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反攻

喜悅是需要分享的。

尤其是對于萌新來說,抽到了一張不認識的卡,通常就會打開聊天群,呼叫一下大佬們,問一問這個好不好用。

這很正常。

一個人的快樂通過分享,就會變成兩個人的快樂。

唯有慷慨的分享,才能夠創造出更美好的世界。

這世上再沒有比這更寶貴的品格和行為,對于大司命而言,更是如此,但又絕不僅僅是這樣。

他還會分享更多。

苦痛、怨憎、悔恨、憤怒、悲傷,乃至……死亡!

此刻,在巨蛇與狼首纏繞之下,那個手持著鏈枷的年輕人一如既往的微笑著,甚至不曾拭去臉上的鮮血。

在那詭異破空的陰影之下,所有敵人都感受到了一陣發自內心的惡寒。

「嗯?不過來麼?」

槐詩踏前一步,踩著龜裂的地板,「那我就過去咯——」

瞬息間,死亡的黑暗撲面而來。

無窮殘影的閃爍之中,宰制者、侏儒雙子乃至悲貌只感覺到了一股撲面而來的惡寒!

哪個是真的?

已經毫無意義!

現在,不再是三打一……而是以一凌眾,甚至反向發起圍攻的一打三了!

轉瞬間,突破音速的轟鳴之中,狼首蛇身的鏈枷鎖鏈便已經環繞在雷霆之樹上,束縛著狂暴的力量,彼此摩擦,便迸發出刺眼的火花,可錘首卻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從背後搗向了宰制者的後腦!

悲貌冠軍的神情依舊枯槁,縱然此刻驚變,卻依舊維持著冷靜。手中的大戟突刺踏步,貫穿眼前的殘影,抓住了關鍵的時機,發起反攻。

但在消散的殘影之後,卻有一柄凶戾而猙獰的大戟正面突刺而來,憤怒燃燒的火焰之光照亮了那一張麻木的面孔,令空洞的眼瞳中浮現驚駭。

憤怒和悲憫于此結合。

沉重的斧刃自長槍的鋒芒之上延伸而出,便化為了貨真價實的超長型重武器,撕裂了雷霆和聖光,攪動乾坤。

憤怒之斧與悲憫之槍的瞬間融合,便再度形成了全新的面貌。

斧戟!

踫、磕、引,進!

隨著槐詩雙腕的抖動,如同兩條憤怒的大蟒在瞬間糾纏在一處,當斧戟繃直的瞬間,悲貌手中的骨質的大戟上就浮現出無數細碎的裂隙。

瞬間,突破,鑿穿了他的肩甲,惡臭的血色噴涌而出,在空中化為了無窮盡的蚊蠅,緊接著,又在斧戟之上所彌漫的濃郁花香之中枯萎消散……

悲貌毫不動搖,前沖,強行擠入了斧戟內側的範圍,自增生的骨殖中再度拔出了兩柄短劍。

在他眼前,斧戟的輪廓便迅速的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橫掃揮灑的怨憎和美德!

槐詩踏前。

兩人的手臂踫撞在一處,骸骨和利刃摩擦,火花迸射,照亮了彼此的漆黑眼瞳。一者麻木空洞,一者燃燒如火。

在短暫的牽制之後,槐詩完全將剩下的兩人拋在身旁,棄之不顧,拉扯著悲貌,發起了猛攻。

伴隨著踏步轉身時的短暫回旋,刀劍和骨刃摩擦出兩道細碎的火花,緊接著,在槐詩雙手中劃出了一道微妙的弧度之後,尾端踫撞在一處。

美德和怨憎的鋒刃嘯叫著,群鴉沐浴著光芒,轉瞬間,刀劍便結合為一,形成了槳葉一般詭異的長兵,自槐詩的手中回旋,掀起了鮮血和烈光的風暴。

離心力!

在那一瞬間,悲貌的眼前,槐詩仿佛再度失去了自己的輪廓。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狂暴席卷,迅速擴張的龍卷風,劍刃的風暴向著四方肆虐,所過之處,一切都被嘯叫的利刃所斬成了粉碎。

只是彈指,骨刃之上遍布裂隙,被絞成粉碎!

