變得凌厲,聲音清冷中帶著嚴厲︰「大膽!汝欲試吾行軍法嚴否?」

從小到大不知被關姬揍成豬頭多少次的名將之後,心底陰影頓時無限擴大,嚇得一個激靈︰「末將知錯!」

張嶷句扶等人皆是垂目不語,只當作什麼也沒听到。

關從事所領著親衛部曲,乃是護羌校尉府最精銳之兵。

在各種練兵演習時,把護羌校尉府各個營隊揍了個遍。

張嶷和句扶都沒少在她手下吃虧。

再加上軍中正在推行演練新的軍陣,就是出自她之手。

所以說,關姬現在能坐在這個位置,並不是單單靠裙帶關系。

趙將軍這一聲「阿姊」,與在母虎頭上拍蠅子有何區別?

果然,只听得上頭喝聲道︰

「下去以後,自己去領二十軍棍!」

看到趙廣那變得慘白的臉色,張星憶不忍心地深深低下頭去,然後拼命地咬住舌頭,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在這種關鍵時刻,阿姊心里只怕正是想著拿一個人來立威,趙家阿兄這就及時地送到手上來了。

果然說不愧是那個死沒良心的貼心親兄弟麼?

關姬不管底下眾人是什麼心思,神情嚴肅地繼續說道︰

「君侯對軍事一道,研究甚深。以往改制軍中之事,後觀皆有奇效。」

這是一句幾近盲目崇拜的話,但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任何異議。

從最基層的高素質士卒算起,陌刀隊,無當飛軍的重弩,甚至工程營的拋石車,已經證明了這句話的正確。

「如今涼州的曹賊,多聚于姑臧(武威郡治),與陰縣相隔足有五百里,救援不易,此次渡河擊賊,問題應當不大。」

因為西平郡與金城郡的失守,涼州絕大部分的魏軍不得龜縮到武威姑臧和張掖郡進行重點防守。

經過祖厲的這條絲綢北路之所以會被南路和中路代替,就是因為路不好走,而且補給不易。

如今涼州的魏軍兵力嚴重不足,即便知道陰縣被破,漢軍就可以長驅直入武威,但他們仍是只能派少量兵力駐守。

畢竟就算漢軍攻破了陰縣,至少還要再行五百里荒原才能到達姑臧。

但若是把大軍放到陰縣,後勤跟不上不說,救援不易不說,漢軍直接從令居或者西平那邊過來怎麼辦?

而對于大漢來班次,若不是為了以後能更好地治理涼州,大軍早就可以渡河,進入武威。

也正是因為如此,趙廣等人不明白,為什麼關姬要在這個時候去刺激大河西邊的曹賊。

「此役一是為了讓你們三人更好地掌握新式騎軍,二是為了警告河西的曹賊,不要輕舉妄動。」

在場的都不是蠢人,听到關姬這句話,別說是趙廣,就連楊千萬和霍弋的身子都繃緊了。

新式騎軍,只在叛亂的胡人身上試驗過——效果當然是不錯的。

但胡人不是曹賊,曹賊的精兵遠要比胡人厲害得多。

在沒有與曹賊硬踫硬之前,新式騎軍究竟如何,一切都還是個未知數。

關將軍此舉,說是讓他們三人更好地掌握新式騎軍,確實沒錯。

但實際上,更多的是為了讓他們證明自己能領這支騎軍。

陰縣的賊軍就是他們的測試對象。

畢竟馮君侯肯定是對的,如果他們渡河作戰失敗了,那麼自然就是領軍將領的錯。

關將軍的做法很有道理,沒有一點毛病。

當然,關姬心里還有一個的打算沒說出來。

這一次渡河作戰,最重要的是試探涼州的曹賊有沒有與關中曹賊呼應的打算。

雖然這個可能性很小,但總是要試過才放心。

三十六計之一的打草驚蛇嘛,身為君侯夫人,又豈能不知道?

關姬的眼眸越發地凌厲起來︰

「這兩年護羌校尉府在新式騎兵耗費最多,君侯對此寄以厚望。」

「若是曹賊當真大舉進犯,那麼證明護羌校尉府騎軍的最好機會就到了,明白麼?」

渡河作戰,就是大戰前的熱身。

趙廣三人齊齊大聲道︰「明白!」

「渡河之事,需工程營從中協助。」

關姬看向文實,「但凡對有器械不解者,可徑去漢陽制造局尋問梅娘子。」

「若是可以的話,也把新式器械用到陰縣,發現有什麼問題,回來報與梅娘子。」

文實連忙站出來應道︰「遵將軍命。」

關姬吩咐完,掃了眾人一眼,「諸位可還有什麼疑問?」

張嶷有些擔心地建議道︰

「關將軍,依某看來,不若讓西平與金城也佯動一番。否則萬一涼州曹賊全力舉兵向陰縣,呼應關中的曹賊。」

「到時護羌校尉府只怕就要全力應付河西,無法援助東邊。」

萬一徐邈狠下心賭一把,想要與關中曹賊打通聯系,有這樣的舉動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關姬听了這話,點了點頭︰

