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騙砸!

「臧兒……」

听到面前幼齒蘿莉的話,劉盈不禁愣住。

他旋即環視左右,發現到處都是忙忙碌碌的人群,于是推翻了之前心中有些陰暗的想法。

畢竟,美人計神馬的,不至于派這麼個小豆丁來。

于是劉盈站起,牽著腳步有些漂移的臧兒踏上了尋親之旅。

此次臧荼不僅發兵南下,還將家小也準備遷往關中,用這種決然的方式,來彌補之前犯下的錯誤。

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同樣人算不如天算的,還有站在彭城城頭的陳嬰。

之前項羽強行遷徙熊心的時候,陳嬰選擇對項羽稱臣,于是保住了自己的地位。

只不過和不受信任的項氏子弟一樣,陳嬰也絲毫不受項羽信任,只有閑職而無實權。

此刻他看著在城外廝殺,準確的說,是被郎中騎兵屠殺的楚騎,只能無可奈何的閉上眼楮,一言不發。

灌嬰在陣斬了薛郡郡守,生擒項它之後,不僅收復了下邳到壽春之間的淮北諸縣,還揮師北上,試圖進攻已經是孤城一座的西楚都城,彭城。

番茄

于是,就和從三川東海道撤回彭城修整的楚軍興軍騎兵撞了個正著。

所以,戰啊!

作為騎兵統帥,和步軍統帥截然不同的一點,在于騎兵主將需要帶頭沖鋒,做那個最鋒利的矛頭。

所以此刻灌嬰放下頭盔上的面罩,長劍斜指,一馬當先向試圖重整陣型的楚騎沖鋒而去。

在他身後,丁義單腳踩在戰旗底部,用盡全身的力量保證即便是在疾馳之中,戰旗也能屹立不倒。

這面由劉邦親筆書寫的大旗,是郎中騎兵的軍魂所在。

面對著狂飆而來的郎中騎兵,楚軍騎兵還是沿用之前的舊戰術。

迎敵之前,先用箭雨白嫖戰損,之後才是手持長戟發動反沖鋒。

但時代變了。

郎中騎兵雖然沒有裝備火器,但他們身上的甲冑,已經讓他們無視了此刻如同蝗蟲一般飛來的羽箭。

而且在他們胯下,身上披著一層隨風搖擺的罩衣的戰馬,也完全無懼箭矢。

人說道家之道在于以柔克剛。

這些看似柔軟的布匹,在隨風搖擺的時候,也同樣克制從天而下的箭雨。

一波箭雨過後,除了零星角度刁鑽的箭矢,穿透罩衣射在馬身之外,郎中騎兵無一受損。

而那些被罩衣卸力過的箭矢,也不足以射殺一匹幾百公斤的大牲口。

疾沖中的灌嬰稍稍向左撥了一下馬頭,于是沖鋒中的郎中騎兵迅速做出響應,錐形陣繞開反沖鋒的楚軍騎兵,而後猛然兜了一個圈子,從側後重新接敵。

騎兵作戰,很少有正面硬踫硬的對沖,有經驗的將領,都會選擇快速變換陣型,比如此刻灌嬰所做的八字回旋,讓自己的軍隊,位于敵人的左側。

道理其實很簡單,士兵愛國但馬不愛。

戰馬再信任馬背上的騎士,也會在面對一個狂飆而來的同類時,選擇停止奔跑,原地停下。

比如半島戰爭期間,法軍和老冤家英軍就發生過這麼一次烏龍事件。

而這種八字回旋讓自己位于敵人左側的做法,則可以很好的發揮手中兵器的殺傷性。

畢竟,人大多數都不是左撇子。

當自己位于敵人左側的時候,捅的就會更加順手。

最重要的是,這種方式,可以發揮馬匹的一種天性。

追逐。

大多數的馬匹和人一樣,都有著強烈的好勝心,容不得其他的馬匹跑在自己面前。

所以此刻,不僅郎中騎兵殺得興起,就連他們胯下的戰馬,也同樣跑的很開心。

不開心的,自然是被郎中騎兵用戰術動作黏住,不斷減員的楚軍騎兵。

城牆上的陳嬰,就是看到了這一幕後,才會無可奈何的閉上眼楮。

灌嬰在進攻彭城的時候,並不是孤軍一支,在他的北方,還有盧綰軍團中,統領著燕趙騎兵的丁復。

這群人雖然經過了這一段時間的歷練,馬術已經很是精湛,但從前那種下馬步戰的技術卻更加卓越。

這正是劉盈創建這樣一支騎兵的原因。

身披鐵甲,上馬沖陣。

但同樣的,下馬步戰也不是不行。

這,就是龍騎兵的變種。

有了這樣一支軍隊的威懾,彭城中的步兵就算是想要出城救援被屠殺中的楚軍騎兵,也是有心無力。

只要敢開城門,丁復必然會直接沖陣。

到時候不僅城外的友軍沒有救到,就連彭城只怕也保不住!

