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日
現實時間PM17:40
曇華大學，二食堂後門背風處，榕樹下
啪——
一簇小小的火光亮起，並在數秒鐘後悄然熄滅，與之相對的，是伊冬指間那根價格雖然離譜，但對身體的損害無限趨近于零，且不會留下任何味道的水藍七號散發出了縷縷青色氤氳。
以上內容說通俗點，就是伊冬掏出打火機點了根煙，打火機是兩塊錢一個的防風火，香煙是六百五一根的上流煙。
「來一根？」
晃了晃手中那只黑底燙金的煙盒，伊冬對抱著胳膊靠在旁邊牆上的好友挑了挑眉︰「我知道語宸在里面，不過這東西你抽完了之後就算她下一分鐘跟你接吻都感覺不到，所以應該問題不大。」
「我知道這個，這幾年一直鋪天蓋地搞宣傳來著，貴得要死。」
目前正處于‘絕對中立’人格，看上去心情無比復雜的墨檀嘆了口氣，將手伸向伊冬︰「行吧，來一根。」
伊冬打開煙盒，隨手從里面拿了一根出來，然後便將還剩下總計18支的整盒煙放在墨檀手上︰「都給你了。」
「幾個意思？」
墨檀皺了皺眉，從里面拿出一支後塞進嘴里，湊到伊冬伸出的打火機前點燃了嘴里那只水藍七號，嫻熟地讓味道並不算淡的煙霧在肺里轉了一圈，並在重新將其呼出後沒好氣地問道︰「裝大款？」
伊冬笑了笑，搖頭道︰「不用裝，我本來就是大款，不過這玩意兒可不是我特意給你買的，而是人家送我爸的，他又不抽煙，就讓我和小樂姐分了。」
墨檀微微一愣，愕然道︰「小樂姐抽煙？」
「一般情況下不抽，但她畫本子的時候簡直就是個煙鬼……淦！我忘了她讓我跟你保密來著，你就當沒听見哈，千萬別賣我。」
伊冬心有余悸地模了模自己的肋叉子，搖頭道︰「總之，這玩意兒基本可以說是不義之財，不義之財見者有份嘛，我房間抽屜里還有兩條呢，這盒你先抽著，我回頭再給你拿一條。」
「再說吧，我現在也不怎麼抽了。」
墨檀又嘬了一口指間這根貴到離譜的香煙，干笑道︰「總之，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不出意外的話，這次問罪論戰咱倆應該是得組隊了。」
伊冬咧嘴一笑，樂呵呵地說道︰「我覺得挺好的，這麼大個活動，你小子一共三個號，一個都不帶兄弟也太過分了點。」
「帶你大爺。」
墨檀哼了一聲，抬頭吐了倆煙圈︰「我的平均游戲時間比你們少太多了，就算是最強的‘默’，也只有在打光底牌的時候才有可能跟排行榜首頁那幫人抗衡一下，而且還是在對方並沒有打出底牌的情況下，根本帶不了你，至于‘檀莫’……主要是抱雙葉跟沐雪劍的大腿。」
伊冬眨了眨眼，好奇道︰「那黑梵呢？」
「黑梵啥也不是，單論角色強度來說，妥妥的廢物。」
墨檀聳了聳肩，攤手道︰「不出意外的話，我跟誰在一起都會拖後腿的。」
「不應該啊，我記得你不是還有傳說裝備來著，而且還是那個什麼律令非主流派，听起來就很強啊。」
伊冬隨手把自己並不愛抽的水月七號掐滅在垃圾桶中央那個煙槽中，正色道︰「而且你不還是個超牛的指揮嘛，問罪論戰又不是競技場那種，是跟你之前在學園都市打的那些副本一樣有背景有故事有NPC的，你指揮他們直接爆殺對面啊！」
墨檀皮笑肉不笑地瞥了伊冬一眼︰「我現在特想直接把你給爆殺了。」
「咋？」
伊冬掏出手機，一邊打開最近在玩的游戲清體力，一邊頭也不回地問道︰「我哪兒說錯了？」
「你哪兒都說錯了，首先，傳說裝備很強沒錯，但那東西強在軍團規模的作戰上，對個人戰斗力完全沒有提升，其次，我已經跟你說過一萬遍了，雖然比起‘聖言’流派，願意走‘戒律’路線的人確實很少，但稀有跟厲害是兩碼事，戒律牧師之所以少，就是因為這個流派太難走了，性價比太低了，練起來太虧了，跟你所謂的‘強’完全沾不上邊。」
