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游戲時間AM09:45
已檢測到您的精神連接，正在同步個人信息……
連接完畢，正在讀取角色信息
歡迎回來，守序善良的默，即將載入無罪之界，祝您晚安
……
學園都市外環區，林蔭客店，墨檀的房間
游戲時間天近拂曉時才悄悄回到這里的墨檀伴隨著一陣白光出現在房間中央，短暫的沉默後，面色略微有些疲憊的他抬起雙手，用力拍了兩下自己的臉頰後飛快地在房間中‘巡邏’了一圈，直到幾分鐘後確定屋里沒有多出什麼奇奇怪怪的生物後才稍微松了口氣。
惡魔術士的磺蟲、來歷不明的汪蟲，在昨天內接連兩次發現了自己這些人有被人用類似手段盯上的墨檀完全不敢掉以輕心，上線的第一時間就是確定周圍環境是否安全。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使用這些手段監視我們的是某個NPC，那麼根據游戲規則，我在上線的同時應該會被傳送到其視野死角才對，等一下……如果按這麼說的話……」
簡單地在房間中繞了一圈後，墨檀突然眉頭微蹙地喃喃了一句，沉吟了好一會兒才猛地瞪大眼楮︰「如果那只磺蟲確實是在監視我，昨天上線時我為什麼依然出現在了房間里，而不是被傳送到門口或者其它什麼地方？」
他倒坐在椅子上（這樣尾巴會更舒服一些），雙手扶著椅背開始細細思考了起來。
需要留意的時間點有兩個——
首先，是前天自己以‘默’的身份離線時，當時的情形是自己觸發了預感後立刻以困倦為由返回房間，並在牙牙跟上來後無奈躺到床上表示自己要睡覺了，之後則是收到自己求助的季曉鴿跑上樓把牙牙拖走，自己在並未被任何NPC注意到的情況下離線。
然後自己在第二天，也就是昨天游戲時間上午十點來鐘上線時被刷新在了原地，也就是房間中央那張床上，並于不久後發現了那只被賈德卡證實為磺蟲的異次元生物，惡魔術士愛用的監視手段之一。
第二個時間點則是昨天自己離線的時候，因為戴安娜在被身為‘檀莫’的自己哄睡著時就已經是凌晨了，所以‘默’這個角色大概是在游戲時間五點出頭時才返回林蔭客店，當時醒著的人只有工匠鎮的古娜大師，身為玩家的季曉歌在大家基本都休息了之後就去公共空間找自家妹妹玩去了，所以也是離線狀態。
在院子里折騰那些工程造物的古娜大師沒空搭理自己，牙牙、賈德卡、王霸膽和蓋斯特大師都在熟睡中，同為玩家的季曉鴿處于離線狀態，在這一前提下，當時著急換號安頓‘黑梵’這個角色的墨檀並未考慮太多，回到房間簡單地搜查了一番後就立刻下線了，並沒有躺到床上裝樣子。
那麼，問題來了……
兩次離線的共同點，是‘默’這個角色都是以從無罪之界中消失的正統方式離線的，而且隔天登錄時也都有重新出現在離線的位置，沒有絲毫誤差。
長出了一口氣，墨檀站起身來走到游戲時間昨天早上自己發現那只磺蟲的窗沿前，輕聲道︰「而區別，則在于昨天登錄時房間里有一只監視用的磺蟲，而今天沒有。」
單獨拿出來看似都沒有什麼疑點的地方，在被串聯起來之後立刻就出現了端倪，或者說是浮出了一條頗為重要的線索。
監視我們的人……至少昨天早上被我處理掉的那只磺蟲的主人，很可能並非NPC，而是其他無罪之界的玩家！
十分信任系統醬的墨檀並未額外去考慮那些‘萬一是NPC在監視，只是自己上線時對方沒把注意力放在這邊’之類的因素，一方面是因為這種假設只要開始做就會沒完沒了，而且也絕無可能得出什麼有營養的結論，另一方面剛才也已經說過了，那就是墨檀十分信任無罪之界的系統。
因為在使用某個角色時頻繁試探系統的底線，與游戲規則斗智斗勇並且取得了堪稱卓越的戰果，所以墨檀對于系統機制的了解要比絕大多數玩家都要強。
