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還得繼續,周家也不可能因為周秉昆不听話,就放下其他的需要做的事情。
這個時代,離家歸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很多人都和周志剛一樣,好幾年回不了家。
周志剛這一次回來,帶了很多東西,大包小包加起來比人佔的地方都多。很多都是別人委托,帶回來的,他還要一家一家地送過去。周秉義也有同樣的任務。
等到完成了所有的任務,周母才有機會再一次提起周秉昆的事情。
周志剛不耐煩地說道︰「不給跟你說過嗎?以後不要在我跟前提他的事情,就當我沒有他這個兒子。」
周母張了張嘴,什麼也說不出來。
她體諒周志剛的辛苦,好幾年沒有回家,不願意讓他為這些事情煩惱。
可兒子的事情到底該怎麼辦?
那天吵架之後,周秉昆一直沒有露面,她沒有辦法勸說周秉昆向周志剛低頭。
總不能真的像周志剛說的一樣,從此跟周秉昆這個兒子斷了聯系吧。
周母李素華的煩心事,誰也無法解決。
周秉義卻記在了心里,也找到了解決的辦法,那就是勸說周秉昆低頭。
其實跟家里說開了,周秉昆反而過得更加舒心了。
他的這個金手指不是無所不能的,特別是面對周母的時候,非常無力。用謊言或許能欺騙周母幾次,可總不能一直欺騙她吧。
周母又是那種事無巨細都想關心的人,她把對三個子女的愛都給了周秉昆。這種愛,讓周秉昆的壓力非常大。
鄭娟的性格就比較適合周秉昆了。她不會多問周秉昆在做什麼,總是在默默地支持周秉昆。
周秉昆拿回鄭娟家的東西,早就超出了他的工資。鄭娟從來沒有問過一次,只是幫著他隱藏起來,盡量不讓他人發現。
說出跟鄭娟的事情,在周家會發生什麼後果,早就在周秉昆的意料之中。現在回周家,要麼屈從于周志剛的意志,要麼與家里再鬧一場,不會有另外一種選擇。
所以在這段時間,周秉昆並沒有回周家。
周秉義如同預想的一樣找了過來。
周秉昆沒有選擇在家里跟周秉義談這個事情,帶著他在外面散步。
「秉昆,我認為談戀愛要遵守三個原則,要對自己負責,對對方負責,還要對雙方的家庭主要是父母負責。這三點,你說你做到了哪一點?」
周秉昆沒有正面回答,反問道︰「你覺得我哪一點沒有做到?」
周秉義說道︰「你哪一點都沒有做到。誠然,鄭娟並沒有欺騙你。可就算這樣,你就是對自己負責、對對方負責嗎?你有什麼能力做到這些呢?」
「我為什麼沒有能力做到這些。我現在做得不夠好嗎?你也見到了,我跟鄭娟的孩子都已經一歲了。我的家庭也很幸福,未來會更幸福。你說的這兩條,根本就站不住腳。」
周秉義是個有理想的人,剛才說的這兩條只是他來之前打算說服周秉昆想好的理由。但在見到鄭娟家的時候,他就知道其實這兩點根本就不應該說出口。
之所以說出來,也是他的原則。
「那麼第三條呢?對雙方的家庭主要是父母負責,你覺得你做到了嗎?你考慮過咱爸咱媽的感受嗎?」
周秉昆當然考慮過,可要是按照周志剛的打算,他這輩子還能干什麼?
「那麼我想問問你,你覺得咱爸用他半輩子的經驗為我做的決定就是對的嗎?他為我所考慮的就真的是最好的道路?我就必須按照他為我選的路走嗎?」
「哥,我現在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我有我的人生。我不想也不願意按照你們給我規劃的道路走。」
周秉義被這些問題給問住了。
說心里話,周秉義從來沒有站在周秉昆的立場上考慮過問題。家里人也從來沒有站在周秉昆的立場上考慮過問題。
因為以前真的沒必要,不僅是因為周秉昆這個弟弟的年紀小,而是大家其實都不在乎他的意見罷了。
周秉昆也很少在大家的面前發言。
這一次,周秉昆的問題讓周秉義沉默了。
若是別的人,或許會立刻回答周秉昆的問題。周秉義不會,他善于思考,不琢磨明白事情的原委,他是不會輕易說出口的。
很明顯,這一次過來說服周秉昆的行動失敗了。
看到周秉義要走,周秉昆叫住了他,說道︰「咱爸是不是要給我斷絕關系。」
「你應該知道咱爸的脾氣。」
阻止了周秉義繼續說下去,周秉昆道︰「我知道,他應該還說過沒有他的同意,我這輩子都不能進周家的門,對不對。」
周秉義點了點頭。
周秉昆接著說道︰「哥,你知道我問什麼要瞞著咱媽嗎?」
「咱媽也不同意你娶鄭娟。」
「不僅僅是這個原因。咱媽什麼脾氣,你我都了解。在娶鄭娟的這件事情上,你覺得我會沒有辦法說服她嗎?」
周秉義又被周秉昆的話給問住了。以前的周秉昆,連話都說不明白,想要說服周母,是件非常困難的事。可現在的周秉昆,周秉義相信可以辦到。
「咱媽的身體不好,受不了刺激。你也看到鄭娟家的情況了,我有辦法讓家里過得更好。可咱媽那個脾氣,只要我往家里多拿一點東西,她就會問東問西。」
「只要有一點說不清楚,她就會著急。一著急,咱媽就有可能突然暈過去。我是打算等你們回來再說的,只是沒想到的是,你和咱爸這個時候才回來。」
周秉義听到周母的身體不好,心里不好受,甚至有點恨周秉昆。
「你既然知道咱媽的身體不好,為什麼還要娶鄭娟。你怎麼就不帶著她到醫院去看看。」
「沒用的,看不出來。咱媽只要不著急,身體就不會出問題。醫院也檢查不出來。這些應該都是這麼多年,整天為你們擔心留下的。」
周秉義在心里反思,自從到了江遼建設兵團,他就很少回家。雖然經常寫信,可周母不識字。
「郵遞員小張每次路過咱家的門口,都會被咱媽抓著問來問去,弄得他都不願意從咱家門口路過了。」
「我說這麼多是要告訴你,咱媽的身體不好,需要的是家人的陪伴。我跟鄭娟都已經有孩子了,不可能按照咱爸的意思離婚。所以,你和咱爸需要考慮的是誰留在家里照顧咱媽。」
周秉義沒有懷疑周秉昆說的話,離家這麼多年,他們跟周母的交流很少,也僅有信里的一些問候。
見到周母後,大家都被團聚的氛圍包圍著,誰也沒有思量過周母的身體會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