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八十八章 答案

當三道截然不同的烈日升上天空,照亮一切黑暗,交錯的光芒之下,一切的陰暗都被切裂蒸發,迅速的消散。

連同那些龐大的幻影一起。

當無窮血肉被巨手拉扯著,從地上拔出,迅速的枯萎和湮滅時,又一個槐詩,倒飛而出,胸前浮現慘烈的創口。

瞬間的交錯中,瀕死。

可在圍攻之內,絕罰的動作卻微微遲滯,未曾緊追。

只是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指背之上的裂口,鮮血無聲的流出,可在流出之前,便已經再度合攏。

宛若未曾發生過一樣。

他受傷了。

「第二次啊」

他輕聲呢喃。

瞬間的失神中,絕罰未曾顧及面前的敵人,仿佛回憶著什麼,那些久遠又久遠之前的過去,還有那個未曾能夠戰勝的敵人。

便不由得,輕笑出聲。

可那笑容里卻未曾有任何的歡悅和輕松,反而如此的冰冷和陰森,近乎癲狂一般,在這重新升起的怒火中,焚燒。

狂暴!

轟!

漆黑的漩渦驟然展開,瞬間,吞沒了身後所升起的身影,緊接著,隨著五指的收縮,骨骼碎裂的聲音不絕于耳,粘稠的血水噴涌,落在了絕罰卿的手掌之上。

宛若火焰一般,嗤嗤作響。

令那一張面孔,越發猙獰︰「就憑你,槐詩?就憑借這種伎倆,也想要戰勝我嗎?!」

「為什麼不可以呢?」

槐詩反問,有輕描淡寫的聲音響起,如此平靜︰「況且,即便你也應該心知肚明才對——你並非,不可戰勝’!」

那一瞬間,崩裂的日輪從天而降,爆裂的恆星掀起了綿延萬里的潮汐,毀滅吞盡一切!

可即便是如此,也無從阻擋——那電射而至的恐怖身影!

未曾有過的凌厲殺意降臨在槐詩的身上。

只是,「要殺死他」,這樣的想法,便已經令槐詩的面孔崩裂,渾身上下浮現出一道道裂口,靈魂動蕩著,難以為繼。

可平靜的話語,卻依舊在繼續,回蕩在風暴之中。

響徹在絕罰的耳邊。

「實話說我也一直在想,明明掌控這如此強大的力量,你卻贏不了大君?直到剛剛,才忽然明白——」

槐詩輕嘆著,凝視絕罰卿的眼瞳︰「因為你「想不到,對不

對?

因為想象不到,能夠戰勝那樣敵人的方法!僅此而已!

這才是唯一的原因和理由

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的可能!

那一瞬間,毀滅的風暴停滯在天穹之上,三道運轉的日輪自絕罰的桎梏之中崩裂。

萬象凍結,崩裂。

自那一雙眼瞳的俯瞰之下。

宛若兩道漆黑的旋渦,涌現無窮的血色和殺意,自古老傷口的苦痛中,漸漸癲狂!

正如同槐詩所預料的那樣

再沒有其他力量,比這樣的力量要更詭異和恐怖。

可同時,也再沒有其他力量,比這樣的力量,更加的脆弱和直白!

源自于意志和想象的力量,必然受限于此。

這一份包羅萬有的萬能其上限,只取決于絕罰自身。

即便是這一份上限對于凡物而言是如此的高遠和恐怖,但終究會遇到,無從動搖和毀滅之物。

所謂的,深淵至強!

哪怕到現在,槐詩依舊無法想象,曾經的絕罰和大君之間的斗爭究竟是多麼波瀾壯闊的恐怖廝殺

可有一件事情,他可以完全的斷定。

「你輸了。」

宛若親眼見證了曾經的一切那樣,槐詩得出了結論告訴他︰「因為,你懷疑了自己。」

當’我可能贏不了這個家伙’的念頭,從靈魂中浮現的那一瞬間,絕罰便已經失去了勝利的可能。

永遠的。

當他自己都認為,無法戰勝眼前的敵人時,這一份無所不能的力量,便已經變成了無法逃月兌的枷鎖。

永恆桎梏。

在這一刻,槐詩終于明白︰一直以來,令絕罰為之癲狂和憤恨的,從來都不是敗北和敵人,而是自己。

那個,接受了失敗的自己!

「在輸給大君之前,你已經輸給了你自己,對嗎?」

絕罰沒有回答。

再沒有說話。

那一張肅冷的面孔之上,早已經化為猩紅的雙眸,進射烈光。

一道道縫隙從他的身軀之上浮現,哪怕是這一份力量的主人,也已經快要無法束縛,這一份過于恐怖的毀滅!

自抬起的雙手之間,數之不盡的漆黑裂隙自天地之間拓展,蔓延。

令眼前的世界為之坍塌。割裂一切,毀滅所有——

然後——

死來!

啪!

