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闢疆竟然純粹是因為家國情懷，而悖逆大勢，格殺了一波天命勢力。
群仙不禁有些驚愕，但也沒有太過意外。
因為順天是一種行為，而非一種信仰。
沒有幾個仙人，會發自內心信仰天道的，開玩笑，都成仙了，還信天？
正所謂九轉金丹吞入月復，我命由我不由天。
只有中低層的修仙者，才會真把天道當成至高真理般的存在。
大多數仙人深知天道本質，是敬畏其強大而非其偉大。
格殺天命勢力，逆天至極，王莽行為，完全是找死。不僅沒用，還會搭上自己一條命。
可張闢疆想做就做了，只要他有這個本事，有這個膽量，敢承受這代價，那率性而為就是。
為此，他從地仙境界跌落，道行盡失，還倒欠不知多少，天道怨氣更是不亞于刑天。
簡直就是逆天者！
但他照樣可以順天，只要他對天道還有更大的用處，並願意去做。
若是無用之人，內心對天道再愛，再舌忝也沒有意義。凡人對天道信到極點，日夜焚香祈禱，也抵不過天命大勢，該填劫還是填劫。
這就是區別所在，順天者都是立場、利益，只有逆天者才可能是因為情懷或理念。
達到仙人這個境界，非常清楚，天道不管你怎麼想，只管你怎麼選，以及有沒有用。
張闢疆格殺天命勢力，又順天伐炎奴，這並不矛盾。
他那句‘我漢人也’，便足夠解釋一切。
什麼是漢人？漢風雄烈而峻傲，曠古而絕今。
定都于長安的漢初，生猛剛烈，這從民間百姓的名字上就能看出來。
當時民間的常用名都是漢強、卻敵、滅胡、不侵、護郡、平定、敢當、廣國、猛虎、熊羆……
以及最最常見的‘破奴’與‘闢疆’。
一名漢家子，從不掩飾自己橫槍躍馬、開疆擴土的勃勃野心。
國風之勇武強悍，為世之罕見，是當今大晉風流所難以想象的。
如此剛健質樸，尚武進取的名字，大規模地充斥在那個時代，便可見一斑。
張闢疆就是典型的好漢仙人，像這樣的仙人，太虛里還有不少，是抗拒虛靈，開拓仙界的中堅群體。
長久不歸，一方面是因為性格使然，鐘愛開闢與探索，另一方面則是知曉漢祚四百年後的氣數，天命不可改，只得眼不見為淨。
真要回到中原，親眼見證，恐怕也會如張闢疆那樣，很難忍得住。
「賢佷這是有必勝的底牌了？」匡仁問道。
張闢疆率性而為，對他沒有任何好處，定有必封印刑天的底氣，否則就等于白白自殺。
反之只要封印刑天，那就是大大的順天︰我幫你天道干了這麼大的事，殺幾個蠻夷不過分吧？若事不成，提頭來見。
正是工作是工作，情懷是情懷。
張闢疆回答道︰「盡力而為罷了，本以為刑天轉世為蟲，可以拿捏，沒想到這麼快就找回了凋零之牆。」
「如今有這奇物在手，我不敢說有絕對把握。」
匡仁急忙道︰「那還是有把握了？事到如今，就不要瞞著我了。」
與此同時，炎奴霸氣沖霄，踏蟲而來。
但卻不是沖著群仙，而是一槍砸在神秘邊界上。
「鐺！」他的槍發出震蕩，而那邊界卻連聲音都沒有。
絕對切割之劍，破盡萬法之紫霄神雷，狩獵女神的百發百中，諸多神通，炎奴紛紛使出，竟然全都沒用！
「這邊界是什麼？」炎奴怔住。
只見里面的雪兒，沖他搖頭，並且不斷打手勢，指著下方的銅鏡。
「這是世界的盡頭。」張闢疆的聲音傳來，劍滌蕩，輝光乍現。
炎奴根本不虛，硬吃一劍。
怎料這一劍，不傷肉身，只把他靈魂給劈至體外。
「收！」匡仁眼疾手快，用一寶葫蘆，收走了失去控制的肉身。
而炎奴的靈魂只是出竅狀態，並沒有因此觸發再生修復。
「又取我肉身？心意沖擊波！」炎奴撇撇嘴，有什麼用什麼。
所有種類的精神力量，合眾為一，形成澎湃的氣體河流。
張闢疆再用指地成鋼，將其物質轉換，卻也無用了。
空氣精神力一旦不是空氣，就會失去作用，所以對炎奴而言，屬于傷害。張闢疆故技重施當然無效，炎奴直接免疫了。
「唉……」
張闢疆輕嘆一聲，見巨大的洪流襲來，絲毫不慌，念動間就以操縱地風水火之能，把精神風暴生生攔住。
群仙也協力抗之，尤其是匡仁，定風珠非同凡響，有強行定住一切空氣流動的神通。
霎時間，他面前好像有無形壁壘，精神風暴雖然浩蕩，卻不得寸進，反而在原地凝結。
「你以為這就完了？」炎奴一咧嘴，念動間化為太陽火！
他這一變化，竟然連帶精神風暴也一起變化。
轟然之下，定風珠不起作用了，那仙寶所帶神通，說是定風就是定風，決然定不住太陽火。
