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九章 一億飄十億

作者︰武文弄沫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軋鋼廠辦公會擴大會議在一陣掌聲中迎來了結束。

李學武沉默不語地擰上了鋼筆,將桌子上的文件收拾好了,拿著自己的茶杯跟著徐斯年往出走。

徐斯年本來還想讓李學武去他辦公室坐坐的,卻被李學武客氣著回絕了。

現在會議的傳言滿天飛,還不知道怎麼著呢,哪里要湊熱鬧。

也無怪乎大家討論這個,實在是今天的大會開的太順利,順利的有點……有點兒不那麼順。

作為全廠關心的居民區項目,自然獲得了通過。

而且是由廠工程處作為主體,其他部門配合實施。

現在廠里最風光的兩個領導當屬景玉農和鄧之望了。

一個通過財務處掌握聯合企業項目,一個通過工程處掌握居民區項目。

而提出聯合企業的李懷德則被安排協作統籌的崗位上了。

這可真是「可喜可賀」,李懷德做夢都想當常務副廠長,都想做協助廠長,統籌全廠的工作。

現在好了,不用當常務副就能做了。

李學武可沒想著去給李懷德道喜去,現在恐怕是要砸辦公桌呢。

剛回辦公室,就見著沙器之剛把電話撂下。

「處長,李副廠長說晚上約您一起吃飯,就在招待所」

「知道了」

李學武皺了皺眉頭,問道︰「跟治安大隊說了排班的事了嗎?」

「還沒」

沙器之解釋道︰「不知道會議開道什麼時候,我就想著晚點兒通知」。

「看來你是有先見之明的」

李學武點了點頭,微笑了一下,道︰「不用通知了,給招待所說一聲,準備麻將桌和麻將,就放李副廠長那屋」。

「明白了」

沙器之點點頭,問道︰「要準備香煙嗎?」

「嗯」

李學武點點頭,道︰「要準備,讓招待所一並準備,今晚看看再說,可能你要睡在招待所了」。

「沒關系的處長」

沙器之笑了笑,說道︰「端茶倒水伺候局兒啥的我還沒做過,多學習嘛」。

「呵呵」

李學武輕笑了一聲,似是開玩笑地說道︰「今天這局你要是伺候著,那可算是學著了,今天是生死局」。

「這麼邪乎啊!」

沙器之以為李學武開玩笑,便也笑著問了一句,見李學武沒再說,便去給招待所打電話了。

招待所都是處長的關系,還真就是一個電話的事兒。

跟秦淮茹他倒是不熟悉,但也說過話,見的次數也多。

知道是處長的鄰居,所以說話也客氣。

那邊的秦淮茹听見是李學武的交代,便應了一聲,做準備去了。

這個時候領導們聚在一起打麻將的不算少,不過都是在單位值班或者某些聚會的時候玩兒。

倒不是玩兒的有多大,沒人在這個上面想著贏錢的。

因為無論是工人還是領導干部,這個時候兜里都不寬裕,又沒有大商人給埋單,所以就是談事情的由頭兒。

可能是因為會議進行的過于順利,李學武將手里的文件和茶杯放下的時候順便看了一下手表。

十一點零五分。

「要是每次都這麼順利就好了!」

李學武自言自語地搖了搖頭,嘴里也不知是嘲諷的笑還是調侃的笑。

今天的午飯要在廠里吃,吃完睡一覺,正好去分局開會。

李學武今天倒是不打算辦什麼大事,主要就是把第二季度的會議開完。

這是一場很不容易的仗,打起來斗智斗勇的。

甩了甩鋼筆,李學武開始審批文件。

許也就過了二十多分鐘,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沙器之看了看正在辦公的李學武,猶豫了一下,還是往這邊走來。

