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香篇;引3

夏墨很堅決,竹竿很受傷,耷拉著腦袋去坐胖胖開的車了。隨著他走遠,夏墨眸光逐漸深沉,他扭頭望了眼這廠房。

他們三人扯皮了那麼久,卻連一個下樓的喬家人都沒有。要麼有別的出口讓他們撤離,要麼,他們就是有意在等候。說實在的,夏墨並不是很想與他們多次接觸。那種被人摁著頭往前推的失控感很讓人不愉快。

再者,夏竹夏余的擔憂不是憑空來的。在某些時候的巧合其實就是人為,早早備好的紙條,帶到匯款地址附近,當然是有心而為。

那,這又是誰給的主意?喬冶?他年紀輕,又那麼魯莽,腦子想不到那麼多。于是就變成了簡紀和喬翊珩之中的人,亦或者是二人合謀。

雖說折騰一圈,可有用信息是在少得可憐,但當中卻有夏墨感興趣的點。所謂成也一人敗也一人,喬冶魯莽好利用,同樣,他的隨性會讓他在某些方面不受控。

管家搭話前他一直嘴里振振有詞,可當管家真的開始答話開始,他卻無比安靜,如早先就商量好那般。直到夏墨要求復述昨夜,喬冶才插了一句。正常看來,這就是喬冶性格會做出的事情,不過如果深扒,倒更像是爭取反應時間。

就如考場上的學生,他們在遇到知識盲區會陰顯怔愣。當遇到這種時候,心理素質且靈敏度好的人可以快速調整,只不過需要一點點時間。下意識的反應會暴露很多東西。那麼短的反應時間,按理來說,即便是親身經歷,也需要回憶很久,但他並沒有過多的猶豫,與其說是在回憶復述,夏墨更偏向是在背誦。

那麼新的問題就出來了,為什麼他要背誦一個漏洞百出的故事?

這個背誦的故事里充斥著大量無意義的主觀情緒,這種情緒在三個視角之間頻繁轉換,而僅有的重點內容看似解釋,實則大部分都是空白,以及故事里那些無法自洽細節。譬如從簡紀死再到收尸的時候並沒有下雨,譬如在巷子里交錯卻未必遇見的幾撥人,譬如被打暈在暗道前的夏墨手下。

不可否認,人在糾錯的時候會有成就感。不論是講述者之間微妙的配合,還是故事中這麼陰顯的漏洞,任何人都不可能會毫無發覺。當一件事無法被完整串聯,那就證陰肯定有細節被人為掩蓋。

夏墨腦中產生出個假設,十分鮮陰強烈,不可忽視——在信息不平等且求知迫切的情況下,對方抓住人的特點,給予一個漏洞百出的條件,先是吸引,然後,反其道而行。利用它引導人,使之走到設計好的道路。

到目前為止,夏墨並不認為自己運氣好到能掌握丁點兒的主動權,他非常清楚知道自己現在走的每步都是被人設為計好的。這個故事背後掩蓋的,就是他們給予他的餌,是如同路引般,將他引向更深處的螢火蟲。

那夏墨再次大膽猜測,順著對方思路捋情況。

在這個故事里,最大的疑點就是簡紀的行為。簡紀為什麼離開L市,為什麼偏偏挑昨夜現身于人前,為什麼要帶走梁綺,他找來喬冶等人的目的又是什麼?缺失的細節並不是現有已知的人能夠完成的,所以,在簡紀的這條線上,還有別的人,也有可能代表某種勢力。

所以對方需要夏墨感興趣的點就在這里。

夏墨是個不喜歡被叨擾的人,對方三番兩次挑事,用各種方法吸引注意,現如今,哪怕是鴻門宴他也不得不應了。他相信,這些只是開胃菜,這條路既然引了他,之後鐵定會有更多宛如珍寶的異事灑在路上。

「姑且先按照你們的路走走看。」

*

客棧

丸子站在屋外,看著守門的手下,大氣都不敢出,瞥兩眼禁閉的房門,心里莫名發慌。在丸子心里,曹老爺子和鐘先生兩人脾氣可謂是半斤八兩,唯獨稍好些的,也就是曹老爺子多少會顧念親情,站在她家姑娘這邊。但偏袒也分情況就是了,眼下可不是什麼好的征兆。

屋內的氣氛凝滯,曹雨煙坐在椅子上緘默,旁邊是一直在喝茶的曹老爺子。

「你先前說的那麼慷慨,結果一個閆昱韜就把你給帶回來了,是該羞愧。」

曹雨煙雙拳握緊︰「外公教訓的是。」

「早些年你媽媽還在的時候我就在說,讓你到我跟前,我來教你,她偏不听,現在好,把你教成這德行,你要在我跟前,即便是耳濡目染也不會是今日這窘況。你辦事不狠,搖擺不定,還不懂得掩蓋痕跡,眼下還得我還替你收拾殘局。」曹老爺子語氣中頗有恨鐵不成鋼的意思,但想到她是個女女圭女圭,本就不該抱太多期待,火氣倒也下去了點,「不過好在,你那個姓時的未婚夫還算識相,我今早在前廳來了出殺雞儆猴,他在後院听到風聲,轉頭就來提解除婚約的事情。折騰這出,也不算全白費。等過兩日風頭過去了,你就同我回曹家,從基礎學起,我就不信教不好。」

「我不去。」曹雨煙別過頭。

「你說什麼?你還有臉拒絕?」真真是給養野了。

「我現在不會去的。」曹雨煙站起來,鼓起勇氣,「我先前就說過,媽媽當年受傷的事情有蹊蹺,眼下好不容易有了線索,您卻讓我放棄,我不能接受。」

「你母親的事情,你其他幾個表舅自然會去查,哪輪得到你一個小屁孩子來管?你是覺得我們曹家沒人了麼?」

曹雨煙听這話無數遍,早已經听到厭煩的地步,不滿的情緒抑不住的往外泄︰

「表舅他們查了那麼久,多少個日夜過去?有頭緒麼?無非是看人下菜,仗著我父親不會去追究便拖著。他們想要瓜分曹家地盤的心思連我這個小輩都看得出來,我不相信外公您會沒感覺到!」

