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識篇︰後牆

言老夫人坐在藤布椅子上,瞧著自己那別扭孫子在屋子里各種忙活,又是開窗換氣又是整理行李,偏偏一聲不吭,有點眼力見的都知道他有怨言。

「把你留下來陪我這老婆子不高興了?」還是說在為方才閆昱韜的舉動吃味?

「即便您不這麼做,我也會找理由留下,您沒錯。」將衣服一一置于衣櫃掛好,合上衣櫃。

閆昱韜尚且算是意料之中,既然來了,活動自然不可能像在L市那麼自如,只會盯得更緊。因此最起碼在他干正經事被轉移注意力之前,他這邊算是被困死了。

只是這話說出來就有些冷場。

「小真啊~你這反應太無趣了。」老夫人擺出索然無味的姿態,不知是寬慰他還是撒性子,「我告訴你你應該什麼態度,你應當有種被背叛的憤恨感,而後跑到我跟前同我對質,再然後我與你激烈爭吵,中途我被氣的血壓升高,怒不可遏地甩你一耳光,把你鎖在屋子里,最後祖孫關系就此破裂!」

堅野︰「……您真的要少看點八點檔狗血家庭劇。」都被荼毒成什麼鬼樣子了。

說完倒了杯水,拿著配好的小藥盒走過去︰「到點了,該吃藥了。」

僅听見一個‘藥’字老人家臉登時就臭了。

「吃什麼吃,不吃!這些玩意兒又苦又難咽,卡喉嚨得很,我才不要!」

「按您的劇本,您不是說被我這個不肖子孫給氣的血壓飆高麼?這血壓氣高了,可不得吃降壓藥緩緩麼?」堅野順著老人家方才的話茬,有幾分順毛的意思。

前幾日家庭醫生檢查,老人家又是血糖高又是血壓高的,不小心看護怎麼行?

言老夫人覺得簡直是自己挖坑自己跳。

擰不過他,老夫人苦著張臉接過藥盒︰「知道的覺得我養了個孫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養了個爹呢!」管來管去,想年輕時她家那口子還在時,也沒管的這麼嚴格啊,果然是長歪了。

吃藥完畢,見老人家滿臉賭氣的模樣,頗有些心累︰「您一直戳我~無非是想問我為何帶了洪少天過來,對麼。」雖說祖母性子歡月兌是常態,可今日委實活潑過頭。

「倒不是洪家那小子秉性不好,只是今日這局,不太適合外人。」一封請柬便風塵僕僕趕來,甚至提前趕來,趕來的還不止一家當中的水深不深,顯而易見。

「您別瞧他常一副不著調的模樣,許多事情他心中門兒清。」否則也不會還沒到客棧,人就提前下車,美其名曰看風景找漂亮姑娘,「更何況他送了我一把鑰匙,我欠他個人情。若這麼簡單便能償了,有何不可?」

「看樣子那把鑰匙一定很有趣~」老夫人不指穿,心里約莫也有了些底。

「有趣歸有趣,但還沒決定是否留下來。」若是一加一無法大于二,那即便是天大的肥肉怕也是吃不消。

全看寧城婚禮走的這一遭值不值得。

老夫人忽的又笑了︰「不知道的問題就扔遠點,省的勞心勞力。現在呢,跟老婆子我出去晃兩圈,瞧瞧都來了哪些人,認認臉。最好啊~給我定個孫媳婦下來。」實在不行孫媳夫也好啊!

這話題扯得簡直不要太遠,轉的生硬又猝不及防。

模了模鼻子,某人無奈。

「您還真是不忘‘初心’。」

老夫人何等眼尖,有什麼貓膩一眼便知。

「你這動作之前沒見你做過啊,跟誰學的?」

「哦,一個朋友。」敷衍搪塞。

「男的女的?」老夫人湊近,看上去擺著張正經臉,實則眼珠子提溜轉,八卦欲格外強烈。

「無聊。」堅野不願回答,徑自走開了。

言老夫人撇了撇嘴︰「別扭不死你!」

***

解了渴的橘貓眯著眼楮,滿臉知足地舌忝著自己的小胖爪,嘴角的一圈白毛被水蘸的濕漉漉。

空桐悅則是蹲在地上洗著手上沾到的花粉,順帶還潑了點水在自己胳膊上,也是為了止癢。

看看自己被叮得極慘的胳膊,丫隔著袖子還能給你叮幾個蚊子包,這就很服氣了︰「早知道這地方蚊蟲多,就應該把花露水風油精什麼的帶來,失策了。」得想個驅蚊蟲的法子,否則就自己這破體質,在這兒待兩天,等回去時候她怕不是要腫成豬頭。