誠然，墨檀在游戲中做到了許多其他玩家無法做到的事，甚至連與異性NPC接吻這種按理說非但無法付諸于行動，甚至還極有可能被系統勒令離線甚至捅到公安系統的操作都順利完成了不止一次，但這絕不意味著這款游戲的系統很好鑽空子。
事實上，無罪之界的主系統幾乎可以說是墨檀所見過最聰明的AI，沒有之一。
最直觀的表現就是，盡管做到了很多理論上在游戲里無法做到的事，但在墨檀眼中，哪怕是處于‘混亂中立’人格時的墨檀眼中，自己都從來沒有在真正意義上‘贏’過。
絕大多數時候，就算墨檀在百般試探後得到了一個看似理想的結果，但回頭仔細一想，與其說是墨檀成功鑽了系統的空子，還不如說是系統跳出了機械性的視角，對墨檀那些看似違背了規則，實際上卻並未觸及到某種禁忌的行為選擇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眾所周知，干掉一台電腦最簡單的方法之一就是讓其同時執行兩條完全相悖的命令，當然，你要跟我說用大錘子給丫砸成零碎才是最簡單的方法那就純屬抬杠了。
總之，排除物理手段不談，刻意制造出上述場景就是墨檀試探無罪之界系統的主要手段，最簡單的例子，就是在通過一系列周密的布局讓自己接到本質為‘保護覓血者蕾莎’這一任務的情況下，墨檀又有意讓追擊者發現端倪，進而把‘通過親密接觸而讓對方忽視蕾莎’這一選項塞進了當時情境下的‘最優解’中，如此一來，‘最優解’與‘性騷擾’這兩個概念就順利相悖了。
而結論是，系統接受了墨檀給出的‘最優解’，而無視了他的‘性騷擾’。
不過在另一些場景下，系統則會反過來無視墨檀的‘最優解’，對他那明顯有違規則的行為進行阻止。
這里面有一個尺度，一個按理說只有人……而且還得是情智雙商都足夠高，哲學領域還得頗有造詣的人才能把握的尺度，是尋常AI無論如何都無法做到的事，哪怕是2050年的尋常AI。
AI，即Artificial Intelligence，人工智能，雖然已經能在某些領域中超過人類，但在絕大多數人眼中這玩意兒依然只是工具，只是會在特定情況下做出特定反應，一切都在既定邏輯與規劃之內的死物罷了。
這一結論是完全正確的，因為所謂的人工智能本就是死物，從某種角度上來說，跟一個可樂瓶或者一把螺絲刀的差別並不大。
都是便民的工具而已。
那麼，AI就一定是死的麼？
如果有人對一年前的墨檀提出這個問題，他多半會說一些‘未必’、‘或許’、‘大概吧’、‘關我蛋事’這種模稜兩可的話。
原因很簡單，打從跟SUN斗智斗勇的第二年起，墨檀就在懷疑對方手中很可能有一個真正意義上‘活著’的人工智能在輔助了，否則自己就算因為一心多用在IT領域略遜于對方，也絕無可能在擁有那塊逆天的處理系統後依然處于下風，甚至經常被壓著打。
可能性有三個——
第一，SUN在技術上完全碾壓自己，這個概率最低，倒不是墨檀有多自負，主要是在滿分100的情況下，雙葉最多也只能比考85分的墨檀多15分，絕無可能多出50分。
第二，雙葉雖然在技術方面只比自己高了一點點，但她手中卻擁有跟自己一個級別的硬件，這個可能性也很低，其中的原因有很多，比如萊斯兄弟隱晦地表示過墨檀手中那塊處理器是限定單品，比如SUN在博弈中永遠都是使用多線程的手法進行操作，喜歡憑借高超的技巧與反應速度打拉鋸戰……通俗點說就是這姑娘八成是在同時開著一堆電腦跟自己拆招。
最後一個可能，則是雙葉手中有著規格與自己那塊處理器同等級別的軟件，所以她才能在硬件完全跟不上的情況下依然游刃有余。
而那種軟件，只有可能是理論上擁有意識的，‘活著’的人工智能。
