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52章 國之重器

不給肯定是不行的,畢竟魏國都給了,大漢身為盟國,卻不願意賣,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

要價太高也是不行的,畢竟魏國給的價錢就在那里,大漢身為盟國,要價太高的話,那還算是盟國嗎?

「吳國的使者已經在來涼州的路上了,我們究竟要如何應對,還是早早商量出對策為佳。」

「曹!」

馮刺史又忍不住地罵了一句。

他總算是體會到了當年劉備面對孫權獅子大開口索要荊州時,是個什麼樣的心情。

當然,諸葛老妖的體會可能更深刻。

所以他肯定也是存了與劉備那時同樣的心思,不好明面拒絕,然後讓吳國使者來涼州跟自己扯皮。

想到這里,馮刺史心頭一動。

這諸葛老妖壞得很!

「吳國的使者是誰?」

「陸瑁,出身吳郡四姓之一,乃是陸遜之弟。」

「陸遜?」馮永一听,神色一凝,「親弟還是族弟?」

「自然是親弟。」

「陸瑁的情報,有嗎?」

作為一名合格的秘書,張小四早就準備好了一切。

她遞過來一份材料︰

「有倒是有,不過也就是收集了一些比較重要的關系,以及他在吳地的風評,再多的就沒有了。」

馮永接過來,低頭仔細翻閱了一遍。

從用紅糖滲透入吳國的時候,馮永就已經開始注意讓人收集吳國的情報。

特別像陸遜這種重臣,那就更是情報收集的重中之重。

托了重視陸遜的福,身為陸遜弟弟的陸瑁,自然也是情報收集的一個方向。

雖然不多,但也足夠馮永分析出一些情況。

看完之後,馮永敲了敲桌子,眉頭微微一皺︰

「是個君子啊!這就不太好辦了。」

陸瑁雖算得上是吳郡世家子弟,但卻是信守情義之人。

只要是出身貧寒卻懷有大志之士,他皆願意誠心相交。

因為他的名聲,以致于有同郡之人,就算是與陸瑁素不相識,也願意把孤幼托付給他。

陸瑁同樣不負所托,不但給對方修了墳,還收養了對方的幼子。

「陸績懷橘」里面的主人公陸績,乃是陸家的家主,同時也是陸遜和陸瑁的叔父。

但陸績逝世時,寧願把孩子托付給陸瑁撫養,也不托付給幫他撐起門戶的陸遜。

從中就可見陸瑁的為人,受人信重到什麼程度。

所以說他是個君子,一點不為過。

君子當然可以欺之以方,但同樣的,如果君子是為了義而至,那你就是再怎麼欺,對方也不會因為挫折而退縮。

如今吳國向大漢求馬組建騎軍,正是為了漢吳誓盟伐魏的目的。

此可謂義矣。

至少在陸瑁這種人眼里,這就是信義所在。

至于孫十萬有了騎軍之後,究竟能不能打敗魏賊……那是吳國將軍所要考慮的事情。

而不是陸瑁此行要考慮的事情,他只會考慮如何達成此行的目的。

「還有一件事需要注意,」張星憶提醒道,「此次吳國的副使,乃是張白。」

張白就是張溫的弟弟。

而張家,與陸家一樣,同樣是吳郡四族之一。

張白前兩年還親自來過涼州,與馮永面談關于荊州賣糧之事。

算得上是馮永,或者說興漢會,扶持起來的吳國買辦家族代表。

「所以孫權這是鐵了心要從大漢這里拿到戰馬了?」

馮永得知是張白作為副使後,不禁咕噥了一句。

畢竟孫權罷黜張溫後,又流放了張白,簡直就是要趕盡殺絕。

張家若不是遇到馮永,又恰好代理了紅糖業務。

就算張家再怎麼根深蒂固,只怕也是要傷了元氣,潛伏上一段時間。

當年張溫出使蜀地,很是欣賞馮永,回到吳地後,從來沒有掩飾過對馮郎君文章的贊賞。

兩人雖從未見面,但一直有書信往來,所謂以文會友,這本就是世所周知的一樁美事。

再加上後來張家又成了吳地最大的紅糖代理商。

要說張家與馮永沒有什麼交情,那就是睜眼說瞎話。

孫權為了向大漢求馬,居然無視自己前番對張家的打壓,又把張白拉出來做使者。

這等厚臉皮,確實是世之少見。

這簡直就是在要脅︰要麼給馬,要麼就是張白辦事不利。

偏偏張家與陸瑁的關系又極是密切。

當年陸績托付給陸瑁照顧的子女,女兒叫陸郁生,現在正是張白的妻室。

想到這里,馮刺史不禁「嘖」了一聲︰

「這麼看來,這馬是不得不給了。」

情報分析這種事情,張小四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但對于權謀這方面,她還是很敏感的︰