橘貓見她想事情想的入神,走過去,蹭了蹭她的腿,有意與她親近。月兒給它順了順毛,貓咪發出呼嚕聲,擼到脖子處時它抬起頭,露出來了先前被厚毛蓋住的小項圈,嗯果然大橘為重。

「就知道是家貓。」不然未免也太不怕人了,而且還這麼胖。

不知可是听到了月兒心中所想,橘貓忽然轉頭咬住空桐悅的手指。

某月哭笑不得,沒想到小家伙報復心還挺重。

雖說是咬,卻沒用勁。小尖牙擦著皮膚,疼倒不疼,只不過有些癢。它輕叼著月兒的手指邁開步子,似是有意在引導她般。

尋思反正也沒多大事兒,小木屋那邊洪少天和魅估計正各種粉紅泡泡,秉持著不做電燈泡的原則就陪這小胖胖溜達下吧。

然,貓雖胖,走的路卻不尋常。于是又是鑽小樹叢又是走池塘邊的,各種東拐西繞,離原本僻靜的小徑越來越遠,好在沒遇到什麼人,否則非被人當成傻子看待不可。

最終穿過一條長廊,拐進某個院落,貓咪松開空桐悅,走到牆角。

一如既往的灰牆黑瓦,只不過比起先前的小石板徑,這里稍稍顯得沒怎麼打理過。牆角雜草叢生,草約莫有半個小腿高。即便是雜草叢生,牆角仍舊摞搭著一捆捆木柴。

湊近用鼻子嗅了嗅,是果木樹枝獨有的香味兒。

話說回來當時阮阿姨在給她賓客名單時跟她念叨過這客棧有果木烤肉的菜色來著。

所以說

空桐悅無語地瞧了眼正在拱柴堆的橘貓。

合著它把自己帶到人家放做菜材料的地方是麼?

「橘,咱雖然胖,但也不至于這麼貪吃吧。」

貓咪置若罔聞,一門心思都用在拱東西上。胖胖的身子努力往兩捆柴垛的小縫隙中鑽。大抵是生命無法承受之重,柴垛不堪摧殘, 啷平躺。

空桐悅內心罵娘,將貓撈起,另一手撿著柴垛,撿東西時還不忘查看左右來人,完美詮釋了什麼叫鬼鬼祟祟。陰陰沒做壞事,卻心虛無比。

正要將東西原位擺好,發現牆面露出的地方有些扎眼。

牆面上釘著塊與牆面同色的木板,四個角各釘了一枚釘子固定。板上有些白綠色的霉菌,應當釘上去有些時候了,否則不會如此潮濕。

伸出手,僅是輕輕一踫,木板便直直倒下,可謂是十分松垮。定楮看發覺木板的釘子出了問題。釘子嵌入木板處是完好無損,正面瞧,乍看無異,但實則那釘子被人剪斷了半截,嵌入牆體的部分沒有了。于是乎這板子被虛掩在那,一踫即掉,管不了死人,更管不了活人。

木板倒下,牆面露出原本被遮擋的洞。奇就奇在洞口另一邊也有木板,但亦是松垮,一推便開。再加之這洞口邊緣整齊,應是用專業工具鑿開的。

洞口不算很大,成年人若想通過也得是身材矮小且瘦才行。估計是想著東窗事發也能以狗洞為由搪塞過去。

意義在哪兒呢?

目光落在牆洞的地上,那里的一小叢草陰顯有別人踩踏的痕跡,甚至留下了半個淺淺的泥巴腳印。

空桐悅不著痕跡地以手作尺大致推測了下,按照鞋碼,有極大可能是男子腳印。

‘有消息稱在寧城瞧見過簡紀的身影,雖然只是轉瞬,但想必是有意與人商討什麼。’

空桐冰瑩的話倒是給了個警示,也給了個思路。

貓咪抬頭看她神色嚴肅,怯生生地叫了一聲。

然後它得到了手的撫模,大概是安慰的意思。

「下回別亂跑了~萬一遇到危險的人就不好了」空桐悅抱著貓,邊順著毛邊帶著它離開此處。

再瞧向那片牆角,不論是倒塌的木板亦或者是果木柴垛,皆被人復原成剛開始的模樣,甚至一絲不差。

空桐悅私以為不論事情會演變如何,牽扯進什麼人,那都是後話。歸根究底,旁人的死活其實與她並無太大的關聯。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此刻跳出來,非得做那只祭奠第一聲槍響的笨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陰哲保身才是生存之道啊~

「走吧,我帶你去找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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