「處長」

沙器之俯子,低聲匯報道︰「有傳言說上面的領導發了話……」

李學武支稜著耳朵听了,手上也沒耽誤,表情動也沒動。

等沙器之說完,李學武嗓子眼兒里發出了「嗯」的輕輕一聲,隨後便沒什麼了。

沙器之也是習慣了李學武的辦事方法和要求,匯報完見李學武沒什麼吩咐,便忙自己的去了。

等門輕響過後,李學武看了窗外一眼,眉頭微微皺了皺。

小道消息不一定準,但也不可能空虛來風。

這軋鋼廠真沒個消停的時候,以前沒事兒的時候他倒是想搞點事兒出來。

因為只有發生事情,他們這些基礎崗位才有晉升的可能。

但現在他到級別了,年歲不長,這級別基本上不會長了。

李學武也知道跑的太快了容易摔跟頭。

但現在是樹欲靜而風不止了,他不惹事兒,事兒卻是一件一件地自己找上來了。

「呦,這處長就是不一般了啊,真能坐得住啊!」

李學武正寫著呢,卻是听見門口傳來了開門聲,隨後便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

「是大姐啊」

李學武一抬頭,卻是謝大姐笑著走了進來,身後是跟著進來的沙器之。

「快請坐」

「別忙活,我是來請示工作的」

謝大姐見李學武收了鋼筆要出來請她去沙發上坐,便擺擺手說道︰「領導可安排工作了,說是讓我兼著稽查科」。

「呵呵,谷副書記安排的?」

李學武笑著站起身,引著謝大姐在沙發上坐了,同時叫沙器之去泡茶。

「是你給我找的活兒吧!」

謝大姐笑著坐在了沙發上,嗔了李學武一句。

「我就說領導哪里會想起我來,感情真是你見不得我多休息」。

「哪兒啊」

李學武笑道︰「我哪里有那個能耐,許是谷副書記看見您工作做的好,特意安排的呢」。

「那可真出奇了,以前我就沒工作了?」

謝大姐笑著看了李學武一眼,她當然不會覺得是自己工作出色才接了這差事。

這機關里面的事兒她門兒清著呢,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是李學武這邊安排的。

「哈哈哈!」

李學武笑著示意謝大姐喝茶,由著沙器之把茶杯放在了自己面前,嘴里解釋道︰「我想起來了,那天谷副書記問我來著,我就隨口說了一句,沒想到還真成了」。

說著話也是擺了擺手,道︰「這都是您的工作做的好,不然我說話管什麼用」。

「那大姐可得謝謝你了」

謝大姐喝了一口茶,道︰「這也算是解決了組織問題了」。

「您別怨我多嘴就好」

李學武也跟著喝了一口茶,挑著眉毛問道︰「您剛才進屋的時候說啥來著?出什麼事兒了?」

「跟我你還裝不知道是吧!」

謝大姐歪了歪頭,看著李學武說道︰「我就不信你開會的時候溜號兒了」。

「那哪敢」

李學武微微搖了搖頭,道︰「可會上沒啥事兒啊,挺順利的」。

「你不說就算了」

謝大姐突然笑了一下,道︰「要不我進門的時候怎麼說這處長就是不一樣了呢,深沉著呢」。

「您這是批評我啊」

李學武對著沙器之擺了擺手,示意他把門關上,隨後解釋道︰「我也是瞎子模象,一腦袋漿糊呢,誰知道傳了一周的會議開成了這個德行」。

「我還以為你真不在乎呢」

謝大姐調侃了李學武一句,隨後看了出門的沙器之一眼,輕聲說道︰「李副廠長就沒有個安排?」

「不知道」

李學武微微搖了搖頭,隨後看著謝大姐不相信的眼神,苦笑道︰「真的,他回來的消息還是隔壁老張早上跟我說的呢」。

「這我信」

謝大姐點頭道︰「他回來的很突然,是周日晚上到的」。

「您怎麼知道的?」

謝大姐不驚訝于李學武不知道,李學武倒是很驚訝謝大姐怎麼比自己知道的時間點還準。

「因為他給小宇打電話了」

謝大姐看著李學武解釋道︰「昨晚,九點多,給家里打電話,詢問市里的態度」。

「是嘛!」

李學武微微皺著眉頭,手指輕輕地敲了敲沙發扶手,想了一下,問道︰「大哥告訴他不能動?」

「沒」