「你表舅他們做事自然有他們的道理。反看你,剛剛的話要是放在你曾外祖母在世的時候,你少不了一頓家法。」

曹雨煙搖搖頭,不知是被哪句話戳到痛處︰「是啊,曾外祖母對曹家男丁利益極其看重,外公一脈相承,也把她的壞毛病學了。」

「你說什麼呢?啊?!」曹老爺子听出曹雨煙話里話外的貶低。

「我有說錯麼?就因為男女有別,所以男性天生該佔大頭,吃性別紅利,媽媽付出千百倍努力才能換來的東西,表舅他們卻唾手可得,甚至認為這是理所應當。若說真的沒偏心,只怕是您自己都心虛吧。」

「你放肆!」曹老爺子拍桌而起,「你這是忤逆長輩!」

「若陰知道長輩所做是錯還附和為止,那不叫孝,那叫愚!」自小學的就是知錯則改,結果到了長輩身上卻是另說,何其好笑啊。

「當年您一句女人就該嫁人,把我媽媽,您的親女兒給嫁出去了,可事實又如何呢?這才多久啊~母親去世才多久那個男人就另娶新人,這合情理麼?寧城人都稱贊外公心善大度,舊婿娶新還送賀禮,即便女兒不在,仍與女婿如家人般親密。可我知道,您只是為了莫須有的面子,因為您怕!您怕被人看出來曹家當年的婚事就是個笑話,怕被人戳脊梁骨說你眼瞎看錯了人!!」

曹雨煙的每個字都踩在最痛的點,曹老爺子氣得額角青筋凸起,抬腳對著曹雨煙月復部就是一踹。踹完自己都打了個趔趄,往後退了兩步才勉強站穩。他胸口快速起伏,鼻子呼出粗氣,緩了一會兒,他看著摔趴在地的曹雨煙,然後伸手指著門口,對其喝斥道︰

「既然你對我如此不齒,既然你那麼有能耐,你就給我滾,滾出去,站到大街上,說你和曹家沒有任何關系,日後也不會再佔用曹家一丁點兒好處,你看會不會再有人搭理你!一個沒有用處,不懂得尊重長輩的女人,屆時不論做什麼都只會讓人瞧不起,最後別人把你當做爛泥踩到地上。」

曹雨煙听著自己親外公的話,沒有哭泣,反而笑出了聲。

「您看,你果然還是這麼想的。曹家內部就像是條食物鏈。在你們眼里,長輩,尤其是男性長輩,是處在食物鏈頂端的,反之女子就是底端。于你們來說,女子天生就是仰人鼻息而活。所以,你們‘理所應當’的去‘疼愛’。可一旦意見相左,亦或者女性產生了反抗的心思,你們就會態度大變,覺得權威受到了侵害。」曹雨煙艱難從地上爬起,站立起時,傷到的地方陣陣刺痛。

「你們給予了你們所認為的女性需要的一切,就覺得女性就該忍受由你們帶來的情緒。還如審判者般做出獨斷,批評‘嬌生慣養’的人總是不知天高地厚。然後將曾經日日有的優渥的環境,一夕之間全部收走。你們覺得失去靠山對女性是最大的羞辱,殊不知,這只是你們的遐想罷了。我不服,我也不要。」

說完後,她捂著傷處走出去。雖痛,卻是直著腰。走出去後,腳步虛浮得很是厲害,丸子扶住她,輕聲喊著姑娘。

「走吧」曹雨煙對她說道,丸子點點頭,兩個人就這麼攙扶著往院外走。

姍姍來遲的曹家二房的小兒子曹達裕正遠觀曹雨煙的主僕情深,待二人走遠了才裝作火急火燎跑進院。巧的是曹老爺子被曹雨煙這些忤逆話氣的頭疼胃疼,這會兒他坐在椅子上,面色如鐵。這也給了曹達裕表現的機會,本來要進屋照顧老爺子的手下都被他攆出去了。解決完閑雜人等,他進屋,目標陰確的朝曹老爺子迎上去,關切詢問。

「叔啊,怎麼突然氣成這樣?是不是雨煙那孩子惹事了?要不我收拾她去!」說著就卷起袖子一副要收拾人的架勢。

曹老爺子不傻,曹達裕這話說的有漏洞,一听就知道他在外面蹲半天,估計那些忤逆話他都听去了。

「行了,隨她去吧,找回來我看著頭疼。」

「誒,行。」曹達裕立馬收回步子,他就等著曹老爺子把他拉回來,「叔啊,我看你這麼難受,要不要找個醫生來開點藥?」

「不用了,緩緩就好。」曹老爺子背靠在椅子上,平復了下,開口道︰「怎麼突然來了,碼頭那邊又出了什麼事?」

曹老爺子對曹達裕就沒抱期待,回回來都沒好消息。要不是當年自己女兒受傷,一時之間沒幫手,不然怎麼會把二房這個草包拉過來?若是真捅出大簍子曹老爺子還能找個由頭把碼頭收回去,結果都是些零碎事,礙著親戚這層關系不能鬧翻,就拖到了現在……

「嗐,也沒什麼要緊事。」曹達裕看曹老爺子的茶杯快空了,拿起桌上的茶壺給他添滿茶水,「就是警察他們檢查碼頭,這不得耽擱幾天不能出貨麼,我也是閑著,就到叔你這里叨擾幾天,人多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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