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當初婭妮他老祖爺爺，連任過五屆聯盟大統領的薩勒琉‧貝倫凱斯特曾經說過︰「帝國算個屁的源生文明，不過是跟著啟明者亦步亦趨的破產版山寨貨罷了。」
據說這話還真把當時的帝國給整破防了。
不過，余連卻覺得大可不必。就算是破產版山寨貨，帝國在莊嚴華美的工學審美方面，確實也已經到了一個讓其余文明望塵莫及的高度。不管是不是盜版的，但文化就是文化嘛, 而且也確實有了屬于自己的風格。
譬如說，現在這艘古船的過道就確實很華麗，但比起後來修在晨曦天使號上的謁見室，也不見得就真的更高一籌嘛。
余連還在考慮著這個問題，背後的黑月伯爵也跳了出來。剛一落地，這位成名數百年的俠盜就吹了一個口哨, 嘖嘖嘆道︰「這得是多少民脂民膏啊！」
「……這里是啟明者的船啊。」
「哦, 對，哈哈哈哈, 抱歉，老夫一看到這種裝修就忍不住會這麼想。這大概也是一種ptsd吧。」黑月伯爵哈哈一笑。
嗯，瞧瞧這充沛的階級情感，一看就是吾輩中人了。要不是余連知道這種俠盜一定是自由自在慣了的，一定會直接拉人家入伙的。
「不過，老夫一進了這種環境就會頭暈眼花，一定是得了見到值錢的東西就恨不得去撬一下的病。為了不耽誤事，當然就由您來引路了。」他又道。
余連倒也沒有反對，便直接用紋章機打開了之前小灰送給自己的船只結構圖，很快就標出了幾條行動路線。
按照小灰的說法，要用最低碳環保且安全的方式奪取這艘船的控制權，最好的辦法就是進入船艙核心的中樞室，直接將船載中樞的載體黑掉或者直接boom掉。當然，那里位于船體的最終端，要過去還是很麻煩的。要是保險起見，可以換一個方向去船尾端的機關室，直接摧毀那里的能源核心。
「我們的技術水平, 對啟明者來說就是原始人吧。真的有辦法摧毀這艘船的能源核心嗎？」
「可以用靈能嘛。神秘學畢竟是偉力歸于自身的東西, 和文明時代還有科技水平的關聯不大。」小灰道︰「而且，你對原始人的認知好像也有哪里不對吧？就算是尼安德特人，在特殊情況下，也是能用石頭砸死蒂芮羅人的。」
余連總覺得這個謎語機器人似乎是有嘲諷全宇宙的本世代文明都是尼安德特人的嫌疑，但自己實在是沒有證據。
「不過，可以的話，還是想辦法到中樞室去吧。這樣我們的收獲也會大一些的。」小灰又道。
余連對此自然是不能同意更多了。像自己這樣經驗豐富的老游俠，金牌冒險家，算上兩輩子各種各樣的本也下了幾十次了，好不容易又遇到了這樣高質量的大型啟明者遺跡本，自然是得想辦法拿到最高的獎勵了。
當然，為了保險起見，余連還是在登陸口畫了一個空間刻印。這樣一來，如果真的遇到無法解決的緊急狀況，他和伯爵真的被困死在船內的哪個犄角旮旯里，還可以想辦法用空天聖玉開次元門逃走。
做完這一切，余連便把結構圖投影到了自己正面視窗上，又將加特林橫放在了前方, 這才向黑月伯爵使了個眼色，邁步向右邊的通道走去。
他們才前進了不過十幾米, 便听到前方傳來的腳步聲，趕緊進入了警戒狀態。片刻之後，便有兩台一人高的人形構裝繞到了通道口，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中。
這確實是非常典型的人形結構，有頭部、軀干和四肢組成，高度應該是標準的兩米，身體比例完全是按照完美的黃金分割搭配而成的。外表的材質單用肉眼是看不出來的，但確實充盈著一種無限接近于人形肌體的飽滿彈性，只是整體呈現的是和船只外殼非常接近的銀色，仿佛那些隱藏在肌體之下的血管中，流淌著的是月光似的。
只不過，那人面上的卻不是同樣符合黃金分割比例的五官，而是用一道泛著光的金色十字將正面分割成了四部分，倒是頗有點人物畫像的火柴人草稿的味道了。
「仿生人？」余連在耳麥中問道。
「萬能娛樂用仿生人。」小灰道︰「哎，真可惜。」