「張將軍的擔心有道理。我會以護羌校尉府的名義,給隴右都督府去公文,不過最後如何安排,還是要看趙老將軍的意思。」

護羌校尉府表面上雖是低隴右都督府一級,但兩者都有相當的自主權。

不同的是,護羌校尉府平時主要是向西經營涼州。

而隴右都督府主要是向東,隨時與漢中配合進入關中。

同時雙方的職能又有交叉重疊之處。

西平和金城兩郡目前直接受隴右都督府的管轄,而護羌校尉府也有管轄關中胡人的權利。

兩者能否緊密協調,有相當大的因素是要看護羌校尉和隴右都督兩人的關系如何。

就目前看來,馮校尉和趙老將軍的關系還不錯。

張星憶的大眼楮里閃著光芒,低聲道︰

「妾以為,軍中何不再印發一份檄文?那個沒,嗯,君侯不是說過麼,要多印發些東西,讓軍中士卒漲見識。」

在全軍推行讀書識字的甜頭,在座的眾人已經全部知道了。

縱觀史書,軍中普通士卒踴躍請戰的事情,唯有名將領軍,才會發生。

外頭不知多少個人家等著搶護羌校尉府的解甲士卒這種事情,就更是史無所見。

這個建議一提出來,眾人皆覺得有理。

關姬頷首︰「那你覺得如何寫才合適?」

張星憶似是早有準備︰「不如就以‘賊人亡我之心不死’如何?」

眾人齊齊對張星憶投以驚異的目光,心道︰

前些時候君侯對全軍進行訓戒,說討賊之志,不可稍懈,令軍中風氣為之一肅。

如今若再接以‘賊人亡我之心不死’,那就算是軍中的戰前動員了。

看來君侯讓張小娘子做護羌校尉府的大秘書,果然是有道理的。

關姬卻是別有所思,上下打量了幾眼張星憶,眼底精光一閃而逝︰

這句話,我明明記得阿郎在軍中發布第一張檄文後,他與我談及軍中計劃時提起的,你是怎麼知道的?

只是張星憶斂眉收眼,要多恭順有多恭順,讓關姬無從挑錯,唯有銀牙暗咬︰

「這軍中檄文,秘書處出個底稿,讓制造局梅娘子負責印出來。」

「諾。」

張星憶連忙應下,不敢有一絲遲疑。

畢竟撩撥虎須這種事情,刺激是刺激,但實在太過危險,要注意安全。

「阿……」

趙廣剛說了一個字,看到關姬的眼神凌厲地看過來,連忙把第二個字吞了回去︰

「關將軍,騎軍不利攻城,若是只讓騎軍渡河,傷亡會不會太高?」

「放心,到時護羌校尉府自會召集胡人義從跟隨,攻破陰縣後,還會遷一部分部族到河西放牧。」

張星憶略有擔心︰「遷部族去河西放牧,會不會造成胡人離心?」

關姬面容堅毅,「這兩年多來,他們得了這般多的好處,如今正是向大漢表忠心的時候。」

「大漢可以承認他們是漢家子民,但他們也要表現出成為漢家子民的勇氣與擔當。」

「做不到這一點,那他們就沒有成為漢家子民的資格。興復漢室,靠的是漢家子弟,不是靠胡夷!」

「這里是大漢,他們真要因為此事而背叛大漢,難道護羌校尉府的馬刀不夠利?」

此話一出,在座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身子。

華夏衣冠漢家音,試問誰之天下?

唯有張星憶暗自吐了吐舌頭。

漢夷如一是大漢推行的國策,听說那個死沒良心的也參與了制定此策,如今看起來確實是有遠見的。

阿姊這等言行,按以前的做法沒什麼問題,只是現在明著說出來,也不知合不合適?

但不管張星憶如何思慮,現在護羌校尉府名義上的掌權者是關姬。

如今她做出了安排,下頭的人就必須要不折不扣地執行下去。

「又要打仗了」的消息以極快的速度在平襄散布開來。

平襄上上下下,立刻聞風而動。

這幾年來,在大漢節節勝利的同時,老百姓的糧缸終于也能存下了點糧食。

蒼頭黔首當然不知道什麼叫生產工具的改進,更不知道什麼叫生產力的高速發展。

于是他們就生出了一種錯覺︰大漢越是打勝仗,自家的日子就越是好過。

如果再加上不用打仗,那就最好不過了。

只是如今天下這種年景,哪一年不死人?

因為逃荒逃兵亂而全家死絕隨處可見,若是家里從軍一人而保全家過上好日子,那就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

畢竟大漢丞相的公正嚴明,軍士的輪休,還有從軍的標準,執行得還是比較到位的。

不患寡而患不均,只要大伙都這樣,老百姓心里就不會有太多的怨氣。

至于一脈承于南鄉系的護羌校尉府軍中,那就更不用說。

作為軍中士卒福利最好的地方,這幾年來大仗小仗一直沒斷過,軍中的士卒拿的好處也沒斷過。

還有那些資本,這幾年的經驗也好,教訓也罷,終于明白了一個道理︰打仗也有暴利。

于是聞戰則喜的風氣,居然就這麼奇葩地形成了苗頭。

最先反應過來的貪婪而又敏銳的資本。

他們在得知這個消息的第一時間,就已經聚集起來,嘗試交換彼此的情報。

與最開始不同的是,人群里不再是單純的工坊管事。

其中最惹人注目的,是操著一口怪腔怪調漢話的胡人。

當年平定南中後,有不少南中的部族為了加入五部都尉,直接拿那些不服管教的部族開刀。

一邊積累政治資本,一邊積累原始財富,最後再來一個華麗轉身,積極響應大漢的政策,開起了種植園。

操作不能說不騷。

這些隴右胡人頭目其實也是南中五部都尉部族頭目的一個翻版。

抱緊護羌校尉府的大腿,先是賣親魏部族的人頭,然後再半賣自己族人。

只要草場利益好,賣點族人算個屁?

更何況把族人轉化成在籍人口,還不用自己承擔口糧,自己賺到的不是更多麼?

于是承包了草場的草場主和新興資本就這麼愉快地勾搭到了一起。

他們主要討論的問題是︰打哪?我們能干點啥?

至于敵人有多少……暫時沒在考慮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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