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4章 乞骸骨

作者︰迪巴拉爵士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陛下,國丈那邊令金吾衛責打了北疆會館的主事。」

這個消息換來了皇帝的冷笑,「朕的這位岳父終于知曉攘外必先安內的道理了?北疆楊玄咄咄逼人,他也心慌了。世家門閥,世家門閥,看似強大無比,可卻害怕大軍。」

韓石頭笑道︰「陛下如今不正好握著長安諸衛嗎?」

皇帝指著宮殿,「朕是想動手,可這宮中有多少一家五姓的眼線?軍中有多少他們的人?不得而知。一旦朕開口,頃刻間國丈等人就會知曉。隨後他們發動,長安,怕是會成為一片廢墟。」

世家門閥一旦要反抗,長安就會淪為犧牲品。

而且他們在各地的勢力也會發動,隨即大唐就會烽煙四起。

皇帝的眼袋有些大,他揉揉眉心,「若是把江山打爛了,隨後這個爛攤子如何收拾?哎!投鼠忌器!」

韓石頭也跟著嘆息,「那些逆賊卻不管不顧!」

皇帝說道︰「這個局面,說實話,唯有逆賊方能反復。」

韓石頭愕然,皇帝見了不禁莞爾,「世家門閥與地方豪強乃是大唐的兩大禍害。不除掉這兩個禍害,就談不上振興大唐。」

這條老狗倒是知曉厲害……韓石頭嘆道;「確實如此。」

「要想除掉這兩大禍害,唯有再來一次……」

皇帝負手看著前方走來的貴妃,「再來一次,打江山!打破江山,重塑江山!」

此等事,唯有小主人方能做成!

韓石頭想到小主人如今威勢驚人,不禁暗喜,看向皇帝的眼神都柔和了許多,在外人看來,這便是一顆心全系在了皇帝身上的體現。

韓石頭和皇帝一榮俱榮,這是所有人的認知。

畢竟,換個皇帝也不可能會有這等待遇了。

「二郎!」

貴妃嬌笑著,「先前她們說去種地,我說別把手給磨破了,果然有人就把手心磨破了,看著好疼。」

「鴻雁若是喜歡,回頭朕便帶著你去。」

二人交談,韓石頭悄然退下。

他走出梨園,孫老二悄然而來。

「外面有傳言,說皇帝與國丈要趁著郎君攻打北疆的機會,從背後捅刀子。」

「誰做好事不留名?」韓石頭思忖著。

「對了,楊松成拿下了北疆會館的一個管事,在金吾衛。」

「可曾拷打?」

「說是毒打了幾頓了。」

「找人傳話,就說,這是想屈打成招,污蔑秦國公。」

「石頭,老韓,你說說,郎君此戰可能取勝?」

「定然能!」

「為何這般篤定?」

「咱問過神靈了。」

「神靈如何說?」

「必勝!」

韓石頭住所的那個木箱子里,神像躺在木匣子中,一只手臂包裹著金箔,看著頗為耀眼。

孫老二歡喜的道︰「咱問過了,說若是郎君此戰能取勝,就算是捅了北遼一棍子,且以後何時想捅就捅。」

這話粗俗,但韓石頭卻听著歡喜,可孫老二卻不說了。

韓石頭看了孫老二一眼,「昨夜咱做了個夢。」

「夢到了啥?」

「夢到了先帝。先帝說,石頭啊!那孩子如何?咱說,陛下,郎君如今如龍如大海,其勢不可擋。陛下歡喜,說咱輔佐得力……」

「後來呢?」孫老二急切的問道。

「咱一高興,就醒了。」

「哎!竟這般沉不住氣,換了咱,定然會一夢到天明。」

韓石頭依舊在回味著那個殘缺的夢境,「咱看到北遼那邊,好些人沖著郎君大喊,隨後跪下……」

「喊什麼?」

「陛下萬歲!」

孫老二蹲下,眨巴著眼楮,「真好!」

「是啊!咱們苦熬多年,不就是為了看到這一日嗎?」韓石頭眼眶也有些發熱。

孫老二抬頭見了,就取笑道︰「你多少年沒哭過了?」

韓石頭有些窘迫,「咱何曾哭!」

「咱就想哭!」孫老二說道︰「歡喜的苦!」

「是看到苦盡甘來的歡喜?」

「是啊!」

兩個宮中有頭有臉的內侍蹲在那里,周圍沒人敢靠近。

他們微笑著,說著……

……

大清早,焦林到了金吾衛,發現幾個同僚看自己的眼神不對。

「哎!可是有事?」焦林被這等眼神看的心頭發毛。

一個和他交好的將領說道︰「外面有傳言,說國丈令人拿下北疆會館的管事拷打,是想屈打成招,污蔑秦國公想謀反!」

另一個將領說道︰「老焦,此事可是一手經辦的,成敗就在這麼一下了。」

成了,你焦林榜著國丈飛黃騰達。

可敗了呢?

焦林笑道︰「那邊好歹是北遼名將,貨真價實。連朝中重臣們都說了不可小覷的名將,最差,也是勢均力敵吧!~」

而國丈出手,這便是和皇帝聯袂,把楊玄視為死敵之意。

都死敵了,還怕個鳥啊!

