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露早有設想過會被拒絕的可能，沒有任何氣急敗壞或者沮喪失望。
她把帶的拜師禮放到地上，然後從小挎包里抽出自己畫的設計稿紙，遞給金裁縫。
林露語氣誠懇︰「金裁縫，我找您拜師也不是突發奇想的戲話，我之前學過畫畫，對畫衣服比較感興趣，我想學習如何制作一件衣服，把自己畫的衣服變為現實。這是我自己畫的一些衣服圖紙，您看看？」
金裁縫有些詫異，像是起了什麼興趣，抽過稿紙，一張張翻看了起來，目光越看越認真。
林露看著金裁縫這副模樣，心里有了幾分底。
她對自己的設計水平有信心，自從起了拜師的心思，她用心研究了一下這個年代的服裝特點，畫了幾件符合這個時代審美的衣服。
金裁縫看的時間有些久，林露就耐心地等著。
「這是城里的衣服。」不務實，不適合農村。
金裁縫把稿紙還給林露，還是一樣語氣，但表情卻好了不少。
準備的時間太短，林露打算從自己擅長的時尚類風格的衣服入手，她知道自己畫的衣服或許不適合在農村穿，畢竟在農村，大家要負擔繁重的農活，穿的衣服多以干練、耐髒為主。
但林露這會兒是要拜師，不是參加什麼主題設計大賽，她需要的是向金裁縫展現自己的能力，讓金裁縫看到自己的潛力與決心。
對于金裁縫說的話，林露乖乖點了點頭。
金裁縫眯了眯眼，再次打量著林露，見她細皮女敕肉、嬌滴滴的樣子，有些頭疼。
她有些怕林露等吃不了苦，耐不住性子做衣服，畢竟當裁縫做衣服不是那麼好當的，又怕自己不收徒白瞎了她的天賦，而且面對一個好苗子，她也有些心動。
一番思忖後，金裁縫伸手點了點地上放的拜師禮，說︰「禮留下，明天下午你再來，我教你三天。三天後你還想學做衣服，我就收你。」
「好！」林露心下一松，臉上露出一個粲然的笑。
小姑娘的姿色太好，一笑起來有種整個院子都亮堂起來的感覺，也讓人覺得心情舒展輕松無比。
金裁縫表情又柔和了幾分。
等林露跟劉小珍走了，金裁縫才去看林露給的拜師禮。
一籃雞蛋……雞蛋她不缺，每次給別人做衣服，都會象征性送一點，日子過得不錯。
然後是一罐麥乳精……
林露送東西的時候，麥乳精跟雞蛋都用布蓋了蓋，從外表上別人看不出是什麼，金裁縫此時看著眼前的麥乳精，神色有些發愣。
她立馬開了麥乳精，沖泡了一杯，等晾溫後走進屋子里。
屋內床上躺著一個瘦弱的小嬰兒，見金裁縫進來，立馬揮舞著雙臂叫喚了幾聲啊啊，金裁縫給小嬰兒喂，心想。
看來這個徒弟，是必須要收了。
……
魏肇拎著拌好的豬食，推開養豬場的門，給里面的豬仔倒食。
給一格一格豬圈里的豬喂好食，魏肇正打著水缸的水沖洗著灶桶。
他一用力，臂肌鼓起。
就听見一聲清脆嬌軟的「魏大哥！」
魏肇霍地抬頭，只見林露出現的養豬場的門口，沖他揮了揮手。
「怎麼來了？」
「剛從山合村回來，正好路過這里，我就來啦！」林露走了過來，杏眼兒里蕩著盈盈淺笑，像是遇到了什麼大喜事。
魏肇也不自覺嘴角微勾，「小林裁縫，拜到師傅了嗎？」他知道林露要去干什麼事情。
「當然~」林露露出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語氣歡欣︰「金裁縫說教我三天，如果三天後我沒有反悔就正式教我做衣服。」
因為還沒有正式拜師，不能改口叫師傅，林露只能跟著大家叫金裁縫。
好心情像是會傳染的一樣，魏肇為林露高興，他相信林露三天後也會是一樣的選擇，拜師這是看來是成功了。
「喏，這是金裁縫給我的。」林露從小挎包里掏出金裁縫給的饅頭，金裁縫大概覺得她太瘦了，臨走的時候給她塞了幾個大饅頭，她不要金裁縫硬塞給她。
她吃不了那麼多，正好路過養豬場，就想送給魏肇解決部分。
林露︰「我吃不下，不要浪費了，給你吃。」魏肇干活累了餓了，正好可以吃饅頭填肚子。
男人愣住。
魏肇無奈地輕笑，揚了揚濕漉漉的雙手，他剛剛在洗灶桶，說︰「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怎麼吃？」
養豬場味道重不說，他還要洗灶桶呢，要吃也不是現在吃。
林露激動壞了，一時沒注意到場合，被魏肇一說，頓時覺得自己有些愚笨，不好意思地重新把饅頭塞到小挎包里，「那你等會兒餓了再找我要。」
魏肇抬頭看了一眼林露，「你要留在這里？」
「嗯嗯，反正我下午也沒什麼事。」林露不太想回知青點，文菁去掃盲班了，她回到知青點也沒什麼事做，說不定還會被邱絹子或者蔣欣掃興，不如待在這里。
她喜歡跟魏肇相處時，輕松自在的氛圍。
魏肇「嗯」了聲，也不多說什麼，只覺得原本枯燥無味的養豬場工作似乎也多了許多樂趣。
灶桶笨重厚實，魏肇卻能單手拎起裝著水的灶桶，臂肌微鼓，肌肉線條流暢，象征著這個男人孔武有力。
林露默默看了一會兒，轉了個身，跑去養豬場安置守夜人用的小房子。「我去那邊等你。」
魏肇剛想喊她等一下，就見林露停住了腳步。
養豬場有供人休息的一間小房子，里面可以住人。
林露剛走到門口，就有人听到動靜，從屋子里走了出去，讓她停下步伐。
魏肇看了過去，打了聲招呼︰「林老。」
是住在養豬場這邊的那位林教授，林露好奇的打量著，她一直听說有下放到這里的老教授住在養豬場，但她平時來養豬場找魏肇，都沒有看見過人，今天是第一次見到。
林老面容蒼老，看起來像是五十多歲的老人，頭發花白，皮膚曬得黝黑，身上穿著打補丁的粗布衣服，看起來跟村里人沒什麼區別。
但細看，對方眼神透露出來的斯文和背脊挺直的樣子，與村里人與眾不同。
林老第一次見林露，眼楮里有著驚艷，但很快又恢復成和藹的樣子︰「你是新來的知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