「本來就是要給的,要不然丞相直接回絕不就好了?」

「只是涼州之事,終究還是要問過你的意見,所以這才讓吳國使者過來。」

「現在我們就是只能想著,怎麼少給一些……」

張星憶也是有些發愁,下意識地就把手指頭放到嘴里啃。

「全部給他們。」

馮刺史卻是出乎意料地說道。

「啊?你瘋了?不行!」

在場的不僅有張秘書,還有關將軍、廖長史等刺史府的主要官員。

畢竟這種事情,肯定是要知會他們的。

不過廖化向來知道自己被丞相派過來的目的。

再加上與關家的關系,所以一般情況下他都是甘心當個工具人。

畢竟以馮鬼王小文和的名聲,再加上這些年的功勞,不拘是牧民還是治軍,敢在他面前裝大頭的,世間沒有幾個。

倒是關將軍,她本來也是沒打算說話的。

畢竟這種事情,不是她所長。

但此時一听到馮刺史這般大方,立刻出聲反對。

涼州產馬是沒錯。

但只有上等良馬,才能選入軍中當戰馬。

不然戰力就會大打折扣。

胡人義從軍所用的馬,基本上就是涼州刺史府挑剩下的次等馬。

再次一些的,連戰陣都上不得,只能是當馱馬。

所以三千匹戰馬,那至少也是要從兩萬多甚至三萬匹馬中精心挑選出來。

就算是現在有了馬場,有專門收集和培育的種馬,那也是萬余匹才能挑出三千匹戰馬。

一萬匹成年能用的馬匹,那得花多少時間,費多少人力,耗多少物力,才能養出來?

孫權這一次,說是拖累了涼州軍備,延遲了關中大戰,給魏國爭取了更多的準備時間,當真是一點不過分。

「反正終究是要給的,給少了,讓吳人心生不滿,還不如不給。」

馮永搖頭。

當年劉備和關羽可不就是這麼干的?

才和孫權平分完荊州,兩國協議墨跡未干,誰能料到孫權就敢馬上模刀背刺?

「他說要三千,我們就給三千,這……這未免也太多了,少給點!」

關姬大是不滿地說道。

廖化雖然沒有說話,但卻是暗中點頭。

不錯,現在是吳人有求于大漢,怎麼任由他們說多少就是多少?

當年先帝為了求得半個南郡之地,許給孫權多少地方?

這一回,好歹也讓吳國嘗嘗求人的滋味才對。

「三千確實是有點多,但我又沒說是一次性給。」

馮永狡黠一笑,「我們可以分批給啊。」

「什麼意思?」

「吶,其實我們不管給多少,怎麼算都是虧的。」

馮永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

「因為曹叡賤價賣給孫權的那一批戰馬,早已注定我們跟吳人交換時,要價不可能太高,甚至只能比曹叡所給的價格還要低。」

要不然的話,孫權心里肯定還是不痛快。

「所以既然如此的話,我們為什麼不從另外一個角度想辦法呢?」

說著,馮刺史的眼楮微微地眯起,臉上露出沉沉地笑容。

這種笑容在馮刺史臉上很少見。

但跟隨馮刺史多年,自然知道這種笑容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小文和出現了。

兩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地說道︰

「計將安出?」

「分期付款啊!」

馮永嘴里冒出一個誰也听不懂的名詞,「孫權不是想要三千匹嘛?我給他四千,讓他湊出個五千騎軍來。」

廖化一听,頓時一驚。

只是他終究是見過大風浪的,又素知小文和多謀,當下便強按捺住性子。

果听得馮永繼續說道︰

「不過這四千匹戰馬,我們沒有辦法一次性付清,須分四次來付。」

馮永一邊說著,一邊伸出四根手指頭,「我們也不要那什麼珍寶,只要他拿其他東西來換。」

「吳人不是擅舟船嘛?那我就拿一千匹馬來換他的一批舟船。再拿一千匹馬來換一批能操船的船工。」

「我手底下還有兩批學生,一批送到吳**中學操船,一批到吳國的船坊學造船。」

「那兩千匹戰馬,就當是學費了,那兩批學生什麼時候學成歸來,我就什麼時候交馬。」

五千騎軍,已經算是一支不容小視的戰力。

馮刺史就不相信,孫十萬會不動心。

再說了,漢吳為一家嘛,吳國求馬是為了伐賊,大漢學造船學操船,不也是為了伐賊?

