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齊——」
一聲強烈的呼喚直達心底,將意識模糊的鄒夏齊從沉溺的記憶之中喚了回來。
他還沒死。
鄒夏齊迷迷糊糊地觀察著戰局,他們幾人的身影映入他的眼簾。
太好了,他們都還沒事。
他感到自己的力量已經大不如前,整個人變得輕飄飄的,不真實的幻影在他眼前閃爍。他,真的已經到極限了。
可是他還有心所掛念之人,他不能就這樣放任自己去死。
再用點力,把刀舉起來就好,再使點力啊——拜托了,讓他揮起刀來,讓他斬殺身後的人吧。
即使不信仰宗教的鄒夏齊,在那一刻竟也荒唐地開始求助神佛的力量。
他不想因為被挾持從而成為他們的拖累。
他想保護他們,就像以前一樣。
鄒夏齊看起來在調動自己全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拼命地想讓自己的手動起來。
只要動一下,只要一秒,他們就能夠順利地離開這里。
鄒夏齊隱隱約約感覺到,只要他出手,這一切的鬧劇都會終結。
「夏齊——」萬曄忍住哭腔,用力地大喊道。「夠了,你已經做的夠多了,剩下的就交給我們吧。」
萬曄猩紅的眼楮中,懸溺著悲痛與憤恨,那種憤恨是要將敵人碎尸萬段的毒辣。
‘屬于夜空的璀璨星星有很多,而我想保護的,只有一顆。’在模擬星空下放松的小隊,其樂融融地相處著。
那些回憶就像是他潛在的力量,受到記憶刺激的鄒夏齊突然怒吼一聲——
之前吞入的藥丸也開始徹底生效,他身上的每一根血管似乎都如同注入了機油的機器一般活躍。
強大的支撐力讓他終于揮動了之前遲遲未動的手臂,反握住那浸染過血液的刀,借助這飽含力量的一擊,狠狠地刺進了沙恩的月復部。
那是他的弱點,鄒夏齊之前通過分析沙恩的戰斗動作判斷出他月復部上有傷。
當他再度攻擊,沙恩必受重創!
兩個血人矗立在這空曠的走廊。
那一刻是那麼的的寂靜,只有從廢墟間隙中溜進來的暖風在輕聲細語。
萬曄的眼淚伴隨兩人的血液,無聲地流了下來。
沙恩對于這突如其來的襲擊絲毫沒有防備,夯實地受到了襲擊,他口中噴出大量的鮮血,一時的乏力讓他不得不松開挾持的鄒夏齊。
但不甘的他並未就此罷休,他強行忍住傷口撐烈的巨大痛苦,捂住月復部強行支撐著自己,看起來還要有所動作。
也是在那時,暴怒的萬曄如同閃電一般沖到沙恩身後,用盡全力抬起腿來,再如同法官落下審判錘一般果斷地將腿踢下,眼中充斥的盡是來自地獄的無窮業火。
這一擊如同死神對他生命的審判,他渡不過了。
如今像一只苟延殘喘的野狗一般在地上蜷縮著。
也即將步入死亡的沙恩,此刻竟意外地冷靜下來,看向了一旁的鄒夏齊。
鄒夏齊在伍盛懷中輕輕喘氣,靜靜感受著屬于自己的溫度慢慢散失。
注意到沙恩傳來的灼熱目光,他笑了,輕聲說道︰
「我贏了。」
名為嫉妒和不甘的心情讓沙恩血脈噴張,他冷笑一聲,從口袋中拿出小巧的按鈕。
注意到他動作的暮落心中起了一個咯 。
「MATAU——」自知不妙的她注視著沙恩大喊道。
沙恩癲狂地大笑,向著按鈕狠狠按下。
「砰——」熟悉的子彈聲傳來,MATAU從遠方用機械臂架起狙擊槍,在前一秒成功地將沙恩手中的按鈕打掉。
「我絕不容忍任何人企圖破壞阿莉爾妲的心血。」
MATAU冰冷的聲音傳來。
萬曄一步一步走來,拿著機槍抵住了沙恩的腦袋。
「該死的小強,去地獄受刑吧。」
在頭被抵住的那一刻,他想到了什麼︰
「不止你們,會有更多小隊都會遇到和你們一樣的遭遇。希望你們能從我們的陰謀中破解出更大的秘密。」
像是撫慰了他死去的共事多年的伙伴,拼死抵抗到現在的沙恩一動不動,怡然自得地領取了自己的死亡。
暮落眼神一亮,事情還是按預料之中的發展了。
她看向背後匆忙照顧著鄒夏齊的兩人,心中五味雜陳。
鄒夏齊正努力地睜開眼楮,想把眼前的人兒好好地記在心里。
萬曄的淚水滴在他的身上,他竟意外地隔著厚重的衣物感受到了這份眼淚的炙熱。
她做急救的動作一直不停,奮力地從死神手中搶回他。「我給你做急救,肯定可以熬回到車上的,司機一定能爭取到給你治療的時間!」
「我已經不行了,放」
「放個p,你給我閉嘴!我們都沒說放棄,你放棄什麼!」萬曄不顧形象地大吼道,眼淚粘著發絲凌亂地分布在她臉上,看起來很是狼狽。
鄒夏齊自知,濫用了萬曄給他的膠囊,他身體已經超負荷了,根本撐不了多久,或許下一秒,他就會以最淒慘的方式死在萬曄面前。
不過他並不覺得痛苦,也不再覺得孤單。
從加入團隊那一刻開始,他就不再是孤獨的機器了。甚至開始思考起以前從未想過的「生命的意義」。
「我給你的保命丸呢?快拿出來,吃掉還能活!」萬曄急切地喊著。
「被我用在攻擊上了。」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她不解地捶打著自己。她突然開始後悔,要是沒給他那顆膠囊,要是當初沒讓他單獨去行動
「我要保護你們,我的家人。」
如今狼狽的他苦笑了一聲。
‘所以生命啊,他苦澀如歌。’
不過就算是充盈著痛苦和絕望也好,死亡與低谷也罷。
他也想把和他們相遇和守護的歌聲唱響。
他想讓這歌聲回蕩在他一整個生命里,這就是他生命的意義。
萬曄當然清楚地了解濫用膠囊的副作用,她放棄了治療,癱軟無力地趴在鄒夏齊身上,耳朵緊貼著他的身軀,聆听著他死亡前最後的心跳。
「你說這心跳,能夠為我跳動嗎?」萬曄突然鎮定下來,淡淡地喃喃道。
「我想,可能從,見到你那一天就在為你而動了吧。」鄒夏齊嘴角揚起一個淡然的微笑,就此閉上了雙眼。
「我把這個當做你的告白了。」萬曄的眼淚還在流淌著,手指緊緊地攥住鄒夏齊的衣服,生怕他再次跑掉。「不許耍賴,現在在場都知道你愛我了。」
暮落在一旁靜靜地看著,為即將死亡的鄒夏齊默哀著。
她身體不受控制地打著顫,那是抑制不住的悲痛,是對戰友犧牲的難過。
可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肩負著更為重大的使命,還不能就此而沉浸于沮喪之中。她強忍住屬于女性柔情的眼淚,悲傷地注視著他們,不自覺地攥緊了拳頭。
一旁的MATAU也在透著攝像看著,這樣的場景,喚醒了他數據庫中儲存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