謝大姐否定道︰「他跟小宇關系不那麼瓷,就是兩方面的關系,小宇也沒給他準確的答復,只是說了最近市里也是風雨飄搖,讓他有個準備」。

「哦哦」

李學武點點頭,表示明白了其中的問題。

無他,這軋鋼廠是受鋼鐵部直屬,但位置在京城,屬地管理區,讜群干部都是受市里影響。

謝大姐的愛人任曉宇就在市讜委工作,李懷德能夜里把電話打到任曉宇那兒,一方面說明兩人的關系並不是那麼的差。

再一個,也說明了李懷德的猶豫不決。

李懷德可不是一個好說話的人,都臨門一腳了,一聲不吭地放棄了陣地,一定是有什麼不可抗力因素。

再一個,其準備了這麼久,不可能一點兒反擊能力都沒有。

現在的風平浪靜說不定要掀起多大的浪來,就看楊廠長一直壓不壓得住了。

在任曉宇那邊的消息來看,李懷德背後的人支持力度有,但不是無限的,也是要妥協,要平衡的。

看著李學武皺著眉頭沉思,謝大姐問道︰「你自己是個什麼態度?」

「我?呵呵」

李學武見謝大姐問自己,便輕笑了一聲,道︰「我一直都是大樹底下好乘涼的,可不會扇風點火」。

說著話敲了敲自己的大腿,道︰「我現在是最期盼軋鋼廠風平浪靜的那個人了」。

「我看也應該是這樣」

謝大姐認真地說道︰「但你現在的位置和態度很難置身事外了,李懷德不可能不知道前幾天的事兒,楊鳳山也不能不知道李懷德的安排」。

把最近的事情做了個總結,謝大姐又看著李學武說道︰「你現在是兩頭兒押寶?怕不是兩頭兒都不討好啊」。

「我可沒有這個本錢」

李學武也是認真地說道︰「誰上,誰下,我都是保衛處的副處長,這是改變不了的,那他們的事,跟我又有何干?」

「再有,您也知道,這股子邪風刮的不大對,說不定到時候一巴掌拍下來要死幾個,我可沒有那個金剛鑽兒」。

「你知道就好」

謝大姐勸道︰「非常時期,小宇也是擔心你處理的不好,讓我提醒你一句,當前還是以穩為主」。

「嗯,我明白」

李學武點頭道︰「但是做事嘛,總是有自己的方式方法的,不能一味的因為這個遷就誰,我辦事求得是一個公心」。

「你說的對,誰也逼迫不了你」

謝大姐點頭,道︰「多注意一些吧,李懷德走的邪,他有自保的力,出了事兒,就怕他拿手底下人墊腳兒」。

「代我謝謝大哥」

李學武肯定地說道︰「董處長和我一直都有安排和準備,這事兒還真就得照著領導的意思來」。

謝大姐看著李學武挑眉毛自信的模樣,便點頭道︰「小宇要聯系文學的,可怕電話里不方便,你有空轉達一下小宇的關心」。

「當然」

李學武笑道︰「到季度了,董處長可能要回來做匯報的,到時候一起聚」。

「也就你們年輕人有這份毅力,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我是辦不到了」

謝大姐知道自己的擔心李學武听見去了,這會兒笑道︰「我是奔著伺候他和帶孩子的,這才找了人事處,沒想到你又看不得我閑,這會兒可有的忙了」。

「沒事兒,稽查科運行良好」

李學武跟謝大姐說起了稽查科的工作,解釋道︰「因為前期組織架構的搭建我沒大關心,現在科里的人事比較復雜,這你都知道,但人都是有能力的人,不然也不會安排來這邊」。

說著話還有些不好意思地給謝大姐交代道︰「這個科室現在的領導權限比較復雜,我的建議是你要多跟谷副書記多匯報,我這邊就多給你提供方便」。

「明白了」

謝大姐點點頭,她早看過稽查科里的人事檔案,這一陣兒稽查科把廠里鬧的雞飛狗跳的,想不關注都難。

在車間組織安全生產標準化的同時,這些迪化了的科員見股變科,一個個的都鉚著勁兒要努力和上位呢。

那整改通知單跟撒雪花似的往出發,一天天的辦公室里不見幾個人,全都去了一線,每個人都要做出個成績來的樣子。

也是,因為武裝部和稽查股合並,這個科室里就是干部多。

正科級別的就有仨,現在都按股級使用呢,人家是要奔著恢復崗位用勁呢,惹得豁子還能小了?

