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琰抬眸看她,瞳仁漆黑平靜,平靜的讓黎笑眉覺得,她的忐忑緊張都是多余的。
他說︰「一起。」
黎笑眉︰「啊?」
武琰將最後一口冰棍吃了,小棍子丟到垃圾桶。他走過來,一走出廚房,面前就是一覽無遺的小餐廳,然後是並聯一起的小客廳。
小小的沙發安靜的陳列在那,讓誰睡?
黎笑眉低頭,想張口說她可以將就一下,武琰道︰「那沙發墊太軟,你的身體不合適。」
黎笑眉覺得,他說得已經很委婉。她不是瘦桿子,越軟的墊子越舒服,她躺上面,翻個身就掉下去了。
不過,從她大傷愈合後,身體就落下暗傷,是不能睡太軟的墊子,躺得時間長了,腰就疼得直不起來。為此,家里的床墊是定制的。
武琰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不知是不是他握過冰的緣故,掌心有點涼。黎笑眉輕輕的顫了下,抬頭看他,他對她輕輕的笑了下,手指往下滑,握住她的手腕︰「先幫你把頭發吹干。」
他再拿起吹風機,撩起她濕漉漉的長發,一縷一縷,仔細的吹干。
在熱烘烘的風力下,黎笑眉可以聞到他身上跟她有一樣的沐浴露的香味。
他的手指偶爾擦過她脖頸的皮膚,又讓她感覺他的手滾燙了起來。
她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盡量讓這一切都看起來只是正常夫妻的生活日常。
當吹風機停下時,她的頭發已經干燥。
她模模發絲。
武琰忽然道︰「餓了嗎?要不要做點吃的?冰箱里有湯圓。」
黎笑眉愣住,驚愕的看著他,然後搖搖頭,忽然有點想笑。
在公園,他們分別吃了一碗半的牛肉刀削面,更早之前,他們吃了一碗涼皮。是什麼讓他覺得,到了這個時候,她還會覺得餓了?
黎笑眉沒忍住,又氣又笑,道︰「你覺得我是豬嗎?」
到這時,她發現緊張的不是她一個人,這個男人也在緊張。
武琰也笑了出來,將吹風機的電線纏繞兩圈,放到茶幾下的抽屜里。
「那既然不餓,就去睡吧。」
抬頭看了看掛鐘,都快十二點了。
「嗯。」黎笑眉點點頭。
跟在他的後面進入臥室。
房間里亮著小燈,小塵睡得酣然,躺在正中間,小小的身子側著,蓋著一條薄薄的空調被,手里抱著他喜歡的小熊女圭女圭。
武琰拿起床尾疊得整齊的空調被遞給她,輕聲道︰「你睡靠門這一側。」
然後,他走到靠窗的那頭。那邊對面牆上掛著一台空調,風口在那,溫度偏低。黎笑眉抱著薄被,看他拎起小塵的那條薄被躺進去,張開手臂將小塵抱在懷里。
就像他在陽城的時候,總抱著小塵睡的那個姿勢。
小家伙翻了個身,朦朦朧朧的張開眼,武琰輕輕的拍他的背安撫,小塵無比依戀的埋在他懷里,小熊女圭女圭掉了都不知道,又沉沉睡了。
武琰的目光看過來,黎笑眉在昏暗的燈光中,看到他搭在小塵後背的那只手,無名指上瓖嵌的戒指閃著銀光。
那一瞬,她忽然感覺,就該是這樣的。
黎笑眉抿抿唇瓣,月兌下鞋躺在另一側。
燈暗下來時,漆黑一片,她無比清晰的听到兩道呼吸聲,一道沉緩,一道稍微短促。
她在這兩道不一致的呼吸節奏里,漸漸的心跳平靜下來。
這種感覺,對她而言是微妙而新奇的。
六年來,她第一次跟武琰躺在一張床上,盡管中間還隔著小塵。
然後她又忽然發現,身下的床墊,還有枕頭,都跟她家里的一樣舒適。手指按了下,回彈力是一樣的。
然後又覺得自在了些,便更加放松了身體。
外面,傳來陣陣野貓的嚎叫聲,偶爾有狗叫喚兩聲,然後是汽車的聲音。
一切聲音,都在這安靜的空間里顯得清晰無比。而黎笑眉竟然在這雜亂的聲音里沉睡了過去。
早晨醒來時,武琰跟小塵都不在,被子疊得整齊,放在床尾。
黎笑眉揉揉眼楮,慢慢坐起身,偏頭一看,床頭櫃擺著一杯水。
她拿起來喝了,醒了神,走到窗邊將窗簾拉開,往遠處一看,看到一大一小兩個身影緩緩從馬路一頭走過來。
武琰與什麼人在說話,像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抬頭看過來。
跟他說話的人也看了過來。
黎笑眉下意識躲閃,又覺得傻氣。
躲什麼呢?
光明正大的夫妻,又不是見不得人。
她抬起手臂揮揮手。
武琰朝對方說了什麼,便往樓道進來。
黎笑眉去洗漱時,武琰進屋了,門口有關門聲。
小塵噠噠噠跑過來︰「媽媽,你猜我手里有什麼?」
黎笑眉舉著牙刷,嘴里含著泡沫,低眸看他伸出來的小手臂,吐出泡沫漱口,然後問︰「是什麼?」
小家伙便攤開手。小小的掌心里躺著一朵石榴花,被他攥得久了,花瓣蜷曲在一起。
黎笑眉捏起來看看︰「送我的嗎?」
小家伙點點頭,然後道︰「爸爸摘的。」
這時候武琰走過來,說道︰「小區里的石榴花,沒剩下幾朵了。」
黎笑眉瞅了他一眼,一本正經的對著小塵道︰「媽媽今天要告訴你一件事︰路邊的野花不要采。」
小家伙睜著清亮的大眼楮,一臉疑惑︰「為什麼?」
黎笑眉斜了一眼武琰︰「因為你不知道那朵野花的花苞里是不是藏著野蜂,隨時飛出來蟄你一口。就算不是蜜蜂,還有可能是飛蟻,咬起來很疼的。」
小塵肉肉的小身子嚇得抖了下,大概是再也不敢了。
武琰捏捏眉心,淡聲道︰「買了早晨,洗完臉就過來吃。」
黎笑眉瞥瞥他的背影,唇角微微翹起。
她很快就洗完臉,加入吃早飯的行列。
手抓餅,豆漿,茶葉蛋,芝麻糊。
黎笑眉毫不猶疑的選擇芝麻糊,哪怕吃完之後她還要再去漱一次口。
武琰看了看她,黎笑眉道︰「吃完早飯,你安心去上班吧。我跟小塵隨便逛逛就行了。」
她不想干擾他的工作,但是想在這照顧他幾天,讓他知道有人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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