撕裂了他的胸膛,將他貫在了地上!

宰制者咆哮,不惜硬抗來自狼獸連枷的沖擊,忍受著源質動蕩的昏沉,強襲而至。

這並非是所謂的隊友之間的默契和羈絆,而是近乎唇亡齒寒一般的抉擇,倘若悲貌被槐詩在此斬殺,那麼接下來毫無疑問便是他們兩個了……

被美德之劍貫穿的悲貌張口,眼耳口鼻之中瞬間深紫色的光流涌動,向著槐詩飛出。

而自血親之死中清醒過來的侏儒獵顱者已經雙目血紅,孤獨的隱藏著雷電的贊歌,向著永恆凋亡之海獻上了自己血親的最後靈魂和力量,手中的雷光暴漲,橫掃!

苦痛之錘的輪廓再現。

憤怒,填裝!

籠罩著血火的鐵錘噴出了熾熱的尾焰,向著雷霆之斧砸下。在觸踫的瞬間,蘊藏在其中的無窮憤怒便隨著火焰一同迸射而出。

爆炸!

雷火踫撞在一處,掀起滾滾颶風和氣浪,那增長擴散的雷霆之枝竟然在瞬間潰散。

在爆炸的轟鳴中,潮聲涌動再起,美德的輝光附著與其上,莊嚴的巨劍自槐詩手中浮現。

仿佛窮盡九州之鐵鑄此之恨,幽暗的劍刃之上浮現出無數往昔滔天的巨浪。瞬間,吞沒了來自悲貌口中噴出的光流,緊接著,七海之重,敲笞天下的威嚴權柄向著宰制者砸落。

流星一般沖擊而來的宰制者撞在了鐵壁之上。

在他手中,長矛自正中而裂,胸前的甲冑浮現出深邃的裂痕,漆黑的血色噴涌,倒飛而出。

可不等他飛起,有一只手就粗暴的拉扯著他的腳腕,拽回,自空中劃過了一道弧線之後,砸在地上。

抬起腳掌,向下踐踏。

轟!

七海之劍的輪廓消散無蹤,怨憎重生,纏繞著悲傷之索,在血光里從槐詩手中甩出,貫入侏儒的軀殼之中,自背後穿出。

鏈刃揮灑橫掃,瞬間桎梏了重創的侏儒。

「給我,過來!」

槐詩咆哮,不顧那些籠罩自己的雷光,奮力拉扯,憤怒之斧從手中浮現,抬起,向著獵顱者的脖頸,斬落!

漫天雷光,于此一斬中,盡數消散。

只有血色飛揚而起。

獵顱者獻上了自己的頭顱。

第一個!

槐詩轉身,悲憫之槍橫掃,擊潰了鋒利的骨刃,勢如破竹的向著悲貌的面孔刺出!