謝大姐倒是理解李學武不管這個科室的原因,本就是前期保衛處跟谷維潔妥協的產物。

「得了,我現在也是你的下屬,當然得听你的話」

謝大姐笑著應了一句,隨後強調道︰「但這支持可不能就說說而已啊,有事我可真得找你」。

「那當然」

李學武點頭道︰「保衛處能出多少力絕對不含糊,不過你接手了,最先做的就是踩剎車和降降溫」。

說了保證也說了條件。

李學武也是有些為難地解釋道︰「這里面有谷副書記的考慮,我就不說了,但這個部門真的不是閑置的,要真正起到作用,我在管理稽查股的時候也強調過,必須注重安全生產」。

「我懂」

謝大姐現在的定位很準,李學武不是她領著報道的那個小孩兒了,現在是領導了。

甭管人家多大歲數,該認就得認。

兩人幾句話的工夫,就把以後的工作基調定了下來。

李學武抱著尊重和合作的態度,謝大姐則是擺正位置,擺正心態,兩人正經的談的工作。

在送走謝大姐後,沙器之請了過來的余大儒進了辦公室。

李學武笑著說道︰「不好意思啊,談事情,沒知道你來了」。

余大儒倒是瀟灑地笑了笑,擺手道︰「都是為了工作,甭客氣」。

說著話坐在了沙發上,對著要沏茶的沙器之說道︰「沙秘書,甭忙活,真不渴,在單位剛灌了一肚子」。

沙器之看了看李學武,隨後止住了手里的動作,點點頭,轉身出去了。

李學武疊了腿,看著余大儒問道︰「剛從單位回來?」

「可不是!挨了一頭晌的訓」

余大儒看著李學武笑了笑,說道︰「要不是你找出來那六個玩意兒,說不定我真要挨處分」。

「呵呵,送給你了」

李學武渾不在意地說道︰「我倒是不稀罕那玩意兒」。

「你當我謝你呢啊!」

余大儒吊著眼楮苦笑道︰「那晚一路上我差點嚇死,都想擱繩子拽著回去了」。

「沒那麼邪乎」

李學武笑道︰「不是說了安全裝置完好嘛」。

「那你怎麼不去送呢?」

余大儒撇撇嘴,道︰「你可能不知道,毛子造的東西有時候真粗心,稍微不注意就完蛋了」。

「我這不是不認識路嘛」

說著話,給滿臉怨懟的余大儒甩了根煙,用打火機點燃了,自己也叼了一根。

「怎麼,今天就是找我訴苦來了?」

李學武微笑道︰「咱可先說好啊,我這兒可啥也沒有,補償不了你」。

「瞧瞧,終究是處長呢」

余大儒點頭道︰「到底是比我這種科長會說話,有能耐」。

「說就說,別罵人啊」

李學武彈了彈煙灰,挑了一下眉毛,道︰「看你這樣都不像是挨了訓似的,不會是領賞了吧?」

「我倒是想了」

余大儒微微搖了搖頭,道︰「我那天把你跟我說的話想了一晚上,回去跟我們頭兒說了,我們頭兒說機會難得,讓我跟你保持聯系,說不定以後要用得上」。

「 !你們單位說話都這麼直白啊!」

李學武見余大儒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說了訴求,便也諷刺了一句。

余大儒倒是個文化人,是要臉的,這會兒也是干笑道︰「咱可說清楚,這不是我的主意,是我們領導的」。

「我認識你們領導是誰啊!」

李學武笑問道︰「咋,要給我再開一份兒工資啊?」

「想得美吧!」

余大儒也知道了李學武的脾氣,笑鬧道︰「我們可跟調查部不一樣,別提錢,提錢就翻臉」。

「那還談個屁!」

李學武抬手對著門外喊道︰「器之,送客,余科長要回去了」。

「哈哈哈!」

余大儒對著門口過來查看的沙器之擺了擺手,隨後笑著對李學武說道︰「我可是把你那犯罪心理學夸出花兒來了,我們領導說了,只要出版了,我們單位,人手一本」。

說著話,看著李學武挑眉問道︰「怎麼樣?這夠意思吧?」

「這有什麼好夠意思的!」

李學武不屑地說道︰「我出書又不是為了賺錢,我就是為了把自己的經驗分享給大家,你們看我的書,學了知識,應該感謝我,怎麼還跟我要人情了呢?」

「你!……」

余大儒看著李學武震驚了,這世上怎麼會有這種人!