墨檀瞪了伊冬一眼，沒好氣地說道︰「最後就是指揮方面的事，雖然之前跟你說過問罪論戰跟就像一個個小副本，而且也確實可以借助NPC的力量，但是指揮他們這種事，歸根結底還是要看運氣和系統安排的‘立場’，我現在可以跟你保證，除非我們撞大運踫到科爾多瓦他們那種敵人，否則是絕對沒可能像你想的那樣，有機會指揮NPC作戰的。」
伊冬皺了皺眉，納悶道︰「為啥？」
「因為根據我這段時間以來對問罪模擬戰的觀察，系統會在時代、背景、環境乃至NPC態度等諸多方面進行平衡，盡可能拉近雙方參賽者之間的差距。」
墨檀走到垃圾桶前把已經快要燙到手指的香煙掐滅，干聲道︰「當然，這種平衡只是讓雙方的差距相對拉近一些，給予在正常情況下毫無勝算的隊伍或個人一點點能夠獲勝的機會罷了，但就算如此，我也不認為自己能夠在問罪論戰中輕易取得NPC們的指揮權。」
「哦，我明白了。」
清空了手游體力的伊冬收起手機，恍然道︰「是因為小樂姐太強了對吧？」
「不只是小樂姐，你的實力在玩家中也絕對處于強者一列，而語宸雖然很少動手，但同時蒙受曙光、黑暗女神眷顧的她不可能會弱，那個叫羽鶯的姑娘也不是什麼弱者，光看紙面實力的話，她並不遜色于我‘檀莫’那個角色，所以就算只有你們四個，這支隊伍的評價也會被拉得很高。」
墨檀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然後一邊聞自己剛剛用來夾煙的右手食指與中指，一邊說道︰「而我……嗯，準確來說是在游戲里身為‘黑梵’的我，在有足夠的條件與影響力可以進行戰略布置的情況下，強度方面恐怕不會比你們差……甚至還要比你和羽鶯強一些，所以我認為系統不會給我這個機會。」
伊冬點了點頭，繼續問道︰「所以說，你在問罪論戰中會是個貨真價實的廢物？」
「很遺憾，我剛剛說得是‘不出意外的話，我跟誰在一起都會拖後腿的’。」
確實沒聞到半點煙味的墨檀如釋重負般地放下了手，轉頭對伊冬聳肩道︰「但你和小樂姐這種人，偏偏就是兩個巨大的意外，原因嘛……自然是你們都具備‘一人成軍’的基礎。」
結果伊冬卻搖了搖頭，正色道︰「不不不，你肯定打從一開始就認定跟我們組隊會發生化學反應，只是沒打算這麼做罷了，說白了，你根本就沒想讓‘黑梵’拿到什麼成績，你把寶都壓在‘檀莫’身上了，最多再加個‘默’。」
「這里面涉及到一個性價比的，你要知道，問罪論戰是需要投注大量精力的一場活動，我現在能夠穩定拿出時間跟那兩位大腿一起打模擬戰就已經是極限了，默的話主要是在游戲里做準備，至于黑梵……」
墨檀嘆了口氣，無奈道︰「我是真沒空。」
「你不完全是沒空，還有一部分原因恐怕是因為語宸吧。」
伊冬拍了拍墨檀的肩膀，意味深長地說道︰「一邊跟人家保持距離，一邊遲遲不把話說開劃清界限，你小子到底想怎樣啊……」
墨檀打開伊冬的爪子，沒說話，顯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怎樣。
「還有戴安娜的事，听說她自從那天幫你堵完人後就一直昏迷來著，情況怎麼樣了？還沒醒嗎？」
伊冬話鋒一轉，忽然提起了跟自己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大佔星師︰「說真的，她也是個好姑娘，呃……好姐姐，而且對你那個叫弗蘭克的馬甲痴心一片，唉，一說這個我就想抽你，你說你干嘛禍害人家，那麼好的女人！」
墨檀狠狠地一眼瞪了過去，咬牙道︰「你再廢話我就先抽你。」
「行行行，反正是你自己的爛攤子。」