他走到了刑房外,說道︰「富貴,險中求啊!」

回身,他目光炯炯,「來人,把人犯姜星帶來,拷打!」

……

「長安的氣氛不對!」

周勤獲取了不少消息,「有人想毀了子泰的名聲。」

周遵說道︰「阿耶知曉了什麼?」

周遵公事繁忙,家中事大多是周勤在管著。

周清提著鳥籠,「有人往元州去了。」

「這是想查子泰的過往!」周遵冷笑。

「不止一批人!」周勤說道︰「皇帝,楊松成……興許還有不少勢力。」

「子泰此戰引動天下大勢,看來,都想拿他的把柄啊!」

周勤沖著老狗吹個口哨,老狗在鳥籠里鳴叫著。

「老夫遣人去過元州!」

周遵知曉此事。

周氏的女婿,自然得模清楚來路。

「子泰確系小河村的人,十歲前頗為不錯,十歲後,耶娘不喜,便自行上山狩獵,可憐的孩子。」

周勤嘴里說著可憐,眸色卻有些迷惑,「十五歲他離家來長安,隨後,父親爛賭,把一家子都輸進去了。一夜之間不知所蹤。後來,不少人來打探消息……」

「爛賭?」周遵說道。

「老夫令人順著查了過去,開設賭場的那幾個惡少,後來想劫掠過往旅人,被反殺。」

「就沒剩下一兩個?」

「那些是過江強龍,一個不留!」

「太干淨了。」

「是啊!太干淨了,反而令人心生疑竇。」

「不過,子泰如今卻不在意這些。」

「他的耶娘家人很要緊,若是落入旁人手中,便是把柄。」

「如此,可令人在元州蹲守。」

「如今那里少說數百人在蹲守。」

父子二人面面相覷,都笑了。

「長安在醞釀著什麼老夫清楚,皇帝和楊松成在籌謀對付子泰,此戰無論勝敗,子泰和皇帝等人就成了死敵,再無和解的可能。而周氏在其中該如何自處,你要留神!」

「阿耶放心。」

周勤悠悠的道︰「羅才那邊被人彈劾了,當初對子泰有好感的官員將領,都被彈劾了。這是釜底抽薪之策。風雨欲來啊!」

周遵蹙眉,「說實話,這些年若非羅才執掌吏部,大唐吏治會更壞。吏治關切一國根基,如同莊稼的根系。彈劾羅才,這便是動搖大唐的根基。他瘋了嗎?」

這里的他,指的是皇帝。

羅才從武皇時期開始就執掌吏部,他公平公正,哪怕是最挑剔的帝王也得為之贊嘆。他德高望重,當朝中有重臣人選難以定下來時,羅才一句話,往往能令人拍案叫絕。

這樣的臣子,堪稱是大唐的基石!

而現在,皇帝吆喝著,把楊松成招呼來,翁婿二人舉著撬棍,竟然想撬動大唐的基石。

「他的眼中,只有權力!」周勤看著鳥籠中的鳥兒,「老狗,你說可是?」

鳥鳴啾啾。

……

羅才被彈劾了。

不少人說他執掌吏部多年,培養了一干黨羽,結黨營私什麼的。

有人說吏部和戶部尚書是最危險的職位,若是皇帝要收拾你,無需找什麼罪證,一句話就了結了。

戶部管著錢糧,吏部管著官帽子,都是好處。

說你以權謀私,說你結黨營私,你渾身長嘴都說不清。

羅才在戶部苦笑著,「老夫乃是老臣,當年武皇令老夫執掌吏部,看重的便是老夫的無私。這些年老夫雖說也有不少錯處,可說什麼結黨營私,這話,昧良心啊!」

彈劾如風暴。

羅才接到了有心人遞來的消息。

「羅公,此事與秦國公有關。」

「老夫知曉。」

羅才沒吭氣,第二日彈劾愈發的激烈了。

羅才在戶部不動如山,忙碌個不停。

第三日,彈劾的罪名越發的凶險了,甚至有人說羅才當誅!

右武衛大將軍魏忠也被彈劾了,說他深沉……

「深沉?」

魏忠在右武衛破口大罵。

「當初說老夫此乃穩重,怎地就成了深沉?」

深沉,換個詞便是陰險。

魏忠勃然大怒,宮中傳來了消息,說魏忠忠心耿耿。

風向變得很快,原來是左相陳慎出手了,說再這麼弄下去,人人自危。

皇帝不置可否,但諸衛不能亂,于是魏忠逃過一劫。

羅才被集火了。

老先生在吏部忙個不停。

有人說他這是裝樣。

有人說他是強做鎮定。

深夜,羅才家中的書房燈火通明。

他在奮筆疾書。

幾番斟酌後,他修改了一遍,然後,又修改了一遍。

直至雞鳴,他打個哈欠,起身活動了一體。

吃了早飯,出門。

羅才來到了皇城前。

此刻他就像是一坨臭狗屎,人人避而不及。

羅才安之若素。

皇城開門。

羅才一路前行。

「哎!羅公,吏部過了,過了!」

門子發現自家尚書竟然過門而不入,沖出來叫喊。

那些官吏都搖頭。

這是失魂落魄了吧!

以至于自己走了多年的路都認不得了。

羅才搖頭,一直走到了宮城外。

宮門開著,侍衛們看著他,神色冷漠。

羅才模出奏疏遞過去。

身後,官吏們止步看著他。

「有大事要發生!」

楊松成止步。

周遵止步。

二人相對一視,眼神冷漠。

隨即看向羅才。

羅才遞上奏疏。

大聲道︰

「臣羅才,乞骸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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