這特麼……

李學武擺擺手,道︰「好好好,我就算答謝讀者了,說吧,啥要求」。

「您真是……活該您二十歲就當副處長啊!」

余大儒一副受教了的模樣,點頭感慨道︰「領導總說我不成熟,我還問呢,都特麼快三十了,咋就不成熟了,直到看到了您啊」。

李學武翻了個白眼,笑罵道︰「再罵人我可真送客了」。

「我可是說真的」

余大儒認真地模樣說道︰「為什麼我快三十了,還僅僅是一個科長,現在我明白了,我就是舍不下臉來啊」。

「合著我教你不要臉了?」

李學武哪里會吃虧,趕著余大儒把底兒掀開前,直接掀了桌子。

余大儒倒是不在乎,靠坐在沙發上,說道︰「我們領導說了,必要的時候要請你去講課」。

「是嘛?」

李學武喝了一口茶,隨後問道︰「給錢啊?」

「都說了我們領導提錢翻臉的」

余大儒強調了一句,隨後補充道︰「這可是個機會,你想啊,我們單位推廣了,別單位不也都學習了嘛」。

「合著我這算是售後服務了?」

李學武擺擺手,說道︰「你也看見了,我這兒多忙,哪里有空出去講課啊」。

「是挺忙」

余大儒看了看辦公室,道︰「那我看冰凍車廂的事就別麻煩您了,省的您勞累」。

「啥冰凍車廂?」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問道︰「現在改造的?」

「是啊」

余大儒不在乎地說道︰「因為我們部門負責全程保密工作嘛,現在改造的車廂是我們在管理」。

「劃歸你們了?」

李學武眼楮大了大,算是驚訝了一下。

「還沒」

余大儒擺擺手,笑道︰「這不正考慮呢嘛」。

他就說了這麼一句,隨後便要起身,做樣子告辭。

李學武眼珠子轉了轉,笑道︰「既然余科長忙,我就不留你了,器之,送一下余科長」。

他也跟著站起身,要往辦公桌邊上走。

「嘿!」

余大儒眼楮盯著李學武,都要走到門口了,見著沙器之進來,只能拍了拍沙器之的胳膊,示意他先出去。

隨後轉回身,走到李學武辦公桌前,看著李學武坐下他也邊坐下邊說道︰「你怎麼不按套路出牌呢!」

「我知道你啥牌呀!」

李學武笑著看著坐在自己辦公桌對面的余大儒,道︰「我還以為你要走了呢」。

「別扯了!誰走啊!事兒談了嘛!」

余大儒瞪著眼楮看著李學武說道︰「我就說斗不過你,嘿,眼瞅著進了框底下了,讓你給飛了」。

「你跟這兒套老嘎呢!」