這並非天方夜譚，至少就墨檀看來，在當今時代的科技水平下，如果拋開倫理和危機論等復雜的原因不說，人工生命這種玩意兒或許還真就能被研究出來，當然了，就算確有其事估計也只會是在軍方或國家開設的機密實驗室中，如果有民間人士搞出來個這種東西，但凡被發現了，多半只有坐大牢或被招安這兩個選項了。
SUN那家伙或許就是因為手中有人工智能做底牌，才有恃無恐地跟我對賭的，就算她在身份曝光後被抓了起來，一個人工智能開發者的身份也能讓那家伙直接變成高高在上的公務員……
這個想法在墨檀心底已經流轉過不知道多少次了。
那麼，讓我們言歸正傳，如果說一年前的墨檀還因為SUN的原因對‘活著的人工智能’這種東西是否存在態度曖昧，那麼在接觸了無罪之界後，他已經完全可以實錘這玩意兒確有其事了。
或者說是，墨檀覺得無罪之界中一共有多少NPC，就100%有多少個真正意義上的人工智能，而在這其中，‘系統’這一立于無罪之界頂點的存在自然也不會例外。
所以，他才會在處于‘混亂中立’人格時屢屢對系統醬進行‘調戲’，雖然也有覺得好玩的因素，但更多的則是想要嘗試引起‘對方’的額外反應。
所以，此時此刻的他才會認定系統不會因為區區‘監視自己的是召喚生物而非NPC或玩家本體’這種事犯下錯誤，被鑽空子。
是玩家，那只磺蟲的主人，只能是玩家……
斬釘截鐵地在心里做出判斷後，墨檀便甩了甩腦袋，將多余的思緒驅逐出腦海，大步離開了房間。
雖然還是非常值得警惕，也不確定那只磺蟲與汪蟲是不是出自一人之手，但不得不說，一個未知玩家能夠帶給墨檀的壓力還是要比一個NPC小多了。
至少對于幾乎認識玩家戰力榜前十中的三分之一，甚至天天與那位萬年老二談笑風生的墨檀來說，是這麼回事。
當然了，無論對方是玩家還是NPC，在盧娜那邊查到汪蟲的具體情報前，以不變應萬變都是墨檀唯一能做的事。
與其浪費時間鑽牛角尖，還不如先著手把眼前的事處理好，比如去跟迪塞爾家族那幫孫子……呃，那幫賈德卡孫子輩和重孫子輩的人踫個頭，研究一下那場綜合騎士斗技大賽究竟該怎麼搞。
然後——
「默汪！！！」
就在墨檀剛剛邁出自己房間的那一瞬，伴隨著一聲歡月兌的呼喚，牙牙那玲瓏有致的身軀宛若一枚炮彈般狠狠地砸在了墨檀懷里。
「唔！」
連續退了好幾步才勉強站穩了身形的墨檀悶哼了一聲，嫻熟地提著懷中少女的領口把她提溜到自己身前，輕輕撓了撓那對一直在向後背的尖耳︰「身體好一點了沒有啊？」
「汪沒事啦！汪早上吃了好多飯吶！」
牙牙開心地原地蹦了一下，特別傻樂天地笑道︰「默汪餓不餓？汪可以陪默汪再汪一頓！」
墨檀莞爾一笑，搖頭道︰「我還好，賈德卡和夜歌呢？」
「汪鴿姐姐一大早就出汪了，說是要汪正事所以沒帶汪。 」
牙牙扁了扁嘴，然後指了指樓下說道︰「汪德卡在院子里汪練身體。」
「嗯，我知道了，咱們去找賈德卡~」
早在上線時就收到了季曉鴿‘我去談生意啦！祝我順利 ！’消息的墨檀笑了笑，然後便和牙牙一起穿過走廊向院子走去，很快便看到了那位目測近百的老大爺正在以匪夷所思地速度進行伏地挺身這一極具沖擊性的畫面。
「呵呵，默你起來啦？」
老法師一邊繼續自己的‘鍛煉’一邊樂呵呵地跟墨檀打了個招呼。
「嗯，起來了。」
墨檀也對這位畫風迥異的忘年交報以微笑。
「今天忙不？」
「呃，現在應該不是很忙。」
「不忙的話就跟我去見見那幫孫子吧，大家伙對你都挺好奇的，正好再合計一下關于斗技大賽的事。」
「啊……好吧。」
「汪也要去！」
「呵呵，好好好，都去都去。」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