「……嗯，確實可惜，既然是仿生人，為什麼不直接把頭臉也做出來啊？」余連望著對方臉上成不了正常五官的光明十字，雖然也不至于被當做是恐怖谷，但總是有嗲別扭。
「大概是為了防沉迷吧。」
「哈？」
「如果把頭臉五官和毛發都做出來，那和正常的人類還有什麼區別呢？這樣是很容易沉迷的。我的創造者在有一個歷史階段，據說有很多年輕人沉迷于仿生人帶給自己的虛擬樂趣而不能自拔，這樣的社會問題困擾了他們很長一段時間。在加上了一些禁止事項的歷史，再次之後，仿生人不管是擁有幾級的人工智能，都取消了臉。」
這，原來就算是如此高度的啟明者文明，也曾經有過這樣世俗的煩惱啊！
「不過，有些年輕人太過頭了，沒有臉貼個照片還能沖。再後來，便把性（喵）器官都取消了。尤其是這種長期工作艦支上的備用仿生人，除了工具人之外是絕不能做別的事的。」
確實，對面這兩個仿生人的身材比例確實很好，但除此之外就是一馬平川的樣子了，妥妥就是成衣店里假人模特的德行，而且還是男女裝通用款的。
……好吧，就算是啟明者在飛升的時代已經月兌離低級趣味了，可至少他們在某個階段也還是非常沉迷于低級趣味的嘛。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其中一個模特……啊不，仿生人將手按照胸前，向著余連鞠了個躬。
就算是文化習俗大不相同的另外一個世代的文明，余連也能猜得出，對方確實是在向自己表達禮貌的。不過，這場面著實有點詭異，余連必須要繼續保持警戒，這時候只能失禮了。
仿生人倒是沒有在意，抬起頭之後，面目上十字架的燈光閃爍了一下，發出了一串音色矍雅的音符出來。
這是自己從來沒有听過的語言，但余連卻幾乎可以肯定，這句話的這音色和句型，和自己從小灰那里听過的那首歌非常相似。
「啟明者的語言？」
「確切地說，是服務型機器人的蒙語之一。」小灰道︰「他的意思是說，遠道而來的客人，向您致意。」
「……您直接給我開個翻譯軟件不就行了？」
「那也是禁止事項。」小灰笑著道︰「但是，我幫你們翻譯幾句，你們通過信息收集自己解析，那就不算是禁止事項了。」
余連撇了撇嘴，心想這特麼不是打擦邊球嗎？幸虧我剛才就在錄音了。
接著，第一個仿生人站起了身，又說了一句話。
「他說，到船上做客的人最好還是不要攜帶武器。」小灰道。
余連心想這可絕對做不到。
「如果不攜帶武器，我們就會請客人吃席，是我們船上特殊培育的星空作物哦。如果不願意，便一定會發生不忍言之事了。」小灰繼續翻譯。
「不忍言之事？還特麼挺文雅的。」
「嗯，創造者的語言博大精深，還有很多你不明白的典故和成語。不過大致就是這麼個意思。」小灰說。
大約是余連和黑月伯爵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的樣子，實在不像是準別放棄的武器的意思。于是，另外一台仿生人便向前邁了一步，臉上的十字頓時便變成了紅色，胳膊上的手指正在合攏，似乎將要籠成更鋒利的形狀。
「他說，這是最後一次警告，勿謂言之不預也。創造者的言語中確實沒有這句話，但創造者的語言博大精深而且很有文采，不好翻譯，但大概就是這麼一個意思。」
嗯，一個紅臉一個白臉，做事還挺講究的。
這時候，那個一開始說話地唱白臉的仿生人又扭動了一體，于是那仿佛假人衣架模特一般的平板身體便宛若水蛇一樣扭動了一下，便直接凝成了前凸後翹的好身材，甚至連櫻紅色的凸點和能容納大樹的花園都出現了。
余連震驚了，這難道是不收費就能看的內容嗎？
「她的意思是說，如果您是友好的。除了美食，別的應該收費的歡迎內容也是可以免費提供的。」小灰又翻譯道。
雖然那台仿生人依然沒有臉，但僅憑幾個搔首弄姿的動作就已經把千嬌百媚的魅惑感演繹出來了。果然，啟明者們連這方面都是很會玩的。
可那家伙確實沒有臉，余連也實在沒什麼興趣，他剛想要說什麼，旁邊你的黑月伯爵卻已經不耐煩地冷哼一聲，忽然向前了一步，手腕一翻，便只听見幾乎微不可聞的「嗡嗡」兩聲，一道像是霧水般的波動閃過，那兩台仿生機器人便沿著肩膀到腰月復開始斷裂，平滑得斷成了兩截。光滑平整的傷口閃過了幾絲能量纏繞形成的火花，但很快便歸于無形了，斷裂的軀體頓時是失去了光澤，仿佛直接變成了青灰色的石塊似的，倒在了旁邊的牆面上。