三重烈日的壓制之下,漆黑的裂隙陡然停滯。就在槐詩的面前。

任由那一份力量不斷的侵蝕著自己,槐詩的半身在迅速的坍塌,灰飛煙滅,可殘存的半張面孔之上,依舊如此的平靜,甚至憐憫。

「事必先有,然後再有,已行之事,勢必再行。絕罰,你所恐懼的並非過去,而令你真正絕望的,是未來。

當第一次失敗出現時,或許你就已經明白︰以後,你將會再次感受到,同樣的動搖和不安。你會懷疑,自己是否能贏。」

他說︰「終有一日,你將會在一個你未曾听聞過的敵人的面前,感受到同樣的恐懼,乃至絕望」

轟!

槐詩踏前了一步,無以計數的裂隙隨之收縮,自他的面前,自三重東君的力量之下,再度撫平。

「現在,讓我來告訴你吧,絕罰——」

槐詩張口,宛若預言那樣,向眼前的不可戰勝的敵人宣告︰「那一天,就在今天!」

他說︰

「——而那個人,就是我!」

在那一刻,絕罰的殺意之中,他的身軀終于徹底塌陷,毀滅,歸于虛無。可虛無里,宛若無窮鏡廊一般的瑰麗光彩卻陡然展開,籠罩天穹。

不惜一切的,將靈魂無止境的拆分,窮搜自己所能觸及的一切可能,緊握著那一分令他無從把握的力量。

自那響徹整個深淵的怒吼之中,無窮盡的烈光噴薄,升起。

第一道、第二道、第三道

乃至,第十道!

或是莊嚴、或是陰森、或是虛無、或是純粹東君之神性奔流,充斥天穹,遍及大地,籠罩所有。

向著眼前的敵人,降下毀滅!

現在,現境之烈日,亡國之絕罰,于此踫撞在一處。

自十道截然不同的日輪鳴動之中,凌駕于純粹加法之上的恐怖力量無止境的宣泄噴薄,正面同絕罰卿的力量抗衡。

甚至,壓制!

再一次的,東君化身為萬象,將被絕罰卿所奪走的世界再度握于手中,隨意的修訂,更新萬象!

于此,向深淵之敵宣示現境之力——

吾即風暴,吾即烈日,吾

即滅亡!

寂靜,依舊是令人窒息的寂靜。

當探鏡將傳回的畫面自決策室的屏幕上忠實再現時候,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和呆滯,乃至,茫然。

無法感受到欣喜和慶幸,反而更像是驚悚。

眼看著那樣力量所造就和毀滅的一切,便不由自主的渾身發冷。

這他媽的是什麼恐怖故事?

忽然之間,你告訴我天國譜系橫壓一世,東君槐詩獨斷萬古?你開玩笑?有這本事,理想國至于蹉跎了這麼多年麼?!

不,有這樣的本事,早就沒深淵什麼戲唱了好麼!

這一份膨脹到早已經不合常理的力量展現在眼前的時候,除了敬畏之外,所能感受的,便只有惶恐和不安。

而最為恐怖的地方的在于,從不久之前,一直到現在,統轄局的修正值和源質,就完全沒有任何的損耗了

那維持整個戰場的恐怖消耗,甚至沒有一分流向東君!可這一分龐大到匪夷所思的力量,究竟又是從何而來?!

好幾次,葉戈爾看向羅素,欲言又止,到最後,在忍不住壓低了聲音︰「你們還有這本事?」

羅素平靜,面沉如水,毫無曾經洋洋得意的欣喜和愉快。

此刻聞言,他只是看了葉戈爾一眼,無奈反問︰「我要有這本事,你還能好端端的坐在這兒?」

有一說一,確實。

哪怕是葉戈爾都不由得想要點頭表示贊同,可當他想要再問的時候,卻看到羅素眼瞳中的陰翳。

「我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葉戈爾,這絕對不是正常狀況。你應該明白問題在哪里才對——」

這一份異常,已經太過于離奇,離奇到所有人都無從忽視。

即便是有存續院的干涉和推動,但依舊無法解釋所發生的一切。

事態在迅速的失控,即便這一份失控是倒向現境這邊,可依舊無法掩飾失控的本質對于現境而言,真正可怕的從來不是力量。

而是這一份隱藏在迷霧之中的未知

很快,青銅之眼的觀測報告終于完成了上傳,未知神之楔的源典來源判明。

東夏!

但瞠目結舌的沉默之中,所有人都說不出話來。

東夏?你在開玩笑?可東夏又是哪兒來的這樣的力量?難道那群家伙真的癲到去把龍脈給燒了嗎?

可退一萬步,就算真燒了,而且大家還不知道,但難道他們就找不到可靠的升華者,非要給槐詩麼?

比起這個來羅素更想要知道的是

為什麼是槐詩?

有得必有舍。

守恆定律說,一切奇跡都有代價。

可現在,這一份奇跡的代價又在何方?

他收回了視線,不再去看。

沉默的等待。

那個最後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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