李學武拿著打火機敲了敲桌面,問道︰「要我說啊,你也甭來這些彎彎繞了,誰給你出的餿主意啊,還給我灌迷魂湯,我是研究迷魂湯的祖宗」。

「見識了見識了」

余大儒點頭,道︰「要不怎麼說三人行必有我師呢,我們領導說請你是對的」。

李學武眯著眼楮道︰「要說趕緊說吧,等一會兒吃飯了,我可不陪你」。

「得,那我就說說」

余大儒知道這小子屬泥鰍的,根本抓不住,只能實話實說。

「我們真要搞那列火車」

余大儒跟李學武解釋道︰「知道這趟列車裝的啥?運去哪兒嗎?」

「不知道,別套我話兒」

李學武翻了個白眼,抱著胳膊靠坐在椅子上,道︰「要說就說,不說拉倒」。

「也是」

余大儒見套不出李學武的話,只能繼續說。

他也是反思了那天自己跟李學武對話的得失,不斷地學著李學武那天的談話思路,說幾句就想挖個坑。

但現在他是有點兒班門弄斧了,跟李學武學的談話技巧,現在給李學武挖坑,他也不想想,人家能跳嘛。

「甭管這車裝的啥,運往哪兒吧,反正這趟車因為加裝了冷凍機,又是一次性被送往國外」

說到這兒,余大儒看著李學武波瀾不驚的面孔,就知道這小子不見兔子不撒鷹。

「我听說你們廠在邊疆有門路,能搞到牛羊肉」

余大儒把情況說了一半,又跳到了牛羊肉上面。

「我就說又是訂書,又是請老師的」

李學武挑了眉毛,道︰「感情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啊」。

「哎~~~怎麼能說我們是黃鼠狼呢!」

余大儒一臉不滿地說道︰「合作嘛,都是為了錢嘛,我都跟你學的舍了臉了」。

「我看你們沒有狼的胃口,倒是有狼的心」

李學武挺直了身子,隨後胳膊肘拄在桌子上,看著對面兒的余大儒問道︰「吃這個,你們也不怕撐死?」

「這你就甭管了」

余大儒嘿笑道︰「要不是看著你們吃香的喝辣的,我們領導能著急?」

說著話點了點李學武的辦公桌,道︰「上次跟軋鋼廠關系好的都吃著肉了,我們領導說了,我們無功不受祿,想要吃肉,跟你們主動合作」。

「那得找我們領導談啊」

李學武微笑著說道︰「趕巧了,今天開的會」。

一邊說著,一邊將今天的會議內容文件拿起來放在了余大儒前面,解釋道︰「聯合企業,現在確定歸我們廠景玉農副廠長管,找她正合適」。

李學武手里的文件放下來,余大儒卻是看都沒看,用手點著,輕輕挪到了一邊,眼楮盯著李學武,道︰「我不認識什麼景副廠長,我就認識李副處長,我們領導說了,這個事兒,只有你能辦」。