別的不說,就是從漢中到隴右的祁山道,每年往來的船只就有多少?

你孫權不是說了︰

「明珠珍寶之物,皆非所需,卻可換來馬匹,有何惜哉?」

巧了,我馮某人也是這麼想的。

我不愛錢!

我對珠寶也不感興趣!

我就想學造船,還想操船……

听完馮刺史的打算,別說是廖化,就連都是目瞪口呆。

拿船換馬還可以理解,但換船工就有些讓人意想不到。

更別說還要換吳人的操船之技和造船之術。

估計等那些學生學會了,都不知是到何時日了。

說不得,連處,軍務有關索和手底下的將軍。

若不是現在涼州政事通達,百姓歸心,他說不得早就按捺不住地要勸戒一番了。

如今看來,馮明文單單以謀略而論,就已算是與龐統一般的人物。

瑣屑之事,怕是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以前光聞其名聲之盛,今日總算是親眼見矣!

廖化正在感嘆,只听得馮永卻是轉過來對他說道︰

「廖叔,我本欲開春後,前去居延郡,督察耕種之事,現在看來是不能成行了,怕是要勞累廖叔一番。」

廖化連忙說道︰

「督察居延郡,不過州郡之事耳;接見吳使,乃是兩國之事。輕重有別,小事交給老夫,大事則要君侯親勞。」

親眼看到連丞相都推月兌過來的事情,被馮刺史輕而易舉地化解,廖化更是堅定了自己當工具人的決心。

唯一讓廖化擔心的,就是︰吳人會答應嗎?

數日後,馮刺史在涼州刺史府的官廳,親自接待了不遠數千里而來的吳國使者。

雙方就兩國長遠的友誼進行了回憶,同時對未來共同伐賊的合作事業充滿了信心。

期間,陸瑁正式向馮刺史提出,以吳國所產的明珠玳瑁等珍寶,換取涼州大馬。

早有準備的馮刺史,也向陸瑁拋出了自己的要求。

「吾不答應!」

已經四十多歲的陸瑁,恂恂儒雅,氣度不凡。

雖然已經步入中年,但仍然可以看出,他年輕時代一定是個美男子。

無論是行還是坐,皆給人一種從容不迫的感覺。

只是這種從容不迫,在听到馮刺史提出的條件後,就變成了氣急敗壞。

但見他猛地站起來,緊緊地盯著馮永︰

「舟船之利,乃是我大吳國之重器,豈能隨意示人?」

「陸公,你這麼說就沒意思了,舟船之利是吳國重器,難道戰馬就不是我大漢的重器了?」

馮刺史坐在那里,紋絲不動︰

「蕭關一戰,吾能以兩萬破十萬,靠的,可不就是大漢的騎軍?」

「那如何能一樣?誰人不知,君侯麾下騎軍,大異于其他騎軍,吾听聞,乃是君侯師門秘法所訓。」

陸瑁絲毫不示弱,甚至逼近一步,「在老夫看來,此等秘法,才是真正的重器,莫不成君侯也願意相送麼?」

「胡說!」馮君侯一听這個話,臉色就是一變,提高了聲線,「沒有的事!」

「外頭傳聞,不過是人雲亦雲罷了,陸公豈能輕信這種流言?」

雖然他坐姿未變,但那下意識伸長的脖子,以及脖子上微微冒起的青筋,似乎都在表明出某種緊張。

雖然馮永的臉色變化很快被掩飾了下去,但又豈能瞞過陸瑁?

漢魏蕭關一戰,震驚天下,馮刺史麾下的騎軍,就是不想引人注意都不行。

前所未有的新式騎軍戰法,再加上以前關于馮永的傳言,有人得出這個結論,並不算稀奇。

再說了,張家與馮明文有交情,吳地誰人不知?

這一路前來涼州,陸瑁早就向張白詢問了不少馮刺史的有關事情。

一念至此,陸瑁就是下意識地瞥了一眼坐在旁邊的張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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