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劉盈︰金主爸爸慢走!

觀德殿中,韓王信已經開始興奮的搓手了。

作為參加過楚漢戰爭的人,滎陽城是個什麼模樣他是很清楚的。

如果馬邑城能夠變為第二個滎陽城……

哈哈,他能守著這道城牆直到老死!

劉盈低著頭開始犯難,如果不答應的話,萬一歷史線收束了怎麼辦?

但若是答應的話,韓王信有了堅城一座,萬一歷史線真的收束了怎麼辦?

不過他想了想,還是決定先把馬邑打造成堅城一座再說!

反正蕭何那邊說國庫見底,可能需要暫時停止對馳道的改造工作,劉盈手下那幾萬築路工人這一兩個月就要失業。

所以……

劉盈抬頭看向劉邦,伸出食指中指大拇指搓了搓,嘴角露出了乙方那謙卑的笑容。

劉邦抬頭望天,假裝什麼都沒有看到,一如當初劉盈無視他那樣無視了劉盈。

韓王信左顧右盼,笑著說道︰「既然是給臣建都,那麼臣自然當慷慨解囊才是!」

劉盈本想拒絕,畢竟拿人家手軟,將來會不好意思擼掉他的王爵,但突然卻回想起了自己姓氏。

劉。

刻薄寡恩,過河拆橋,這些不都是劉氏的基操嗎?

節操是什麼?

能吃嗎?

于是他轉而看向隔壁的金主爸爸︰「不知韓王準備慷慨解囊多少?」

韓王信矜持一笑︰「不知太子殿下想要做出何種規劃?」

劉盈滿臉謙卑的笑容︰「城牆高五丈、寬兩丈,隔三丈修一道馬面,護城壕、甕城應有盡有?」

馬面,就是城牆上凸出的一塊,可以在這里安排弓弩手,從側面打擊攀援而上的敵人。

韓王信暢想了一下,豎起拇指︰「太子殿下果然大手筆!只是臣一時之間恐怕拿不出那許多築城的錢財……」

劉盈湊到他身邊,滿不在乎的擺了擺手︰「都是為了大漢的江山社稷,什麼錢不錢的……你听說過花唄嗎……實在不行,礦山換基建也是可以的喲……」

劉邦看著幾乎要和韓王信勾肩搭背在一起的劉盈,心中一陣哀嚎,他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居然生了這麼個兒子……真棒!

…………………………

日中時分,劉盈畢恭畢敬的送走了走起路來如騰雲駕霧般的金主爸爸,旋即蹦蹦跳跳的回到了觀德殿。

雖然韓王信這次只支付了很少一部分的現錢以及谷物布匹,但太原郡的很多處礦山卻基本已經劃歸了劉盈的名下。

封建體系下,除非劉盈這個漢太子能夠干死韓王信,褫奪了他的封國,否則韓國的一草一木,都是屬于韓王信的私產。

但通過這樣的運作,只需要付出很小的一部分代價,就足以獲取到巨大的收益。

不過韓王信也不傻,劉盈雖然將礦山拿走,但畢竟沒有移山倒海的神通,開采礦山時還是需要在他的封地上招募人手。

而且礦工也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妖鬼,一應的吃穿住行等資源,也都要依靠韓王信封國的來提供。

所以,韓國掙錢韓國花,而且還會提升韓國的賦稅和基建水平。

雙贏,就是雙方都覺得自己贏兩次。

殿中,看著劉盈從座位後的小包包里取出燙金的信札,準備大寫‘英雄帖’,劉邦再也坐不住了,大手按在劉盈肩膀,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發財,帶上乃公……

………………………………

櫟陽城南。

臨近巳時的時候,這里的道路被一隊隊甲士戒嚴,所有的行人客商都不準靠近道路百步之內。

這自然是用來迎接南巡雲夢的劉邦返回關中。

而站在迎接的人群中最引人注目的,則是幾個身穿袀玄,頭戴王冕的男子。

他們分別是新近冊封的荊王劉賈、代王劉喜,以及楚王劉交。

所謂袀玄就是純黑色的直裾深衣。

漢承秦制,昔日周朝很多繁瑣的服侍都棄之不用,諸如冕旒之類繁雜的東西,要等到漢武以及東漢之後才會再度出現。

站在劉喜身後,越發白胖的劉濞,則趾高氣昂的盯著呂雉身後的一個小宮女,心中盤算著該如何報仇。

當日被劉盈的那一腳飛踹,他至今歷歷在目,如今他已經是王太子了,雖然還是不敢找劉盈的麻煩,但收拾一個小宮女出出氣,還不是易如反掌?