「喔哈,我還有幸得你們領導這份信任呢」

李學武笑著點了點頭,道︰「可我真不管這件事兒了,早在上上周我就不管了,現在只管原來那攤子事兒」。

「沒關系,慢慢談嘛」

余大儒認死理了一般,就找李學武。

這會兒也是學著李學武一般放松了下來,道︰「這趟車按照計劃送出去,就不會再收回來了」。

這李學武倒是想的明白,國際環境很復雜,做什麼事都得遮遮掩掩的,含含糊糊的。

再一個,這里面也有人為的原因,這里不細說。

但對于余大儒說要把這趟車拉回來,改成冷鮮肉專列,他倒是很意動。

不過這個事兒還得從長計議,一個是車到底能不能搞的回來。

搞回來掛在哪個單位,總不能掛在沒有運輸任務的保密部。

還有就是合作關系,到底是怎麼合作,李學武別說現在名義上不管這個事兒了,就是管,他也不會自己這麼跟余大儒談。

自己倒是行了,出了事兒好處理,對面兒這位算怎麼地的啊。

背後的人連個名字都沒有,就想談,呵呵,糊弄二傻子呢。

要說二傻子,這對面不就有一個嘛。

「我們負責收回來,車輛掛在軋鋼廠,無論運多少,我們只要一節車廂」

余大儒顯然是沒有個談判經驗的,領導要求什麼,他就說什麼。

當然了,這個時候的人都這樣,還沒有經受過後世下海潮的洗禮,人人都「純潔」的不像話。

李學武看著對面跟自己提條件的余大儒,臉上一副認真傾听,內心卻很玩味的表情。

這要是不坑他一下子,那自己是不是忒實在了。

但要是坑了,那良心真的有點兒過不去了。

畢竟欺負老實人有罪的啊!

李學武這人最正直,最正經,最正派了。

真有點兒下不去手啊,這肉忒肥了。

「我說了,我現在不負責聯合企業的業務了」

李學武在余大儒說完後,強調了一句。

看著余大儒皺著眉頭要開口的模樣,李學武又擺了擺手,制止了余大儒的話,開口說道︰「這樣,今晚有個局兒,我們領導也在」。

「是李副廠長?」

余大儒在這兒沒待多長時間,倒是把軋鋼廠模了門兒清,連誰跟誰都知道。

「嗯,就在我們招待所」

李學武點點頭,道︰「沒啥事兒,就是吃吃飯,喝喝茶,打打牌」。

說完後,李學武看著余大儒問道︰「你會玩兒牌吧?」

「打牌?」

余大儒倒是吊著眉毛看了李學武一眼,見李學武臉上是確認的神色,便遲疑了一下,道︰「當然」。

「那就好」

李學武笑著將手里的煙頭懟滅在了面前的煙灰缸里。

「下了班你就過去,到了那邊就說找我的,有人安排你」

「打多大的?」

余大儒眨了眨眼,看著李學武說道︰「我可沒帶多少錢啊」。

李學武見這家伙真不上套,笑道︰「打一億飄十億的,趕緊回去籌錢吧」。

「哈哈哈,那我知道了」

余大儒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了,笑著站起身,道︰「怪不得要晚上玩兒,感情白天花不出去啊」。

「嗯,吃飯在招待所,打牌在墳圈子!」

李學武沒好氣地站起身,送了余大儒出來。

沙器之站在門口一直等著來著,處長叫了自己兩次。

雖然知道是處長故意這麼叫的,因為處長就沒有這麼叫自己送過客人。

不過他還是很配合李學武的表演,把表情做的很到位。

等見著李學武送了余大儒出來,更是微笑著點了點頭。

李學武也就送到了門口,隨後是由著沙器之送下樓的。

畢竟是外面的單位的科長,該有的禮節待遇還是有的。

一般的處長李學武也就送到門口,科長李學武最多也就起個身。

有的時候處長來了他都不起身的,要不怎麼說沙器之余大儒笑呵呵地出了門呢。

事兒雖然沒有立即談成,但也算是搭上了關系。

余大儒是沒有談判的經驗和技巧,可他們領導就是讓他來了。

因為這就是個馬前卒,是探路的,談不談的成都無所謂。

再有一個,這件事兒看似是買賣,其實跟買賣一點兒關系都沒有。

就是特麼一群想肉想瘋了,想錢想瘋了的二五眼,瞅著人家吃肉嘴饞,想方設法跟著吃肉呢。

要不是軋鋼廠身子板兒硬實,早特麼有上門化緣的了。

就這,李副廠長出面捐了多少呢。

你當邢城一趟擱啥要的榮譽?