但這種壁上觀,又無疑是一種慢性自殺。

當郎中騎兵解決了楚軍騎兵後,灌嬰必然和丁復合兵一處,到時候彭城同樣保不住。

關中良家子為主的郎中騎兵,不僅精通騎戰,步戰也同樣冠絕漢軍。

此刻閉眼絕望中的陳嬰,腦海中突然閃過一抹回憶。

幾年前,也是在這座城樓之上,他和放棄了沛縣縣令職務的呂澤,曾經有過一番交談。

「兄長不愧為敦厚長者,今日百金,來日自當厚報!」

音猶在耳,但卻已經物是人非。

自己做了幾年的閑人,但呂澤,已經封王!

或許當初,他應該將劉邦家小扣在彭城,這樣,今天的局面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了呢?

但可惜,沒有如果。

陳嬰此刻的念頭,就是利用這份人情,來為自己的將來謀劃。

楚國已經是日暮西山這一點,幾乎是所有智者的共識。

于是他看了守城的楚軍將領一眼,心中大定。

此人,是他在多年前就埋下的伏筆。

陳嬰雖然看上去是個人畜無害的老實人,但其實在陳勝吳廣起義不久,他手下的蒼頭軍,已經有了兩三萬人的規模。

說實在的,如果他當初不是太慫,少說也是個裂土封王!

當然了,結局也許不會很美好……

所以此刻,當外有漢軍的強兵壓境,內有群臣將士的惶惶不安,陳嬰的決斷,就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城頭獵獵作響的楚字大旗降下,用金屬加固過的城門緩緩打開,數百名楚國官吏將校,在陳嬰的帶領下,忐忑不安的走到滿是血腥之氣的戰場之中。

跪地請降。

彭城,再一次向漢軍敞開了自己的大門。

丁復和灌嬰對視一眼,前者趕忙跳下戰馬,疾沖到陳嬰面前將他扶起。

「末將來時,太子殿下曾經交代過,莫要傷了先生……」

作為劉盈的門客,丁復比灌嬰更適合充當這種角色。

陳嬰臉上顯現幾分羞愧,人說施恩不求回報,可他現在,卻變相的索求回報。

但像他們這種政治動物,天生就不存在什麼羞恥心。

于是陳嬰順勢站起,看了丁復一眼,腦袋快速移動,視線隨之向身後掃去。

此刻跟著他出城投降的,其實只有部分官吏,城中士兵更是沒有完全放下武器。

畢竟,古代戰爭中,屠城是一件時有發生的事情。

尤其是此刻的彭城,富庶冠絕天下,城中金銀財帛,絕子數不勝數。

平心而論,陳嬰覺得若是自己是對面的漢軍將領,只怕也忍不住要搶一把……

灌嬰見狀,從身後箭囊中取出一支羽箭, 嚓一聲折斷。

「全軍听令,有燒殺劫掠,觸犯軍令者,有如此箭!」

此時的灌嬰,已經兼任了御史大夫的頭餃,別說是殺幾名普通的士兵了,就算是校尉將軍,說殺也同樣殺了!

見到灌嬰起誓,陳嬰投降的楚國官吏放下懸著的一顆心。

他們有些感激的看向陳嬰,畢竟主動投降和被俘投降,這其中的待遇天差地別。

只不過幾家歡喜幾家愁。

听到灌嬰起誓後,他身後的郎中騎兵臉上露出幾分遺憾。

打下楚王宮,一人一個小宮女!

音猶在耳,但小宮女呢?

騙砸!

…………

三日後,固陵。

晨練過後的項羽擦拭著胸毛上的汗珠,如同刀劈斧鑿一般稜角分明的臉頰,滿是自我滿足的神情。

自從懷疑被牛頭人之後,他性情有些變化,不近,每日只是打熬力氣。

如今,他已經能夠做到左右手各舉一只大鼎了!

只不過他的這份好心情,在遠處一騎飛來後,消失的無影無蹤。

彭城,丟了!

項羽呆在原地,愣愣不動。

不是說,入侵楚境的漢軍已經被擊潰,灌嬰已經被擒殺了嗎?

那麼現在攻克彭城的,是陰兵嗎?

騙子!

踫!

憤怒至極的項羽一腳踹在中軍帥帳外的旗桿上,碗口粗細的旗桿應聲折斷,一面碩大無朋的楚字大旗緩緩飄落,引得周圍的楚軍將校紛紛驚呼。

大旗折斷,不祥之兆!

雖然他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才引得項羽如此憤怒。

但想來,必然不會是什麼好消息。

發泄完畢之後的項羽愣了足足半刻鐘,平靜下來之後,他下令更換旗桿,之後看向鐘離昧等人。

「傳孤詔命,全軍拔營,全速返回彭城!」

于是,當楚軍開始收拾行裝的時候,劉邦穿著一身金光燦燦的板甲,率領漢軍如潮水般涌向固陵。

箭矢如雨,財大氣粗的漢軍用錢砸下了楚軍外圍的幾座營寨後,趕在項羽主力騎兵到來之前,再一次縮回了陽夏一線的壁壘之中。

「姓劉的,你給我粗來啊!」

項羽躍馬揚鞭,怒不可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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