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輝猛地一皺眉頭,沒想到這個低賤的流民竟敢這樣對他說話。他父親是市政大廳的公務員,母親是法師塔側塔的法術評估師。雖然算不上大富大貴,但在這平民學校里,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就是老師見了,也得給他三分面子。
其余兩個男生也露出了吃驚的表情,大概是沒想到,對方的態度會這麼囂張。在他們的印象中,流民都是畏畏縮縮的,不敢抬頭見人。對方卻一臉輕松隨意,就像在看幾只小毛蟲。
「你……」李輝張了張嘴,想罵人又不敢罵。他腦子有點兒短路,想不到怎麼還嘴。對方狡猾異常,罵起人來既難听,又不帶髒字,很會鑽系統的漏洞。
卻不知,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三世為人的老怪物,歲數加起來可以做他爺爺了。耍嘴皮子的功夫,早就爐火純青了。
趁著三人呆滯的空隙,陳興拉起美女班花的手,快步朝前面走去。眼下的狀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避免的矛盾還是要盡量避免。
「站住!」李輝很快又追上來,攔住兩人的去路。
「李輝,你別太過分了!」蘇雪菲厲聲說道。
李輝沒有理會蘇雪菲,看著陳興,目露凶狠,「鄉下來的,知道這里是什麼地方嗎?知道小爺是什麼人嗎!」他握著拳頭,一副要打人的樣子,「要是敢惹小爺不高興,隨時趕你出去!」
陳興沒有說話,只是盯著對方的眼楮。他做了十幾年的佣兵,雖然實力有限,但幾分殺氣還是有的。
漸漸地,李輝的心里生出了一股寒意,就像在跟一頭窮凶極惡的狼對視著,仿佛隨時都會撲過來,咬斷他的脖子。
在本能的驅使下,李輝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陳興冷笑一聲,拉著蘇雪菲的手,從前者身邊走過。
「嗖!」
走出十多米,突然腦後生風,陳興反手一掌,「啪」的一下,拍開了飛來的籃球。
「滴滴……」
雙方的手腕同時響起提示音,陳興的紅表上翻滾出幾行信息。
[李輝,身份編號︰HumMr40067……,使用「籃球」對你實施輕度攻擊]
[李輝的攻擊被你完全格擋,沒有造成傷害]
[李輝觸犯《城市治安管理條例》,罪行為「尋釁滋事」]
[處罰結果︰扣除社會信用度等級分數15點]
[李輝當前社會信用度為「中等+」,當前等級分數為71點,扣除後剩余56點,社會信用度下降為「中等」]
听到提示音,李輝的臉色變得難看無比。每個大信用等級的分數為100,也就是說,再被扣56分,他的信用等級就會跌到「低下」。
社會信用度總共分了八個大等級,由上至下分別是聖者、完美無瑕、優秀、良好、中等、低下、負值、冰點,其中「聖者」和「完美無瑕」是普通人無法達到的等級,所以一般按照六個等級計算。
如果等級變成「低下」,就會被視為「不合格的公民」。將來不管是考大學,還是出來找工作,都會困難重重。
像他父母那樣的公職人員,錄取的最基本條件就是社會信用等級為「優秀」,很多大公司、大企業也會有類似的要求,就連當個佣兵,社會信用度也是最重要的參考數據之一。
「蘇雪菲,你害我掉分,我,我跟你沒完!」
陳興這個受害者還沒表示,李輝倒是先發飆了,對象還是旁邊的蘇雪菲,當真是柿子找軟的掐。
蘇雪菲楞了一下,大概是想不到對方會這麼無恥,這時候還惡人先告狀,咬牙罵道,「你這人怎麼這樣,自己動手打人被扣分,還怪別人,真變態!」
雖然蘇雪菲罵了人,但提示音並沒有響起,估計是系統判定她為「合理反擊」。
「你,你給我等著!」李輝指著蘇雪菲,表情扭曲地吼道,「我遲早弄死你!」
蘇雪菲臉色煞白,本能地向後縮了縮。陳興見狀,血氣上涌,也顧不得那麼多了,跨前一步,一巴掌抽在李輝臉上。
只听見「啪」的一聲脆響,李輝橫飛出去,一頭撞在走廊的牆上,血流如注。
「滴滴……」
[你對李輝(身份編號︰HumMr40067……)實施中度攻擊]
[李輝格擋失敗,你對李輝造成了輕微傷害]
[李輝眩暈,喪失攻擊力]
[你觸犯了《城市治安管理條例》,罪行為「尋釁滋事」]
[你是臨時身份,處罰加重]
[由于對方挑釁在先,你符合「適當反擊」條件,處罰減半]
[處罰結果︰扣除臨時社會信用度分數25點,並扣除臨時信用保證金5金作為當事人李輝的醫療補償,剩余臨時社會信用度分數70點,剩余臨時信用保證金25金]
[請遵守城市法規,文明友好、禮讓互助。遇到麻煩,可以撥打110報警電話,尋求城市巡警的幫助]
李輝拖著血痕,從牆上滑下來,癱軟在地上。
「啊!」蘇雪菲驚呼一聲,捂著嘴,看看李輝,又看看陳興,欲言又止。
「這是我妹妹,以後誰敢欺負她,我就要了他的命!」陳興惡狠狠地朝兩個面露驚恐的男生說道,然後拉著蘇雪菲離開了教學樓。
「謝謝你。」
學校的操場上,蘇雪菲跟在陳興身後,眼里噙著淚花,對他小聲說道。
陳興取出紙巾,替她擦了擦,調笑道,「美女班花,再哭就不漂亮了。」
「你,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蘇雪菲抬起頭,含著淚問道。
陳興微微一愣,隨即敷衍道,「我是你表哥,自然要對你好。」
身為重生者,有些事情根本無法解釋。他總不能說,在另一個時空里,他們曾經有過一段美好的記憶。
「佣兵先生,你不是我的表哥……」蘇雪菲幽幽地說道,「我甚至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她扭過頭,望向了別處。仿佛在這一瞬間,整個操場都安靜了下來。
「我叫陳興……」
許久過後,一個略微沙啞的聲音打破了寂靜。
「一個來自世界邊緣的佣兵,因為殺害貴族而流亡。」
「經過這里時,他被一個美麗的女孩迷住了……」
「這個理由可以嗎?」
蘇雪菲低下頭,肩膀微微抽動了起來。
陳興走上前,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好了好了,別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
蘇雪菲卻轉過身,一言不發地撲進他的懷里,低聲抽泣。
「你不用內疚,我只是一個過客,沒有奢望你的回應。」
陳興安慰道,可蘇雪菲卻哭得更凶了。
他知道她為什麼流淚,因為她的未來不僅僅屬于她自己,還有她的母親,以及她從小到大所接受的理念。
她的身份是一個待價而沽的流鶯,黃金鳥籠中的金絲雀。這是從她出生的那一刻開始就既定好的命運。回應他,就意味著背叛含辛茹苦養育她的母親,背叛她們共同編織的夢想和未來。
她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女生,正如她自己所說的,每天走在外面的大街上,過著三點一線的生活。她的天空、她的世界,就在這方寸之地。
仿佛一個無形的囚籠,在鳥兒學會飛翔之前,就折斷了它的翅膀。
對于外面的世界,她一無所知,也一無所想。
陳興很想帥氣地說一句,「等我三年。」可是他怎麼也說不出口,這不是對自己沒有信心,而是女孩兒的青春,就這麼幾年。
她等不起……
對于沒有覓食能力的鳥兒,放生,就是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