片刻之後,劉邦的車隊漸漸走進,站在劉邦身側的劉盈暗暗叫遭。

穿著禮服王冕的人他見得多了,所以他的視線直接就將他們忽略不計,直勾勾的看著站在最前邊,農民揣的矮墩墩蘿莉。

劉樂。

此刻小蘿莉站在呂雉身側,雖然嘴角含笑,但在劉盈看來卻格外陰森恐怖。

都怪老呂,非要畫個圖,這下好了吧……劉盈默默向後退了半步,卻突然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在他肩上,搭著劉邦那只如同鐵箍一般的大手。

糟!我忘記這廝現在是個女兒奴了……劉盈欲哭無淚的看向拉偏架的劉邦,發出魔鬼的誘惑︰「爹啊,放我走,我多給你分紅……」

劉邦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女兒開心,父親開心……錢算什麼?」

劉盈半威脅半祈求著說道︰「所以愛會消失對不對?爹你別忘了,你的錢現在可都在我手上!」

劉邦臉上露出和小蘿莉一樣陰森恐怖的表情︰「敢黑乃公的錢,哪路神仙也救不了你!你仔細看看,你大父今天可不在這里哦!」

一瞬間,劉盈失去了全部的希望。

不就是被小蘿莉打一頓嗎?

弟弟這種生物,生來不就是給姐姐欺負的嗎?

馬車停穩後,看著如同一座小山般向自己壓來的小蘿莉,劉盈試圖最後救自己一次。

「姐姐你要是不打我,我過兩天帶你去看孵鴨子……毛茸茸的小鴨子喲!」

劉樂站住不動,豆豆眼中滿是疑惑。

打?

誰說她要打劉盈了?

不過,既然劉盈這麼說了,她臉上露出矜持的笑容︰「那好吧。」

……………………………………

黃河百害,唯富一套。

河水勾勒出的幾字形大彎仿佛是一條繩索,將沙漠與草原之間的沃土牢牢套住。

春意初現,草長鷹飛。

草原上綠草茵茵,遠處的山巒上本應有的皚皚積雪消失不見,光禿禿一片。

冬營盤里躲藏了許久的牧人,正在準備忙忙碌碌的做著遷徙到春季草場的準備。

而要勞動,自然先要讓人吃飽。

微寒的草原上,一座座篝火的青煙和陶鍋里清水煮的羊肉,就是這種保證。

成百上千穿著獸皮的男男女女圍坐在一起,在沉默中吃著沒什麼滋味的羊肉,只有那些和羊一般高的孩童臉上,露出吃肉的喜悅。

和文字以及影視中暢想的游牧生活不同,牧人通常都是以牛女乃、羊女乃,以及炕干的黃米子為主食,輕易舍不得宰殺牲畜。

所以成年牧民的沉默,不是因為沒有加鹽的羊肉不好吃,而是心頭滴血。

他們也沒有辦法,去年北方的雪下的太少了,導致無論是春草場,還是已經修養了許久的夏季草場上的草長得都不好。

草不好,自然承載不了太多的牛羊。

所以那些只要能吃上春季草場里細女敕的牧草就能健健康康的牛羊,只能下鍋了……

其實從前的時候,他們是不需要這麼做的。

畢竟自家的草場長勢不好,但別家的未必長得不好,而且就算是別家的也長得不好,自己只需要用刀子,將別家的草場搶過來,就可以養的起自家的牛羊了!

自家的牛羊啃著別家的草場,自己騎著別家的駿馬妻女。

這,就是牧民的快樂!

但現在不行了,從前松散的部族聯盟,如今被他們的單于整合到了一起。

左右賢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將,左右大都尉,左右大當戶,左右骨都侯……

而在他們這樣的小部族中,還設有百長、什長、裨小王、相、封都尉、當戶、且渠……

草場也在單于的面前,被規劃的清清楚楚,匈奴雖然強大,但匈奴人卻失去了自由!

奔騰的駿馬被套上了繩索,雄壯的公牛被切掉了蛋蛋……

于是在彼此的沉默中,他們想起了那個中原商人曾說過的話。

南方,有一座自由的燈塔!

………………………………

陰山以南,昔日九原城的地方,冒頓的王庭暫時駐扎在這里。

十二個哈那的大帳中,斜躺在虎皮之上的冒頓,手中舉著一個墨綠色的玻璃瓶左看右看。

這並不是他從劉盈處購買到的,而是東胡人送來的貢品。

諸如鮮卑烏桓等東胡部落苟活的代價,就是他們每年需要對冒頓本人獻上牛羊馬匹等貢品。

但今年,他們進獻的就是這些幾乎一模一樣的玻璃瓶子……

但冒頓卻很滿意。

不過此刻他的臉上並沒有笑容,而是憂愁。

去年冬天草原不下雪,很大概率旱災會延續今年一年。

這叫做黑災,牲畜缺水,疫病流行,膘情下降,母畜流產……

很多人說是冒頓強娶其母,改變匈奴習俗,所以天神就降下災難,對匈奴人做出懲罰!

但冒頓卻不這麼想。

他覺得,這是偉大的蒼狼神在指引他南下,為匈奴人奪取那里溫暖而濕潤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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