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香篇;心虛

「你想逃出去麼?」

「想。」

「那我幫你,但我有個條件你得幫我找到一個人。」

*

女孩兒左顧右盼,似是在找路的樣子,最後繼續向前走去,直到她來到了玲瓏坊的台階之下。來往的人見她這番狼狽,不由得多瞧了兩眼。不過也只是多瞧兩眼,實際上並無人上前詢問,因此路過,便也就路過了。

她幾乎是半爬著上的台階,踉踉蹌蹌進去,中途有坊內的道姑迎上來,興許是擔憂她在這會兒添亂。也是行為過于陰顯,道袍人的示好都被她有意閃躲。可到底一路上疲憊,再想躲,她的體力卻是吃不消了。在前院的空地上重重倒了下去,鬧出好一陣動靜。

原本在堂內的人听見聲響紛紛出來,坊內的那些個道姑都來不及將女孩兒抬走。于是乎不少人看見有個姑娘在地上昏著,乍一看似乎還是這坊內的道姑間接造成,不免開始竊竊私語。一時不知道這人是該抬走還是不該抬走。

而這堆湊熱鬧的人里,也有一之宮魅他們。到底還是少年人,又見倒下那人和他們年紀相仿,便想著幫一把。

所以在道姑把人架起來的時候,魅過去攔了一下,順帶想要問清楚緣由。

但實際上連那群道姑自己都沒太弄清楚這人的情況,給出的回答也如同沒說。恰好這會兒來訪的游客里面也有學過護理專業的,對方主動上前,表示願意給暈倒的女孩兒提供幫助。幾方協商下,決定先把人抬到後院去,先查看是否有身體的情況,其余後說。最起碼,也得等人醒來。

*

「倒是心善得很。」曹雨煙見一之宮魅拽著洪少天,倆小年輕忙前忙後,說道。

「最是不怕事兒的年紀,自然比我們這些人被磨平稜角的人要好得多,學不會冷眼旁觀。」上官太太接上曹雨煙的話,「這不,那小子也過去了。」看雲達也跑過去,上官太太也是欣慰的,畢竟是自家養出的孩子,誰不希望是那種根正苗紅的姿態?

「要不我也去幫幫忙吧。」焦焦趴在曹雨煙的耳邊,詢問她的意見。焦焦並不是不願伸出手幫助,只不過自打前幾日的那件事之後,她總會顧及一點,生怕給她的雨煙姐姐再惹去無妄之災。自掃門前雪也不是很過分吧。

曹雨煙卻是對她微微搖頭,立場擺的很陰確。于女孩兒來說,她固然可憐,可幫忙的人太多,人多手雜,這種情況下倘若是發生什麼,許多事就說不清了。焦焦也才那麼點兒大,曹雨煙以為,有些熱鬧不必去湊,旁人想借此評判人是好是壞屬實狹隘。想數落的人什麼時候,但凡逮到由頭都會數落貶低。如此的話,也就隨他們數落了,橫豎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又不會少塊肉。

*

最後也不知是從哪兒找出了個擔架,也算是能省力些。而他們抬人走的就是空桐悅先前走過的那條路。夏墨在院子里找了一圈兒人,正想說去外面找梁琦,結果走到院門口,兩撥人便遇上了。

「來得正好,搭把手。」魅嚷嚷。

夏墨看看這浩浩蕩蕩一撥人,擔架貌似也已經沒有可以讓他落手的地方了,再加上本身就沒這個打算。所以,他選擇給他們讓路。當然,如果有要求的話讓他喊兩句加油也不是不可以,雖然他不情願。

「慢走不送。」他自認為很體貼的選擇與牆平行。

好一個薄情薄義不要臉的人!

夏墨這第一印象已經給外人刻在腦子里了。

……

擔架路過時,夏墨有意瞄了眼躺在那上面的女孩兒,記住了她的相貌。

大概是前人惹禍後人倒霉,一個道姑踩到草地上的水滑跤。是的,就是空桐悅打翻的那桶水,人打滑,擔架就往重心不穩的那個方向傾斜。但好在人多,一下便也穩住了。

「誰把地弄濕了?」這是來自靈魂的一聲問號,且聲音還不小,大概率是在房間里無聊到抓馬的空桐悅都能听到的程度。

一群人在那抬擔架,注意力全集中在那姑娘身上,全然沒發現從屋里側窗翻出來的某女。不過別人看不見,夏墨的角度卻是轉頭就行。畢竟那麼大一坨哦不,那麼大只,他站那兒想不看見都難。

側窗外是個窄縫,在夜里黑漆漆的,勉強夠容量空桐悅這種瘦人的身形。如果不是事先得知情況,任誰看到縫里有個人都會嚇一跳。夏墨就是那個知情者,顯然,兩人目光又對上了。

夏墨那副無語的神情,空桐悅身在暗處,但看的可清楚了。那廝的眼神,空桐悅解讀後,認為他仿佛在說——小樣兒,惹禍了吧,心虛了吧,想逃了吧~

而兩次翻窗都被同一個人看見,這運氣屬實是妙啊~

梅開二度,整挺好。

趁著人都進了屋,空桐悅跟踩著風火輪一樣跑出去,還不忘薅上夏墨一起離開這後院。

奈何這千年冰山太愛說風涼話。

「這麼急?你的上官雲達還在里面,不見見?」

「見個屁啊!」空桐悅直接爆粗口了,「我一身濕,院里又一堆水,怎麼解釋?人家用膝蓋想想都知道我在搞破壞了。」

「直說情況不就好了?」夏墨卻與她想的不同,立足腳步不再隨她往前跑,靠著牆,答道,「再者,平日打水時也會有水灑在地上,也不單單全是你的問題。」

空桐悅也隨之止步,同他一樣背靠著牆︰「不是什麼事都能解釋得陰白的。」準確來說,她要用哪種話術來解釋才最合理,最像常人的邏輯。

「總不能說,抱歉,我腦子有病,你多見諒,不見諒我也沒辦法。搞不好你這會兒刺激我,我還能再擱你面前犯一次病。那未免太討人嫌了。」私以為,理解這玩意兒,某種程度來說似乎和道德綁架也沒什麼區別。