可那一瞬間,一切都陷入了停滯。

在槍刃的前方,悲貌張口,發出高亢刺耳的聲音。

就仿佛積攢了千萬年的悲戚隨著咆哮一同擴散,所過之處,一切都被幽暗的光芒所籠罩,凍結。

如同封印在琥珀里的昆蟲。

而凝固的時間里,只有悲貌緩慢的爬起,向前穿行,不顧周身甲冑的碎裂,拔出了一柄利刃。

一寸寸的,刺向了槐詩的面孔。

明明一切應該停滯的才對,他卻離奇的看到槐詩的眼瞳微動,望向了自己,燃燒的眼眸之中,滿溢嘲弄。

就好像看著什麼作繭自斃的蠢貨。

令悲貌毛骨悚然。

但直到骨刃刺破了槐詩的額頭,他都未曾有任何的反抗——哪怕是神性質變的靈魂能夠察覺到這一切,也根本無法反抗。

只是……

也正在那一瞬間,有清脆的聲音從甲板之下響起。

隔著厚重的船身龍骨和六層間隔,黑暗中,涌動的血潮里,獵人無聲的抬起了眼瞳,端詳著渾然不覺的獵物。

眉開眼笑。

「這一次,看的可是清清楚楚啊……」

在福斯特手中,那一柄遍布劃痕的獵槍抬起,隨意的瞄準了黑暗里的什麼地方——他,扣動了扳機。

 噠,一聲輕響。

那是審判之錘敲落的聲音。

先祖賦予雙眼,歷史賦予記憶,榮光降下啟示——自那短暫的一瞬間,有命運的奇跡在槍膛之中完成了醞釀。

底火激發,咒彈飛射,細碎的烈光在槍膛之中閃現一瞬。

離奇的消失在空氣里。

然後,再度出現,跨越了漫長的距離和時光的封鎖,來到了被悲貌的面前,灼紅的彈頭在凝固的時間里回旋著,以不可思議的急速突進,照亮了那一雙空洞的眼瞳。

永恆的麻木仿佛被驅散了,取而代之的是無法理解的茫然和驚訝。

可當他不惜代價的躲過了子彈的軌道之後,再次抬頭,卻發現,另一顆子彈離奇的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甚至,比剛才更加的接近!

當第三次徒勞掙扎迎來絕望的結果時,終于有某種冰冷的領悟從他的心頭浮現。

——那是死亡,無法逃避的死亡!

在凝固的時間里,沒人听見他是否咆哮,咒罵,或者是吶喊求饒。

一切在瞬間就結束了。

就在他自己所創造的琥珀里,死亡魔彈飛射而過,輕而易舉的掀開了他的頭蓋骨,蒸發了其中沸騰的陰暗和永恆的煎熬,為悲戚和苦痛帶來了終結。

在命運所鍛造的子彈面前,悲貌的軀殼如薄紙一般被撕裂。

連帶著魂靈一起,迎來了泯滅。

嘯聲消散的瞬間,一切回歸了正常,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唯有悲貌的身體離奇的倒飛而出,頭顱碎裂。

在最後的瞬間,破碎面孔之上一直緊抿的薄唇終于張開,露出殘缺的牙齒。

像是在笑一樣……

這是第二個!

死寂。

突如其來的死寂中,槐詩低下頭,看向腳下踩著的宰制者。

宰制者呆滯著。

忽然發現,他……好像是最後一個了。

「放心,我會很溫柔的。」

槐詩微笑著,抽出了苦痛之錘,對準了他的面孔︰「一定會,給你一個……痛快。」

就這樣,龐大的陰影緩緩升起,籠罩在那一張悲憫泣血的面孔之上。

在槐詩身後,永恆的黑暗涌動著,吞沒了最後的聖光。

啪的一聲輕響。

然後,便沒有然後了…….

「……所以,反倒是我這里慢了一步麼?」

福斯特輕嘆著。

就在甲板之下,狹窄的走廊里,血潮和灰浪已經平息——無數支離破碎的煎熬騎士倒在地板和牆壁之上,遍布了每一個空隙。

在這走廊的正中央,渾身被自己的血色染紅的機輪長半跪在地上,凝望著自己的成果。

松開五指。

一直被緊握在左手中的獵槍墜落在血泊里。

然後,遍布裂口,白骨的手臂,便輕柔搭在懷里的頭顱之上。

在右手手肘的束縛和壓制中,最後一個的煎熬騎士還在艱難的掙扎著,奮力,將斷裂的長劍不斷的刺入他的月復部。

血如泉涌。

福斯特面無表情,左手發力,猛然一擰。

卡擦。

一聲輕響之後,懷里掙扎的敵人便再無聲息。

死寂中,只有機輪長粗重的喘息,扶著牆壁,艱難的爬起,仰頭,將最後的藥劑喝掉大半,剩下的全部澆在了月復部亂七八糟的傷口上。

扯下殘存的襯衫,將傷口勉強包起來之後,才將最後一根染血的煙卷點燃,深吸了一口。

吐出疲憊的青煙。

就好像一場酣暢淋灕的比試在海濱之旁迎來落幕一般。

他最後回過頭,望向身後橫尸就地的對手們,輕聲道別︰「下次,大家再一起沖浪吧……」

無人回應。

只有粘稠的鮮血靜靜的流淌,順著地板上的縫隙,向下蜿蜒,最後像是淅淅瀝瀝的猩紅小雨。

落在了格里高利的頭發上。

還有他腳下,那早已經覆蓋了整個底層甲板的秘儀。

「……大功告成!」

牧羊人的眼中飽含著期待的神情,雙臂展開,枯瘦的手腕之上,來自創造主的封鎖無聲消散。

原始咒術,于此展開!