更何況，此乃神通火，能量神異，再次光照半球。
「神珍鐵堅不可摧，放眼宇宙，皆無敵！」
張闢疆大喝，意念所致，漆黑一片的金屬落下。
神珍鐵！他用之，堪稱如意變換，好似參天巨掌。
只一拍，就力量大到不可思議，把炎奴的太陽火，以物理形式，活活打飛！
浩蕩光柱，直沖雲霄。
張闢疆同時以天尊令在蓋天法界上開了一個口子，霎時間，精神風暴沖出大氣層，朝著深空遠去。
下一刻，黑色金屬遍布張闢疆全身，將其完全包裹，嚴絲合縫，卻又貼合肌膚乃至衣冠。
通體漆黑，卻又五官俱全，栩栩如生。
仿佛，他只是穿了一件神珍鐵鑄就的皮膜般的鎧甲，可見其對神珍鐵的操控之隨心所欲。
「這塊鐵著實厲害，剛才被關在里面，用盡了手段都破不開。」炎奴老實承認道。
張闢疆不禁質問︰「這樣無敵的金屬，魔道也有，你之前為何沒有共生呢？」
「難道說，你的絕對性，不如它？」
問這話時，張闢疆語氣有些顫抖。
炎奴歪頭想了想說道︰「絕對性？這個……我真沒試過，雖然羅閻說這塊鐵強，可我哪知道是這麼強？」
「也是剛剛才發現，它竟然無視了蟲族的消化菌毯……」
蟲族的消化能力，衍生于絕對適應，雖然沒有他的腸胃絕對消化那麼直接，但其消化力無限成長，還能吸收重組利用物質，也是別有千秋了。
然而，他之前被關在里面時，想用菌毯腐蝕開神珍鐵的內壁，卻根本做不到。
神珍鐵直接無視了菌毯，連一丁點微粒都沒被消化，甚至于它好像根本就沒有微觀結構可言。
這一下，可讓炎奴非常吃驚，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自己的特性吃癟呢。
炎奴驚異道︰「絕對性，被碾壓了嗎……」
「這玩意兒絕對性很高嗎？」
他從來沒有嘗試過吃神珍鐵，或者共生它。當初一听是什麼絕對堅不可摧，他就沒興趣了。
因為類似的東西，他太多了……神農鼎也有這類特性，而且他自帶各種抗性，還能發展出很多帝器也各種無敵，根本不缺這種。
再加上神珍鐵操控需要精神力，他之前這方面不行，就沒打算要這玩意兒。
哪曾想，這玩意兒，竟然連蟲族都消化不了。
張闢疆一邊出手，一邊解釋道︰「神珍鐵單從絕對性上來說，被認為是已知最高的奇物。」
「蓬萊大仙安欺生手中，有一金榜，列舉了宇宙所有奇物，且按照絕對性的高低排列。」
「其中有大量的，我們根本沒見過的未知奇物，而在那個榜單上，天道位列倒數……」
炎奴一樂，難怪說仙人都知曉天道的本質。
原來蓬萊大仙有個榜，所有的奇物都名列其上，這已經實證天道是奇物了。
「哦……那麼神珍鐵則位列第一？」
「不……」張闢疆搖頭道︰「榜上根本沒有神珍鐵。」
「那蓬萊金榜，本身就是一件奇物，而榜上位列第一的，就是它自己……」
「但它真的是第一嗎？不，它只是探測不到深度比他更高的奇物的信息。」
「因為光我們所知，就有兩件奇物，明明存在，卻不列于榜上。」
炎奴恍然，毫無疑問，其中一個就是神珍鐵。
這金屬妥妥的奇物，雖然看起來黑布隆冬，低調安靜。但不在榜上，恰恰證明它的厲害。
「還有一件呢？」炎奴好奇道。
所有的仙人都凝視著炎奴，異口同聲道︰「是你……刑天。」
炎奴張大嘴巴，他把自己給忘了……
原來世間已知就兩件奇物超越那什麼金榜……他和神珍鐵。
至于他倆哪個更絕對，誰也不知道，非得比拼一番才行。
如果他不如神珍鐵，那這東西，就是封印炎奴的完美容器！
「竟是這麼厲害……」炎奴再看神珍鐵，眼神都不禁肅然。
這東西天天帶在羅閻身上，炎奴幾乎沒正眼瞧過，此刻才知曉，有這麼大的威脅。
矛盾對立的絕對特性之間，結果只有兩個，完敗或完勝。
之前被困，已經算是比拼了一番，蟲族的消化，那是完敗。
難道說，他的絕對適應不如這黑漆漆的鐵塊？終于遇到克星了？逼近極限了？遭遇到了他所不能適應之奇物？
他不是沒考慮過，自己有一天，絕對適應會不再無往不利。
只是沒想到，那個假想中能鎮壓他的奇物，一直就在他身邊。
「有極限又如何，神珍鐵終究只是一件死物，一件為人所操控的工具。」
炎奴認為自己遇到了自身能力的極限，但那不會讓他內心有任何動搖。
赤誠之心，堅定不移。
「別說一塊鐵，就算是天道如此絕對，我也不會停下。」
「來來來，不要命地來擋我！」
……
︰抱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