伊冬毫不猶豫地慫了一波，明智地轉移了話題︰「所以你這是改變主意了？」
「你今天出門沒帶腦子嗎？」
墨檀翻了個白眼，干聲道︰「我不是說了麼，拉你跟小樂姐一起不是我的主意，而是語宸的主意。」
伊冬無所謂地點了點頭，特別欠揍地說道︰「行吧，也別管是誰的注意了，反正事兒就這麼定了？」
「定吧，只能定了。」
墨檀一邊輕輕用後腦勺撞著身後的食堂外牆，一邊表情復雜地嘟囔道︰「那家伙平時也不會跟我說想要什麼，這次難得要拉你們一起好好打個問罪論戰，我們就別掃興了。」
伊冬張了張嘴，似乎是想擠兌他兩句，不過最終卻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是再次拍了拍墨檀的肩膀，正色道︰「那行吧，反正你需要我干啥直接說就行，小樂姐現在也有空了，肯定不會模魚的。」
「嘿！你們兩個，在那里卿卿我我的干什麼吶！」
就在這時，一個元氣滿滿的聲音忽然在不遠處響起，兩人轉頭看去，發現一個身穿寬松舒適的運動服，相貌甜美可人的少女正在七八米外笑盈盈地沖他們揮手，正是兩人話題中心之一的谷小樂。
不過來者卻並非只有她一個。
「卿卿我我啊……」
走在稍後面一點，雖然漂亮耐看，但氣質卻冷冽到仿佛一位女殺手的季曉島低聲嘟囔了一句，隨即眯起雙眼打量了一番伊冬與墨檀，意義不明地咂了咂嘴。
「雖然好像很好磕的樣子，但墨檀應該是喜歡女孩子的。」
旁邊的季曉鴿嘿嘿一笑，隨即忽然出手攬住了走在她後面一點的少女，樂道︰「對吧？語宸？」
「呀！曉鴿你手老實一點啦！」
被季曉鴿襲擊得手的語宸面紅耳赤地抱著胸口，然後輕咳了一聲，看了一眼面色僵硬的墨檀後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誰規定喜歡女孩子就不能喜歡男孩子了？」
季曉鴿聞言頓時瞪大了眼楮，仿佛一扇新世界的大門在面前徐徐敞開，而很清楚墨檀和伊冬都是貨真價實的異性戀，語宸剛剛只是在開玩笑的季曉島則聳了聳肩，並沒有第一時間提醒自家姐姐，完全就是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態度。
在語宸的另一邊，之前因為醫學院的實習太忙最近都沒跟大家踫頭的南宮娜則面色復雜地看了眼墨檀，同為語宸閨蜜團中的成員，她之前雖然沒在現場，但事後也第一時間共享到了情報，並跟語宸窩在宿舍里聊了小半個通宵，一直在為她與墨檀之間的那點兒破事操心，比墨檀身邊的伊冬還操心。
畢竟女孩子總歸是要比男孩子細膩些的，尤其是在感情的事上更是如此。
順便一提，並不只有姑娘們，因為之前在群里約好了一起在2.0（大家對第二食堂的愛稱）的關系，康嵐和萬洋兩人也在，只不過倆人一直在熱烈地討論些什麼，所以並沒有參與進‘淑女的話題’中。
「堂姐你能不能收收味兒，別老拿自己弟弟尋開心。」
伊冬扯了扯嘴角，惡狠狠地瞪著谷小樂，而後者則是小臉一扭，權當沒看見。
「沒錯，而且曉鴿你也別一臉信了的樣子，語宸也是會騙人的，我是單純的異性戀。」
墨檀則是無奈地瞥了眼不知道在胡思亂想些什麼，看向自己和伊冬時眼神特別不對勁兒的季曉鴿︰「你們到了就先進去吧，直接上二樓老位置叫菜，我等會兒小雨。」
「小雨來不了了。」
跟萬洋的討論告一段落後，康嵐同學搖了搖頭︰「我經過理工學院時給那家伙打電話想叫他一起走來著，結果他班上有個姑娘好像被別人給渣了，小雨塊頭最大，就被人叫去撐場子了。」
「所以說？」
「嗯，他今天估計來不了了。」
第一千七百一十三章︰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