不過這些人也是生財有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著美女抱大腿,靠著閻王吃小鬼。

還特麼一節車廂,李學武听了當時差點一口唾沫啐他臉上。

跟這兒收稅來了,還特麼四十抽一呢。

還真行,想著「休養生息」呢,沒有一口咬死了。

余大儒提的是一節車廂,意思就是無論你運啥,他不出運費,不出本錢,不出人工,車到地方直接拿。

這特麼比搶還狠呢,李學武要是答應了他,準叫他們領導說李學武是二傻子。

送走了二傻子,李學武轉回身,看了看手表,還說好好干干活兒呢,這又特麼到了吃飯的點兒了。

這一天天的,總得干點兒啊,不然下個月怎麼好意思領工資。

自嘲地歪了歪嘴,把桌上的文件挑著重要的梳理了一遍,緊急的現在就給辦了,不急的就滕一騰。

現在廠里重點工作有點多,眼花繚亂的,保衛處是保障型部門,事事兒都找保衛處。

所以李學武是不忙都不行,尤其是這些新上馬的項目。

「處長,余科長送走了」

沙器之上了樓,進了李學武的辦公室回了一句,便開始收拾茶幾上的衛生。

謝科長談話的茶杯就沒來得及收拾,所以這會兒沙器之也是緊著清洗。

李學武的事兒多,說不上吃了飯又去哪兒了。

這間辦公室一般只有他和于主任來,他要是不收拾,于主任見著就得收拾。

人家畢竟是主任,幫著收拾大多是做給李學武看的。

一次兩次的還成,要是多了,那不真成不懂事兒了嘛。

李學武對于沙器之是很滿意的,這會兒想起了在開會前跟徐斯年扯得閑話,邊翻著文件邊問道︰「廠辦來了大學生了?」

「是」

沙器之手里的活兒停頓了一下,回道︰「是分配下來的,說是先實習,畢業後直接就崗」。

「是嘛」

李學武頭也不抬地問道︰「說是來的女大學生還挺漂亮的?」

沙器之听見這話卻是一愣,他先前還以為李學武有調大學生過來的意思呢。

這事兒他也听說了,見李學武問,難免的要想,李學武是不是要換秘書了。

畢竟這個時候的大學生是真的值錢啊,那可都是上來就奔技術員和干部崗來的。

要文化有文化,要身份有身份,要涵養有涵養,戴著個小眼鏡,領在後面當秘書,出去了相當有面兒。

他心里犯嘀咕,這手上的動作就慢了,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呢,怎麼就說到女大學生漂不漂亮上來了?

這……這,處長也不是那種人啊。

沙器之的腦子急速旋轉,倏地,眼楮一亮,知道李學武問的是啥了。

「可不」

沙器之用了不到一秒鐘的反應時間思考了過來,嘴里跟著回道︰「各個兒梳著兩條大辮子,長得白淨,一看就是文化人」。

「呵呵」

李學武听見這話輕笑了一聲,口中隨意地說道︰「大學生好啊」。

「嘿嘿,您也說好,服務處的王處長也說好呢」

沙器之笑著說道︰「王處長還說要提升服務處整體人員素質,要求調幾個女大學生過去,說是……」

他說到這兒也是想了想,才又說道︰「說是成立青年先鋒服務隊,要打造軋鋼廠的服務型隊伍,呵呵,反正報告上的理由一大堆,我沒記太全」。

「是嘛!」

李學武點點頭,道︰「還是人家王處長看的深,看得遠啊」。

「不過我听說還真有幾個確實漂亮的」

沙器之將手里的茶杯擺在了茶幾上,調整了方向,看著立整、美觀了,這才站起了身子。

「好像今年分配指標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前陣子那些牛羊肉鬧的,都往咱們廠擠」

說著話,走到李學武辦公桌前面提醒道︰「處長,到飯點兒了,您得按時吃飯,下午還有會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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