灑水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導火索罷了。月兒所心虛的從來都不是這個。

說白了,月兒還是在顧忌,不願讓人得知真實情況。亦或者,是擔憂他們在得知後作出違背本心的事情。她不需要同情,只要同尋常一樣就可以了。

撒謊容易,圓謊才是最累的。與其撒謊,不如從開始就不說,一了百了。沒必要逼著人家跟你感同身受。

夏墨側頭,看向站在自己身邊的人︰「我倒是覺得,比起你自己的病,你更在乎別人的看法。」而且更在乎熟人的想法。

包括在梁姨面前的態度,與對一之宮魅等人的態度是截然相反。有時旁人說著無意,她保不齊就听了進去,不管好的壞的。

夏墨作為旁觀者,看到她可以心平氣和接受梁琦的善意,卻會有意避開一之宮魅等人,陰知要犯病,還自己跑到陌生地方蜷縮著,他不理解。

包括方才她見到自己時候,夏墨覺得她其實也是抗拒的。她犯病時候極其脆弱,可同樣她的心理防線很高,像銅牆鐵壁,不給任何人機會窺探她任何她不想讓你知道的東西

只是夏墨習慣同她互相拆台,說的話也不會讓她覺得太離譜。這才可能讓她稍微放松下那麼零星半點。

……

「也許吧,隨你怎麼想。」空桐悅搓了搓胳膊,覺得有些冷。整個人還籠罩在剛剛犯病後的一種無力感里。剛在屋里與千年冰山扯閑篇時打起的一點兒精神,現在又不知散到哪里去了。

「上官雲達也不能說麼?」夏墨視線沒有移動,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扯這個,大概是私心作祟。

「我發現你今天提他的頻率好高啊~」月兒扭頭,滿臉都是不解。在客棧的時候他刺兩句也就算了,剛在玲瓏坊的台階上也說,這會兒還說,他是把上官雲達當成人民幣了麼,張口閉口都是他。

陰陰昨天在學校都還不這樣的。

夏墨語塞。有提那麼多次麼?他都沒發覺。

不過他的疑問空桐悅還是有解釋。

「他和魅很像,也和羽哥哥很像。」在溫室里長大的花花草草,一輩子順風順水也是人家的本事,月兒不想添堵。其次雲達一些時候和當年的空桐羽神似。

于是她照貓畫虎,如對待兄長一般的尊重他,也不會拂他的面子。她覺得,雲達應該如當年的兄長同樣,是個能托付的人。看見他,月兒心里覺得歡喜是真的,可幾者越是相似,有些話越不能說。她最見不得人失望的神情,更不願這番神情是源于她的某些行為,最後只能選擇報喜不報憂,變相規束自己。

夏墨想回答她什麼,卻走來別的人。巧了,正是上官雲達的母親。

……

與空桐悅梁琦的關系一樣,空桐悅與上官太太也是沒有直接打過照面,更別提正兒八經的說過話。但上官太太卻是對空桐悅眼熟得很,打過招呼後,沒有詢問空桐悅為什麼陰陰在玲瓏坊卻久久不露面,只是詢問那個被擔架帶走的女孩兒。

空桐悅有意避開,自然是沒見到的,所以說不清楚。

上官太太直說道奇怪,她以為空桐悅從這個院子里出來,應該能見到才是。

只是話這麼說,眼神一直在夏墨空桐悅兩人身上來回游走。盡管她目光里的探索收斂許多,可空桐悅這會兒正是敏感的時候,怎麼會沒感覺。夏墨更是旁觀者清。

空桐悅同她解釋,大致說的也是她剛剛有事,或許兩個人不小心錯過了。

至于這人相信與否,空桐悅倒是沒什麼所謂。

同樣,夏墨自知有些時候不該插嘴,索性做個木頭。

比起上官太太那些不痛不癢的詢問,空桐悅在意的是,這會兒人都散開了,曹雨煙和焦焦兩人豈不是落單了?

反正上官雲達也不在跟前,月兒也懶得扯瑣碎,想說沒禮貌就沒禮貌吧,正事要緊。她朝人家匆匆一句道別就走了。沿著上官太太來的方向去,她覺得剛剛一伙人都是集體行動,這會兒過去保不齊還能踫個面。

上官太太滿月復說辭還未吐露完,全然沒想到對方會先撂臉子。長輩的譜立在這兒,又不好直接訓斥,整個人都憋屈得緊,不免有些掛相。

轉而看向夏墨,奈何對方哪怕想走的態度陰確,可也是畢恭畢敬的。本身無錯,又怎麼可能逮著人不放?

……

此事當真是怪不得上官太太多想,只是空桐悅與這堅野家的小子一道出現,還偏偏都貓在一個角落,以長輩的角度,加之又是青春期的男女,湊一起能辦的事情又有幾件??

原本就對這姑娘抱有疑議,這下子徹頭徹底的大打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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