傳承自神明的古老刻印于此刻再度運行,在老人沙啞的吟誦聲里,過去無數信徒祈禱的聲音從空氣中浮現,匯聚成浪潮,向著逝去的眾神投去了最後的祈願。

千瘡百孔的太陽船驟然劇震,顫抖,痙攣,核心引擎瘋狂的運轉,浮現出血肉的肌理。

厚重的裝甲不斷的震動著,彼此摩擦,火花飛迸,一道道鱗片一般的痕跡從劃痕之中浮現。

緊接著,烈焰的擴散,一切都沐浴在神跡的火中。

在火焰里,有龐大雙翼的幻影緩緩展開,籠罩在戰場之上,宛如遮天蔽日那樣。

遵照神明的旨意,賦予這眼前的龐然大物以奇跡。

——活化!

此刻,就在工坊主的鉗制之下,無數噩夢所形成的泡沫之中,被鱗片覆蓋的太陽船緩緩抬起。

船身兩側,龐大的探照燈里浮現出野獸的豎瞳,迸射烈光。照亮了堡壘工場正面,那一張扭曲的面孔。

「WDNMD,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混合著雷蒙德和紅龍語調的嘶啞咆哮從廣播中響起。伴隨著裝甲月兌落的高亢聲響,就在船首,遍布裂痕的外殼自正中開啟,分裂,向著兩側拓展。

就像是一張饑渴的大嘴那樣,緩緩張開,大量漆黑的機油從齒縫中泄露而出,

深淵之口于此顯現!

「搞清楚,不是你吃我——是我吃你!!!」

在癲狂的笑聲里,活化的巨船撕裂了無數噩夢所形成的泡沫,硬頂著無數烈光的轟擊,狠狠的咬在了堡壘正前方,那一張面孔之上。

驚天動地的巨響擴散。

太陽船和堡壘死死的咬合在一起,翻滾在戰場之上,掀起大片的塵埃,令地面上崩裂無數縫隙。

「啊啊啊啊,我的利潤,我的年度銷售總額,我的庫存損耗率啊啊啊啊啊啊!」

臃腫的工坊主淒厲的慘叫著,如喪考妣,眼淚都沖了出來︰「松口!松口!你們這幫連剩余價值都沒有的窮逼,給我松口!!!」

巨大的鑽頭和鏈鋸從堡壘的手臂上浮現,震怒的砸向了眼前不自量力的獵物。

一下!兩下!三下!

燒紅的鏈鋸撕裂了外殼裝甲,刺入了太陽船的月復部,無數破碎的機械從其中噴出。可饑渴的紅龍卻死死的咬著口中的獵物,不肯放松,大口的吞吃著工坊主的倉庫和源質儲備。

太陽船的最頂端,一片狼藉的甲板上,沉寂的主炮驟然煥發出尖銳的摩擦聲。

緩緩的,扭轉自己的角度。

對準了堡壘上那一張驚恐的面孔。

破裂的甲板徹底開裂,有龐大的機械結構緩緩升起。

數不盡的線纜從黑暗中延伸,像是蛇那樣,再度接續被破壞的的結構,為它源源不斷的注入嶄新的力量。

醞釀新的輝光……

就在烈光無法照亮的陰影中,疲憊的老學者死死的拽著安全繩,讓自己不至于在天旋地轉中被甩出。

在面罩後面,汗水將白發貼在遍布皺紋的臉頰上,如此狼狽。

可那一雙碧綠的眼眸,卻依舊明亮,就好像當年那個第一次來到地獄中實習的年輕人一樣。

「你好啊,雜種。」

安東輕聲問候著,手中,接通了最後兩根斷裂的線纜。

火花飛迸。

照亮了他嘴角的笑容。

緊接著,整個世界陡然一黯。

因為伴隨著鋼鐵咆哮的巨響,有堪比星辰爆裂的輝光,從主炮中噴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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