「這兩人偶長得就是一副不討人喜歡的樣子。」黑月伯爵用理所當然的口吻道。
余連覺得自己不能同意更多。這兩個仿生人要是把臉長出來了好好說，可偏偏沒有長出來，身材越好不是離恐怖谷越近嗎？
更何況，他們本來也沒想著能進來和這些還在運作的古代機器們交朋友。
「真可惜……」小灰嘆了口氣︰「根據我的判定，你們放下武器去參加他們的宴會，有百分二十七的可能不會發生沖突，有百分之十二的可能會被他們禮送出境，有百分之四的可能可以和他們交上朋友的。」
「那請他們關閉天幕，順便把資料拿給我拷貝的可能性呢？」
「呵呵，這其實只是一個數學模型罷了，僅供參考。」
余連頓時秒懂，便只能不滿地哼上一聲，繼續向著通往目的地的通道盡頭前進。
既然已經進入了船內，當然是可以使用空天聖玉來趕路的。只不過，這件秘寶的冷卻時間足有四十八小時，也即是說，在此次行動中只能使用一次。自然是得在關鍵時候用來逃命的。現在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危急關頭，能用兩腿低碳環保地趕到目的地，當然是最好不過的選擇了。
黑月伯爵跟在了余連身後，微微揮了揮手，一層肉眼根本不能捕捉到的朦朧氣息便罩了過來，將兩人掩到了其中。
「哦，影縫斗篷。」小灰驚訝地一嘆︰「就算是在上一個世代，掌握這個手段的也是寥寥無幾的。這樣的能力，足可以保證您輕而易舉地在大部分地方潛行了。」
「我也就靠著這些小把戲來行走江湖混飯吃了，希望這個大部分，是包括這里的。」伯爵道。
「我當然也希望。」小灰道。
余連總覺得這個謎語機器人的話只說了一半。不過，當他和伯爵從外層的過道進入了船內的主要通道，從一群張牙舞爪形態各異的機器人身邊走過去的時候，它們卻像是完全看不到兩人似的，依然像是沒頭蒼蠅似的在通道的四處游蕩。
潛行成功！這些機器人應該是工程性的，或許比不上那些正在和兩位老爺子鏖戰的護衛型，但看著也不可小覷。真要打起來，應該還是要耗掉不少彈藥和體力的。
兩人按照原定的前進路線，又穿過了主要通道，剛剛沿著階梯嚇到了古船的負一層，合金的大門就緩慢而平時的閉上了。
黑月伯爵看了看閉合的大門，又看了看余連。後者則左顧右盼地看了看四周，卻沒有看到小灰。
「隔離門關閉之後，後面的機器人就不可能追過來了。」小灰道。
「您已經進入了？」余連問道。
「越是離中控室近，我對這艘船掌握的權限就越多，但都是一些細枝末節的權限。畢竟是大型科考船，對電子入侵的防守還是很嚴密的。」小灰道︰「果然，要想完全掌控這艘船，還是需要直接進入中控室物理侵入的。」
余連點了點頭。他本來就沒指望能靠小灰來黑掉一切。
這時候，小灰又道︰「不過，中控室這樣的重要設施，應該是包含有神秘學防護的。影縫斗篷還能不能奏效，我實在不敢保證。」
話音未落，伯爵已經直接撤掉了斗篷。
「不能用了？」余連問道。
「能用，但損耗的體能是正常的幾十倍。再這麼開下去，再走上幾百米，老夫就得累暈過去。」黑月伯爵道。
「原來如此，是均衡領域陣列！這種陣列非常低耗環保的，持續時間會更長。你們要小心，進入這個領域之後，所有神秘側的技法的精神力損耗都會加劇到三倍到五十倍不止，越是高環懲罰便越高。」
余連心想這倒是和禁靈陣列有點像，但就算是九環的陣列大師，也不能做到如此效果。
「當然，好消息是，你們的體力、武器甚至寶具，應該都是不受影響的。」
余連剛想問問那壞消息是什麼，便听得前方傳來了更多密集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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